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封妖大陣的隆動聲越來越大,南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按南頤指示的方向,落在一處小島上刨開一處岩洞,果不其然殷琊就在此地。
穆戰霆直接把殷琊背起來,神識一掃,十餘海里外,厲遲等巳洲魔修也正同時向陣外疾馳。
「他們走的方向不對,只怕出口已變。」
南顏道:「我之盤問過一個新入陣的魔修,他說陣外有一尊元嬰魔修坐鎮等待,我們一出去,只怕被包了餃子。」
結丹之前,畢竟是一個靈力累積的階段,越階斬殺高階修士倒不是沒有可能,而結丹後面對元嬰期,則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逃竄。
破丹為嬰,就有了『靈』,這對修士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質變,也是從元嬰期開始,才是真正探索自己選擇的大道。
元嬰,就是這個修界的上層力量,哪怕是天分再高的天驕,也不可能越階殺傷元嬰。
沉吟間,驀然海底一陣水波動蕩,南顏向岸邊看去,心頭一喜。
「如意。」
穆戰霆沒有察覺到巴猿的氣息,跟過來道:「你喊誰?什麼如意?」
南顏:「是我新收的徒弟。」
穆戰霆一邊走一邊張望道:「聽著倒是挺喜慶的……卧槽。」
如意在海面下漂著,半晌,把脖子上一直繞著的鉤蛇骸骨從海底扔上岸,用鼻音哼哼唧唧了一陣。
南顏:「你說啥?」
如意長開嘴,頓時一抹紫光竄出海面直奔穆戰霆背後的殷琊身體。
「師父,」如意道,「第八層的海底陣眼被拔了,我在附近抓到個靈體,他一路鬼鬼祟祟的揣著什麼東西。」
同時,一隻濕噠噠的乾坤囊也被甩上了岸……這與其說是個乾坤囊,不如說已經被撐成了個繡球。
南顏:「……」
……這頭狐狸,多半是看中了海底什麼寶貝,這才闖了個禍。
南顏走過去,一把揪住了殷琊的頭髮。
「疼疼疼疼!!」殷琊瞬間被扯醒。
南顏放開他,面無表情道:「你是屬龍的嗎?」
殷琊捂著被揪掉了幾根的頭髮,目光四處漂移:「我屬蛇,怎麼了?」
南顏道:「我看你這麼喜歡囤東西,還以為你屬龍。你是怎麼弄出這地震的?」
「我……」殷琊氣短道,「被拉進那溶洞後,沒有事情做,就、就四處轉了轉,正好上面好像大日火精熄了,火山岩漿流走後,火山口裡就浮出個盒子。」
南顏:「然後你就拿走了?」
殷琊:「冥冥之中,我覺得這個盒子與我有緣。」
他說完,整個封妖大陣的海域再次震了三震,這一次動靜比之前的更大,直接將他們落腳的小島震裂。
「我們出去再說。」
……
一邊,厲遲也同樣急於離開這鬼地方,眼看著出口就在眼前,他卻聽見身後一陣巨大的轟鳴聲跟著逼近,立時大怒,看樣子是想掉頭同穆戰霆打上一場。
「剛剛他背後有化神修士撐腰,現在可沒有,豈能讓他出去?!」
旁邊魔修連忙勸阻:「帝子,現在不是時候,綿小姐早有先見之明,入口海岸邊已召來一名元嬰大修士坐鎮,帝子不妨先脫身出去,有元嬰修士在場,那穆戰霆還不是任由拿捏?」
厲遲並不聽勸誡,嘶聲道:「讓他出去,本帝子在封妖大陣內種種有失顏面之事豈不是就傳了出去?!父侯那裡又如何交代!」
眾魔修紛紛不敢言,只有跟在魔修陣營中的黑衣人發出一聲輕笑。
厲遲不悅道:「你當時就該把那女人帶回來,穆戰霆既稱她是妹妹,就絕不會放棄,還不是任我們開條件!」
隱待他稍稍消停,道:「我只是見那佛女極受那化神修士重視,故而不敢妄動。」
旁邊魔修也同時疑惑道:「說起來,那佛女卻是和帝子後院里那些美姬有些相似,不過帝子那些美姬美則美矣,今日這麼一比卻是……」
魔修們說到這兒,又不敢繼續說了,小心觀察著厲遲的臉色。
厲遲的神色卻是好了許多,道:「隱師兄說的對,既得南頤看重,此女身份不可輕忽,需得報經父侯……不過也並非全無收穫,穆戰霆在這兒就是代表辰洲,辰洲敢劫道生天賜下的釋令,此事必須告知道生天玄宰。」
言罷,他們一一跨出界門。
隱離開前,看了一眼遠處徘徊不定的火光,不著痕迹地在界門處留下一道神念,隨後也同時離開。
走出界門,迎面就是一片濕冷的海風,上方濃雲霧卷,一片肅殺。
……真有意思。
隱一出去就看見一個打扮妖艷的紫衣少女穿花蝴蝶般撲在厲遲懷中,一臉梨花帶雨。
「哥哥你總算回來了,累得綿兒擔驚受怕……」她說著,連忙仔細查看厲遲的傷勢,目露煞氣道,「誰敢把哥哥傷成這樣?連續肢丹都用上了,哥哥你快說是誰?綿兒必把他碎屍萬段!」
厲遲咬著牙道:「左右首惡都必是穆戰霆,現在封妖大陣內部波動不斷,他馬上就會不得不從這界門出來,許叔!」
旁邊被稱為許叔的元嬰修士道:「帝子有何吩咐?」
「此恨難消,等穆戰霆一出來,你就出手將他擒住。」
許叔面露難色:「他畢竟同為帝子,萬一觸動他身上的龍主神念……」
辰洲龍主敖廣寒,所有魔修的噩夢,而他還只是元嬰,根本興不起與之對抗的心思。
厲遲面露陰狠之色,道:「只是捉住他不會出發神念,我斷臂之仇絕不輕吞,我只斷他四肢,留他一條賤命,已經夠仁慈了。」
「好,既然是帝子發話,我照辦即是。」
那許叔看著厲遲與厲綿長大,焉有不偏向之理,瞬身閃向界門處。
隔著界門,他感受到一股奇異火能,他冷冷道:「裡面的小友,乖乖出來求吾洲帝子諒解,我們看在同為帝子的份上,或可放你一條生路。」
裡面默不作聲,那許叔冷笑,又靠近了一步。
「還有一刻鐘界門將關閉,封妖大陣封鎖空間,就算是化神修士,也不可能將你們帶出外界,老夫有的是時間在這兒陪你們等!」
隨後又是半刻鐘過去,元嬰修為不能進入封妖大陣,那許叔便嘲笑道。
「原來辰洲之人號稱勇冠諸洲,竟是無膽之人,也罷,帝子,不需要和此等廢物浪費時間,我們回去吧。」
就在許叔轉身剎那,他身後同時現出一道靈氣波動,許叔眼底驟現殺意,反手一掌劈向界門。
「小兒,大意了!」
他篤定穆戰霆會趁他放鬆時出去,這一掌用了足以打廢一個結丹巔峰修士全身經絡的力道,豈料下一刻,出來的並不是穆戰霆等人,而是迎面從界門那頭摧枯拉朽地傳來一聲猿啼。
那猿啼聲極其凄厲,那許叔毫無防備,只覺一片腥風撲面而來,元嬰動蕩,哇一聲吐出一口血。
「元嬰期大妖獸!」
那猿啼聲範圍極廣,通過界門後波及四方,在外門圍堵的所有巳洲修士紛紛七竅流血,修為弱者甚至還從半空跌下。
一片混亂間,誰也沒來得及看到,一道紫光包裹著三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趁亂從界門中衝出……
那許叔受元嬰大妖的天賦之術正面一擊,混亂了數息才穩下神識,驚怒不已,神識鋪天蓋地掃去,發覺有三個結丹氣息已逃離他們的包圍,怒而追擊時,忽見一個黑衣青年不聲不響攔在他面前。
「你攔我做什麼?」
黑衣人沒有理會他,對著界門道:「師尊。」
許叔愕然間,只聽界門裡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燬鐵已到手,區區三個結丹小修士,面子做與南氏便是,窮寇莫追,待老夫回到巳洲,必助天邪道碾壓辰洲修士!」
……
兩日後,寅洲南部的一處城池,城中傳送陣一閃,走出二男一女。
守衛傳送陣的是個築基修士,本來正在打坐修鍊,感到三股結丹氣息後,連忙起身恭敬道:「三位結丹前輩駕臨蔽地,不知可需要效勞之處?」
那築基修士神色恭敬,微微抬眼,卻看見一個紫眸白衣的妖修一步踏出,扶著一旁的柱子乾嘔起來。
「……」
其餘二人俱都冷漠地看著他,其中一個戴著帷帽的女佛修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暈傳送陣?」
來的正是南顏三人,他們這兩日不停通過傳送陣轉移地點,這才找到西皇山附近的一處城池中,西皇山乃寅洲之都,巳洲的魔修萬萬不敢找到這裡來。
南顏轉頭對一臉詫異的築基修士道:「有沒有合適的臨時洞府?我這兄長身嬌體弱需要休息一下。」
築基修士道:「有、有的,近來西皇山上下慶賀雲太妃千秋節,城中洞府有些緊張,不過既然是結丹修士,城中自可勻出來些洞府。」
雲太妃?
南顏回想了一下她祖輩的愛恨情仇,這位雲太妃應是她娘南嬈的庶母,如果當年去凡洲接走她娘遺體的人來自寅洲,那她這位繼外祖母應該會知道什麼。
一邊走,她一邊向那位本地的築基修士打聽道:「我等是從外洲來的,不知雲太妃的千秋節是何等盛況?」
築基修士一臉驕傲道:「雲太妃出身名門,今年正好是七百歲滿壽,遂遍邀諸洲名門天驕赴赤帝瑤宮與會。太妃近年來鬱郁不歡,宮中之人為了討她歡心,除武鬥切磋外,特地邀請了道生天的儒修來主持千秋文會,據說寫詩寫得最好的修士可參悟宮中的至寶——赤帝北征圖。」
穆戰霆本來興緻缺缺,一聽文會,扭頭目露精光:「什麼?你說什麼文會?」
南顏和殷琊求生欲發作,拚命搖頭:「沒有沒有,什麼文會都沒有,你聽錯了。」
穆戰霆抓住那築基修士,興奮道:「真的有文會嗎?」
築基修士嚇了一跳,瑟縮道:「雲太妃是儒修世家出身,喜好詩詞歌賦,這一次邀請諸洲的儒修前來,就是為了吟詩作賦切磋文藝。」
諸洲的修士雖追求大道,但腹有詩書的修士,悟性要比尋常修士高上很多,是以一些老牌的名門在修道之前,會強令族中仙苗同時習讀詩書經典。
穆戰霆更加興奮:「有什麼門檻嗎?」
「諸洲有化神大能所坐鎮的大宗門結丹修士,只要帶著身份玉牌的都可以進入赤帝瑤宮,各洲的帝子更可以直接入住宮中,受寅州禮遇。雲太妃的侄兒,申州帝子也會前來。」
穆戰霆自詡學富五車,只不過常年干架,一腔墨水無用武之地,聽見雲太妃過個生辰還要辦文會,頓時大為欣賞。
「不錯,老子今天就要揚名立萬,阿顏你不是要去赤帝瑤宮打聽消息嗎?依我看我們不如……嗯?他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