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 錢菲被正式任命為部門負責人。這意味著她可以不再依靠任何人而自己獨立帶隊做項目。
搬進李亦非曾經用過的獨立辦公室, 站在窗口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的高樓林立,錢菲感慨萬千。
兩年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以獨當一面, 可以殺伐決斷。
從前她只是想著, 嫁一個可以相濡以沫的男人, 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收入能夠買一套房子,這樣過一輩子就挺好的。
可是變故往往改變人生。
原以為可以相濡以沫的那個男人走了,原以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男人來了。
工作在動蕩波折中推著她不得不向更高的地方攀登,讓她從投行女民工一步一步踏踏實實走向精英之路。
她買了房子又賣了房子, 在同一套房子里,身份從房東變成了租客。
她覺得這兩年來,她的人生真是跌宕起伏。
但她很慶幸自己能擁有這樣的人生。
假如沒有這番起起落落, 她就像原來設想的那樣庸庸碌碌地過完一輩子,她雖然會少受很多苦痛與折磨,可同時也會少了很多成長和奮鬥所帶來的享受與樂趣。
辦公室外有人在敲門叫著「錢總」。
她收回思緒,坐到辦公桌前, 清清脆脆喊一聲:「進來。」
從這一刻起, 她不再是渾渾噩噩的北漂錢菲,不再是投行女民工錢菲, 不再是脾氣好到沒原則的聖母錢菲;從這一刻起, 她是將要獨挑一片江山的, 投行精英錢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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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錢菲忙著幫別的部門一起做城投債的項目。李亦非也在忙他公司的事情。於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只有下班後——前提還是沒有人加班——到睡覺前的幾個小時。
這幾個小時里,李亦非總想逮著機會吃頓飽飯,錢菲總會以家裡還有其他人為由封住他的飯碗。
後來李亦非漸漸更忙了,他說公司的賬目要從頭到尾仔細梳理。於是他們晚上的廝混頻率從每天變成每兩天,又從每兩天變成每三天……最後竟漸漸演變成錢菲和廖詩語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加多一些。
在日漸增多的接觸中,錢菲對廖詩語的感覺有了微妙的改變。
她覺得廖詩語言行舉止都很得體有禮,氣質雖然清冷,卻不會叫人難堪。廖詩語有時也會和她聊天,最愛問她她從前上大學時的事情。她好像對她的大學生活特別感興趣。
李亦非加班的晚上,錢菲通常自己動手做飯吃。
有一次廖詩語聞著菜香到了廚房,一臉神往地看著她揮舞著菜鏟子。
她第一次看到廖詩語臉上有了除冷艷高貴以外的表情,一時衝動下,邀請的話脫口而出:「晚上叫了外賣沒有?還沒有的話我們就一起吃吧!」
廖詩語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說了聲:「好。」
從那天起,她做飯就要帶著廖詩語一份了。
錢菲覺得自己真是天生伺候人的命。走了個李亦非,又來了個廖詩語,而他們每個人和她的距離都是從飯碗開始拉近。
她本來以為和廖詩語吃飯會因為不知道聊點什麼而有點尷尬,沒想到這個顧慮完全多餘,廖詩語居然很會挑起話頭。
廖詩語在嘗了她做的炒茄條後,臉上浮現出些許類似唏噓的神色:「我以前覺得,我父母生我是讓我在家好好享福在外好好做大事的,像做飯這種事,不該歸我做。而我父母既然把我當男孩子養,那我就應該和男人一樣遠庖廚。我以前跟我男朋友在家,我從來不做飯的,我們只叫外賣。開始他也沒說什麼,可是後來我能感覺到,他煩了。」
錢菲想了想,委婉地告訴她:「其實有些事情根本無關男女,不是說誰做了誰地位就低人一等,在家裡做不做飯跟在外面是不是干大事的人,是兩回事。我家裡一直都是我爸做飯的,而我家裡里外外的事也都是他說了算。」
廖詩語看了她一會,說:「如果沒有認識你,我可能永遠不明白這個道理。」
錢菲聳聳肩,「當然了,活應該是兩個人一起干,不能全指著一個人。你不做飯你男朋友可以做啊,他煩了什麼的,也是沒什麼道理的。而假如你做飯呢,你男朋友就該負責洗碗。」
廖詩語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驚奇,問:「難道李亦非吃完飯負責洗碗嗎?」
錢菲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要不然他負責做飯我來洗碗也沒問題,但前提得是他做的東西人吃了以後不會死或者不會想死。」
廖詩語眼底的驚奇迅速擴散到整個面部,「我想他爸爸要是知道他吃完飯會洗碗了,一定會吃驚得爆血管。」
錢菲怔了怔,「他還真是打小就活得這麼少爺啊?李亦非他爸到底是做什麼的啊?怎麼能把孩子嬌慣得跟賈寶玉似的!」
廖詩語眼神閃了閃,說:「個體戶,很有錢的個體戶。」這是李亦非事先跟她套好的詞。
錢菲皺眉,「很有錢?什麼概念?難道說他那些吃的穿的用的,真的都是真的不是高仿的?」
廖詩語更驚奇地挑眉,「錢菲你真的挺逗的,可我看你又不像是裝的。難道你覺得以李亦非的嬌氣性子能用得了高仿的東西?」
錢菲感到自己的世界觀有一個角在悄悄開裂坍塌。她捧著飯碗的手有點抖。
如果廖詩語的話是真的,那麼此刻她吃飯的飯碗也應該是真的——以前李亦非告訴她,這套瓷器跟特供給zhong央使用的那些是一個生產批次的。
她顫抖的放下飯碗,決定明天下了班就去超市買一套新瓷器。這一套洗乾淨之後從此供起來比較好。
廖詩語突然開口:「你知道李亦非現在在忙些什麼嗎?」
錢菲抬頭,視線依依不捨地離開特供飯碗:「在忙他公司的事。」
廖詩語問:「你沒去他的公司參觀一下嗎?」
錢菲說:「等他認為時機成熟了,會主動提出讓我造訪的要求的。他現在忙得焦頭爛額的,我可不去添亂討沒趣。我不知道你現在悟沒悟了這樣一個道理,反正我是悟了,其實兩個人在一起要想能夠長長久久,應該給彼此留一些空間,不要凡事究根問底。」
廖詩語看著她,默了半晌。然後話鋒一轉,「錢菲,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怎麼樣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嗎?」
錢菲實話實說:「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樣子有點冷,感覺有點抗拒我。」
廖詩語笑一笑,說:「其實說起來,那天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們很早之前就接觸過的,只不過那時我只聽到了你的聲音沒有見到正臉。」
錢菲怔了怔,又想了想,「可我對你完全沒有印象。」
廖詩語笑而不語。
錢菲問她,她們是通過什麼途徑首次接觸的。廖詩語說,當然是通過她們都認識的那個男人。
錢菲笑著想,應該是她和李亦非在一起的時候,被她撞見過吧。
她們又聊了一會,聊到了工作上。
錢菲說:「我見你好像每天都待在家裡,會不會有點悶?李亦非說你是學財管的,其實我們公司最近在招人,你要不要來試一試?」
廖詩語優雅地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其實我是有工作的,只是因為過年以後一直比較心煩,就請了大假。看樣子,我也該回去工作了。」她頓一頓,忽然說,「錢菲你真是個善良的人,有什麼好事替別人考慮一下好像是你的本能一樣。其實我最討厭善良的人,因為他們會讓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個壞女人。」
錢菲笑:「你不覺得嗎,女人要壞一點,才有魅力!而且善良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優點,可對我來說就是缺點了。因為我做人太聖母,都不知道挨了李大少爺多少唾罵鄙視!」
廖詩語看著她,輕聲說:「你這樣,挺好的,起碼叫人真的沒辦法討厭你。」
●︶3︶●
錢菲去洗碗的時候,聽到廖詩語在身後問她:「你覺得你前男友和李亦非,哪個更叫你刻骨銘心一些?」
她停下來,扭頭看著廖詩語,「你覺得更刻骨銘心的東西,就是高別的一等的好東西嗎?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什麼東西再刻骨銘心,如果抓不到手裡,也是白費,還不如好好珍惜眼下擁有的。我前男友,你不提,和他的過去我已經忘了。李亦非,你提不提,我都把他記掛在現在的生活里。刻骨銘心在當下擁有面前,一點分量都沒有。」
廖詩語看著她,很久沒有說話。
第二天是周末,廖詩語一早起來告訴錢菲,她出去做美容。她走後不久李亦非就來了。
他們先在房間里起了會膩,膩著膩著李亦非就吃了頓飽飯。
然後李亦非抹著嘴巴意猶未盡地問錢菲:「廖詩語在這住得怎麼樣?沒惹你不痛快吧?她要是讓你不痛快了,你就跟我說,我立馬攆她出去!反正她的功效也已經發揮得差不多了。我現在覺得丫特礙事,煩死我了!她要是真能搬出去,以後少爺我想吃頓飽的也就沒這麼費勁了!」
他一大早就給廖詩語打電話好言好語地商量,自掏腰包砸錢送她去美容院讓她從頭美到腳享受女王級別的奢華一條龍服務,就為了大周末能按著他的巾巾吃頓飽飯,他容易嗎他。
錢菲整理好衣服,說:「我跟她相處得挺好的,不用攆走。」頓一頓,她捶著酸脹的大腿根咬後槽牙,「我覺得還是留她跟這住吧,不然你這麼賣力地糟ta我,我怕我遲早走路要麼會羅圈腿要麼會外八字!再說她也挺可憐的,我能感覺到她心裡有個人,但是因為什麼原因,她跟那個人沒能在一起。」
李亦非「切」了一聲,「她可憐不可憐又不歸我管,我當初留她住下,也不是沖她可憐。」
錢菲問:「那是沖什麼?」
李亦非眯眯眼,「你猜!猜對我就告訴你,猜不對你就再接再厲!」
錢菲一巴掌呼在他臉上,「猜你妹!猜對我還用你告訴?你跟錢保代玩這套,以後還想不想讓自己的公司順利上市了!」
李亦非驚了。
錢保代再也不是任人捏圓捏扁都呵呵笑的聖母了,如今她的翅膀是越來越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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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非不傻,他知道廖詩語為什麼要住進他和錢菲的房子。可是他決定裝傻。
真金不怕火煉,老頭子既然想通過廖詩語的眼睛觀察錢菲,他樂意順水推舟,他堅信以錢菲的為人和性格,會折服任何一個帶著有色眼鏡看她的人。
連他這麼嬌毛挑剔的少爺都被她收服了,一個故作孤傲的廖詩語,他想用不了多久,他家巾巾就能讓她心甘情願地掏心掏肺。
這世上有一種人,初接觸的時候讓人覺得很沒味道,沒有稜角沒有個性沒有脾氣,既不會讓人心肝亂跳也不會給人留下什麼難忘的印象,就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可是在天長日久以後,她會讓人不知不覺地餡在她身上,不知不覺地對她死心塌地。她會讓人不得不承認,白開水也是有味道的,它淡淡地甜,甜得直侵心肺,而你只要活著,就別想有天可以離開它。
李亦非覺得他這輩子,就砸在這麼一個人的手裡了,而且他砸得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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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想到後面的情節,錢菲像個女王一樣昂首挺胸帶著手下去李亦非的公司開會,像汪若海那種級別的人都得在會議桌上往下坐往下坐往下坐,我就把自己爽的肝兒疼哇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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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時候,父母離異。
高中時,母親去世,父親把她接去他的家庭。
他的新家庭很華麗很龐大,她的後媽是當地四大家族之一的長房長女。
她有同父異母的妹妹和弟弟,妹妹美麗嫵媚,弟弟驕矜孤傲。
她在這個新家庭里,活得格格不入,只有傭人對她和顏悅色,因為覺得她與她們是同類。
她心心念念盼著青梅竹馬從老家來看她,她終於把他盼來了,他卻喜歡上了她的妹妹。
她在這個家庭里,寄人籬下地活著,真真假假屈屈伸伸,步步算計事事小心。
她遇到困境,求那個可以逆轉乾坤的男人幫她的忙。
那男人卻說:「我從不做無本生意,想讓我幫你,你總要許給我點什麼。」
她於是把自己許了出去。然後不知不覺對他產生了依戀。
他帶她走出困局。
她以為他們就此可以散夥了。
他卻說:「想走?不可以的!」
他還說:「你從一開始就許錯了東西,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人,還有你的心。」
【這介紹好像有點長啊,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