第65章 活捉

    孟哲當時是接受了，事後回過味兒來，可能還是覺得不公平吧，他開始加班了。

    不是每天都加班，而是每個星期都有那麼一兩天，在下班前一兩個小時跟方媛打電話說，他要加班，讓方媛去接孩子。

    一開始，方媛默默地忍受了，無論在忙什麼，只要不是在項目現場，一時走不開，都會默默地結束工作，趕到幼小銜接班去接孩子。幾次之後，她受不住了，某次在客戶那兒開會，孟哲又打電話來讓她去接孩子，她說：「我在忙，今天實在沒時間。」

    「我也沒時間。」孟哲說。

    「我在客戶這兒，實在走不開，你又在忙什麼呢？」方媛問。

    「我在加班。」孟哲不帶情緒地說。

    「之前也沒見你怎麼加班，最近卻總加班，這是要漲工資的節奏嗎？」方媛根本就不信孟哲的話。

    「不漲工資我就不能加班嗎？」孟哲說，「作為一個打工的，領導說讓加班就得加班，這很稀奇嗎？」

    「你們換領導了？這風格突變呀！」方媛說。

    「我懶得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接孩子就該遲到了。你快點準備準備去接吧，別讓孩子等。」孟哲說完就掛了電話，速度之迅捷，讓方媛來不及反應。

    方媛無可奈何，只好跟客戶那邊告假，一走了之，接孩子去了。

    這種事之後又發生了兩次，饒是方媛這樣的老實人，也覺察出不對勁兒了，孟哲再發消息或打電話過來讓方媛接孩子的時候，方媛就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真在加班嗎？」

    「就你的加班是真的呀！」孟哲沒好氣地說，「快去吧，晚了老師又得說了。」

    這一段時間，幼小銜接班的老師說了好幾次了。不是直接說，而是「委婉提醒」。老師說，小孩也有攀比心理，每次下課了都希望家長第一時間來接自己，若家長來得早，孩子就興高采烈。遲遲不來，把孩子一個人留在空教室里玩玩具，孩子心裡就會失落，會想爸爸媽媽怎麼還不來接我，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都來接了，就我的爸爸媽媽沒來。久了，孩子就會產生不受重視的想法，會自卑，有的孩子，甚至還會自閉。

    雖不是劈頭蓋臉的批評，卻也夠讓方媛汗顏的了。過了三十歲之後，有了點小事業，平時大家見到都很尊敬地喊一聲「方老師」，被人當面這樣批評的時候，還真是少。當然，也只有小孩的老師，才會跟一個勉強算是事業有成的成年人說這種話。在老師的眼裡，你並不是某個公司的誰，而只是某某某的媽媽。你不是你自己，你只是你孩子的媽媽，老師掌握著孩子的身殺大權，你自然是低老師一等的。外面的培訓班還好些，好歹是交了錢的，老師們看在錢的份上，多少會給家長留點面子。傳說小學就不這樣了，特別是公立小學，孩子在學校表現不好，老師讓你幾點到，你就得幾點到。老師訓孩子的時候，你站旁邊聽著，就像——在老師面前，你也是個不聽話，總闖禍的孩子。

    方媛很快就趕到了培訓班，接了月月。本來想帶月月回去吃飯，突然心念一動，開車去了孟哲單位。

    談戀愛的時候，方媛經常到孟哲單位找他。新婚燕爾階段，去的次數也不少。自從有了月月，就沒再去了。一方面是通勤的路程太長了，自己還在路上呢，孟哲就已經下班了。另一方面是，一個兼顧職場的新手媽媽實在是太忙了。但凡有一點時間，只會想著陪孩子，而不是去老公單位等他下班一起去吃頓飯。

    去孟哲單位這件事，方媛並沒有多想。就想著，既然他還在加班，就過去看看他最近究竟在做什麼。如果有時間，一家三口一起出去吃頓飯什麼的。吃完她帶月月回去，他繼續回單位加班也不是不可以。——方媛沒想到，她會活捉一個嘴上說要加班，不去接孩子，實際上卻坐在工位上玩手機遊戲的男人。

    孟哲也沒想到，至少有五六年沒出現在他單位的妻子，會突然出現在辦公室。

    被捉住的那一刻，孟哲的表情是慌亂的。想藏手機，卻不小心把手機碰摔到了地上，碎了屏。

    辦公室里還有其他人，那幾個人是實打實在加班。只有孟哲在玩手機遊戲。——怪不得孟哲這麼多年，工資都沒怎麼漲呢！

    當著孟哲同事的面，當然要給他留面子。方媛什麼話都沒說，抱著月月走了。孟哲連忙撿了手機跟上來，一直跟到了外面的停車場。

    方媛走得很快，月月的小短腿兒明顯跟不上，方媛一把把月月抱起來，加快步子往前走，孟哲在身後幾次叫方媛的名字，方媛都跟沒聽到一樣，很快來到了自己的車前，開車門，把月月在後排安全座椅上扣好……起身的時候，撞到了孟哲的身體。——好像生怕方媛會帶著女兒消失一樣，孟哲離得那麼近，近到方媛一起身，就撞在他身上。

    方媛不理孟哲，起身朝前排駕駛位走去。孟哲邊說「方媛你聽我說」邊伸手拉扯方媛。

    方媛幾次掙脫，孟哲幾次又扯上她的胳膊，非要方媛聽她說。

    方媛站定，看著他，等他說，他反而支支吾吾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方媛說：「你不要站在這裡了，太難看，你去開你的車吧！」

    「那你呢？你帶月月回家嗎？」孟哲問。

    方媛愣了愣，她腦子裡很亂，沒想這個問題。方媛說：「我不知道。」

    「回家吧，好嗎？」孟哲說。

    方媛愣愣地看著孟哲，沒有說話。

    「回家，有問題我們回家聊。」孟哲說。

    方媛想了想，點點頭。孟哲看著方媛的臉，他似乎並不相信方媛會帶著孩子回家。他說：「要不你去後面坐著，我開車。」

    「你車呢？」方媛問。

    「就放這兒，我開你的車回去。」孟哲說。

    方媛想了想，想明白了孟哲的不放心。她眉頭皺了皺，說：「不用，我帶月月回去。」

    孟哲還站在方媛面前，方媛推開孟哲，開了車門，坐在了駕駛座上。

    啟動的那幾秒鐘，孟哲的手朝後排車門把手處伸了下，似乎是想拉開車門坐進去。但他猶豫了片刻，放棄了，他怕激怒方媛。方媛的暴脾氣，這些年，他領教過很多次。等方媛把車子開走後，孟哲才去開了自己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