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挑,二婚三婚也行。」陳麥冬說。
庄潔被噎住,半天說不出話。
「我只要放條件就能找,大把的。」陳麥冬很自信,「我北京戶口,又不差錢,對方要是嫌我工作性質,我改行就行了。」「
庸俗。」庄潔推他,不讓他枕自己腿上。
「我本來就庸俗。」陳麥冬坐起來,捏著她下巴親,隨後抽煙,「只要我有心,泡妞一流,做一次就知道了。」「你
惡不噁心?」庄潔看他。
「我怎麼噁心了?」陳麥冬痞笑,「我能為你做的,也全都能為別人……」
「你滾。」庄潔翻臉。
陳麥冬沒事人一樣,繼續抽煙。
「你有病是吧?」庄潔回屋穿衣服,準備回家。
陳麥冬倚在門口看她穿,「你都不要我了,還不許我娶媳婦兒?」「
好好的你提這些幹什麼?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在我最開心的時候,提這些膈應我?」
「我也控制不住。」陳麥冬悶了口煙。
「我本來今天都不想走了,等會喊我弟弟妹妹過來,我們堆雪人打火鍋,好好的調節一下被疫情打得七零八碎的情緒,你又給我整這出。」「
昨天你才跟我整了一出,今天又變本加厲?當初是你說心甘情願當情人的,回頭好聚好散……」庄潔說不下去了,穿上外套就走。
陳麥冬擋著門,庄潔推他,他不讓。
「你什麼意思?」
陳麥冬不作聲。
「這段關係要是讓你不舒服,或者膩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庄潔從包里摸出煙,「我最煩搞這些破爛事,倆人在一起就是為了快樂,不快樂全是扯淡。」
「我也從來沒想過分開以後會怎麼樣,因為還沒到那一天。我向來都是一條路儘力走到頭,走不下去再換另一條。」「
世事無常,我們根本就掌控不了。我要知道今年爆發疫情,我就去開口罩廠了,絕對不整什麼燒雞。」庄潔一股腦說完,把煙抽完,看他,「讓開門吧。」陳麥冬不讓。
「讓開。」庄潔又說了一遍。
陳麥冬還是不讓。
庄潔掄包就打他,「你就是欠,在人頭上拉完屎,還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他媽沒你厲害!你都把我千刀萬剮了,我還要謝你!」陳麥冬喊。
「誰剮你了?」庄潔看他,終於鬧明白了,「陳麥冬,你是覺得我不愛你?」
庄潔戳他心口,「我不愛你會讓你去我家?我不愛你會半夜跟你跑出來?我不愛你你說跟別人做那些事,我會覺得噁心?我不愛你我看見你眼紅,我會心疼?我不愛你我看見你噴消毒液太累,我會去鎮委抗議?就你有心是吧?我沒有心?」「
我千刀萬剮你?你說那些事的時候,看沒看見我心如刀絞?」庄潔也掏出心。
陳麥冬抱她,庄潔推他,「滾開。」
「寶貝兒,對不起。」
「滾開。」
陳麥冬吻她,她打他,捶他、罵他,隨後攀著他脖子回吻。
陳麥冬如了意,庄潔警告他,「下回再整這出我們絕對散。」「
這是最後一次。」陳麥冬摩挲她眉毛,「快活不快活?」
「嗯。」庄潔應聲。
「我的肉體和靈魂你選一樣?」
「都要。」
「只能選一樣。」
「肉體吧。精神可以磨合。」
「肉體不可以磨合?」
「肉體太難,萬一不舉呢?」
陳麥冬大笑。
「心情爽了,不找事了?」庄潔服了。
「爽了。」陳麥冬半晌說:「我就是要確認「你愛我」,我不想一頭熱。」「
哪怕三分都行。」陳麥冬執拗道:「只要你愛我,只要你不轉身把我忘了。」
「我不喜歡談愛,太沉重了。」庄潔說。
「是你把它想的太沉重了,因為你害怕負責。」陳麥冬說:「我爺爺奶奶從不說愛我,但我知道他們愛我。你媽也從不說愛你,但你也知道她愛你。」
「你像一個絕世高手,一個渣女,只想走腎不想走心。」陳麥冬淡淡地說:「我貪心,我什麼都要,你的身心我都要。」
庄潔沒作聲。
「你說愛我,就是你愛我,我知道你不會騙我。你如果不說,我會耿耿於懷,會一輩子都在猜你到底愛沒愛過我。」「我覺得說
「愛」矯情,沒必要。」庄潔應了句。
「我不嫌矯情。」陳麥冬說。
「行。」庄潔看他,「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
「不走心,一聽就是敷衍我。」
「事兒精。」庄潔輕罵了句。
「我媽從前經常說愛我,自從我爸養了小三,她說得就少了,偶爾看我的眼神帶著怨意。我明白她的怨氣,因為自從生下我,她就沒去我爸公司了,她每天全心全意地教育我,照顧家庭,最後我爸背叛她了。」「
剛開始我怪她,怪她不聯繫我,怪她不來看我。後來逐漸習慣了,適應了,也不會經常想起她了。」
「你真能不想嗎?」庄潔好奇。
「會想,也就是一閃而已。」陳麥冬彈彈煙灰,「這兩年她給我打電話頻繁了點,但我們經常冷場,不知道該聊什麼。」「你還是怪她?」「
我
反而更理解她,但情感上、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陳麥冬想了會兒,說:「她把曾經給我的愛全部切斷了,我這十幾年也慢慢適應了。她現在突然想彌補想和我親近,我也渴望,我也想,但我有點無能為力。」
「我明白。」庄潔點頭。
「我知道她也愛我,就像我愛她一樣,腦海里一閃而已。」陳麥冬自嘲地說了句。
「你爸呢?」
「都一樣。」
「我媽從沒說過愛我,我也沒說過愛她,但我們都知道對方愛自己。」庄潔說。
「我們都不善於表達,尤其在家人面前。我們會對朋友自然地說「愛你」,卻很少對家人說「愛你」。」陳麥冬說:「我從前也不說,但現在突然想明白了,只要我愛你我就會毫不保留地說。」
「我見過很多臨死前才說「我愛你」的家人和愛人。不懂,為什麼愛的時候不說,臨死了才說?」
庄潔才不懂,「你經常見?」
陳麥冬擲地有聲地說:「對。」
「拉去殯儀館的不都是遺體?你入殮的時候他們坐起來跟家人告別?」
……
「誒,對哦,好奇怪。」陳麥冬裝傻,「我到底是在哪經常見的?」
「讓你扯淡。」庄潔輕踹他。
陳麥冬大笑,隨後死皮賴臉道:「寶貝兒,我覺得咱倆好適合吵架哦,一吵架就熱情似火,如膠似漆……」「
去你的。」庄潔服了,「為了讓我說出一句我愛你,你兜了這麼大一圈。」
「最後誰受益?」陳麥冬咬著煙問她。
「你給我滾蛋。」庄潔把他攆下床,煙灰落了一床。
陳麥冬抱著被子站一側,看她撅著屁股掃床,手欠地拍了下,庄潔反身揍他一頓。
陳欠欠去廚房煮泡麵,交待她聯繫庄研何裊裊,等會過來打火鍋。庄潔說好心情都被他攪和了,不打。
不打,陳欠欠自己打。
庄潔推開大露台的門,三四十方,不種菜可惜了。她蹲下探雪的厚度,有食指深,可以滾個大雪人。
她轉身回廚房,陳麥冬正發樓棟和門牌號給庄研,她扯開他寬鬆的褲腰,一捧雪拍上他屁股。
陳麥冬發出殺豬叫,立刻抖腿,庄潔一把扯下他褲子,笑癱在地上。
陳麥冬把雪弄出來,抱著她作勢扔雪窩,庄潔笑得淚都出來了,陳麥冬拉著臉嚇她,「還敢不敢了?」「不敢了。」庄潔識時務。
陳麥冬抱她回屋,庄潔說:「我想在雪地里躺一會。」
「不行,太冷了。」
庄潔過去廚房翻冰箱,接著給庄研打電話,讓他把家裡食材拿來點,尤其是凍在冰箱里的酥肉和粉條丸子。半個小時後倆人過來,庄研拎了一大兜食材,說是寥濤早上才買的。
庄潔往他們身上噴消毒液,庄研脫著鞋問:「姐,我穿哪一雙?」「
隨便,你冬子哥的就行。」說著何裊裊穿著襪子就進屋了,庄潔喊她回來穿拖鞋,她說地板暖和。
陳麥冬從衛生間出來,庄研拎著一雙藍色拖鞋問:「冬子哥,我可以穿這雙嗎?」「
當然可以。」
「我都說了可以,他非要再問問。」庄潔在廚房說。
那邊何裊裊摸摸這,碰碰那,開開抽屜,拉拉柜子,看什麼都是新鮮的。庄研扯她,不讓她亂翻,她老實坐在地板上。
陳麥冬端了果盤過來,問她怎麼不坐沙發。她說地板暖和,她想暖暖屁股。
陳麥冬大笑。
庄潔出來說:「你怎麼不貼著暖暖臉。」
何裊裊爬過去拿水果,被庄潔一巴掌拍掉,「去洗手。」
何裊裊洗了手出來,經過主卧看了眼,隨後趴庄潔耳朵,「我跟媽說,你跟冬子哥睡覺。」
「說去。」庄潔看她,「你懂得不少。」
何裊裊捏了枚車厘子吃,「我要是能住這麼漂亮的房子,我能科科一百分。」
「出息,」庄潔說她,「你現在住的是狗窩?」
「我想住帶電梯的高樓,我不住帶院子的。」
「姐,這是親嘴魚嗎?」庄研趴在魚缸上問。
「對。」
「一定是冬子哥想和姐親嘴,所以才買親嘴魚。」何裊裊童言無忌道。
庄潔大笑,庄研看她,「你羞不羞?媽聽見一準打你。」
庄潔去了廚房,關上門說:「裊裊說你養親嘴魚,就是為了跟我親嘴。」說著自己都笑。
庄研推門過來,「冬子哥,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就行。」
庄潔勾上他脖子,「走,咱們去露台上堆雪人。」
「裹上圍巾戴上手套。」陳麥冬交待。
幾個人堆了雪人,吃了火鍋,陳麥冬陪他們玩了德國心臟病,庄潔看時間,催他們道:「九點了,回家回家。」「
再玩會嘛。」何裊裊不依。
「快點啊,別讓我多說話。」庄潔坐玄關換鞋子。
「冬子哥,我可以經常跟我姐來嗎?」何裊裊問。
「當然可以,你跟庄研可以隨時過來。」
「那你們要是結婚了,我豈不可以天天住這裡?」何裊裊美滋滋地說。
「就你話多,快點吧。」庄潔催她。
陳麥冬也穿著外套回奶奶家。庄潔按著電梯問:「除夕夜奶奶是怎麼來的?」
「爬樓梯。」
「年齡大了,不能讓爬了。」庄潔說。
一行人下樓,經過門衛聽見裡面聊天,說市裡小區明天全封,不允許探親訪友,一戶人三天出去一回買菜,出去回來都要核對身份證。
陳麥冬俯身問:「咱們小區也封嗎?」
門衛勾著頭回,「咱這沒接到通知,市裡是全封了。」
「村裡還是好些,好歹能出來透口氣。城裡人就遭罪多了,憋屋裡一天多難受啊。」
回去的路上庄研說:「我們開學推遲了,具體時間沒說。」
同樣是開學推遲,何裊裊就沒庄研那麼憂心忡忡,她歡喜地說:「我們也推遲了,正好,我寒假作業沒寫完。」
庄潔看鎮里微信群,管理員@所有人,問有沒有人學過扎針,說誰家的孩子支原體感染,需要輸液,不想送去醫院。
孩子家長在群里回:我們家小孩每年這節口就要感冒發燒,一發燒就是支原體感染,醫院人多也不敢去,剛張大夫過來檢查,確認是支原體感染,回診所拿輸液的時候滑了一跤,骨頭摔裂縫了不敢動。
群里人陸續出主意,沒學過呀,大人敢瞎扎,小孩拿不準。庄潔回復:我會扎,我過去一趟吧。
庄潔讓他們倆先回家,她折回小孩家裡一趟。庄研不回,說要陪她一起過去,也怕她摔一跤。
過去那邊,庄潔讓他倆等在門口,她自己進了院。小孩才三二歲,臉蛋燒得通紅,額頭貼著退燒貼。
庄潔給孩子扎了針,教他們物理降溫,用溫水擦拭腋下和腿窩。一家人感激地把她送出門,孩子媽媽過意不去,非裝給她了一兜吃食。
姊妹仨跺跺腳回屋,拿著門口的消毒液相互噴噴,然後回衛生間洗手。寥濤裹著毛毯躺沙發上看電視劇,看了仨人一眼,懶得搭理他們。
庄潔看見她發頂的幾根白髮,坐過去說幫她拔掉。寥濤不讓她拔,說拔一根會長三根。
……
庄潔又撒嬌似的趴她身上,寥濤推她,說一身的消毒水味兒。庄潔說:「媽,我愛你。」
何裊裊看不過去了,做假嘔狀,「姐你太會拍馬屁了!」
寥濤推她,「起開起開吧,你不說愛我,我也不打你。」
「你為什麼要打我?」
「自個想去吧。」寥濤煩她,「看你們倆羞不羞。」
「我咋了?」
「大路上就摟著親?」寥濤臊死了,「夜裡我不搭理你,要是擱白天我腿給你打斷。」
……
「你們大上海就這樣?當街摟著親?屋裡裝不下你們?」
庄潔跟她擠沙發,「哎呀我錯了。」
寥濤推她,「你回屋睡去,真是膈應死人了。」
「我不睡,我要跟媽媽睡。」
寥濤嫌棄死她了,起身回卧室。庄潔狗屁膏藥地跟著,「媽媽,我要跟你睡。」
「我也要!我也要!」何裊裊個咋呼雞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