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拖到你死

    艾琳娜一直沒來上班，老闆張之行卻回來了。

    艾琳娜不是什麼名人，只在小圈子裡相對比較有名罷了。一個扒皮貼，本不至於發酵到全網皆知的程度。然而，因為那個寫帖子的人，太會抓大眾的痛點和興趣點了，經過幾天的發酵，帖子在微博上火了，上了熱搜了。就連很多跟培訓圈毫無關係的人，都在微信上問方媛，艾琳娜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些人若不問，方媛可能還不知道艾琳娜火了。問了，方媛去微博一看，才知道出大事了。網上最熱的，除了那個扒皮貼之外，還有各種分析貼。有人說，艾琳娜給女人長臉了。也有人把艾琳娜比作寶強前妻之流，痛罵不已。最讓人詫異的是一些年輕人，年輕的女孩子，非常保守地認為女人該從一而終，一心一意，婚內出軌和渣男沒什麼區別，真是丟女人的臉……不要忽視網路的力量，像同道公司這樣規模的公司，南京路上一個廣告牌砸下來，砸出幾百個，本不至於引起人們的關注。可因為艾琳娜，公司被八了出來，就連老闆張之行的生平也被人寫成帖子，在網上流轉。張之行的微博，都有無數陌生的網友艾特他或給他發私信，問他艾琳娜的事情究竟處理的怎麼樣了。還有的問他，是不是他跟艾琳娜有一腿，不然像艾琳娜這種品行的人，怎麼就成了合伙人呢！

    雖然一個合伙人的婚外戀，不至於成為公司的危機。但處理不好，卻有可能讓公司成為業內的笑柄。這是為什麼，在事情剛一出來，剛露出一點發酵的苗頭，張之行就急匆匆從國外趕回來的原因之一。

    這些天，張之行每天都待在公司，從早到晚。沒做別的事情，就是不停地打電話，叫員工到他辦公室進行單獨談話。——主要是艾琳娜組裡的員工，其他組裡的也有被叫道，但相對比較少一些。

    方媛和夏文莉都被叫過了。張之行跟夏文莉談了什麼，方媛並不知道。只知道談話之後沒多久，夏文莉就請假回家休養了。方媛給夏文莉打了個電話，問夏文莉怎麼了，怎麼這時候請假。夏文莉一開始沒說實話，只說身體不舒服。方媛追問之下，夏文莉才說，她的孩子沒了，這時候在家休息呢！

    主動和被動加起來，方媛一共掉了四個孩子，她太知道孩子沒了是什麼滋味了。方媛心裡對夏文莉充滿了同情，立刻就表示，下班後想去看望她。夏文莉讓她不要來，告訴她自己想休息，這時候跟任何人的交談都是負擔。又告訴方媛，她只請了三天假，三天假結束後就回去了。方媛一聽嚇了一跳，跟夏文莉說：「不行的，三天太短了。小月子比大月子還重要，一定要休息好——」

    方媛話還沒說完，就被夏文莉打斷了，夏文莉說：「我心裡有數。」

    那冷漠的語調，把方媛其他想說的話全堵在了喉嚨里。夏文莉交代方媛，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自己知道就好了。方媛心情複雜地答應了。雖然知道夏文莉未必聽得進去，卻還是嘮叨著多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這才掛斷了電話。

    張之行跟方媛談的，無外乎是問她之前知不知道艾琳娜的事情，方媛說她不知道。問不出什麼來，張之行就交代了幾句，讓方媛好好工作，不要受這件事情的影響之類的話，就讓她出去了。

    那天晚上，方媛跟艾琳娜的電話里，艾琳娜跟方媛交代，組裡的事情，讓方媛多盯著點，有什麼事情，給她打電話。實際上，根本就輪不到方媛去盯。艾琳娜沒來公司的第二天，張之行就安排小周總暫時接管了組裡的事情。小周總和艾琳娜一樣，都是公司最早一批的元老，他接管艾琳娜的項目組，沒有人有任何意見。

    方媛給艾琳娜發過幾條微、信，問艾琳娜家裡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回來上班。艾琳娜只回了一條「還在談判，暫時不回去上班」之後，就不再回復她的其他微、信了。方媛知道艾琳娜的生活必然經歷了大的動蕩，艾琳娜不說，她也不好多問。

    方媛自己的事情，也一團亂麻著。

    那天深夜電話之後，孟哲再也沒給方媛打過電話了。他沉默了好幾天，卻突然又出現在了賀蘭芝家。

    方媛有時候下班會非常晚，早就交代過賀蘭芝，吃飯不必等她。如果她回來吃飯，會提前發消息。那天，她發了消息，賀蘭芝始終沒回。方媛到點兒就回家了，一進門，又看見孟哲在，臉當時就綠了。以為是賀蘭芝不聽她的話，又跟孟哲聯繫了，就盯著賀蘭芝看。賀蘭芝很尷尬地看著方媛，沒說話。方媛就知道，賀蘭芝也不知道孟哲這時候會來。

    方媛看了一眼月月，對孟哲說：「我們出去談。」

    到了外面，剛站定，方媛就吼起來：「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看孩子，有問題嗎？」孟哲說。

    還真是沒問題。方媛無話可說了，過了會兒才說：「下次來看月月，提前給我打電話。」

    孟哲沒說話。

    方媛說：「我不會阻止你來看孩子，你提前跟我聯繫，帶月月出去吃飯，這完全OK。不要到我家來，不要在我家坐很久，飯點兒到了還不肯走，可以嗎？」

    「不可以。」孟哲說，「我們還沒離婚，你不能規定我以什麼樣的方式看孩子。如果你一定要規定，那孩子跟我住，你給我打電話約時間看她。」

    孟哲說的合理，方媛卻幾乎要氣死了。

    孟哲轉身走了。

    第二天他又來，又跟沒事人一樣，跟月月說這話，陪月月玩。

    方媛問：「孟哲你究竟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啊，我就來看看孩子。」孟哲裝無辜。

    「你答應離婚了嗎？」方媛問。

    「沒有。」孟哲說，「我仔細想了想，我不打算跟你離婚。」

    「為什麼？」方媛問，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離婚。」孟哲說。

    方媛氣結，轉身出去了。

    電視里看的離婚，似乎都特別簡單。前面想離婚，後面就離掉了，民政局都不用去。就連財產，雙方也都很紳士地推來讓去，就像讓一瓶礦泉水一樣。現實生活里的離婚，真正離掉之前的每一次接觸，都是煎熬。

    第一次見面之後，方媛就沒再跟王律師見過了。沒去找他，一是因為他的收費太貴了，方媛捨不得。二是，她以為她能說服孟哲離婚，卻沒想到，她都掏心掏肺了，孟哲還是不想離婚。第三么，是因為艾琳娜這段時間也在鬧離婚，王律師只怕是很忙，方媛不想讓王律師分心，怕他活兒接多了，影響艾琳娜那邊的事情。第四，主要是第四，方媛總覺得，一旦找了律師，就徹底撕破臉了，兩人連個「善終」都沒有。不管怎麼說，夫妻一場，她心底多少想給雙方留點顏面，不願意對簿公堂。

    現在看來，是她太天真了，她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而孟哲，卻並沒有念她的好。

    方媛一出門，就給王律師打電話，正式聘請他作為她的代理律師，幫她處理離婚事宜。

    王律師的意思，律師函寄到孟哲單位或家裡，他去找孟哲談一談。方媛拒絕了，她打算親自把律師函拿給孟哲。——孟哲再不打招呼跑來的話。可孟哲這個人吧，還真是不按條理出牌。方媛跑出去之後，孟哲突然就又不來了。好像，他突然就沒那麼迫切地想要來看月月一樣。也好像，他之前的所作所為，純粹是為了給方媛添堵一樣。方媛想過主動聯繫他，把律師函交到他手上，想到無論是打電話還是見面，提到律師函，只怕又要跟他撕扯一番。方媛放棄了聯繫他的想法，把一切都交給王律師。

    聯繫王律師，打算要聘請他的時候，方媛順口問了句：「艾琳娜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王律師只說了句「還在談」，別的就沒多說什麼了。

    王律師不願意多說，是因為艾琳娜是他的當事人。即便方媛和艾琳娜是朋友，關於艾琳娜的事情，也不該由王律師這邊透露。這些道理方媛當然都懂，王律師這樣一說，她自然不會再追問了。方媛只是問：「你同時做我和艾琳娜的案子，沒問題吧？」

    王律師微笑著說：「艾琳娜會比較急，而你這個，可能會拖一段時間，沒問題的。」

    合作就這樣敲定了下來。

    方媛不知道王律師具體哪天去找的孟哲，只在某天下午，方媛突然接到孟哲的電話，剛一接通，孟哲就說：「你找律師了？」

    方媛沉默了一下，問：「王律師去找你了？」

    孟哲質問：「至於么，方媛，你至於么？」

    方媛說：「如果你在我剛提出離婚訴求的時候，就痛快答應我，我就不會花這冤枉錢請律師了。」

    「多少錢？」孟哲問。

    「不便宜。」方媛說，「你不必心疼錢，我付了一半的定金，尾款等離婚後付。」

    「你就死心吧，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孟哲說。

    「拖著嗎？你打算拖到什麼時候？」方媛問。

    「拖到你死！」孟哲咬牙切齒地說，說完，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