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情緒上的關係還是剛剛被撞到額頭的關係,林麗只覺得整個人頭昏昏的,身心都有些疲憊的厲害,躺在床上,沒多久便睡過去了,只是睡得並不安穩。
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林麗不斷的做著夢,她夢見當初她跟程翔在一起的時候,還夢見她跟程翔的婚禮,一幕幕就跟放電影似地,在她的腦海里一遍一遍的過著,最後她又夢到程翔母親下午在電梯口跪下來求她去醫院看程翔的樣子。
就跟電影卡帶似地,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重複著她哭著乞求的摸樣。
心中極度的不安和煩躁讓林麗猛的睜開眼,呼吸有些急促的喘息著。
「怎麼了?」身邊一道低沉的聲線在耳邊響起,林麗偏過頭去,這才發現周翰就坐在床邊,手中還拿著棉簽,床頭柜上正放著紅花油,那股濃烈的藥油味有些沖鼻,不禁讓林麗皺了皺眉頭。
「做噩夢了?」周翰問著,手上的動作沒停,用棉簽蘸了點紅花油,便朝她的額頭伸去。
林麗有些受不了那股味道,轉頭避開,拒絕說道:「我不要塗這個。」
「這個消腫快,活血化瘀。」說著只伸手將她的臉扳過來,動作輕輕的。
林麗雖然不太情願,但也沒再拒絕,只是緊蹙著的眉頭都能夾死只蒼蠅。
周翰給她塗好,將東西收起放到一邊。
林麗小聲的說了句謝謝,側過身朝裡面躺了躺,重新閉上眼睛。
周翰看著她,並沒有馬上走開,說道:「起來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林麗沒回頭。
「我聽徐特助說他在電梯口遇到你。」周翰緩緩的說道,語氣平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背對著他的林麗睜了睜眼,沒說話,好一會兒又重新閉上。
周翰也沒再開口,坐在床邊又坐了會兒,然後起身拿了東西離開。
一整個晚上林麗都是昏昏沉沉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還是沒睡,一晚上夢就沒有斷過,與其說是夢,還不如說是她跟程翔之間的那些過往和回憶。
那些不斷浮現的片段和回憶折騰的她頭疼,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回憶,可是總是控制不住那些片段從腦海里跳出來。
早上六點不到便醒來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這才翻身起來。
心裡那煩躁的情緒從昨天持續到現在,並沒有一點兒消散,反而有更加劇的形勢。
進洗手間開了冷水朝臉上潑去,那種冰冷的感覺刺激著她的感官,卻一點沒有衝散去她心頭的那股煩躁。
看著鏡中那張滿臉水痕的臉,林麗只覺得有些無力。
周翰依舊透過開著的辦公室的大門看著門外的人,這兩天的林麗過分安靜,安靜得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恍神。
他找找保安室調了那天一樓大廳電梯門口的監控,從監控里認出那天徐特助說的來找林麗的人就是當初他跟林麗在機場時候遇到的人——程翔的母親。
心中堵堵得有些難受,因為她的反應,他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還是說她的心裡到現在還沒有放下過那個男人,所以才不願意接受他的感情?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太確定了。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確定的,這兩天他竟然暗地觀察她多過處理手上的工作。
這點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卻不知道到底是好還是壞。
就在他想著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在這個時候被敲響,回過神抬眼看去,只見林麗站在門口,正看著他。
四目相觸,周翰扯動著唇,說道:「進來。」
林麗走進來,在他面前站定,開口說道:「我想請假。」
周翰盯著她的眼睛,問道:「理由。」
「有事。」林麗說得如同他一般簡潔。
「什麼事。」周翰咄咄逼問,心底有種預感,覺得一定跟那個男人有關,而這樣的預感讓他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更加的煩躁起來。
林麗咬了咬唇,轉開頭去,「我不想說。」
周翰沒再多問,盯著她看了會兒,點點頭算是答應。
林麗站在病房外面,抬手卻始終沒有敲下去。
剛剛到醫院的時候程翔的母親在樓下跟她聊了好一會兒,今天再見她似乎比前兩天又憔悴了許多,幾天的時間頭髮似乎白了大半。
程媽媽告訴她,程翔的病已經不能再拖了,由於他的不配合治療,所以癌細胞擴過的很快,如果再不截肢的話,那直接就是生命的危險。
林麗轉過身,背靠在門邊的牆上,手心因為緊張濕濕的全都是冷汗。
閉著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雖然還是忘不掉過去的那些事情,甚至這兩天來那些回憶將她逼得更緊了些,但是知道程翔心中如此,明知道他有生命危險讓她不聞不問她實在是做不到。
再睜開眼,轉過身來,深吸了口氣,沒再猶豫,抬手輕敲了下門,直接扳動門把開門進去。
房間里,程翔坐靠在床上,頭面朝著窗外的方向,沒有回頭,直接開口說道:「出去,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林麗沒出去,只是這樣定定的看著他。
他似乎瘦了很多,整個臉頰兩側都凹陷進去了,臉色也因為生病的關係變的特別的蒼白,沒有血色。看著這樣的他,林麗有些難以將他和當初的那個程翔聯繫到一起,幾乎完全根本就是兩個人。
似乎是沒有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程翔並沒有回頭,再次開口說道:「我不會手術的,寧願死我也不會據掉一條腿。」說話的聲音雖然並不大,但是語氣是堅定不容置疑的。
林麗咬了咬唇,鼻子酸澀得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緩緩的抬腳,朝他走過去。
久久沒有聽到身後的反應,又似乎感覺到有人朝他過來,程翔轉過頭去,剛想開口,卻驀地愣住,對上林麗的眼,有些意外的難以置信!
「林,林麗……」
林麗點頭,有些說不出話來,伸手捂著手,將眼眶裡的眼淚給逼退回去。
程翔眼睛死死的盯著林麗看著,搖著頭,似乎以為這只是種錯覺。
林麗最終還是背過身去,有些難以接受他現在的樣子,待平復過情緒,這才轉過身來,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嘴,苦澀的笑道:「嗨。」
「真的,是你?!」看著眼前日思夜想的人,程翔多怕這只是一個幻覺,只是一場夢境,待夢過去之後,再醒來的時候,一切又會回到原來。
林麗點頭,有些難受得又紅了眼眶。
程翔看著她,然後笑了,這是這些天來他第一個笑容,或者可以說是從半年多前的那場婚禮之後他唯一能真心笑出來的笑容。
不過臉上的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似乎想到了什麼,程翔猛的轉過頭去,有些不願意看她,說道:「你,你出去,出去。」
「程翔……」林麗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有些手足無措,「你怎麼了?」
程翔低著頭,放在被子上的手緊緊的攥握著,有些痛苦的說道:「你出去,我不想你看到這樣的我……」說著手重重的錘了下自己的大腿。
林麗有些擔心的半彎著腰伸手拉住他,「別這樣。」
程翔抬頭看她,那眼神貪婪的看著她的臉,似乎想是一次性能將她看個夠,好像不這樣做以後就再也來不及了。
林麗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心裡難受的只想哭。
「對不起。」
林麗看著他,伸手抹了抹臉上那忍不住流下來的淚,只搖頭說道:「別說這些了。」現在最主要的還是他的病情。
「對不起,林麗,真的對不起。」程翔看著她說著,表情一臉的痛苦。
林麗瞥過頭去,抬頭讓自己看著天花板,將自己眼眶中的眼淚給逼退回去,再轉過頭,看著他說道:「程翔,動手術吧。」
程翔看著她,搖搖頭,「如果讓我少一條腿,我寧願死。」
「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如果失去一條腿可以保住一條生命,那有什麼不值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我不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廢人!」程翔轉過頭去,苦笑自嘲的說道:「一條腿我還能做什麼?」
「你活著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林麗還想勸他,卻被他打斷。
「別再說了,我不會答應手術的,我無法接受失去一條腿。」程翔說著,轉頭看向她,嘲諷的說道:「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報應他那麼深的傷害了她。
林麗看著他,定定的看著他,甚至有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她的眼神讓程翔有些不敢去對視,轉過頭去迴避著開她,只輕輕的開口說道:「謝謝你能來看我,回去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麗終於緩緩的開口,「程翔。」
程翔渾身震了下,卻並沒有回頭。
「你根本就是個懦夫!」林麗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起來,「你根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你從來沒有愛過別人,更沒有愛過我!」
聞言,程翔猛的轉過頭來,看著她急迫的表明說道:「不,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的!」
「不對,你不愛我,你愛的從來不是我,因為你最愛的根本就是你自己!」
「我……」程翔想解釋,林麗卻並不給他機會。
「你懦弱,所以你遇到事情就一味的去逃避,你只愛你自己,所以當初當初瀟瀟的離開的時候你才會拿我當替身答應交往,然後更因為瀟瀟回來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來欺騙我,你憑什麼說你愛我!」林麗咄咄的看著他,「你說你不願意手術,不願意失去一條腿,你只顧著你自己的感受,只想著你自己以後無法面對那樣的生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想過那些愛你的人,你又知道不知道你的家人你的父母因為你生病的事情一下子老了多少?你可以瀟洒的說寧願死也不願意失去一條腿,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父母的心情?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想法,他們是願意你失去一條腿然後繼續活下去還是願意讓你就這樣遠離他們而去?
你說你只有一條腿還能做什麼,那你又有沒有想過,如果程爸爸程媽媽失去了你他們還能為什麼而活著?他們就你一個兒子,你走了之後他們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只為自己想,一點都不考慮哪些愛你關心你的人的感受!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怎麼活著去面對,你選擇了最輕鬆的面對,把那些最難的留給程爸爸程媽媽,你自己又於心何忍?」
程翔看著她,一時間被她一連串丟出來的問題問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林麗深深的吸了口氣,站起身來,背過身不去看他,只說道:「我要說的就這些,至於要不要手術你自己選擇。」林麗沒再多說什麼,說完提著包就準備朝門口走去。
見她要走,身後程翔出口叫住她。
「林麗!」
停下腳步,林麗沒回頭,眼眶鼻子都是紅紅的。
身後程翔盯看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開終於開口,問道:「我答應手術,你願意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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