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倆月麥冬還托我說媒,我都想著不成了,沒想到悄摸摸地追上了。」婦女主任笑看倆人,「郎才女貌,好事好事兒。」
寥濤尷尬,想不來該怎麼接話。
「謝謝鄔姨,回頭給你買大雞腿。」陳麥冬說。
「行,大雞腿。」婦女主任爽朗地笑。
「我也是才追上,第一次約會。」陳麥冬又說。
「第一次啊,那你還不知情?」婦女主任扭頭看寥濤。
「才見。」寥濤含糊地應了句。
婦女主任瞭然,明白自己冒失了,拉著寥濤就走,「你們年輕人逛,我們先去前頭看看。」往前走了一段,扯寥濤袖子,示意她往回看,「你看看,倆人往那一站,整條街就顯他們。」
「我也管不住,隨他們吧。」寥濤說。
「你得管,大事上你得壓一壓。」婦女主任過來人經驗。
回來家裡庄潔已經老實在家了,寥濤看她,「你不是去談雞了?」
……
「丟死人了。」
「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不能逛街了?」庄潔回她,「大把談了幾個月就散的,回頭你說我們分手就行了。」
「我沒臉說。」
「你幹什麼活在別人眼……」
「你別跟我洗腦啊。」寥濤煩她,「別跟我整你那一套。專業名詞你就是在PUA我。」
……
「你從哪學的詞?」庄潔好笑。
「我網上看的。」寥濤說她,「我一不認同你的觀點,你就整你那一套邏輯。有本事外頭使去,在家裡顯擺什麼?」「你跟庄研
一路貨色,不打斷你的腿就行了,還硬強迫我理解。」寥濤說:「別仗著自己比我念書多就高級了。我活這麼大就沒見過人吃屎,你硬要說屎能吃,我除了心裡膈應還能咋說?」
……
「去去去,哪遠去哪去,別影響我。」寥濤把鍋添火上,準備燉羊蠍子打火鍋。
「我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我裝不知情都算給你面子了,還硬要我接受。咱倆到底誰有病?」
……
「你要嫌不得勁,我以後就不讓他來家了唄。」庄潔說。
「這是不來家的事?這是你價值觀扭曲的事。」寥濤看她。
……
「你又不是普通的村婦,你是接受了新時代洗禮……」
「洗你個頭。」寥濤罵她,「你這不就是在PUA我?我一不認同,你就給我戴高帽。你有你的人生觀,我有我的人生觀,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比我高級?」
……
「我就是個鄉野農婦,不接受你的洗禮。」寥濤攆她,「去吧高級人,給你妹妹洗洗腦,別讓她的成績一驚一乍。」
「她成績單下來了?」
「今兒碰見她班主任了,期末考數學98,語文71。」
「語文急不來,她作文差,得日積月累。」庄潔說著回屋,上樓關了何裊裊遊戲,「你語文考了71。」「語文
成績關我遊戲……」
「考這麼差不配玩遊戲。」庄潔看她,「丟我的人,白悉心栽培你了仨月。」「
你要翻臉是吧?」何裊裊衝下樓,「媽,昨晚上我姐……」
庄潔把她扯回來,又親自給她開了機。
何裊裊哼了一聲,「咱媽罵你了吧?哼、我也不是好惹的。」
「行。」庄潔準備出去。
「姐,幫我熱一杯牛奶,咱媽說我正長個兒。」
……
庄潔推開庄研的房間門,坐他床上,「幫姐倒一杯熱牛奶。」
「我正忙呢。」庄研正和同學發微信。
「快點。」庄潔輕踹他。
庄研下樓給她熱了瓶牛奶,她插上吸管,過去大力地放在何裊裊桌前。
「謝謝姐。」何裊裊美滋滋地喝。
「喝吧,小矮個兒。」
她閑晃著下樓,過去廚房幫寥濤忙。寥濤快嫌棄死她了,讓她剝顆白菜,她能把好好的皮全扔了,只留裡面的心。
寥濤越不待見她,她就硬往上湊,她站在火邊邊烤火邊說:「媽,那個半仙靠譜嗎?」「
估計有點本事。」
「西夏說回來找他算命,也不知道她算啥。」
「你也去算算。」
「我不信。」庄潔說:「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又不是算出來的。」「
你不信有人信。「寥濤說她,「西夏不比你有本事?她願意信。」
「我們倆差不多好吧,她底薪就比我多了一千。」庄潔服了。
「行,你是大本事。」寥濤洗菜。
庄潔拿了根小棍棍,往火苗上戳,「我覺得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去算命,因為她沒辦法了。」「
你鄔姨走投無路了?她就愛算命。」
「她算什麼?」
「她著急抱外孫兒。」
……
「她抱外孫算命有啥用,直接催她女兒不就行了。」庄潔無語。
「她一催,她女兒就蹦,倆人誰也不服誰。」
「那她女兒厲害。」庄潔好笑道:「他們王家人也出挑。」
「這話你鄔姨最愛聽,用她的話,他們王家筐里沒爛梨,陳家一窩子歪棗。」
庄潔大笑,「那她還替陳麥冬說媒?」
「他們這一支都是被上輩人坑的,鎮里沒人給他說親,一小半原因就是陳家名聲不好。」寥濤嘮家常,「你看他堂弟,陳正東也不錯,就是可惜了。」
庄潔沒接話。
「誒,西夏沒事了吧?」寥濤輕問她。
「她談了個男朋友,處得還行,說是春節見父母。」
「那怪好。」寥濤過來人經驗,「我是沒文化,但我經事多閱歷深。要是男方父母對女方偏見深,這日子就過不長。一個男人婚前處理不好婆媳關係,婚後就更處理不好。西夏就是活例子。」
庄潔沒作聲。
「春節去看看你奶奶吧。」寥濤轉了話音,「我和她是上一輩的矛盾,你們是孫子孫女,理應每年去看看。」「行。」
庄潔點頭。
「回頭看不了,買點東西寄過去也好。」
「行。」
「對了,我買了灶糖,你拿上去讓倆人吃根兒。」寥濤說:「這家灶糖好,不粘牙。」
「我不愛吃灶糖。」庄潔搖頭。
「不愛吃也得咬一口,不吃灶糖祭啥灶。傳統節日得有儀式感。」
……
王西夏回來她堂哥家,吃過晚飯,約了庄潔去鎮上熱飲店。還沒進熱飲店就說:「沒啥過年的氣氛。」
「你要啥氣氛?」庄潔看她臉上的雙層口罩,「看你神氣哩。」
「沒小時候的年味兒了。」王西夏遞給她袋東西。
庄潔拿出來看,「你給我體溫計幹什麼?」
「拿著吧,回頭都是脫銷的東西。」王西夏脫了口罩,「你上點心吧。我們早就不跑醫院了,怕交叉感染。」
「源頭找到了沒?」
王西夏把煙盒扔桌上,「野味可能性最大。陘山上的野雞野兔少吃。」
「我不吃那玩意兒。」
「冷凍生鮮也別吃。確切源頭沒查出來,只能盲猜。」王西夏點了根煙說:「公司里屯口罩屯瘋了,回頭要真嚴重了,口罩要暴漲的。而且領導家屬帶頭屯。」「呼吸
機缺,只是對醫院。口罩針對的是十四億人。」王西夏悄聲說:「那誰、倆人合夥弄了機器做口罩。」
……
「我是下手晚,否則我多屯幾箱。」
「你也弄台機器。」庄潔損她。
「我沒魄力,主要擔心最後壓手裡。」王西夏煩道:「換話題換話題,整天不管醫院還是公司全討論這事,我腦袋都快炸了。」「你明天去不去
算命?」庄潔問。
「再說吧。」王西夏說:「我明天上午就回,後天要去徐清河家。」
「唷,醜媳婦兒要見公婆了。」庄潔打趣她。
「我有點焦慮。」
「焦慮個啥。」庄潔看她,「他父母不是住鄉下,不管兒子的事?」
王西夏摁滅煙頭,「那也焦慮。」
「怎麼這麼突然?我以為是春節見。」庄潔喝熱飲。
說起這事王西夏看她,「咱倆幾天沒聯繫了?你晚上忙什麼?」
「忙正事。」庄潔哼哼兩聲,「就興你拋棄我。」
……
「看你那樣兒,啥情況?」王西夏問。
庄潔左右看兩眼,壓低聲說:「你說得對!柏拉圖啥也不懂。」
……
「陳麥冬?」王西夏看她。
庄潔打個響指。
「怪不得。」王西夏陰陽怪氣地說:「眼含春水,面如桃花……」
「去你的。」庄潔輕踢她。
「怎麼樣?」王西夏意味深長地問。
「前兩次不行,現在很好。」
「正常,第一次就是不舒坦,這事需要磨合……」王西夏改口,「你們幾回了?」「你
是問一晚上幾回,還是一共幾回……」
「看你那小鱉樣兒。」王西夏踹她。
庄潔大笑。
王西夏很高興,手托著下巴看她,「三十年了,不容易哈。」
「對!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庄潔眉飛色舞地說。
「都是俗人。」王西夏說:「精神和身體是相輔相成,誰也不比誰高級。」
庄潔貼著她耳朵說了句。
「正常。」王西夏回她,「我跟你講,要做個數據大調查,男女雙方和諧的百分之三十都不到。」接著貼著她耳朵說:「反正我是覺得,該放開就是要放開,該享受就要懂得享受。」
「你跟徐清河呢?」
「我們還行。」王西夏猶豫,「我不太純粹,我是太孤獨了。」
「別扯淡了,這本來就是兩個孤獨的人才幹的事。」庄潔回她。
王西夏大笑,「有道理。」
庄潔手托著下巴喝熱飲,側臉看看她,稍猶豫,貼著她耳朵說:「我覺得我骨子裡放浪,我不喜歡他太溫柔,我愛他的強勢和粗暴。」
王西夏貼著她耳朵,「我喜歡他爆粗口,覺得刺激。」
倆人眼神一對視,心領神會地說:「村裡人,村裡人。」
「或許我們就是太斯文敗類,太裝逼,就想在夜裡撕下所有偽善,讓心裡那些見不得光的……」「
扯淡兒,關上門我愛幹啥幹啥,出了門知道做人就行。」庄潔才不想那麼多。
「對,咱們出門管束好自己,不做惡不傷人就行。床上愛咋干咋干。」王西夏附和。
庄潔大笑。
倆人聊了幾個鍾,很盡興,熱飲店催關門,她們才勾肩搭臂地出來。庄潔甩手扭腰唱著:大哥不要來,侮辱我的美,我不是你的style?為何天天纏著我。大哥不要來,侮辱我的美,但要是你喜歡我就快點大聲說出來……」
「唱錯了。」王西夏教她,「是「大錯特錯不要來」。」
「不是大哥?」
「哪來的大哥。」
「唱順溜了,但你不覺得「大哥」更押韻。」庄潔說。
「大哥也更風騷。」王西夏附和。
庄潔大笑。
陳麥冬老遠就聽見她的笑聲,騎著摩托跟過來,也不出聲。
王西夏先發現他,轉身給他打招呼。陳麥冬朝她示意庄潔,「喝多了?」
……
王西夏意味深長地看他,「我聽她說了,你們在談戀愛。」
陳麥冬看庄潔,她手一揮,「我給他當情人。」
王西夏察覺他變了臉色,扯了扯庄潔,又聊了兩句,騎著摩托回了他堂哥那。
陳麥冬看她,「你跟西夏說了?」
「說了。」庄潔坐上他摩托,「咱們回新房。」
「你說我們是情人?」
「嗯。」
「你下去,我煩你。」陳麥冬翻臉。
「你翻什麼臉?」
「你有心嗎?」陳麥冬看她。
「西夏絕不會小看你,也不會小看我。」庄潔攬他腰。
陳麥冬摩托頭一調,往她家方向去。
「真生氣了?」
陳麥冬也不作聲。
庄潔傾身咬他耳朵,陳麥冬警告她,「坐好。」
庄潔坐好,手伸他衣服里取暖。經過庄潔家門口,他硬是繞了一大圈才回新房。
庄潔服了,「你就是欠,非要我媽看見罵你一頓。」
陳麥冬也不理她,停好摩托直接上樓。
庄潔沒事人一樣隨他上去,給自己沖了杯蛋白粉,又洗了盤水果,放他面前的茶几上,「吃。」
陳麥冬坐沙發上,拿著遙控器換台。
「沒好看的,看新聞吧。」庄潔說。
陳麥冬故意在新聞上停幾秒,關鍵時刻,又調到電影頻道。庄潔搶過遙控器罵他,「你就是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