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街上庄潔分析,「他、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王西夏說:「他可能不想和你有一毛錢關係。」
「不可能。」
王西夏接了通電話,看她,「我去我堂哥的民宿,晚上他們有活動,你要不要過來?」
「不去。」庄潔問:「你看見他耳朵上的藍耳釘了嗎?」「
怎麼了,為你戴的?」
「他以前不戴的。」
王西夏大笑,一個服一個。
「走吧,我送你回你堂哥那。」
王西夏坐在電瓶車后座,「你家鵝像你。」
「像我什麼?」
「霸道。」
「必須稱霸全鎮。」庄潔接話。
「心裡不得勁啊?」王西夏調侃她。
「擱你心裡能得勁?」庄潔罵他,「啥人啊,沒度量。」「
你說他差點強暴你,他心裡好受?他當初進少管所就是被刺蝟給設計了。」
「怎麼設計?」
「刺蝟家有關係,傷情鑒定做了手腳。」
「我可提醒你,別最後玩火***。」王西夏說:「我堂哥結婚前境界可高了,又是吃齋念佛,又是厭世不婚,打算一輩子獨身。就幾個月時間,人丟了一塊骨頭,他就跟著跑了。」
「倆人扯淡得很,玩拜把子兄弟,一輩子的親兄弟。我也是服了。」
「說明人王寶甃有能耐。」
「她就是個小作精兒,但我堂哥吃這套,覺得她可愛到爆。」「
這不就得了。」
「整天倆人黏得跟泥一樣兒,一個喊平平,一個喊寶兒,那個作的呀。」王西夏望著下溪村的遊客,「你說這些人閑得蛋疼,大冷天的出來賞梅,為什麼不躲被窩裡睡覺。」
「我也搞不懂。」庄潔附和,「梅花不就五個瓣,有啥好賞的。」
「我從來就不覺得下溪村美,每年摘桃摘得煩死了。」
「我也欣賞不了。」
到了民宿王西夏下車,庄潔掉頭就回了家,家裡還一堆事兒。寥濤訂了批大料,質量不過關,打算親自去四川找一家供應商。
母女倆商量,庄潔聯繫了四川的朋友,訂了五號的機票。燒雞店又來電話,說忙不過來,庄潔又折去門店。
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她隨便吃了點飯,跟寥濤商量著要不要請個鐘點工,專門負責周末節假日。
寥濤懟她,「庄研就不能去幫忙?」
庄潔也不是個軟柿子,「你跟他說呀,沖我發什麼火?」
「你嘴貴?」
「我就嘴貴,憑什麼我說?」
「行行行,都指望不上,一個個都有理。」寥濤問:「他人呢?」
「帶著裊裊去滑雪了。」
寥濤很意外,「這次回來懂事了,知道領著妹妹玩了。」
「是啊,全家就我不懂事,就我指望不上。」
「別找事了,過年給你整件貂皮。」
「我不要貂,暴發戶似的。」庄潔刷朋友圈,看見一段小視頻,裡面有涮羊肉,有篝火,幾桌人在院子里又吃又跳。
她仔細看了遍,拿著電車鑰匙說:「我出去一趟。」
寥濤說:「車間還沒忙……」
「我是頭牛也該喘會氣吧?除了吃飯我一天都沒歇。」
寥濤沒理,明白她也忙了一天,追出去遞給她手套,「去玩吧。」「
車間就那一點活兒,回來我再做。」庄潔戴著手套說。
寥濤說:「我喊個工人加班就行。」
「你這不也能請個工人?」
「我不是想省點加班費……」
「加班費才幾個錢?老是把精力消耗在這種小事上。」庄潔也服了。
「別大咧,發家的都是能精打細算的。」
「行行行,你厲害。」庄潔騎著電瓶車去了下溪村。
到民宿給王西夏打電話,她出來迎了庄潔進去。後院里很熱鬧,院子中間燒了火堆,周圈幾桌人吃涮肉。
庄潔脫著手套說:「讓我蹭碗肉,我在家就吃了半碗剩麵條。」「
坐,我給你拿碗筷。」
庄潔看兩桌人臉生,估計是遊客,朝著她說:「你堂嫂是個生意人。」
「這兩桌是同學聚會。」
「他呢。」
「誰?」
「陳麥冬。」
「我堂哥約他來有事兒。」
庄潔往碗里撈肉,掃了眼陳麥冬,朝王西夏說:「今天快忙死了,工廠和門店兩頭跑。」「
廖姨呢?」
「我媽也沒閑著,都忙。」
「你家缺個得力助手,你得栽培個出來,將來你回上海了,她能撐起你這一角兒。」「
再說吧。主要前期太亂,一點點捋順就行了。」庄潔猶豫,「而且現在貼心人很難找。」
「找本分的親戚就行。」王西夏說著,徐清河端了份肉上桌。
庄潔詫異,看看王西夏,她托著腮往鍋里下肉。
徐清河去了陳麥冬那桌,庄潔看她,「坦白從寬。」
「他帶家人過來玩的。」王西夏說:「他妹帶著孩子去了滑雪場。」
「都什麼家人?」庄潔小聲問。
「就他妹和外甥。」
庄潔看那桌人,無意和陳麥冬對視,他陌生人一樣地掠過,繼續吃喝。
「鱉樣兒。」她小聲罵了句。
「你罵人家幹什麼?」王西夏看她。
「我不爽。」
「不爽憋著。」
「憋不住。」庄潔悄聲說:「他越裝正經不理我,我就越想搭理他。」
「你這是病。」
「不管了。」庄潔搖頭,「今晚睡我家?」
「再說吧。」
「你堂哥生意這麼好,有房間給你住?」
「有。」
「別住了,去我家。」
「行吧。」王西夏顯猶豫。
倆人聊著,聽見屋裡喊:「平平,平平。」
這邊應聲,「寶兒,我在這。」
庄潔和王西夏對視一眼,庄潔捏著聲喊:夏夏~」王西夏掐著調回:「潔兒~」
聽見的人意會,朝她們道:「西夏你凈帶頭出你堂哥洋相。」
倆人大笑。
庄潔抬頭,跟陳麥冬又對視,隨後貼著王西夏說:「看吧,等會他必然找個機會跟我說話。」
見陳麥冬出去,她也緊跟上去。
他朝著小賣部拿了包煙,她也隨手拿了包。陳麥冬抖開包裝,直接點了根,問老闆,「多少錢?」
「20。」
陳麥冬掃碼,信號不好,從兜里掏出50塊給老闆。
「老闆,你家沒信號。」庄潔看了眼陳麥冬,說:「我沒帶現金。」
陳麥冬接過老闆找的錢,揣兜里目不斜視地離開。
庄潔撇撇嘴,沒所謂,一包煙的事兒。
回來民宿坐下,王西夏合上手機,俏聲說:「武漢確診是SARS,已經陸續幾十例了。」
庄潔質疑。
「老袁剛從武漢回來。」王西夏交待她,「不要在微信里亂髮消息,自己知道就行。」
「我不信。」
「武漢那幾個醫院內部都炸了。」
「扯淡。」庄潔說:「要真確診是SARS,官方就不會闢謠。」
「醫院是千真萬確。」
「屁。要照這麼說,要麼就是官方隱瞞事實,要麼就是醫院製造恐慌擾亂秩序。」庄潔不當回事兒。
「難說。」王西夏謹慎,「老袁說是冠狀病毒,和SARS很像。」
「還有一種可能。」庄潔分析,「確實確診了幾例SARS,但官方有特效藥,能阻止它傳播。」
「你在扯淡?」王西夏看她。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情況,會讓醫生喊著:非典來了,非典來了!官方闢謠:他在胡說,他在胡說。」
……
「我認為就是那幾個醫生說的冠狀病毒,但不是SARS。」庄潔說:「今天群里的語音我全聽了。」
「不管是不是SARS,都來者不善。」王西夏小聲說:「確診病例都集中在華南海鮮市場。」
「而且呼吸機已經大量調往武漢。總之不去武漢就行了,多留意新聞。回頭開會看老袁怎麼說。」
那邊陳麥冬準備離開,有人要送他,他搖頭說犯不著。王西夏小聲說:「他摩托壞路上了。」
庄潔又坐了會,催她,「我們回吧?」
王西夏猶豫,「你先回,我隨後。」
「一起回啊,還分兩撥?」
「你先回,我隨後。」
「我電瓶車帶你一起啊。」
「我堂哥送我。你先回,我隨後。」王西夏還是那句話。
庄潔看一眼徐清河,瞭然了,撇嘴道:「直接說不就行了,還隨後。」
……
「你自己沒眼色,還怪別人?」王西夏說:「他說找我有點事,我看什麼事。」
……
庄潔騎著電瓶車回,半路遇見陳麥冬,村道窄,鳴喇叭,他不讓。她準備往他身上撞,他扭頭見是她,就往路沿上挪了挪。她騎了
百十米,回頭看,黑黢黢的路上他孤零零一個人走著,她又折回去問:「好心稍你一段?」
陳麥冬看她一眼,越過她往前走。
「誒,生氣呢?」庄潔跟在他身後,「我給你照著路。」
陳麥冬沒理她,從兜里摸出煙點上,邊抽邊走。
「犯得著?」庄潔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點度量都沒。」
陳麥冬充耳不聞,還戴上了羽絨服上的帽子。
庄潔心裡罵了句,提了速就走。走了幾十米,日他媽,又折回來說:「對不住,行了吧。」
陳麥冬還是不理她。
庄潔反思,決定大氣一回,語氣誠懇道:「陳麥冬,對不住。」
他戴著個狗帽子也不應,也不知道聽見了沒。庄潔跟他並行,臉湊上去,「誒,對不住。」
他沒聽見似的繼續走。
「我日你媽喲。」庄潔耐心耗盡,朝他腿上就是一腳,踹完準備跑,被陳麥冬一把拽著電瓶車,「你他媽就是這麼道歉的?」
「不裝聾了?」
「別和老子說話,再說是狗。」陳麥冬煩她。
「看你那鱉樣兒。」
「狗。」
「你才是狗。」
「狗。」
庄潔看他,「沒得逞氣急敗壞唄?」
「要不是你一直鼓勵我,回應我,喊我寶……」陳麥冬朝她豎拇指,「玩家,老子玩不過你。」
「玩你媽!」
「我操你!」陳麥冬額上青筋凸起,「你不就仗著老子喜歡你,你在這跟我作兒。」
「你不也仗著我喜歡你?」
「你喜歡個屁!」陳麥冬看她,「你要喜歡會說我強暴你?」
「我說差點……」
「一樣。」
庄潔不作聲,陳麥冬指著她鼻子,「你作踐我……」
「活該。」庄潔服了,「你要這麼理解我也沒辦法。」
「我操你。」
「日你媽。」
「我日你。」
庄潔瞪他,他這會倒平靜了,「繼續罵。」
「我……」
「我日你。「
「你嘴吃屎了。」庄潔看他。
「我吃啥你不清楚。」陳麥冬往她身上看。
「你往哪看?」庄潔瞪他。
「往你胸上看。」
「你媽……」
「我日你。」
庄潔一口氣憋胸口,「你再跟我說話就是畜生!」騎上電瓶車要走,陳麥冬擋住她,抽著煙看她,「先道歉,再解釋。」
「我道你……」
「我日你。」陳麥冬輕飄飄地把她堵了回去,「開始吧。」
「無恥!」
「強暴犯就沒恥。」陳麥冬一屁股坐在后座。
倆人對峙了幾分鐘,陳麥冬先開口,「開始吧?」
庄潔不跟這瘋子一般見識,識時務道:「對不起。」
「冬哥,對不起。」陳麥冬教她。
「冬哥,對不起。」庄潔複述。
「你還甩了我一巴掌……」
「你還要甩我?」庄潔難以置信。
「我在教你怎麼做人。」陳麥冬從兜里摸出片口香糖,「解釋吧。」「解釋什麼?」
「你說呢。」
「扯淡……
「我日你。」
……
「你不習慣在人前脫假肢。」庄潔實話實說。
陳麥冬微愣,隨後點頭,「行,這也是理由。」接著拍拍車座,「你不是要稍我一段?」
庄潔想罵,但局勢不容人,老實地騎上回家。陳麥冬倒也安生,沒再找事。庄潔
把車停在路口,示意他自己走回去。陳麥冬朝她揚下巴,騎家門口。
庄潔把他送家門口,他下車喊她,「庄潔。」
庄潔看他,他俯身捧住她臉用力吻,隨後抿抿嘴,「勉強原諒你了,晚安。」
「我日你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