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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所屬書籍: 陷入我們的熱戀

01

李科和張予大三才正式確定關係,剛確定關係那陣,兩人去哪兒約會都要捎上陳路周和徐梔,陳路周是懶得作陪,李科太卷,談個戀愛也要跟他卷,陳路周都懶得搭理他,但李科認為,陳路周這幾年對徐梔大家都看在眼裡,女生都拿他當男朋友標杆了,李科好不容易有了個新身份,自然也想跟他一較高下,卷一卷。

「張予給我發微信說,李科晚上約我們去看電影。」

徐梔看完張予的微信,嘆了口氣對著一旁正在電腦上模擬股票量化的陳路周說。

他那會兒剛進劉教授的實驗室,跟著幾個師哥師姐在給幾個公司做股票量化,挺忙。

「看什麼?」陳路周敲鍵盤百忙之中,隨口問了句。

「一條狗的使命。」

「……」陳路周罵了句髒話,「不看。」

鬼知道李科安得什麼心。

見他態度堅決,徐梔笑得不行,一臉「你個小慫包」的表情,還明知顧問地放下手機對他問了句:「怕了?」

「你站哪頭啊?」陳路周靠在椅子上,扔下滑鼠,不太爽地瞥她一眼。

「好好好,不看,」徐梔哄了句,立馬給他表忠心,二話不說拿起手機給人拒絕了,「回了,回了。」

李科哪肯就這麼放過他,他幾乎無孔不入,抓住時機就狂卷,儘管徐梔大多時候都三言兩語給人打發了,在這件事上,他倆有個共同的默契,堅決不讓對方成為李科的「攀比工具」。

而且李科捲來捲去這些個招數和套路,什麼張予昨晚陪我打了三小時電話,周末給我做了個手工小餅乾,諸如此類,都是他和徐梔當年玩剩下的,陳路周真要在意,跟他正兒八經地卷,李科估計整個人都要掏空。

陳路周覺得他都是小兒科,屬於是剛談戀愛,荷爾蒙激素一陣陣的,純閑得慌。

真要吹,光徐梔當初送給他那個大hoe,就夠他吹好幾年的。

陳路周沒那閑工夫。

但徐梔閑工夫還挺多,跟李科聊了兩句。

李科:「咱倆打個賭?」

徐梔別提多堅決了,忠心耿耿地堅決不拿陳路周打賭。

徐梔:「No」

其實之前賭過一次,那次幾個人去遊樂園玩,進園之前,李科信誓旦旦說陳路周絕對不會坐過山車,他一向不喜歡這種刺激遊戲,就像當初馮覲問他飆車嗎,陳路周很惜命地表示,不玩,太危險。陳路周倒也不是怕,是單純不喜歡。徐梔問他去遊樂園想玩什麼,陳路周沖旁邊豪華兒童套餐區的旋轉木馬區下巴一點,「玩那個。」

李科挑眉:「我說他不會玩過山車的。」

徐梔想了想,痛定思痛地對李科說:「賭五百塊錢,我帶他上跳樓機。」

李科當即痛快答應,彷彿天上掉錢,「不是我說你,徐梔啊,你男朋友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是條龍,但是在這種地方,他寧可當蟲,你不知道吧,哈哈,他有恐高,過山車都夠嗆,還跳樓機,你要他命啊——」

徐梔看著不遠處尖聲叫四起的跳樓機,不為所動,很冷酷,「賭不賭啊你?廢話這麼多?」

李科還想勸兩句。

徐梔:「一賠五。他不上,我給你兩千五。」

「賭!」

話音剛落,徐梔就二話不說拉著陳路周買票了。

李科一愣,忙拉著張予追上去,給陳路周洗腦,親切地叫他綽號,「哎,草,你是不是恐高……咱為了五百塊錢不帶玩命的?」

陳路周被徐梔拽著,雖然看著不咋情願,但還是跟著走,抽空還懶洋洋地瞥他一眼,「誰說我恐高。」

李科絞盡腦汁地回憶:「上次咱班級活動不就在遊樂場嗎,班長說的啊,說找你坐過山車,你說你恐高——操!」

……

…………一頓長久的沉默之後。

李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破口大罵:「……你個狗東西,嘴裡沒句真話是吧!」

陳路周不為所動,徐梔已經去跳樓機的售票口排隊了,他看著忽上忽下、尖叫聲連連的跳樓機,實在沒太有興趣,也懶得替自己辯解,只在李科耳邊說了一句,「投降打對摺,二百五?」

李科在心裡罵大爺,「……」

那次連跳樓機都沒上去,最後被陳路周坑了二百五。

所以他又來了,勢必要把那二百五坑回來。

李科:「一條狗的使命,他哭,我給你一千。」

徐梔態度很堅決:「不賭啊,弄哭了又要哄,煩。」

李科:「我截圖了啊,發給陳路周,說你現在哄他哄煩了。」

徐梔更不耐煩:「再加點。」

李科:「……一千五。不能再多了,他眼淚又不是珍珠。」

徐梔:「成交。」

剛發出去,轉頭看見陳路周端著給她熱好的牛奶,冷冷地盯著她,「又賣我?」

徐梔把手機往桌上一丟,靠在椅子上毫無誠意地反省片刻,嘆了口氣翻開書繼續說:「沒辦法,我也不想賭,可是他給了一千五。」

陳路周:「……」

當然,徐梔還是不能理解李科,「你說他老跟你較勁幹嘛?」

能幹嘛,李科那點小心思陳路周摸得透透的,他就是想讓張予看看,全世界最有安全感的男人到底是誰。

陳路周這人從來都有成人之美,當然也只能含淚賺下這一千五。

然而李科沒想到,他賠了夫人又折兵。看完電影后,張予發了一條朋友圈。

張予:「如果我有罪的話,希望用法律來懲罰我,而不是在看一條狗的使命的時候,整個電影院就都哭得稀里嘩啦,我男朋友卻問我,一條狗三生三世都記得主人公的味道,你說他得多久不洗澡?」

徐梔:……

陳路周:………

朱仰起:…………這樣的人為什麼有女朋友?

02

這邊已經情侶date了好幾輪,那邊朱仰起還是個二杆子的愣頭青,虎頭虎腦地給陳路周發微信,問蔡瑩瑩是不是在釣他。

蔡瑩瑩第二年考上四川師範,朱仰起那幾年得空就往四川跑,偶爾假期蔡瑩瑩會來北京,兩人打打鬧鬧,但閉口不提感情的事情,日子一長,連跟他們相處沒那麼久的張予都知道蔡瑩瑩到底在顧忌什麼,但朱仰起神經大條地仍然無知無覺,隔三岔五地騷擾陳路周。

從學校食堂出來,朱仰起電話。

從實驗室出來,朱仰起電話。

跟劉教授去企業調研,朱仰起電話。

跟徐梔接個吻調個情,朱仰起電話。

兩人只能停下來,徐梔被子一卷乖乖滾到邊上,眼神一瞥,示意他接電話。陳路周哪兒還停得下來,直接撈過手機把電話關機了,啪一聲沒好氣扔在床頭柜上,打算繼續埋頭苦幹。

「你不怕他等會兒找上門來?」

話音剛落。

門鈴就不急不緩地響了。

徐梔一臉無辜地卷著被子看著他:「……」

陳路周好氣又好笑,不情不願地下床撈過褲子套上,「……你這張嘴,我真服了。」隨手又從旁邊撈過她的衣服褲子,丟床上,「穿上再出來,我去開門。」然後,起身插著兜,正兒八經地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腳上還在勾著散落在床腳的拖鞋穿,笑了下,挺沒正形地說,「答應我個事兒,下次咱買房子,地址別告訴他行嗎。」

徐梔望眼欲穿,誠懇道:「你先買行嗎?」

「別那麼財迷行嗎?」

「趕緊掙錢行嗎?」

「這不是在掙,當初是誰把咱倆準備結婚的錢,大義凜然地借給李科創業去了?」

這事兒提起來,陳路周都覺得氣,坐在床邊捏著她的鼻子半天沒撒手。

徐梔也很硬氣,死都不呼吸,瓮聲瓮氣地說,「我是入股。」

「喲,你還氣呢。」陳路周掐她臉。

徐梔自然不敢,當時兩人為這事兒吵過一次架,那陣陳路周微信都只回兩個字,哦、嗯、了解。徐梔多半知道他在氣她毫不猶豫就把錢投進去了,那筆錢里有陳路周這幾年的獎學金和航拍收入,也有徐梔的獎學金和項目分成,總歸還是陳路周的錢多點。徐梔知道他在存結婚基金,也想出一分力,二話不說把自己的錢也存進去了。結果19年末新冠肺炎開始擴散,李科項目受阻,不少合作商跑路,他的項目被迫停滯,徐梔知道這個項目早期都是陳路周在寫策劃,也不忍心他的心血這麼白搭了,就提出要不先把準備結婚的錢借給李科救個急。

徐梔當時是算過一筆賬的,陳路周那時候剛讀研,後面不知道還要不要讀博,估計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結不了婚。如果存銀行,幾年利息也沒多少錢,還不如直接投資,李科的能力他倆是信得過的。只是沒想到臨了碰上這麼一場天災人禍,把少年熱血消磨殆盡,別說李科,那陣徐梔在李科工作室為了項目前期籌備,忙前忙後,都挺受打擊的。

陳路周當時也不是不肯借,項目初期籌備李科還差一筆錢的時候,也是他給的。他那會兒還算有錢,連惠有一年突然往他賬戶上打了一百萬,他多半猜到是誰給的,那筆錢他沒動,也沒還回去,本來想著如果李科真需要,他可以從那筆錢里拿出來一些借給他。

他只是沒想到徐梔會提出先動結婚基金。

於是,他那次也沒忍住,不冷不熱地問了句,「這次是李科,下次呢?我跟你結婚就這麼不重要,但凡誰碰上點事,我是不是就得先靠邊站?」

這兩件事怎麼能扯上關係呢,如果他倆準備明天就結婚,這錢她肯定是不會借的,畢竟他倆那會兒經濟還沒穩定,他還在讀書,徐梔那時候還在實習,結婚壓根還是沒影兒的事兒。這錢存著也是存著。

徐梔沉默了一會兒,心想,陳路周的思維跟別人還真的不太一樣,真是敏感又可愛。

她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沒錯,於是從善如流地改口說:「那不借了?」

「我說不借了嗎?」他又不高興了。

徐梔笑起來:「那你想怎麼樣。」

「你他媽就不能哄我兩句!」

徐梔最後又直接笑倒在他懷裡,「陳嬌嬌,你真是——可愛死了。」

「我又不是不會算,我知道那筆錢現在用不著,但是結婚基金,你隨隨便便借出去,我不爽應該的吧?」

「我知道,所以我說,如果這錢咱倆急用,我肯定不借,但是咱倆用不上,借給他救個急,就當存李科那裡了唄,我跟他說,結婚之前一定要還。他斬釘截鐵地跟我保證,不還把頭割下來。」

「對,我到時候提著他的頭去跟你結婚。」

「……」

……

話是這麼說,但那幾年疫情影響,行業普遍不太景氣,陳路周那時候天天在實驗室和劉教授給各個公司的沙盤模擬和風險預算,跟劉教授交好的幾家公司委託他們的做的風險評估其實都不太樂觀,裁員的裁員,停工的停工。更何況初具雛形的工作室,前景確實也不如徐梔想的那麼宏亮。

徐梔的仗義感動了李科,但是感動不了天地,李科那項目現在仍舊是不死不活地運營著,隨時都有可能完犢子。

但徐梔認為,李科或許在談戀愛上有點小兒科,在做生意上絕對是個合格奸商,跟他投資,不會虧的。她也堅持認為,李科是支潛力股。

陳路周沒搭理她,這姑娘想賺錢想瘋了。

「潛力股不潛力股的另說,我當初警告你來著,離會做生意的省狀元遠一點,還記得嗎?你還老跟他打賭,總有一天,小心把本都賠進去。」

徐梔擁著被子笑起來,踹他一腳,「開門去吧!怎麼聽起來,你有點吃我跟李科的醋呢?陳嬌嬌。」

陳大少爺表示,沒吃過,不太懂。

徐梔笑得不行。

吃大醋的是朱仰起,一進門就吭哧吭哧灌了一桶水,也壓不下心裡湧起的一陣陣酸勁兒,氣急敗壞地跟他倆吐苦水,口氣說得上是凶神惡煞,逮著徐梔就兇巴巴地問:「徐梔,你他媽老實告訴我,蔡瑩瑩是不是有情況了!!!」

徐梔那會兒剛收拾乾淨出去客廳,看見他倆坐在沙發上,表情挺嚴肅。她聞言頓時一臉茫然,看了眼陳路周,又轉頭去看朱仰起,剛要說話,被陳路周打斷。

只見那哥一臉不太想奉陪冷淡表情靠在沙發上,一把奪過朱仰起手裡的水杯,不肯給他喝了,放在邊几上,口氣也不善,不太耐煩:「蔡瑩瑩有情況,你對她凶什麼,好好說話不會?拿我女朋友撒氣?信不信我踹你出去?」

朱仰起要換做平時,估計立馬就堆上慣常的笑臉,但這會兒急火攻心,也喝了不少酒,腫著一張豬肝臉,怎麼也拉不下臉來說好話,只能默不作聲地沉著氣。

徐梔走過去,對陳路周搖搖頭,才坐在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問朱仰起:「瑩瑩怎麼了?」

陳路周眼神盯著朱仰起,朱仰起緩和了口氣,說:「我前幾天跟她挑明了,她說考慮一下,這幾天給她打電話都不接,微信也不回,你說她什麼意思?我真的服了,反正對她來說,我就是個備胎。」

這事兒徐梔其實說不上話,瑩瑩一直以來都是個挺有主見的姑娘,經過翟霄和某次網戀事件之後,她對男人有些恐懼,哪怕身邊的人都談戀愛了,她也沒有談戀愛的慾望,雖然嘴上總是喊著我要找個男朋友,可實際上壓根不敢找。朱仰起這幾年對她明裡暗裡有過一些暗示,也知道蔡瑩瑩還沒走出來,所以他一直都沒逼她,想著等她想清楚之後,自己再表白。

誰知道,這一等,就是四五年。

中途兩人吵過一次架,對彼此都說了狠話,後來蔡瑩瑩來北京找徐梔,之後跟朱仰起就斷了聯繫,有兩年幾乎不怎麼聯繫,後來因為徐梔和陳路周,兩人免不了總是要見面,朱仰起一碰見她就陰陽怪氣,專揀些她不愛聽的話刺激她,蔡瑩瑩對朱仰起僅剩的那點好感都被他自己給作沒了。

不知不覺,兩人打打鬧鬧這麼多年也就過來了,對蔡瑩瑩來說,他倆可能當朋友更合適。

「我跟她挑明了,要麼好,要麼就徹底別聯繫了。」

陳路周和徐梔對視一眼,陳路周腦袋仰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想了想說,「那我倆結婚,我給你發個喜帖,你送個紅包算了,人就別來了。」

朱仰起:「你他媽是人嗎?」

陳路周仍舊看著天花板,懶散笑笑,沒說話。

徐梔這才說:「所以你還沒明白嗎,我跟陳路周的關係,你倆徹底就斷不了,總歸要見面的。除非陳路周徹底先跟你斷關係。」

陳路周詫異地看她一眼。

朱仰起:「你看,我兄弟第一個不同意——」

陳路周卻不痛不癢地看著徐梔,「哎,你怎麼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朱仰起:「……」

陳路周:「沒辦法,我女朋友就這麼一個閨蜜,我朋友多,沒了你,我還有科科,姜成,再不濟,王躍也算一個,我最近跟劉教授去調研的時候,還認識了一個人,論年紀,我能叫他一聲叔,人真挺有意思,這麼一想,李科我也不想要了。」

朱仰起:「你他媽真的不是人。」肯定句。

陳路周斜他一眼,毫無人性地噗嗤笑了聲,「你不是早知道了。」

然而,朱仰起絮絮叨叨發一晚上牢騷,毫無人性那個人,還是披著一身人皮坐在沙發上聽他說完,徐梔困得不行,回房睡覺,隱隱還能聽見他倆在客廳的說話聲。

「我當初看你和徐梔,我都覺得我兄弟好慘,我沒想到,我比你更慘。」

「你是很慘,但我不慘。」

「……」

「徐梔對我很好。」

「……」

「有人給你做房子嗎?」

「……」

「你一年過幾個生日啊,徐梔一年給我過兩個生日,哦,對不起,忘了,你四年過一次生日。」

「你能閉嘴嗎?」

「你聲音能輕點嗎?」

「不能,那是我心碎的聲音。」

「…………」

徐梔嘆了口氣,何必呢,都知道他說話難聽,一個個怎麼都還上趕著去找他安慰。

「你剛問我是不是認真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朱仰起問。

「字面意思。」

「那你覺得怎麼算認真?像你對徐梔那樣?那我真的做不到,你這人從小想得就多,做事也謹慎,我肯定在這方面是不如你的,蔡瑩瑩要拿你對徐梔的標準考核我,那我覺得她有點拎不清,朱仰起就是朱仰起,我也有自己的優點好吧。」

他笑了下,聲音好像一如在高三樓初見那天下午,冷淡又自在,對,是自在,徐梔一直說不出他現在是什麼狀態,就是自在,像無拘無束的風,拂開了波瀾不驚的水面,依舊乾淨清澈:「你想什麼呢,扯上我跟徐梔幹嘛,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沒有想清楚,不要追蔡瑩瑩,她顧忌的是我跟徐梔之間這層關係,如果沒有我們,或許她早就答應你了,蔡瑩瑩跟徐梔不太一樣,徐梔一直以來目標明確,她對我一見鍾情吧,她自己還不承認——」

「你他媽給我打住,她對你媽一見鍾情!傻逼。」

他嘖了聲,「你煩不煩?」

「明明是你對她一見鍾情,那天晚上,你就是打壞主意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充電寶,明明是你故意沒拿走,你還想她再找你對吧?」

「……」

「我跟你學的,所以後來跟蔡瑩瑩吃飯的時候,我也故意把錢包拉下。」

「然後呢?」

「然後錢包就真的丟了。」

「…………」

03

那時候是21年10月,疫情還在,甚至反覆無常,但經濟復甦,人們出行已經習慣性戴口罩,世界好像變了,但似乎什麼都沒變,依舊對生活充滿熱情。

李科的項目總算有了些起色,掙了第一桶金就立馬給徐梔打過去第一筆分紅,遠遠大於她當初借給他那筆錢的數目,當然,這是工作,他倆依舊時不時打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賭,比如——

「你猜朱仰起那麼討厭香菜,他如果有錢了會不會把陳路周抓去種香菜?」

「一斤米線能打幾個中國結?」

「動感超人洗完澡還能不能釋放出動感光波?」

……諸如此類。

李科吃了秤砣鐵了心,勢必要把那二百五給賭回來。

只是數目與日俱增,已經距離二百五相去甚遠。

朱仰起是學舞美設計,畢業之後野心頗大,給國內某位大導的郵箱恬不知恥地發了幾份簡歷後石沉大海,又被一個自稱是有過很多爆火作品的名導騙去當了幾天腳模之後,老老實實用他爹給的錢重金在北京開了一家美術工作室,還是個黃金地段,就在馬路邊,人流量非常大,朱仰起對他爹很無語,哪有人把美術工作室開在馬路邊的,人家都是開在寫字樓里好嗎?

朱老闆輕描淡寫地回復了一句,「我怕你沒生意。」

好,生意是不錯。第一個客人是個八十歲老太太。

朱仰起耐心地說:「哎,奶奶,我這是美術工作室,不是美甲。哎,不畫指甲。」

「不是不會畫,我不做這個。」

……

「那你會畫,幫我畫一個也行,」老太太隨便得很,操控著電動輪椅輪椅慢悠悠地滾到朱仰起面前,「我還有個朋友,你給我倆畫一個。我看你門口貼著這個照片就是美甲嘛。」

「那是人體藝術!」

「隨便,」轉頭聽見老太太叫身後的人,「美瀾!這個小伙會做美甲!」

朱仰起:「……」

緊跟著進來一個瘦高英俊的男人,連朱仰起都是一愣,穿著一身黑,黑襯衫和西褲,長得人模狗樣,聲音又磁性,乍一眼不覺得有多驚艷,但越看越覺得這人帥,好像跟陳路周差不多帥,尤其那雙眼睛,乾乾淨淨,聲音也清澈,還挺有禮貌,「不好意思,打擾了。」

說完,把他老太太推出去了。

老太太不情不願,「李靳嶼!我要做美甲。」

「人不做美甲。」「那做什麼。」

「畫畫的,葉濛剛給你打電話沒聽見?」

「沒有啊,我手機沒電了。」

「真行,手機沒電了,輪椅也沒電了,還跑出來做美甲,能不能少看直播。」

「你就敢這麼跟我說,美瀾每天捧著個手機,你怎麼不說她。」

「行,你倆回去等會兒一起挨葉濛的批,我懶得管,我先送你上車,我給葉濛去隔壁買點螃蟹,吃飽了才有力氣訓人是不是?」

「李靳嶼!!!!!!!!!」

雖然嘴裡在罵,但老太太眼神洋溢著笑意。

朱仰起不知道他們是誰,卻隱隱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有故事,因為那個男人手腕上有個疤,他皮膚太白了,手腕又清瘦,那凸起的表皮很顯眼。

自殺過嗎?

也許是他想多了。這或許是他作為美術人的共情力。

當然作為吃貨,他的共情力也很強。

是啊,又到了吃螃蟹的季節。

朱仰起嘴饞地舔了舔嘴角,有點想念慶宜的螃蟹了。

朱仰起當即的群里吼了一聲。

朱仰起:「回去吃螃蟹嗎?」

李科立馬回復:「可,但我賭陳路周回不去。」

張予:「你看徐梔搭理你嗎?」

徐梔:「賭多少?」

李科:「你上回從我這裡贏走的所有。」

朱仰起:「上回是哪回?」

張予:「就動感超人洗完澡進了水,還能不能釋放出動感光波以及櫻桃小丸子的爺爺到底能喝幾斤白酒。」

朱仰起:「……這有答案?」

張予:「有,他倆把這兩部動畫片全部看完了,扣完細節,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後,徐梔贏了。」

朱仰起:「……」

徐梔:「行,賭,我賭陳路周肯定回不去。」

李科:「……」

那個月確實回不去,陳路周忙得連微信都沒時間回,實驗室的科研課題做不完,時不時還要跟劉教授出差去調研,免不了要應酬。劉教授對他期望很高,陳路周讀不讀博他都無所謂,因為現在他研究生還沒讀完,就已經有不少知名企業跟他要人了,開出的待遇非常優渥,搶手的很。

陳路周算是一個,一直到大四畢業,本部都還能時不時聽見他名字的人。

所以說,徐梔又何嘗不是這麼覺得,陳路周無論從長相上還是性子上,也是處處踩在她的爽點上。

儘管朱仰起和李科幾個,說他百分百戀愛腦,但人家獎學金、保研、各種競賽獎狀也沒拉下。

大一就獲得了美賽f獎。

大二參加數學競賽,丘成桐競賽,他好像是目前唯一一個,獲得五項全獎的學生。

……

即使在A大,他仍舊風頭無兩。

嘴雖然欠,但永遠對她心軟,也坦蕩。

高三的時候,談胥幫她複習,徐梔很感激,也曾一度理所應當地承受著他突如其來的脾氣和抱怨。

「徐梔,是我幫你複習,沒有我,你能考出這個分數?」

「是我!是我在幫你!」

「我考不好是因為誰啊!你半夜給我打什麼電話!做不來的題目不會白天再問?!」

「徐梔,我犧牲了那麼多時間給你複習,你現在就這個態度?」

「老師對差生就是有偏見啊,徐梔,你幸好跟我同桌,不然這會兒你准跟蔡瑩瑩一樣被拎出去訓話。」

徐梔有時候甚至都說不清這人是自卑過度,還是極其自負,一點兒不肯讓人佔便宜,他一生最風光的兩年,就是轉學來睿軍的那兩年,一中學霸,隨便考考就是第一,競賽獎狀糊滿櫥窗。

但談胥很討厭被人沾光,誰都別想沾他的光,誰要沾了他的光,他會記一輩子。

談胥甚至一直認為徐梔很沒尊嚴、甚至沒臉沒皮地沾了他的光。

徐梔也因為這點「光」,一直麻木地承受著他所有言語暴力和攻擊。

那會兒她說實話都沒開竅,什麼都不懂,甚至是迷茫,誤以為自己對他的那點感激,就是好感,直到被他消磨殆盡。

直到遇上陳路周,是夷豐巷那個少年讓她才知道什麼叫感覺,什麼叫喜歡。

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並不丟臉。

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也可以很有尊嚴。

就算你願意放下尊嚴,他也會幫你撿起來,笑著問你,「幹嘛呢?」

這是陳路周,是夷豐巷那個永遠佔盡上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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