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念:「那是穆大哥吧?」
南顏:「不是,你看錯了,我們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雲念:「那就是穆大哥吧!你們不是兄妹相稱嗎?」
南顏:「我不認識這個人,我哥已經淹死在文學海洋里很多年了。」
說完南顏當真就拉著雲念跑的遠遠的,而那邊帶了一屁股銀蝅蟲大軍的穆戰霆仍然一臉無所畏懼,直到跑到銀樹林深處,驀然一聲驚天長嘯震懾整片南部沼澤,所有的蟲果開始躁動不安中,穆戰霆遠遠看到有一片由白骨與枯朽毛皮掩蓋的地坑中,伸出一條覆蓋滿鱗甲的觸角。
穆戰霆眼見得大蟲起兮雲飛揚,很是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沒時間構思什麼美詞佳句了,那觸角好似瞄準了他,又是一聲咆哮下,空中追殺他的千萬銀蝅登時組合為一張刺網朝他包裹而去。
「娘誒……這是蟲母?」穆戰霆看了一眼那觸角,心想這蟲母未免也太巨大了,自認不可力敵,左衝右突發覺無法脫身後,果斷雙手一抬,頭頂的天空漸化一片火雲,頃刻間流火如雨自天而落。
盤牙天火,是當年赤帝糅合了妖術的絕式,又輔以大日火精加身,若修至大成,便可身化大日,灼燒萬物。
那些銀蝅蟲形成的刺網頓時如蠟遇火般融化出一個個坑洞,這好似激怒了蟲母本體,十丈長的巨大觸角如倒塌的鐵塔一樣朝穆戰霆抽來。
後者一皺眉,正想拿出些底牌時,面前驀然如水墨浸染般變得黑白,下一刻他發現身旁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同他一模一樣的身影,而那觸角中途便突然轉向朝著那水墨虛影抽去。
「快走。」身後傳來南顏的聲音,穆戰霆只覺後領一靜,便被人扯走了。
半個時辰後,銀樹林某個臨時挖出來的岩洞中,南顏從石頭縫裡看著外面那條巨大的觸手地四處橫掃,等到四處搜尋無果後暴躁地縮了回去,才鬆了口氣。
「走了?」
南顏幽幽地看著穆戰霆:「你還想把它薅出來對打一場?」
穆戰霆解釋道:「這地方這麼怪,我這不是擔心你路有凍死骨嗎?趕路趕得急,看到那些怪蟲的時候就已經被包圍了……」
南顏呵呵了一聲,道:「放心吧,畢竟我是你心目中最硬的禿驢,不會在路上餓死的。」
三人互相說了說探索的近況,最後話題回到這片銀樹林中。
「那頭銀蝅蟲母應原本實力強勁,如今在產卵,故而多有虛弱,未曾追殺得徹底。不過饒是如此,那蟲母也足有化神期的修為,而且它既為南部劫海的王者,想必還有其獨有的殺招。」
南顏聽雲念分析之後,道:「那觸手來的白骨堆里,散發出一股火屬性的本源靈氣,如所料不差,那火屬性靈氣井應當在那蟲母之下。若是我們三個與蟲母正面相抗,恐怕要付出極大代價,如果失敗了,即便是逃遁出去,後面也很難同其他部洲的人競爭。」
「若是穩妥點,大可在這裡召集其他部洲的人合作,不過……」雲念看了一眼穆戰霆手上的白玉戒,那上面出現兩道黑紋,正是之前那兩枚黑玉戒融合進來所致,「穆大哥殺了兩個修在前,至少這附近的邪道修士是不能相信的。」
南顏想起元昂那伙人,他們其中也有些修士被血蜂殺了,不過帝子卻都有化神期寶物護身,均都成功逃脫,也不知在何處。
她想了想道:「我們終究是為了進入十業山而來的,在此之前,基本目的是需要收集與元嬰期相當的本源靈氣,現在我們三個還好,喊了其他部洲的人來,誰也說不準會在背後捅刀子。」
「說的也是,只是這銀蝅蟲母有一半之強在於它的這些子子孫孫,一齊撲上來我們四面八方受敵,恐怕正面交鋒起來,難以突破防禦……」
一直被南顏訓得不敢吱聲的穆戰霆忽然道:「為什麼要突破防禦?那些蟲子能上天,又不能下地,咱們從地下挖個通道去蟲母肚子底下偷本源靈氣不就行了嗎?龍主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土裡鑽的法寶給我塞了一大包,我還帶著分土錐呢。」
南顏和雲念同時沉默——他們確實沒有想到這一層,銀蝅蟲不能進到地底去。
「……哥。」
穆戰霆:「怎麼了?」
南顏:「你的智慧能不能不要這麼忽上忽下的?我害怕。」
眼瞧著已入深夜,穆戰霆取出一把分土錐往地上釘了四個,催動之後,四隻分土錐中間的土壤漸漸由岩石轉換為沙土,最後流入泥土縫隙中。
「走吧。」
三人跳入地洞中,每隔一段距離靈力不夠了,就重新釘四個分土錐,大約開了足足有三五百丈遠的通道時,穆戰霆再次紮下分土錐時,只聽叮的一聲撞在某個硬而光滑的平面上。
「有壁障了。」
拍去一層泥土後,三人面前出現了一面白色的石壁,用靈光一照,呈現出一種玉質的通透光澤。
「這麼大的礦?這是什麼材料?」
「不認識,往旁邊看看,能不能繞過去?」
分土錐又沿著白玉壁釘去,卻發現這玉璧好似沒邊似的,根本就繞不過去。
再探索下去分土錐就要不夠用了,穆戰霆只能收手對南顏道:「我快忘記方向了,你鼻子靈,聞聞那火本源靈氣在哪兒?」
南顏白了他一眼,四下轉悠了一圈,用指節敲了敲那面白玉璧,道:「方向沒錯,左右的本源靈氣都很淡,這面白玉璧後,倒是靈氣充足,只是這玉璧如此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不曉得是做什麼的?」
穆戰霆:「我覺得這面牆壁適合題詩。」
南顏:「……」
南顏:「血蜂,咬他。」
穆戰霆剛說出一聲幹嘛,就覺得下巴一點刺痛,一隻血色的毒蜂悠悠飛出去,同時他的舌頭和嗓子徹底麻了下來,完全說不出話。
雲念:「真圓姐姐你為什麼讓血蜂扎穆大哥?」
南顏:「他上火,我給他針灸一下敗敗火等下好精神飽滿地對付蟲母。這石壁後應另有天地,只是我和他手段動靜太大,你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雲念道:「我最近新學了一首破甲詩,雖然沒有人能同我聯詩,但也可以獨力一試,應能擊破這玉璧。」
南顏呃了一聲,馬上釋放靈力隔絕穆戰霆對雲念的神識,道:「那你就去吧,如果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穆戰霆捂著麻木的下巴,憤怒地用神識去騷擾南顏:「你快告訴他我能和他聯詩啊!」
雲念看他目光猙獰嗚嗚直叫,道:「穆大哥好似有什麼意見?」
南顏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穆大哥說,眼前有景道不得,雲念題詩在上頭,他正要虛心向你學習,你只管施為吧。」
穆戰霆心頭悲愴,搶在雲念前面,衝過去在那面牆壁上刻下一行字:文人不可奪志也!
南顏正準備試圖度化放下詩經,卻見他刻下的那行字融了進去。
「這什麼情況?」
穆戰霆的靈力附帶火屬性,那片玉璧一遇到靈力刻字,就好像蠟一樣融化開來,露出一個個破爛的小洞。
三人擠在一起從小洞看去,同時倒抽一口涼氣,那洞里生著一株巨大的金黃樹木,樹梢上密密麻麻長著一個個琉璃色的卵泡,卵泡的薄膜里撐著銀色的細沙,再一細看,那些銀沙都是蟲卵。
……果然是蟲母在的地方。
三人不約而同地噤聲,互相神識傳音起來。
「這蟲母是個什麼妖物,怎麼這麼大?」
南顏壯著膽子又去看了一下,只見那株黃金巨樹的根部盤踞在一口通紅的地洞上,樹根深深扎入其中,不斷有火屬性的本源靈氣被它抽入樹身,運送往枝幹間的卵泡中。
南顏順著這株奇異的樹木再往上看,只見樹頂端,最後一節主幹上長著半截宛如蜈蚣般的巨蟲,正在咀嚼著什麼不知名的血食,它的下半截身子和黃金巨樹相連在一起,形成一種半蟲半樹的奇異景象。
雲念也忍著噁心強行看了一眼,最後彷彿想起什麼似的,恍然道:「我知道這銀蝅蟲母的來歷了,此物在我們修界原本有記載,是叫蟲母樹。」
「那是什麼?」
雲念道:「這蟲母樹是一種罕見的蟲草合體而生的天地奇物,成年後以樹木為母體,孕生蟲果,每個蟲果里都會有一個種子。眼下這些蟲果成熟後便會被其他銀蝅蟲運往蟲母樹附近的土地上落地生根,形成新的小蟲母樹,這些與種子伴生的蟲卵就會為養育新的蟲母樹而不斷捕獵,故而蟲母樹有獨木成林之稱。」
蟲母樹……
南顏總覺得久遠前聽說過這個名稱,問道:「你從何處聽說的?」
雲念撓了撓頭道:「小時候來道生天修習,聽少……聽當時教我們啟蒙的一個很好的師兄說的。」
穆戰霆沒注意到南顏神色略略有些古怪,道:「那你可記得這蟲母樹有什麼弱點?」
雲念摸了一把手掌厚的白玉牆壁,道:「靠近蟲母樹必然會被發現,不過我們還算幸運,這牆壁,應該就是銀蝅蟲母的樹脂,也是一味幾乎絕跡的藥材,我們用它塗在身上,蟲母樹就不會發現我們。」
南顏多問了一句:「能護膚嗎?」
雲念尷尬地笑笑:「聽古書上說,是有解毒除疤,讓肌膚光滑如玉的功效。」
南顏點了點頭,走到一個角落裡狠狠挖了一大塊塞到須彌戒里,打算拿來策反二哥讓他早日皈依我佛。
三人在外衣和露出的皮膚上塗抹好之後,悄悄溜進去,果然那銀蝅蟲母一點動靜也沒有,躲到一處石頭後,穆戰霆看見那黃金巨樹下有一個能容一人通過的空洞,主動承擔起最危險的任務道——
「你們把身上所有空的靈玉靈石都給我,我速度最快,先從那洞中下去找本源靈氣,吸收好了之後按原路返回,如果驚動了蟲母樹,你們先走。」
南顏心想怎麼可能先走,從須彌戒里拿出一塊木本源精粹,道:「據說這山海之間九個靈氣井中,有五個靈氣井裡是有鬼族盤踞的,我之前在木本源的靈氣井裡遇到一個叫『鬼侯』的東西,十分危險。眼下這火屬性靈氣井看起來雖被蟲母樹徹底掌控,不會有什麼五行亂流,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穆戰霆沒心沒肺道:「哎沒事,打不了就是一死,去陰間找文壇前輩也不錯,沒準還能搶李賀的名頭什麼……」
「陰間有什麼好玩的,等出去之後,西天極樂世界帶你直達。」南顏瞪了他一眼,道:「說正經的,如果下面真的有鬼族,你就說……就說:火鬼侯,我乃酆魔天下一任獄君繼任者,爾敢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