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這打算吧?你不會欺負老實人吧?全鎮的人都知道你跟我孫子處對象,你要是把他踹了,他回頭咋做人?」……「我們陳家名聲可壞
著呢,你奶奶我可是潑名在外,我吃啥不能吃虧,兒子不孝我都能斷絕關係。」
……
「不會。」庄潔虛虛地應了聲。
「你一看就是心眼正的人,不會欺負我們孤孫子寡奶奶。」陳奶奶很高興,拉她手親熱道:「小潔,你們是咋打算的?」「我們
倆還沒商量。」庄潔懵圈了,從沒想過會被陳奶奶一頓逼問拷打。
「咋能沒商量呢?」
庄潔一時接不上話。
「不急,等他回來你們再商量也不遲。反正我不管,你去哪都得拉上我孫子,他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陳奶奶也不是白長歲數的,她早就聽說庄潔要回上海,但她就是不作聲,一直在等合適的時機。
……
庄潔還處於懵圈狀態,她八百年不出門,就出門賞了一回花,被人截住一頓威逼恐嚇,而且她還啞口無言。
這邊陳奶奶還感慨著,「當年奶奶沒進國家隊,就因為把隊友鼻樑給打歪了。當時她老給我穿小鞋。」隨後又紅光滿面,指著路邊的摩托問:「小潔,那是咱家摩托嗎?」
「哦,是。」
「走,你拉著奶奶兜風去。」
庄潔上了摩托,陳奶奶扶著她肩,腿腳麻利地上來,指揮她該走哪一條路。庄潔怕風大,開得慢,陳奶奶問她行不行,不行她能開。
庄潔立刻加了速,與此同時兩輛摩托超了她,對方回頭看了她一眼,朝她吹了個流氓哨。
陳奶奶指揮,「超了他!」
庄潔也氣,你個孫子敢調戲你奶奶,她貼著他們就超,還沒超過去,陳奶奶一個拐杖砸過去,大罵,「鱉孫子們,敢朝我孫媳婦兒吹口哨!」
無論陳奶奶有意還是無意,庄潔都上了心。她發微信給王西夏,王西夏先是大笑,隨後回她:你這是被訛上了!
庄潔沒回。
王西夏又回:陳奶奶年輕時候狂著呢,她不至於會罵你,但絕對翻臉。
庄潔回:再說吧。隨後摸出煙站門口抽。
過來買燒雞的街坊寥寥,庄潔愁,啥時候才能恢復旅遊。她搜了會新聞,目前還沒任何一個景區開放。
她拿出手機同網紅聊,看能不能做個推廣。今兒一早她同寥濤拌了兩句嘴,寥濤嫌她太急,覺得路鋪順了就行。熟食廠已經完善了,網店也弄好了,燒雞店也沒問題,就剩慢慢賺錢了,沒必要花錢買推廣。庄潔就嗆了她一句,說一個月賺得還不夠她零花,寥濤就火了,也懟了她一句。她心裡不舒坦,直接去了王西夏家。
一直待到傍晚,寥濤過來燒雞店找她,說了兩句軟話,她才隨著回了家。飯桌上寥濤說今年各行業都難,家裡這一攤她差不多能拿下,她要是想回上海隨時可以回去。
何裊裊抱著碗接話,「我姐要回上海了?」
「疫情回去幹什麼?」
「對喲,又不能隨便去醫院推銷,萬一得肺炎就要被隔離了!」何裊裊幸災樂禍。
寥濤打她頭,「這麼大人了,還不會說話。」
何裊裊絲毫不生氣,甚至覺得疫情也很好,她既不用上學,庄潔和庄研也不用走,想想都開心。想到這裡她忍俊不禁,實在太開心了,嘴裡的飯噴了桌上,被寥濤罵了一頓也不生氣。
庄潔跟庄研嫌棄,再也不夾桌上的菜。
吃完飯莊研收拾碗筷,寥濤擺手,讓他忙自個的事。她端了碗回廚房刷,庄潔就靠在門口刷手機。
寥濤煩她,「要麼你就過來刷,不刷就回屋去。」
「不刷,也不回。」
寥濤想打她,她往後躲了幾步,又靠過來繼續玩手機。
「你們姊妹仨都欠。」寥濤說:「性格上有缺陷。」
庄潔擼袖子,「來吧來吧,我刷。」
寥濤煩她,「起開吧起開吧,不讓你刷。」
「我刷,我刷。」
「你哪遠去哪去,我怕你把碗給我摔了。」
「心疼我不讓刷就說,口是心非個啥。」庄潔拆穿她。
寥濤快煩死她了,拿著擀麵杖嚇唬,「你個煩人蟲出不出去?」
庄潔出來幾步,又折回去抱住她,「媽咪,我愛你!」
寥濤拿著擀麵杖追她,她一路跑回了樓上,隨後臉上有掩也掩不住的笑意,「都是煩人蟲。」
何裊裊見她手裡的擀麵杖,她舉舉嚇唬她,「不學好頭給你打爛!」
……
庄潔嫌煩悶,也睡不著,散步去了下溪村,往半山坡上一躺,發微信給王西夏:限你十分鐘內過來。
晚風拂面,一陣陣的桃花香,庄潔摸出煙抽了起來。沒抽上幾口,就看見王西夏站在她堂哥民宿的二樓,倚著護欄打電話。
庄潔狠言狠語的微信她:掉下來摔死你。
發完躺草坪上看夜空的星,想陳麥冬,想陳奶奶的話,想將要面臨的各種事。家裡熟食廠規模小,寥濤一個人基本能拿下。她在公司的業務能力強,綜合各種提成獎金,年薪也是非常可觀的。將來回上海,她既能跑公司業務又能側面幫家裡銷售,原本兩全其美的事,她最早回來幫忙,也是這麼計劃的。
想著,陳麥冬就打了電話過來,同她扯了幾句,問她在哪。
「我在下溪村看星星。」她應了句。
「家裡桃花正開吧?」陳麥冬問。
「都該謝了。」庄潔腦海一閃,脫口就問:「你覺得異地戀咋樣?」
「哪異哪?」
「1000公里吧。」
「異多久?」
這話把庄潔問住了,異多久?她也不知道。
陳麥冬見她不作聲,說了句:「你不覺得扯淡?」
「咋扯淡了?」庄潔盤腿坐起來。
「又不是未經事的男女,異不了。」
「咋異不了?」
陳麥冬也不說為啥異不了,但就是異不了。
「放心,不會有人給你綠帽子。」庄潔陰陽怪氣。
「我是怕自己管不住弟弟。」陳麥冬也陰陽怪氣。
「別自作多情了,沒人稀罕異地你。我是幫朋友做一個問卷調查。」
「哪個朋友?」
「你不認識的朋友。」
聊天陷入僵局,還是陳麥冬的咳嗽打破了局面。
「你感冒了?」庄潔聽他聲音不對。
「上火,喉嚨干。
「注意休息,多喝水,別把自己弄感冒了。」庄潔說。
「好。」陳麥冬回答得很輕。
庄潔心裡那股彆扭勁過去,問他,」確定回來時間了嗎?」
「估計就這幾天。」陳麥冬說。
「我想你了。」庄潔朝著星星扔了個小石子,小石子又砸她臉上。
她「哎呀」一聲,捂著臉坐起來。
「怎麼了?」陳麥冬問。
這智障事她說不出口,搪塞了句:「被蟲子咬了。」
「半坡上的草長出來了?」陳麥冬問。
「長出來了。」庄潔斟酌了會,問他,「我回上海你不會攔……」
不等她說完,陳麥冬就回:「不會。」
……
庄潔乾乾地應了句,「不會就好。」
「聽你語氣很失落?」
「有一點,畢竟咱倆狗男女了這麼久。」庄潔點根煙,「你就能很爽快?」
「差不多。」
「差不多是啥意思?」
「有心理準備,而且之前你也走了一回,能承受。」
「行,你厲害。」
「是你說:來日大難,口燥唇乾,今日相樂……」
「行行行,別鸚鵡學舌了。」庄潔打斷他,「你回頭安撫你奶奶,就說你劈腿了。」
「沒幹過的事我不認。」陳麥冬一口回絕。
「你奶奶放話了,如果我平白踹了你,她就打死我。我不想死,這事你解決。」
「行。」陳麥冬點了根煙,「就說是我踹了你,是我移情別戀了。」
「不好聽。」庄潔又改主意,「我從來沒被人踹過,只有我踹人的份。」
陳麥冬哧了聲,「你愛而不得……」
「他回頭找我了,是我不鳥他,OK。」
「行,你說怎麼辦?要麼你被我奶奶打死,要麼就頂著被我拋棄的名聲。」
「我寧可被打死!」
「那還扯什麼淡?你提上褲子瀟洒走人就行了。」陳麥冬懟她。
「小鱉孫,你就硬氣吧。」庄潔也不示弱。
「老子本來就硬氣!」
「行,你牛逼。」庄潔冷哼一聲,回他,「你敢示弱你就是孫子。」
陳麥冬沒回話,一直咳嗽。
「咳死你算了,喉嚨干還抽煙。」
「對,咳死我,直接火化爐算了。」陳麥冬賭氣。
「你王八蛋!」庄潔罵他。
「庄潔,你好好捋捋,是誰先找不痛快?我忙一天累死了,想跟你打個電話放鬆會……」陳麥冬咳嗽了幾聲,沒再說。
庄潔沒再接話,好一會兒,摁滅煙問:「吃藥了沒?」
「含了幾片甘草。」
「不是說沒煙抽?」
「借人的。」
過了半晌,庄潔呵呵兩聲,「不異就不異唄,稀罕似的。」接著把腳邊的草都薅了薅,不忿道:「就你那兔孫樣兒,回頭奶奶還得背著乾糧替你找媳婦。」
「男女比例二十比一,呵呵,估計你這輩子都得打光棍。」
「要你操心,光棍自由光棍快樂。」陳麥冬回。
「你長得也一般,單眼皮大小眼走路還內八,三鵝子走路都比你好看。」庄潔撇撇嘴,開始了人身攻擊,「說實話,你真的很難找到正經媳婦兒。」
……「你前一陣還誇我魅力無邊,說我眼如天上星,英姿挺拔……」
「我那是客套話。你們陳家人不但惡名在外,而且皮膚也是出了名的差,一臉坑窪蛤蟆痘。」
「我皮膚很好。」陳麥冬摸摸臉。
「你皮膚好沒用,會隔代遺傳,你爸你大伯皮膚都差。」庄潔用力薅著草,「老陳,說句掏心話,別嫌不中聽,回頭要是有姑娘跟你異地,哪怕異北極,你差不多行了。」
……
「你人品也不咋地。」陳麥冬小聲嘟囔,「得不到我就詆毀我。」
……「嘿——草坡上那誰!」一束光源照了過來,村裡巡邏員手裡拿著手電筒朝她喊:「那草礙你啥事了?你閑著薅它啥?」
「薅草咋了?」
「不讓薅,草是鎮里為遊客鋪的!你看你都把那一片薅禿了!」
不讓薅就不薅,庄潔掛了電話,拍拍手上的土,轉身回了家。
熟食廠的事庄潔開始撒手了。寥濤統計完網單,去工廠下單前會拿給她核對。她核對無誤後,寥濤才會正式下單。
庄潔首要任務就是督促何裊裊上網課。她也是服了,就沒見過這樣的學生。只要坐在電腦前上課,她不是渴了,就是餓了,不是拉屎,就是尿尿。捉捉鱉摸摸蝦,就是不認真上課。早上
第一節是體育課,老師要求在群里發照片打卡,何裊裊擺幾個動作,拍照上群,OK,她的體育課上完了。上語數英,她只有一張臉出現在鏡頭,一雙手在桌面上玩起泡膠,屁股長釘子似的左晃晃右挪挪。
庄潔這天啥也不幹,就搬個椅子看她上課。不過上了兩節,她就咧著嘴哭,給寥濤打電話講人權。寥濤聽不懂啥是人權,直接就給她撂了。
上午課結束,音樂老師布置了作業,讓每個學生錄製一首歌曲,回頭挑出好的參賽。何裊裊上樓換漂亮衣服,隨後貼著牆盤腿坐,讓庄潔錄視頻,她邊拍手邊唱:我是森林中的布谷鳥,家住在美麗的半山腰,看太陽落下去又回來,世界太多美妙……」庄潔錄完
給她,何裊裊看完撇嘴,「我不想唱這個,我想唱《野狼disco》。」
……
「《布谷鳥》好,節奏歡快。」庄潔等著出門。
音樂老師在群里有要求,今年情況特殊,要唱節奏歡快的歌,要唱符合小學生身份的歌,不能太悲傷,不能負能量。
庄潔幫她提交完就出門,先去熟食廠轉了圈,幫寥濤把鹵燒雞的大料配好,隨後去下溪村喊庄研吃飯。
庄研一早背著畫板就出去寫生了,庄潔找過去,他啥也沒畫,人懨懨地躺在草坪上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