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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樂章

所屬書籍: 夏夢狂詩曲I

長得帥的男人往往不擅長調情,長得漂亮的女人往往不擅長家務,因為他們從來都不需要。
  
  *********
  
  這下在場的所有男士們都傻眼了,周圍安靜得只剩下了樂隊奏出的探戈。
  數秒後,由夏承逸帶頭,大家都開始起鬨:
  「哇,美女都這麼大膽了,夏少你就上吧。」
  「親一個親一個,你不親我親了啊!」
  「少董你看你們都穿情侶裝了,不親一下對不起觀眾啊。」
  ……
  裴詩靜靜地看著夏承司,早已做好被他臭罵一頓轟走的準備。誰知,一陣哄鬧之後,他只是平淡地說道:
  「抱歉,不可以。」
  「沒事。」裴詩轉身走了。
  
  「夏少,你這樣太不給美女面子了啊。」
  「是呀,不就親一下,又不會死。」
  「唉,二哥你好掃興。」
  裴詩在一片失望聲中離去,又徑直走到源莎面前,抽走了她手裡的支票:「謝了。」
  「看到沒有,我都說了,你哥喜歡我!這秘書長得不錯吧,他都拒絕了!」源莎裙裾翩翩地搖來搖去,美滋滋地笑了起來。
  「有時候金錢的魔力真是大得讓人意外。」夏娜一臉吃驚地笑出聲來,「待會兒澤過來了,我一定要和他分享一下這件事的心得。」
  裴詩沒多話,繼續回到原來的位置監督樂隊。
  
  一個小時音樂表演結束後,夏承逸引領客人進入住宅中。裴詩把提琴樂隊成員送出莊園,為韓悅悅叫了一輛計程車。
  上車前,韓悅悅低聲說:「其實詩詩,如果初賽你能多回我幾條簡訊,我會表現更好的。」
  「我知道了,下次我盡量陪你。」裴詩把叫來的計程車門關上,「回去早點休息。」
  「嗯,晚安!」韓悅悅用力揮揮手。
  
  裴詩重新回到莊園裡面,泳池依然被金藍的燈光照得猶如仙境,但人已經走空了。
  這個小時她心情有些不好。
  她也不願意為了錢去做一些丟面子的事。可是如此簡單就能籌集那麼多資金,又確定夏承司是不會親她而為彼此惹來麻煩的,不過說一句話而已,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相對非常冷靜的回絕,她更希望夏承司斥責她。他這樣回答,總讓她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算了,本來就不是太重要的人。
  
  微風搖晃著樹枝,奏起了夜的輕音樂。
  裴詩在泳池旁站定,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簡訊:悅悅,不是我不關心你。只是我不想解釋每一件事,畢竟這樣太軟弱了。你到家以後,記得發一條簡訊或者打個電話給我。
  還沒打完字,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轉過身,發現來人是夏承司。
  「夏先生,你居然還在。」裴詩把手機裝回褲兜,一時間有些窘迫。
  「嗯。」夏承司在她面前停下。
  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像是裝滿了星辰的影子。在池底燈的照耀下,水的金色光影在他的輪廓上微微搖晃。
  可是,氣氛依舊尷尬又糟糕。
  裴詩覺得心情更不好了。其實她和夏承司之間真的只是彼此的過客,但她並不希望在和他相處的時候發生不愉快的事。很顯然,這幾天他們之間的關係比陌生還要陌生了一些。
  明明打扮是帥氣的中性風,壞心情卻讓裴詩的氣場完全弱了下來:
  「對了,剛才的事我想解釋一下,其實我只是跟源……」
  察覺到夏承司的頭勾了下來,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嘴唇卻剛好碰上了他的唇。
  裴詩整個人都僵住了。
  頭腦乃至身體像是有電流竄過,她的第一反應是趕緊後退然後笑著說是意外。但身體卻像是被人操縱了一樣,有數秒的獃滯。短暫的瞬間,夏承司已摟住她的腰,把她攬到懷裡,溫柔地親吻她的唇瓣。剛才小小的電流像一下增到滿值,後背的中樞神經順勢往下被擊中。裴詩推了他一下,後腦勺卻被他另一隻大手扣住,整個人被密封在他的懷抱中不得動彈。只能由他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任由越來越強的觸電感把渾身的神經都擊到徹底麻痹……
  等意識到他們在接吻的時候,裴詩嚇得猛推了夏承司一下,總算掙脫開了他的懷抱。
  「你,你,你發什麼神經啊!」她頭髮微亂,情緒很久沒這樣失控了。
  夏承司的呼吸也有些不平穩,但還是在盡量保持冷靜:「我發神經?」
  「那是源莎拿錢叫我這麼做的啊,叫你親你就親?剛才都拒絕了你現在親什麼啊!」一想到自己第一次接吻居然是跟這男人,裴詩氣得幾乎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但還是強忍著沒讓自己發狂,「你,你離我遠點!你別過來了!」
  她加快腳步後退,卻在泳池旁不小心一腳踩空了。
  「小心!」夏承司連忙上去拉她,但她已經往下掉了,還不忘拽住他的袖子。
  結果兩個人都掉進了泳池裡。
  
  *********
  
  半個小時後。
  彥玲拿浴巾替夏承司擦頭上是水珠,看著裴詩的眼神,就彷彿在看一隻藏匿千年剛出水的尼斯湖怪:「裴詩,夏先生是不能發燒的,你是怎麼回事?」
  裴詩頭髮亂得像個鳥窩,煙熏妝糊掉,像是哭出了黑淚。她左手握著還在滴水的手機,右手握著糊掉的支票,一個字沒回答,只沉默地盯著夏承司不動。
  聽說夏承司掉泳池裡了,很多人都出來看熱鬧。夏娜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就說我哥怎麼出去打個電話就沒回來了,裴小姐,你剛才找他索吻是為了玩遊戲我們都懂,但怎麼現在就把他弄到水裡去了啊?」
  這番話一說出口,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只有她身邊的男人一直沒有出聲
  那是剛到沒多久的柯澤。他穿著一件發亮的銀灰色西裝,袖子挽起,襯衫領口微微敞開,整個人散發著一如既往雅痞的調調。看樣子,他的腿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論大家說什麼,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從裴詩身上離開過。
  
  …………
  ……
  
  五年前。
  倫敦貝克街。
  即便入了夜也人來人往的街道和現在並沒有太大差別,依然復古而風韻猶存。街上沒有高樓大廈,連銀行都修建得如同舊時的城堡。燈具店和高腳杯專賣店櫥窗里的商品精緻華貴,在燈光下器皿和價格都在閃閃發光。
  柯詩和柯澤從一家印度餐廳里走出來。想著柯澤剛留給服務生的小費,柯詩就忍不住橫眼:「你怎麼花錢還是這麼大手腳?」
  柯澤把自己的圍巾系在她的脖子上,笑著說:「他們服務態度好,所以給小費,有什麼不對了?」
  「小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有必要給這麼多麼?」
  「說到服務,歐洲人真是沒法跟亞洲人比。你看這裡的服務員多厲害,幾乎剛吃完一盤菜,叉子剛放在盤子上,服務生就過來把餐具收走了。你剛一吃完辣的東西,看看四周他們立刻送紙巾過來。你知道在義大利德國這種地方會發生什麼嗎,你揮揮手跟服務生說『bill, please』他們會直接把賬單放在小費盤子里給你飛過來。」說完他做了一個扔飛碟的動作。
  柯詩禁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見她笑了,柯澤按著頭,嚴肅地說:「不要笑,這是真的。你這邊被盤子砸到腦袋了,流著滿頭血說『but sir, I think I need an ambulance!』他們會站在接待台那邊大聲『Would you like to pay by cash or card By the way, service charges are not included!』」
  柯詩笑得更厲害了:「你別耍寶了,哪有這麼誇張啊。」
  她笑起來眼角微微彎著,那種自然的情緒讓人忘記了她還化著濃妝。柯澤伸手攬住她的肩,把她往身上帶了一些。見她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他低聲說:「不過,我發現一件很要命的事。」
  「怎麼了?」
  「雖然這家餐廳是真的很健康。但是……」他低下頭,在她耳邊悄聲說,「你有沒有發現哥身上有一股濃濃的咖喱味?」
  「哥你別鬧了啊。」柯詩再一次笑了,不過還是湊過去在他的身上嗅了嗅,「好像……真的有一點?」
  「不行,我不能這樣回去。不然夏娜會認為我這次找了個阿叉妹子。」
  他每天回家,夏娜都會在他的身上嗅來嗅去。只要聞到一點點不一樣的香水味,當天晚上柯澤就別想再睡覺。身上有咖喱味其實很正常,但對夏娜這種已經快被逼瘋的狀態誰也保不準。柯詩無奈地搖頭:「還不是你自找的。你要不花心,她也不會懷疑你。」
  「啊,你看那有個賓館,我去開房沖個澡再回家吧。」
  
  柯詩一直把柯澤當親哥哥,所以他提出去賓館洗澡,她真的沒想太多就跟去了,甚至還在他洗澡時拿他的古龍水在衣服上噴洒去味。誰知柯澤那邊剛一洗完,居然在下半身圍著浴巾就直接出來了。
  小時候不是沒見過他半裸的樣子,但出國後這還真是第一次。他出來和她對視的瞬間,兩個人都愣了一下,似乎都意識到了這一次沒有傭人服侍,沒有父母督促,只有他們兩個在賓館裡。
  「這時候要有人破門而入,你就被看光了。」柯詩轉過身對著鏡子,板著臉想掩蓋自己的尷尬。
  柯澤用浴巾擦了擦頭髮,壞笑著走到她身後:「要有人破門而入,不是哥被看光了,是妹妹的清白就沒有了……」
  柯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哥,你開玩笑注意分寸。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怎麼,害羞了?」柯澤當惡霸當上癮了,在她耳後輕輕吐了一口氣,「別害羞啊小詩,哥哥對你一直很溫柔的。」
  柯詩眼睛眯了起來,手往後一伸,直接把柯澤身上唯一的浴巾拽了下來。柯澤慘叫一聲,趕緊把肩膀上的浴巾取下蓋住關鍵部分,狼狽地後跌幾步,顫抖地指著她:「你你你你你……」
  「把衣服穿好,我在門外等你。」
  柯詩把浴巾往地上一扔,直接轉身出了房間。但她並沒在外面等多久,門就打開了。柯澤穿好了褲子走出來,但依然裸著上半身。
  「怎麼了?」
  柯詩轉過身,卻被他拽住手腕。他貼近她,用額頭頂著她的額頭。兩人對視了片刻,他就半眯著眼,慢慢靠了過來。
  柯詩別開頭去。
  「你到底在想什麼?」她寒聲說道,「真是劈腿劈上癮了,連我都不放過么。」
  「我和夏娜已經分手了。」
  柯詩錯愕地睜大了眼:「分手了?為什麼?」
  他張了口,但並沒有機會說完話。因為牆角有一對情侶迎面走來,並在看見他們這個姿勢的時候徹底呆住了——那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
  …………
  
  裴詩從來不曾如此後悔當時沒讓柯澤吻自己。不管結果如何糟糕,起碼柯澤是她當時真心喜歡的人。
  而現在被夏承司吻的結果就是妝花了,必須乾洗的衣服毀了,好不容易到手的支票沒了,手機也完全不能用了……但她沒想到,這都不是最讓人鬱悶的事。
  源莎把裴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恨恨地對夏承司說:「承司,這個秘書是不是在勾引你?」
  夏承司雖然變成了落湯雞,但面容仍舊完美端正,像是經過計算再精細製造出來一樣。他一臉深沉,一副相當為難的樣子:「別問了,不是大事。」
  
  於是就這樣,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裴詩倒追少董,二人掉入泳池的事。
  翌日夏承司上班時一如既往嚴謹認真,要她做的事是一件沒落下。裴詩壓抑了一整天的火氣,終於在去看森川光時爆發了。
  
  森川光的別墅。
  海風颯颯吹響,從地平線處吹起了白色的海浪。森川光坐在前院中喝下午茶,膝上放著一個CD機,肩上披著厚厚的黑色呢絨大衣,靜靜聽著裴詩咬牙切齒地吐槽夏承司——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睚眥必報又小心眼的男人,他把我的支票弄沒就夠了,還要害我背上這種謠言。你說這種傳聞對他有什麼好處?」
  森川光長而白皙的食指勾著茶杯把,淡淡地笑著:
  「小詩,不知道你聽過殺過行為么?」
  「那是?」
  「這是肉食系動物捕獵時的特有行為。像金錢豹,它的食量其實並沒有特別大,但捕殺獵物的時候,它總是喜歡一口氣殺掉幾十隻羊,一口也不吃就把屍體留下揚長而去。肉食動物力量強大,但也很殘忍,它們不會放過任何弱者,只為炫耀武力。」
  裴詩想笑又笑不出來:「你的意思是,夏承司算肉食動物?」
  「人類本身就是肉食動物,即便披上文明與修養的外衣,本性中也有無法隱藏的獸性。只是有的人獸性明顯,有的人不明顯罷了。」
  裴詩往椅子上靠了靠:「那夏承司屬於獸性明顯的一類?」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么。」森川光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他和他父親都是這樣的人。不過他的征服欲表現在事業上,他父親表現在女人上。可能最近夏承司事業一帆風順,就想試試女人了。」
  
  忽然想起他們倆一起掉進泳池裡發生的事,裴詩不由呆住了。
  那裡的水深大概有一米六七,裴詩游泳水平還屬於菜鳥級,狗刨了幾下都沒能游起來。夏承司個子高,水剛好蓋住他胸口上一點,他提著她的腋下將她扶起來,然後托著她的臀部讓她坐在他的手臂上。如此一來,為了坐穩只好抓住他的肩。
  夏承司的頭髮已經完全濕透,金色的波光倒映在他的雙眸。他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沒想到還蠻有料。」
  裴詩臉色發白,下意識往後縮想躲開他。但他另一隻手迅速抱緊她的背:「不會游泳就別亂動。」
  這個動作讓他們微涼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他的胸膛堅硬,心臟跳動很快……
  
  裴詩搖搖頭,努力壓住自己的怒氣:「算了,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狗舔過嘴,這也不是初吻。」
  森川光拿著勺子往英式紅茶里加糖,聽見這句話,動作僵在半空:
  「小詩……你讓他吻你了?」
  裴詩吐了一口氣:「沒法,沒躲開。」
  森川光一隻手緊緊握了一下CD機,但很快鬆開,從下面取出一個CD盒,把它遞給裴詩:「這是杜費的CD,你先拿回去聽吧。」
  裴詩雙手接過來,寶貝地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謝謝組長。」
  看得出來他面有疲色,裴詩很識相地站起來:「那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嗯。」
  聽見裴詩拉椅子和離去的腳步聲,森川光又輕聲說道:「小詩。」
  「怎麼了?」
  「前兩天我說要帶你去義大利聽杜費的音樂,可能不行了。」他的聲音也有些疲憊,「……最近很忙。」
  裴詩表示理解地點點頭:「沒事沒事,你只管忙。」
  
  *********
  
  眼見全國音樂大賽複賽即將到來,裴詩不想為自己惹上任何麻煩,所以一直和夏承司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但她怎麼都不會想到,夏承司的無恥程度已經超出了她能控制的範疇。
  最近夏承司才在公司附近買了一間公寓,打算搬出來住,理由是上班近。而且,相較夏氏莊園那樣的豪宅,他新搬的地方顯得實在很簡約:一百多個平米的兩室一廳,上下兩層,上層客廳廚房落地窗,下層兩間卧室、小書房和一個洗手間。對於一個條件優越的單身男人來說,這樣的住宅可以說恰到好處。可一想到這是盛夏集團少董第一套自己的房子,就覺得實在有些離譜。
  新居室內已經裝修完畢,現在就差一些瑣碎的小東西,例如窗帘、床單、地毯、燈泡、鏡子等等需要打點。
  裴詩知道夏承司花錢一向很有規劃,也知道作為秘書就是該為Boss打點一切他不樂意做的事,但不知道他竟連買室內小東西這種保姆的工作都要她來完成。
  夏承司不喜歡濃烈的顏色,尤其是暖色調,但冬天如果滿屋藍紫色又會覺得冷,她只好把地毯和窗帘都配成了黑白斑馬紋,這剛好與樓梯的扶手顏色很相稱;從彥玲那聽說他有上百雙皮鞋和收藏酒的習慣,她又請人鞋櫃和酒櫃都擴張了一倍;他很喜歡吃肉,討厭蔬菜,她甚至還特地買了好幾種切不同肉類的菜板……終於,幫夏承司跑了一整個星期腿,一切工作都在周日晚上結束了,裴詩監督鐘點工把室內清潔工作完成,全部檢查確認無誤後,鎖了門準備到公司把鑰匙交給夏承司。但是,在樓下卻遇到了剛停下車的本人。
  「我原來的家裡有一些箱子,跟我過去把它們搬過來。」夏承司打開車門鎖,「上車。」
  
  二十分鐘後,夏氏莊園里。
  夏承逸開著黃黑的蘭博基尼出門,剛好看見這樣一個情景:美女秘書姐姐正拖著巨大的箱子上台階,因為箱子太重而挽起了袖子,喘著粗氣自己打氣喊一二三,人跟著箱子一起跳起來,才把它拖上了一個階梯。而二哥正站在台階上方,抱著胳膊靠在車門上俯視著她,嘴角掛著不易察覺的淺笑。美女姐姐每上個台階就要這麼跳一下,但二哥似乎根本沒有一點下去幫他一把的意思。
  夏承逸看不過去了,立馬開門想要下車當一回英雄好漢,但卻正對上了二哥橫過來的眼。
  夏承司皺了皺眉,做了個「小孩子走開」的手勢把他打發掉了。
  
  從保姆變成了搬運工已經是很悲劇的事,裴詩把那些箱子拖到夏承司新公寓里,眉毛已經變成了伍迪縠倫式。但是,折磨居然還沒有結束。
  「冰箱里有一點食材。」夏承司拿著遙控器,靠在沙發上悠閑地看財經新聞頻道,「去做晚飯。」
  「我幫你叫外賣。」裴詩掏出手機。
  「我不在家吃外賣。」夏承司相當從容。
  「我去餐館幫你買。」
  「現在晚了,我喜歡的餐館都關門了。」
  裴詩靜靜地看著夏承司線條美麗的側臉——這一刻,她是多麼想要把鑰匙扔到那張的臉上!
  可是,她不會和錢過不去。夏承司是聰明人,讓她幹了這麼多活肯定會加薪。
  她沉默地打開冰箱。梅乾菜、五花肉和白蘿蔔赫然擺在裡面,就好像是提前準備好了要她做梅菜扣肉和紅燒肉一樣。
  在廚房勞作了不到十分鐘,客廳里的夏承司又冷不丁來了一句:「裴秘書,我似乎說過我不喜歡花。」
  看他站在落地窗前的梅花盆景旁,裴詩淡淡地說道:「大氣中氧含量僅剩下了一百五十兆噸,光合作用可以讓在三千年里將它們完全更換一次。養植物有利於環保。」
  其實只是單純喜歡這個盆景,粉紅色的梅花開得很旺,一心動就買了下來。
  「這理由可以接受。」夏承司用手指撥了撥梅花花瓣,又拿起遙控器換電視台跳過廣告,「多放點紅辣椒,少放花椒,菜別太咸,飯別太軟。」
  那毫無廉恥的態度,簡直就像是在說「這份文件,字調大點,列印兩份,一份送財務部,一份送市場部」,哪裡像是在請人在周日晚上犧牲休息時間幫他做飯。
  裴詩做好飯,看了看時間也很晚了,這時候小曲多半剛睡下,她想現在回去說不定會把他吵醒,不如再等等。她坐在沙發上等夏承司吃完收拾餐具。可是,一整天的操勞讓人在放鬆時腦袋瞬間有千斤重,她一靠在沙發上,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這一睡的結果就是,第二天中午她被開門聲吵醒。看見夏承司推門進來換鞋,她出神片刻,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身上的毛毯立刻掉在了地上,她將它撿起來:「夏先生,我昨天睡過去了?」
  「嗯。」夏承司脫掉西裝外套,鬆了松領帶,走到冰箱前。
  裴詩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影遊走:「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半。」夏承司拿出一杯果汁倒在杯子里,徑自喝了一口。
  「我,我早上沒去上班?」裴詩隨便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覺得問出「你為什麼不叫我」顯得很失責任,只能喉嚨干涉地說道,「抱歉,我翹班了。」
  夏承司倒是很放鬆,平平淡淡地說:「沒事,昨天你的加班費抵消了。」
  
  對夏承司的恨,從這一句話推向高峰,終於在下午上班時爆發到了頂點。
  隨夏承司去上班的時候,裴詩意識到別人看著他們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樣。她有些納悶,不過是翹了個早班,難道會鬧到人盡皆知?
  盛夏集團里的女人不多,八卦生物只有幾個前台接線員。裴詩下樓幫夏承司送材料的時候,兩個接線員把她攔了下來——
  接線員A:「裴秘書裴秘書,我們前幾天正在討論夏先生呢。快來八一八,你覺得夏先生的技術怎樣?」
  「技術?」裴詩有些迷惑,「你們是說哪方面?」
  接線員B:「少來了!你明明知道嘛,當然是閨房技術啦。」
  接線員A:「我覺得肯定很厲害的,夏先生是那麼理性的人,自控力也很好,那方面肯定也……」
  接線員B:「難講,長得帥的男人往往床上功夫都不厲害,長得漂亮的女人往往不怎麼做家務,因為他們從來都不需要。」
  裴詩不由嘴角抽了一下。這些女人的聯想能力真豐富,看見夏承司居然還能想到那方面。她已經自動把他當做機器處理了。不過,不涉及自己利益的事,她向來不會去插一腳。裴詩笑了笑:「這種事要夏先生的女朋友才知道吧。」
  剛想撤退,接線員A驚訝道:「啊,你不是夏先生的女朋友嗎?」
  接線員B:「難道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裴詩更加莫名了。
  接線員A:「大家都說你在追夏先生,昨天還賴在他家睡了一個晚上。頂樓那些還說你送了少董一個梅花盆景,今天少董把它拿到公司來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裴詩斷然否定,「我早就結婚了。」
  
  辯解往往不能帶回清白,反而會變成為流言推波助瀾的工具。
  夏承司的情史太神秘,導致所有人都對和他有關係的女人異常好奇。因此,謠言越傳越厲害,到最後竟然變成了裴詩背著丈夫勾引夏承司。裴詩自從解釋無效後,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只靜靜等待謠言散去。
  下午夏承司有重要的客戶要來訪,裴詩完成手裡最後一份工作就到大堂等候。剛到大廳,正巧碰到彥玲在訓那兩個接線員。
  「以後你們如果再在公司里散播一些無中生有的流言,就別再幹下去了。」彥玲一臉陰霾,看上去有些可怕。
  接線員看上去很是委屈:「可是,彥姐,這你得聽我們解釋。大家都知道,夏先生不喜歡植物,但他早上卻把梅花放那了。人家問他為什麼,他都說是裴秘書送的……」
  「裴詩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但少董從來不玩辦公室戀情,他對裴詩絕對一點意思都沒有。」
  其實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了。想玩辦公室戀情的人是裴詩,夏承司才是受害者。裴詩沒指望過彥玲會幫自己說話,但沒想到她會這樣落井下石。
  「那個盆景是誤會。」裴詩走過去,從善如流地說道,「夏先生讓我幫他選室內擺設,我就買了這個。」
  接線員立刻點頭如搗蒜:「你看彥姐,室內這種東西本來就很敏感,會有流言真的不能怪我們啊。」
  彥玲緊皺著眉,略顯睥睨:「裴詩,你這邊的事我也得處理一下。我記得你說過,你的丈夫在柯氏集團第二中心工作是么。」
  「是的。」
  「我去查過,第二中心市場部三年內根本沒人結婚。」
  裴詩怔住。
  她記得很清楚,當初老爺子在柯氏安排了人,怎麼現在……
  冬陽微暖,透過水晶般的旋轉玻璃門灑入大廳。門外一輛輛豪車緩緩行駛。大廳里人來人往,有幾個都不由停下來看著他們。
  「難道說丈夫被炒魷魚我還不知道?我打電話問問,你稍等。」她鎮定地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裕太。
  彥玲卻冷冰冰地攔住她:「想出去找人幫你圓謊么,裴秘書。」
  「你想太多了。」
  「裴詩,你的目的就是少董。現在為他和公司帶來這麼多麻煩,你如果還有一點自尊,這份工作就不該留著。去辭職吧。」
  裴詩同樣冷漠地回望著她:「我為夏先生工作,只有他可以直接解僱我,你想越級行事么。」
  「公司規定,任何在CV上作假的員工一旦被舉報,沒有商榷任何餘地直接解僱。」
  「我沒有作假。」
  「那請你現在打電話給自己的丈夫,讓他來公司為你作證。」
  裴詩手心微微冒汗,輕喘了一口氣。
  這時候,只能打電話給那個人了……
  她撥通了電話。那邊響了兩三聲以後,森川光的聲音傳了過來:「小詩,你找我?」
  只是這聲音不光在電話里響起……
  裴詩愣了愣,轉過身去。
  森川光披著灰色的大衣,戴著戒指的手同時也握著文明杖。他在森川組一行黑衣人的簇擁下走進大廳。
  「我正想告訴你,我來盛夏集團有事。」森川光走過來,對著裴詩的方向微微一笑,「今天我可能會晚點回去,所以,晚上的飯要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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