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恆文站在樓道盡頭的窗戶前,外面已經全黑,從這裡看去可以看到醫院的外面,還算是下班的高峰,街上車燈路燈幾乎照亮了整條街道。
蘇奕丞關好了病房門才朝他這邊過來,站在他的身後,開口輕喚道:「爸。」
顧恆文沒有回頭,雙手負在背後,眼睛依舊直直的看著窗外的夜色和來往的車輛。
顧恆文沒有說話,蘇奕丞也沒有開口,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後,那隻受傷的手還裹著白色的紗布,在微暗的樓道間顯得有些晃眼。
兩人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兒,顧恆文才緩緩開了口,不過依舊沒有轉過頭來,只聽他說道:「阿丞,我把女兒交給你,是希望你能疼她,愛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雖然然然跟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但是在我心裡,眼裡她就是我的女兒,就是親生的,半點沒有摻假。」
說著,顧恆文轉過頭來,看著蘇奕丞,臉色是嚴肅的,目光也有些凌厲。
蘇奕丞沒說話,只是定定的迎視著他,沒有迴避半分。
「雖然你們結婚過於倉促,第一次見面然然說跟你結婚了,當時我是生氣的,生氣你們對感情對婚姻的草率,但是你的舉手投足我看的出來,你是一個可以讓然然託付終身的人,沒有反對,以你後來的表現也證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你是真的對然然好,愛她,疼她,至少沒有讓她後悔自己當初那麼草率的決定,沒有後悔說嫁給了你。我和筱芬都很欣慰,欣慰然然找到了一個能陪她一生護她一生的人。」說著,顧恆文的話鋒一轉,看著他的目光更是比剛剛還要犀利上許多,直直的逼視著他的眼睛,說道:「但是愛她疼她不僅僅只是你只是你的照顧和溫柔體貼,你不該給別人機會來傷害攻擊她,上次的照片和視頻的事,還有這次的事情,我們都相信你的為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安然是因為你才受到了傷害!」
「對不起。」蘇奕丞點頭,接下他所有的指責,「是我沒有做好。」
顧恆文長長的嘆了一聲,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只轉過頭重新看著窗外。
許久顧恆文才緩緩的開口,「阿丞,請你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情,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不想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看到自己的女兒受傷,那麼無助的哭,作為父親,我不可能不心疼,我不求她能嫁給一個一定要有什麼成就,或者多富貴的人,我只想她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沒有傷痛,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就好,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對嗎?」說完,再轉過頭看著蘇奕丞,眼睛咄咄的有些逼人。
「爸,對不起,是我讓安然受委屈了。」蘇奕丞定定的回視他並沒有逃避自己的錯誤和責任,堅定的看著他說道:「我在這裡向您保證,這次是最後一次,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我會保護好安然,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委屈。」
顧恆文也定定看了他許久,最終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說道:「記住你今天的話就行,保證不用說出來,放心裡落實到就好。」說完,顧恆文並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轉身朝一旁的樓梯間走去,確認安然沒事他就放心了,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得上去找林筱芬,不然她該擔心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面,蘇奕丞輕聲自語著說道:「我會的。」這不僅僅只是給他的承諾,也是自己的決心。
再回到病房的時候安然依舊躺靠坐在病床上,手輕輕來回沒規律的撫著那隆起的肚子。見他開門進來,嘴角淡淡的朝他微笑,並沒有見到顧恆文,便問道:「爸爸呢?」
「上去了。」蘇奕丞朝她過去,在床沿坐下,伸出那隻沒有手上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突然想到什麼,反手將他的手握著,安然有些緊張的看著他說道:「哎呀,你說媽媽會不會知道。」要是林筱芬知道,又不知道得有多擔心了。
蘇奕丞輕輕拍拍她的手,「放心吧,媽她在病房裡不會知道的,張嫂要是出來聽到了些什麼,也會小心避著不讓媽媽知道的。」
聞言,安然這才有些放心的點點頭,只輕聲呢喃著說道:「那就好。」
微微正坐起身子,身過手將他那隻受了傷的手拉過,看著那被紗布一圈一圈裹起來的大掌,看著,眼淚就留了下來。
嘟囔著嘴抬頭,看著他,問道:「還疼嗎?」手輕輕的觸碰,一點力都不敢使,就怕弄疼了他的傷口,她有看到那傷口有多駭人,很深,很深。
蘇奕丞淡笑著搖頭,「不疼。」伸出那隻完好的手將他臉上的淚抹去,「傻瓜,哭什麼呢。」她都不知道,他有多珍惜她的眼淚,他只想她從她這張小臉上看到那燦爛的笑容,一點都不想看她為自己落淚。
「騙人,流了那麼多的血,怎麼可能不疼。」安然邊說,眼淚邊掉著。
那眼淚就像是擦不完似的,蘇奕丞無奈,只能更坐近點,然後單手捧著她的臉,一點一點親吻去她臉上的淚,臉頰,眼角全都不放過,最後覆上她的唇,與平時的吻不同,只是唇瓣貼著唇瓣,像是只簡單是在感受兩人的溫度。
兩人就這樣抱了好一會兒,蘇奕丞這才將她放開。看著她那脖子上處理過的傷口,還有之前脖頸處被凌苒勒紅了的紅痕,眉頭有些不悅的皺了皺,伸手輕輕的摸著,問道:「還疼嗎?」
安然嘟喃著嘴說道:「你手不疼,我也不疼。」
「呵。」蘇奕丞有些無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寵溺的說道:「傻瓜。」調整好位置,直接讓她靠坐在自己的懷裡,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胸前,手攬著她的肩膀。
安然起初還有些不願意,怕自己壓倒他那受傷的手,但是在他的堅持下,也只能盡量小心的避開他手上的傷,安靜的著在他的胸前,將他那手輕輕的放到自己的手心上。好一會兒才緩緩問道:「剛剛爸爸叫你出去說什麼啊?」
蘇奕丞低頭親吻她的發心,搖搖頭,只說道:「沒什麼。」
安然也只是隨口問問,關於答案並不追根究底,他不想說她就不多問。
「對不起。」擁著她,蘇奕丞這樣道歉說道。
「嗯?」安然靠著他這樣應了聲,她並不太明白他這句道歉是為了什麼?
「剛剛嚇到你了對不對。」蘇奕丞只這樣輕生問,手上那擁著她的力道更重了點。
關於這個,即使到現在還安然還有些心有餘悸,點點頭,輕聲應著,「嗯。」說她膽小也好,說她太軟弱也好,那樣的情況,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就那樣死掉,害怕再也見不到他,害怕再也沒有機會帶肚子里的兩個寶貝來看這個世界一眼。
「對不起。」蘇奕丞重複著,低頭輕吻她的發心,「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才會讓你嚇到。」凌苒就是沖他,上次父親的家法沒有冤打他,今天顧恆文的指責也沒有錯怪他,沒有保護好她,就是他的責任,就是他的錯誤。
「這怎麼能怪你。」安然轉過頭,認真的看著他,說道:「是別人的錯誤,幹嘛要你來背。」
蘇奕丞伸手摸著她的臉,說道,「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丈夫就該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讓她們不受一點傷害和委屈,可是我並沒有做好。」
「胡說,你做的很好。」安然反駁他,「你有叫我先回媽媽的病房,是我自己耽誤了,才會被凌苒看到。」說道這個,突然想起他之前接了電話急匆匆離開的樣子,便問道:「對了,剛剛你急匆匆離開,事情都辦好了嗎?」
蘇奕丞嘆了口氣,坦白說道:「我剛剛就是去找凌苒,因為伍隊長在她病房裡發現她留下的字條,說要對你不利。」
「伍隊長?」安然有些疑惑,想起凌苒臉上的傷,更是有些不解,「凌苒她怎麼會在醫院?」
「前幾天凌晨在公園路發生了一起強姦案,那個受害者就是凌苒。」蘇奕丞據實說道。
聞言,安然不由得直接瞪大了眼睛,「天!——」怪不得她的臉上到處是傷似的,想必當時一定受了不少的苦頭。
蘇奕丞繼續說道:「另外關於上次在網上發布視頻和照片的犯罪嫌疑人也已經抓到了,他坦言這一切都是受凌苒指使的,一切都是凌苒背後策劃的。」
安然沉默,好半天才呢喃著說道:「你說她到底是有多恨你,才會這樣不惜一切的來陷害你。」
蘇奕丞搖頭,重新將她擁進懷裡。
安然重新枕著他的肩膀,有些感嘆,「你說這冥冥中是不是一切都有註定?」
「也許吧。」蘇奕丞說著,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別人是不是冥冥中註定有因果報應他不關心,就算沒有那次意外,就單單視頻和照片的事凌苒也躲不過法律的制裁,當然這次她若中那一槍沒有事,那等著她的也是那無情的法律。
輕聲在她耳邊問道:「累嗎?累就靠在我懷裡睡一覺。」
經過這樣的大鬧劇,安然點點頭,確實有些累,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枕著他的胸膛,緩緩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