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法告訴他們,他們有很長時間,可以思考。
第一球。
扔硬幣結果,永川恆大選邊,宏景八中開球。
開場哨音響起。
秦敖率先將球傳給陳江河,陳江河回傳。
可就在陳江河回傳的一瞬,秦且初如獵豹般,閃電似地從他身邊沖了過去!
「靠!」陳江河猝不及防,被迫爆了句粗口。
那樣的速度和力度,陳江河的心臟劇烈跳動。所幸他剛才回傳力量足夠,皮球順利飛到了鄭仁腳下。
鄭仁顯然也被突然加速逼搶的秦且初嚇了一跳,他立刻轉身,將球傳給更靠後一點的付新書。
球在很短的時間裡倒了兩腳,可秦且初卻不打算放過他們。他像瘋狗似地加速,閃電一般沖向付新書的方向。付新書只能抬腳,將球繼續傳給邊路的林鹿。
顯然,永川恆大的攻勢並不止由秦且初一人展開。林鹿觸球的瞬間,又一名球員逼到了他的面前。
林鹿前方沒有可傳球的隊友,他只能選擇回傳,將球交給更靠後的鄭飛揚。
鄭飛揚為保險起見,選擇將球回傳給門將馮鎖。可這時,永川恆大的逼搶甚至已到達了門前。
馮鎖來不及消耗時間,只能將球再傳給邊路回撤拿球的林鹿。
足球再度來到林鹿腳下。
林鹿注意到,他身邊已經有兩名逼近的對方球員。而不管是他身前的陳江河,還是身邊的祁亮,他們周圍都有對方球員干擾。
如果再橫傳,足球肯定會被對方中途斷球!
這一刻,林鹿嗅到一絲危機。
要守住多少球?
首先是這一球。
他用力一腳,將球遠遠踢了出去。
「咚」的一聲重響,足球高高飛起,
「文成業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林晚星攏緊開衫。
錢老師在一個電話後,又接到一個電話。他反覆向對方解釋完比賽現場狀況,才來到教練席,告知林晚星和王法這個消息。
「文成業的爸爸說,昨天晚上睡前還見過兒子。他本來今天早上要帶文成業去留學機構面談的,但早上到兒子房間,沒有人。」
「沒有人是什麼意思,離家出走了嗎?文成業電話呢?」林晚星心中有朦朧猜測,卻又有種不可置信感。她拿出手機,下意識要撥打文成業電話。
「電話關機了。」錢老師說。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果然是這樣。
林晚星:「他們覺得文成業是偷跑來參賽了,所以給我們打電話確認?」
錢老師點了點頭。
「但文成業不在這兒啊。」
林晚星打開手機,立刻給永川恆大基地的聯絡人致電,詢問對方是否有學生來找他們。對方回復很快。
沒有。
薄霧縈繞球場,遠處湖水茫茫。
你在哪兒?
在你人生中,是否有這種時刻呢?
不想安於現場,突然有衝動想去做一件事,你決定不顧一切奮力一搏。
可現實卻告訴你,那是個傻逼透頂的決定,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你不該有這種想法。
你很爛,那就應該安心做個爛人。
冰冷的高速公路休息站,背景音卻嘈雜凄厲,很多人在吵架。
「為什麼我們還不能走?」
「我們已經沒事了,要調查什麼調查?」
「我有急事要趕到永川!」
中年男女的聲音尤為響亮,而背著雙肩包的少年,自始至終都蜷縮在角落座椅里。
他用整條圍巾包裹住自己腦袋,不想出現在任何人視野內。
疲倦、想吐,夢境幾乎是完全的黑色。
如果可以消失就好,他是那麼想的。
「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消失?」林晚星感到不可理解,「小區監控看過了嗎?」
錢老師:「說文成業爸媽還在吵架,就是打電話去學校鬧了一通,家裡小區監控可能都沒來得及查。」
林晚星皺著眉頭,看向身旁。
王法雙手抱臂:「你還是覺得文成業來我們這兒了?」
林晚星拿出手機,打開網盤下載頁面。
下載數量:1。
「他看了我的郵件,還下了比賽看。」林晚星說。
「但他沒有到場。」王法說。
「我們假設他想來參賽,那他應該8點前就抵達賽場。時間太早了,除非打車,那他只有坐夜班大巴一條路。」
林晚星想起了什麼,把手機消息列表下拉,將那則發生在宏景高速十方路段的突發新聞,展示給王法和錢老師看。
球場上。
因為少人,宏景八中被迫擺出531陣容。
付新書被安排到中後衛位置上,填補了文成業的空缺,陳江河回撤到了中場,前方只剩下了秦敖一人。
足球如同一道閃電,向前滾去。
一個人當然沒法在對方後衛的包圍下拿到球,雖然秦敖在奮力跑動,可是他依舊落後於對方後衛。
永川恆大後衛伸出明黃色鞋尖,將要觸碰到足球,在那一瞬間,秦敖咬緊牙關,上去一個滑鏟,將對方後衛掀翻在地。
身體與草地摩擦,半邊火辣辣地疼。
主裁判哨聲吹響,秦敖犯規。
永川恆大獲得一個後場自由球。
男生從濕滑的草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梗,看向對面囂張的少年。
你的二十球里,這是哪一球?
「你覺得文成業在被劫持的客車上,開什麼玩笑?」錢老師覺得林晚星的猜測可笑極了。
首先,文成業就未必是來永川參賽,那孩子心裡在想什麼,沒人能猜透。
其次他就算來了,怎麼可能那麼倒霉,正好上了一輛被劫持的大巴?
這不是……
這不是……
錢老師搜腸刮肚,想找個合適辭彙,但覺得每個詞都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
「可以和警方確認一下,車上人員名單嗎?」林晚星問。
「這怎麼確認,說我們的學生可能在車上,麻煩警察幫我們查查?」
林晚星點了點頭:「麻煩您了。」
喘息、奔跑,無望的追趕,永遠無法抵達終點的路。
文成業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邊緣。
他記得自己早上四點半的時候,登上了從宏景前往永川的大巴車。
那時候天還沒亮,大巴里味道難聞到了極點。
他握著車票,那明明是他最厭惡的車廂,有令人作嘔的機油味,可他卻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他甚至在那種環境中睡著了。
夢裡有大片的綠色,一圈暗紅色跑道圍在球場外沿,他踏上那片跑道,開始向前奔跑。
然後是槍響,有人劫持了客車。
一瞬間,整個青綠色世界開始收縮。
它不斷擠壓著跑道空間,蘆葦瘋長,周圍一切向他壓來,連色彩都隨著空間坍縮而完全褪去。
蘆葦搖曳著,遮天蔽日,他只能看清眼前的一點路。
暗紅的塑膠顆粒,那確實還是條跑道。
劫匪離開客車,高速交警把他們解救到休息站,可他卻好像永遠困在這段跑道上,怎麼也跑不到盡頭。
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足球高高躍起,直衝雲霄。
隔壁,永川恆大教練席。
主教練望著飛出邊線後落地滾動的皮球,略感遺憾。
就在剛才,自由球直接從本方後場,開到了宏景八中的禁區內。
永川恆大身材高大的中鋒方蘇倫,力壓鄭飛揚,打算頭槌擺渡給接應的秦且初。可惜皮球剛剛頂下來,及時回防的俞明就搶先出了一腳,將球遠遠踢出了邊線。
如果宏景八中的後衛稍有遲疑,秦且初在接到擺渡球的第一瞬間,就有數不清的方式將球送進對方大門。
可惜,被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