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被擒
蘇州城小巷縱橫交錯,近水園林眾多。東記最近買下了一座叫抱石居的園林。匝額新制,墨汁淋漓改了固名,新命名為藏珠樓。落款正是東方炻。
若以字論人,單看其豪放瀟洒,東方炻怎麼也不像是個小肚雞腸陰險卑鄙的小人。他看著左臂被利箭划出的那道血痕就生氣。
「小蝦沒有回朱府,她既然被蓮衣客救走,必定和他在一起。令蘇州府所有的暗樁都出動把人找出來!找不看也要驚飛他們。去靖王孫的別苑,把那位假冒蓮衣客的元公子帶回來!」他冷聲下了今。
黑鳳單膝跪地,比他還咬牙切齒:「我親自帶人去。黑鳳一定將蓮衣客碎屍萬段!」
東方炻卟的笑出聲來,他搖了搖頭道:「你不是他的對手。要殺他,也要等公子我和他打過再下黑手!」
黑鳳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不太明白這麼危險的人物留之何用。
東方炻沉吟片刻後道:「你回家去一趟,告訴老爺子,我要在蘇州留些日子。就說……朱府孫小姐頗為有趣,我打算和她多接觸些日子。有元崇在手,我不信蓮衣客不出來。大俠,不都是喜歡捨己救人的沽名之輩?他若不救憨到傻的元公子,他還枉稱什麼大俠?」
他說著說著神態漸漸變得自然,悠閑的趿著繡花拖鞋哼著小曲走進了水榭。
夜色中,無數暗探出現在蘇州府的街頭巷尾。藏珠樓水榭中」向起了溫婉悠揚的評彈聲。
東方炻雖然沒有完全猜對,誤打誤撞地卻找到了小蝦和元崇。
元崇不肯放過英雄救美的機會,更沒有想到東方炻的人會闖進靖王孫的別苑抓人。幾乎沒費多大功夫。他,小蝦還有倒霉的白漸飛三人束手就擒。
被綁送到藏珠樓時,水榭里的評彈還未唱完,東方炻仰天長笑。覺得蓮衣客不過如此,事情簡單得叫他興趣驟減。
他賞了唱評彈的爺孫倆十兩銀子,端著盤剛出籠的水晶蝦餃進了地室。隔了鐵柵欄邊吃邊看著綁在木樁上的三人。
「這裡條件不太好。你們兩個大男人沒什麼關係,這位小蝦姑娘帶著傷。傷口化膿惡化就不大好了。」
地室近水,很潮,牆壁上生出了暗綠的苔蘚,牆根被水浸出灰白的水詬。白漸飛沒練過武功大家出身嬌養看,繩子一綁就去了半條命,有氣無力的垂著頭。
元崇自被抓進來嘴裡就罵個不停。小蝦很冷靜的看著東方炻,一聲不吭。
東方炻吃完蝦餃憐惜地看著小蝦道:「你是朱珠的人,我不想這樣對你。這位元公子武功不行,包紮傷口倒也利索。小蝦,我不是要找你。我找的是蓮衣客。你稍等片刻,元公子只要說出蓮衣客的下落,我馬上送你回朱府。」
小蝦眨了眨眼睛,臉色淡漠。她知道是蓮衣客救了自己,可是暈過去之前,她分明看到自蘆葦叢中走出來的人是元崇。元崇那一箭讓她著實疑惑。明明他的武功不行,箭法卻太傳神。她抿緊了嘴,心裡暗自猜測著元崇與蓮衣客之間的關係。難道這世上的蓮衣客並不是一個人?
元崇大笑起來:「少爺我就是蓮衣客。箭法好了點。武功差了點。你這麼仰慕我,難不成是想嫁給我?少爺對小白臉沒興趣。」
東方炻叫下人搬了張椅子,又泡了壺好茶,慢悠悠的喝了。他看著元崇笑了笑道:「充英雄很傻。你不告訴我另一個人是誰,我先拿他開刀。這位白公子滿腹經綸,聽說在望京城也是有文名的才子。少了舌頭,不知道將來他是否能當個啞巴宰相?」
白漸飛成功的被這句話嚇醒了,哭喪著臉道:「元少爺,你當英雄我就成啞巴了!還有比咱倆更鐵的哥們兒?相交十來年,穿開檔褲我就認識你了,你是什麼蓮衣客啊?!」
元崇瞪他一眼,心想我保了你,不就賣了陳煜?你這軟性子,難怪陳煜打死也不敢讓你知道他的秘密。他昂起頭啐了一口道:「沒勁!有本事自己找去,拿我們做人質有什麼意思?你殺了我們傷了我們,他會替我們報仇。動手吧!」
小蝦的眼風輕輕在元崇身上一轉,開了口:「我不知道蓮衣客的下落。知道一定告訴你。你可以慢慢問元公子。他肯定知道。」
東方炻一愣,哈哈大笑起來:「小蝦,你真有趣。我可以替你向府上帶個話回去。現在我不能放你。我看這位元公子要開口,只能對你下手。元公子,我說的可對?!」
元崇大怒:「你為難一個姑娘有什麼意思?好,你要去尋死,很簡單。明日午時你綁我了去咋天那片蘆葦灘,蓮衣客會出現。看他怎麼收拾你。」
東方炻笑道:「這不就結了?元公子,希望蓮衣客能如你的願出現。我是不輕易殺人的。但是他要是不出現,我可就不保證小蝦和白公子的日子會不會好過』i。」
小蝦突說道:「你這麼卑鄙,你覺得小姐會喜歡上你?」
東方炻想了想道:「她喜歡與否不重要。我只是不喜歡未來的老姿給我戴綠帽子。男人最不能容忍這點。明白?」
他背負了雙手,慢條斯理的走了。
元崇見地室無人,這才輕聲說道:「小蝦,我知道你本來不會被捉住的。你有本事逃出去你就走吧,走得一個是一個。」
「怎麼找他?」
元崇眨了眨眼,費勁的挪動了下身體偏過頭用唇語說道:「朱府柳林。」
小蝦看了他一眼,嘴裡突吐出一片薄薄的刀刃。刀光閃動,已割斷了繩索。
她替兩人鬆了綁道:「我走了。」
她走到牆邊一掌將窗口的木欄杆擊得粉碎。輕輕巧巧的翻了出去。她回過頭,輕聲對元崇說道:「你跟我一起走?」
元崇看著白漸飛嘿嘿笑了:「我不能扔下他。這事和他無關。」
小蝦眼裡閃過一絲暖意,慢慢滑進了水中。
白漸飛蜷坐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道:「說吧,蓮衣客究竟是誰?從小到大沒見過你有什麼江湖朋友。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個神秘人物?」
元崇站在窗邊,望著小蝦遠去的方向只笑不語。
「你不說也無所謂,我跟著小蝦姑娘就是了。」東方炻的笑聲突從身後傳來。元崇驚惶的把腦袋伸出窗外大吼道:「小蝦,有人跟著你!」
東方炻呵呵笑道:「她已經走遠了,再說了,她聽見也沒關係。我都看到了。雖然你沒說出口,但是我忘了告訴你,我能看懂唇語。來人,送元少爺白少爺回去。」
「你為什麼要放了我們?」
東方炻撓了撓頭道:「留著你們看熱鬧唄!我現在就去朱府的柳林會會蓮衣客。敢守在我老婆屋外,看我不打他滿地找牙!」
他大笑著離開了地室,不多時,進來幾個人,恭敬地說:「元公子白公子請,馬車在外面等候。」
白漸飛跳起來,扯了扯元崇的衣袖說:「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出去再說。
元崇笑道:「既然要放我們走,自然沒有留在這裡的道理。怕什麼,我就賭他不會殺咱們。他還沒找到蓮衣客呢!」
那幾人突對他們一笑,撤出了把迷煙。見二人軟倒後才笑道:「公子放你們回去.可不想你們驚走了蓮衣客。這葯保證你倆安睡到天亮。抬走!」
月色凄迷,朱府靜心堂外的柳林很平靜。
陳煜半躺在一株枝杈上默默的想著心事。他在蘇州府停留的時間太長,需要快馬加鞭才能趕上慢吞吞前往東平郡的隊伍。他想到了那幅得之不易的地圖。
七王爺被明月夫人以金針渡穴救得之後曾派八名死士前往明月山莊打探消息。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那次打探唯一得到的東西就是這幅地圖和碧羅天的名字。
明月山莊就在西楚州。江心白瓷窯就建在與東平郡和南昌郡交界處。那裡的水質與陶土造就了天下聞名的江心白瓷。
七王爺臨終前告訴了皇上。陳煜心裡也清楚,柳青蕪曾親口對他說出了碧羅天。他不能再在蘇州府停留,天亮之後他就要離開。
林中突響起颼颼的風聲,機關被觸動。陳煜機警的坐起身,自-「不中取出了張人皮面具覆在臉上。他調整著呼吸,緊緊靠著樹榦傾聽著前方的動靜。
眼裡微露出驚訝之意。機關發動的聲響不絕於耳,他卻沒有聽到來人中招的聲音。觸動了機關還能靈巧閃避,來人是個高手。
盞茶工夫後,林中奔出一個人來,月光映在他臉上,陳煜認出是東方炻。
「小玩意兒不咋樣,就是太多,麻煩!還不如走正門方便。」東方炻嘀咕著,經過陳煜藏身的柳樹,沒有發現他。
陳煜盯著東方炻心裡湧起了陣陣疑惑。
這個人先擄了不棄,再完好無損的送她回來。他是什麼人?
不棄懸賞一萬兩銀子硬說是蓮衣客擄了她,難道東方炻和自己有仇?這才讓不棄用這種方式叫自己藏匿行蹤?
東方炻在醉一台追問蓮衣客的下落。緊接著就找到了他合棄的朱府前門和後門的小吃店和書齋兩個據點。這個人的手段並不簡單,心思細密。
在蘆葦灘他也一副對自己感興趣的模樣。他為什麼要找他?
他究竟是沖著自己還是沖看不棄來的?陳煜回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自己化身為蓮衣客時得罪過姓東方的人。
那麼,東方炻是沖看不棄來的?
朱府的家產巨大,不棄成朱府的繼承人就威了靶子。陳煜緊皺著眉,想起花九,心裡又一陣嘆息。他萬萬沒有想到收養不棄的花九竟然是朱府的九少爺。他顯然把不棄託付給了朱八太爺。以不棄對花九的感情,讓她合棄朱府顯然不可能。他原本想不棄能在朱府平安的生活,等著他做完手裡的事情再來找她。但是突然冒出的這個東方炻讓他覺得不棄突然變成朱府孫小姐的事情有些不簡單。
湖魚跟隨東方炻而去,沒有回來定然是死了。
陳煜慢慢的回想,腦子漸漸變得清明。
東方炻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到了木屋前,他警覺地停了下來,聆聽了聽周圍的動靜沒有進去,反而在屋外大聲說:「蓮衣客,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裡!再擄了她!別每次藏著躲著放l音箭。她說你武功好得很,我偏不相信。」
陳煜暗咬了下牙。東方炻囂張的模樣讓他很想下去揍他。聽他的語氣,彷彿知道了不棄認識自己。他想起為了讓不棄相信,他曾拿過一枚蓮花銅錢交給侍衛湖魚。
一定是這枚蓮花銅錢叫東方炻發現不棄認識自己。如此一來,東方炻在醉一台對蓮衣客緊追不問就有了合理的答案。
陳煜眼裡閃過一抹狠意,他已經能確定東方炻是沖著不棄而來。這個人武功高強,出手歹毒。自己現在沒辦法把不棄帶在身邊。陳煜有些擔心,他走了之後,小蝦與朱府的力量不能保護不棄。
他盯著東方炻,心裡起了殺機。他正要出手的時候,前方白影一閃。小蝦趕了回來,正巧和東方炻碰了個正著。
「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他。你不是我的對手。不過,如果他在的話,我想他一定還會救你。」東方炻呵呵笑道。
「你來了就走不了。我要擒了你換元公子和白公子平安。」小蝦淡淡的說道。
陳煜又是一驚,東方炻為了找他竟然擒了元崇和白漸飛?
東方炻歪著頭看了眼小蝦道:「本以為你就是個冰山美人,沒想到你對那個憨大個兒挺在意。我早放他們回去了。我不殺他們,留著他們,遲早會讓我知道蓮衣客是誰。」
小蝦往屋後退去,大笑道:「好,放得好!省得我還擔心他們。現在對你下手無所顧及了,你死也好活也好都無關緊要!你大概不知道。你的人進水榭時我就猜出,你的目標是找出蓮衣客。對付你的那些手下並不是件難事。只不過,我想難得一個機會可以引你來,所以就和元公子說好了,騙你來柳林。實而虛之,虛則實之。你疑心太重,所以才會上當。蓮衣客並不在朱府柳林。其實他和元公子說好明天中午在蘆葦灘見面。可惜,你不相信。」
東方炻一愣。樹上的陳煜也忍不住笑了。元崇的確不知道他會來柳林,他和他約好明午在蘆葦灘相見,來柳林是他臨是起意想見不棄一面。也想在這裡守她一晚。沒想到競有這樣的巧合。
見小蝦胸有成竹,陳煜輕伏在柳樹上,放棄了出手的打算。他很好奇,武功不敵東方炻的小蝦有什麼辦法對付他。
東方炻彈了彈手中的軟劍笑道:「看你信心十足,你以為這裡的機關能難住我?當我真的會怕么?」
此時小蝦手中突然閃過火光,緊跟著她躍進了屋後的水池中。
東方炻呆了呆暗叫不好身體一掠而起。
然而為遲已晚,木屋突然炸開。耳際轟隆隆連聲巨」向,強烈的爆炸氣浪震得陳煜差點被摔下樹。他緊貼著樹榦苦笑著想,這個小蝦居然把所有的火藥全埋在木屋附近,實在太出人意料。
東方炻只想著那些弩劍陷井一類的機關,根本沒想到小蝦竟是這般暴烈的做法。身體掠起的同時強烈的震蕩直撲過來,撞擊著胸口,他嘴裡一口血噴出,想跑為時已晚,兩眼一黑就葷了過去。
聲響引來了朱府的護衛家丁,最先趕到的是靜心堂里的海伯。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木屋炸成了碎片,柳枝炸斷,滿地狼籍。地上趴著一個衣衫檻樓的男子,再聽到水響,小蝦渾身是水的從水池中走出來。白袍貼在她身上,包紮好的傷口裂開,白袍上點點血污,看上去甚是凄慘。
「小蝦!」
「我沒事!小姐早說過,有這方水池,炸不到我。」小蝦眼裡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多時朱府的大總管朱福和三總管朱壽也趕了來。
朱福翻轉過東方炻的身體,伸手握住他的腕脈,長舒了口氣道:「還活著。」
小蝦撇撇嘴道:「殺了吧。」
朱壽嘆了口氣道:「殺不得!」
一行燈籠在林間亮起,被爆炸聲驚醒的不棄披了外裳帶著靜心堂的丫頭匆匆趕來。她聽朱壽說殺不得,奇怪地問道:「為什麼殺不得?」
朱福面色沉重,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道:「此人心機沉重,進柳林前留書一封,道他家中長輩們已知道這事。如果他在蘇州府有什麼事,定是朱府所為。背信棄義在先再殺他於後,讓咱們自己想後果。」
不棄氣得一腳踢在東方炻身上,見他呻吟了聲道:「好啊,給我用十斤重的鐵鐐鎖了他,我慢慢伺候他養傷。不把他養成太監,我就不送他離開!」
風遠遠的把他們的話送進陳煜耳中。他心裡疑惑更重。東方炻家中是做什麼的?他在短短一個月內開了好幾家東記商鋪和朱府唱對台戲。難道他是朱府商業上的競爭對手?說朱府背信棄義又是怎麼回事?
無數的疑問湧上心頭,陳煜默默的想了半天,事有輕重緩急,處理不好東平郡的事,他就無力分心助不棄一臂之力。他覺得自己現在不露面為好。既然擒了東方炻,元崇會平安無事。東方炻重傷,短Ⅱ寸『間內不會對不棄造成威脅。利用這短時間,他要馬上趕到東平郡。
陳煜深深望了眼不棄,悄悄的離開了柳林。
人都有出錯的時候,陳煜這時沒有把東方炻放在心上,讓他後悔了很久。
對敵人要像寒冬般無情
朱府最美的院子不是靜心堂,也非紅錦地。而且靠近湖邊的菊固。
陽光燦爛,支開的窗戶將滿院菊色送進了屋裡。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屋裡靠牆擺看張雕花木床,垂著重重藕合色的紗帷。紗帷裡面倚床靠坐著個身段苗條的女子。
她懷裡躺著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公子。身上搭著床薄被,雙手被銬在床柱上。
那女子輕撫著他的臉,柔聲說著什麼。
那聲音既綿且軟,似有似無的順看風傳到隔壁的廂房中。
廂房門窗緊閉,不棄貼著牆聽著,嘴裡嘖嘖有聲:「壽總管,房裡春色無邊,你說床上那廝是不是該叫獸獸才夠貼切?」
她滿臉期待的回過頭,一雙限眸閃動著好奇和興奮。
三總管朱壽坐在桌子旁,手撐著臉擺出一副牙疼的模樣,有氣無力的說:「孫小姐,我可被你害慘了。」
不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說我這法子不管用?要不要先在你身上試試?」
朱壽對這個半是徒弟半是主子的丫頭徹底整葷了。他討好的說道:「小姐不愧在市井之中長大,所思所想大家閨秀實難相及!這法子好,好的不得了…
…只要是男人就愛不了!」
不棄滿意的點點頭。退回桌邊坐著,端起一杯茶悠閑的喝著,抓了把瓜子悠閑的啃著,越想越高興,一時間眉飛色舞,自顧自的笑得花枝亂顫。
朱壽的臉色更難看。孫小姐說是已過十五,其實明年春天才及笄。要是老太爺知道孫小姐逼著自己找了蘇州河上最有名的紅牌姑娘去挑逗東方炻,他會是什麼下場?
朱八太爺給東方炻請最好的醫生看傷勢,一天五餐好吃好喝供著。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把東方家得罪慘了。不棄沒有反對,卻趁東方炻昏迷時叫朱壽用鐵鏈鎖了他。今天趁朱八太爺不在府中,去蘇州河上重金請來了最有名的花船上最有名的紅牌姑娘來侍候東方炻。不棄回想東方炻那天擄了自己的拽樣就氣不打一出來。今天終於可以報仇,她怎能不興奮不期待不高興?
無聲笑過一陣後,不棄偏過頭看見朱壽愁眉深鎖,臉逼瓜還苦,這才恍然大悟道:「對不起啊壽總管,我忘了你也是男人了。你受不了就先出去吧,在院門外等著就行了。」
朱壽一愣,臉苦得快要擰出苦汁來:「孫小姐,我不是!」
不棄驚跳起來:「你原來不是男人?!」
朱壽欲哭無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老太爺知道了,真不讓我作男人了!」
不棄哈哈大笑。也許她的笑聲太大,讓隔壁廂房裡的東方炻聽見了。他的罵聲馬隔了牆壁傳進來:「臭丫頭!你居然這麼記仇!」
聽到東方炻開罵,不棄笑得更開心。
她推開房門站在院子里故作奇怪地大聲說道:「我是在記仇嗎?我明明是在報恩!試想誰家會對一個半夜翻牆的賊子這麼好?給你治傷,讓你住這麼美的院子,還找了蘇州河上最美的姑娘侍候你,你該感謝我才對!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哦,我明白了,難道你是覺得依依姑娘的脫衣舞跳得不夠好看是吧?」
紗帳輕輕拂開,走出來一個穿著粉紅紗衣的嫵媚女子。瓜子臉,春水眼,紅唇如櫻。扭著腰揮著絹帕媚聲說道:「奴家見過孫小姐。叫孫小姐失望了,依依還未作舞。方才只是陪著公子聊了幾句家常。」
不棄忍住笑道:「話說多了會口渴,倒杯茶替公子潤潤喉。」她擠眉弄眼地;中身後的朱壽招了招手。
朱壽長嘆,從懷裡拿出一包春藥哆嗦著倒進茶里。
做了初一就不怕十五。上了孫小姐的賊船就甭想下了。他滿臉不忍的將茶遞給不棄,小心的說道:「這個……花了十兩銀子!」
言下之意是好葯!
又扯了扯不棄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道:「孫小姐,還是避一避吧。傳出去,老太爺怕真要閹了我!」
「你不說我不說,小蝦在外守著,四周無人,老太爺怎麼會知道?萬一聲音太大被人聽到,就說他傷勢未好痛的!」不棄賊笑著親自端了茶走了進去。
依依垂下頭挽起紗賬。東方炻四肢被鎖在床上,身上蓋了床絲被,狠狠的瞪著她。
「嘖嘖,瞪我幹嘛?沒對你用鞭子不滿意?可惜姑娘我不變態!來,浩水,潤潤喉慢慢罵!」不棄示意依依捏開東方炻的嘴。
東方炻顯然明白茶水有問題,咬緊了牙。
「壽總管,你來——」不棄拖長了聲音,把朱壽拉了進來。
朱壽對東方炻一揖到底:「對不住了,孫小姐也是好心。」
一杯茶灌進去後,不棄眼瞅著東方炻眼神煥散臉色發紅額間冒汗呼吸變得急促,手輕輕巧巧的捏著張銀票塞進了依依的手裡:「好好跳場舞給公子看。我在院外聽你的好消息。」
帶著朱壽帶沒走遠,就聽到依依柔媚的歌聲響起,緊接著聽到鐵鏈碰得咔嚓作響,東方炻的怒罵聲如蘇州河水滔滔不絕。
朱壽小心地瞥了限不棄,她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無辜。他不由得想,九少爺究竟教了她一些什麼東西?
小蝦安靜地守在院子外,面容沒有一絲波動。朱壽靠近她低聲問道:「你不覺得孫小姐手法太……那個?」
小蝦淡淡的回道:「本來我說讓我去,孫小姐不幹。其實看也看不掉一塊內。何必花銀子去花船上找紅姑娘?事後還要給銀子封嘴,孫小姐這事考慮得不夠周全。」
朱壽被自己的口水成功的嗆翻了。自己妹妹不比孫小姐差啊!這主僕二人在一起,還有什麼事干不出來?他回望了眼院子,不禁同情起東方炻來。
隔了一個時辰,東方炻的聲音變得嘶啞。不棄坐在湖邊曬太陽也曬夠了,便帶著小蝦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依依也不避她倆,慢慢拾起衣裳穿好。不棄又一張銀票遞過去,示意小蝦送她出去。
屋裡沒人,東方炻雙目赤紅,開口時聲音破得像老牛拉的破車:「奧丫頭,小小年紀不要臉,不知羞恥!」
「是啊,我是不知羞恥。可是有人不要臉的要入贅來娶我,相比之下,我臉皮薄多了。」不棄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笑咪咪的念道,「吾見色起心,偷入朱府,企圖冒犯朱府三總管朱壽,被當場擒下。自知罪大惡極罪無可恕罪有應得,無臉再娶朱府孫小姐,兩家婚約就此作罷。東方炻字!」
她拿起印盒獰笑著走近東方炻,抓起他的手要按手印。東方炻攥緊了拳頭,任不棄怎麼掰也掰不開。她累得直喘氣,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說道:「你不畫押,明天我就找個小倌來侍候你!」
東方炻愣了愣,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難聽得像老鴰叫:「好,朱丫頭,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他鬆開了拳頭,不棄哼了聲,上前抓起他的手指清楚的按下指印。她得意洋洋的說道:「你這個好男風的淫賊還想娶我?有字據為憑。你敢亂來,我就叫書齋刻印了遍天下的散發!」
東方炻咬著牙看著她,眼裡閃動著奇怪的光:「你為何不把朱府的欠銀一併銷了賬?」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家當年還出手幫了朱府渡過難關。我絕不拖欠你家一兩銀子!」不棄理直氣二陋的說道。她將字據小心納入·}不中,偏過頭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今天只是對你傷了小蝦的回報!別以為本小姐有心情對付你,要知道依依姑娘的出堂費很高,一百兩!說起來你還賺了。壽總管說,平時要看依依姑娘跳舞,一百兩還瞧不見。送她纏頭的恩客海了去了!惜福吧!」
她眉梢眼底閃動著一種光,整個人變得極為生動。
看著不棄轉身就走,東方炻喊道:「你總不能一直鎖著我吧?我府上的人看到你鎖著我,我擔心他們發作起來朱府會遭殃。」
不棄回過頭想了想道:「這倒是件麻煩事。」
東方炻笑了:「字據已經到手了,你還不放開我?」
不棄撇撇嘴道:「我還沒想好,你府上的人也沒來朱府,著什麼急呀!老實呆著吧!沒準兒我家老太爺放心不下你,回來就會放了你。」
「朱八太爺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呢。也許看上哪家姑娘想取個三十一姨奶奶回來也說不準哦!你這麼著急想幹嘛?」
東方炻終於破功:「我他媽的要出恭!」
不棄驚嘆:「真的?噓——」
東方炻一愣,氣得臉漲得通紅,競不知道該哭該笑還是該罵。她竟然發出哄小孩子撤尿的聲音。
不棄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她像翹著尾巴的驕傲孔雀沭著滿身陽光走出了房門,東方炻痴痴的望著她,嘴角漸漸泛起了笑容。
他的手腕用力一掙,箍著手腕的鐵囤就扭開了。仔細看才會發現,手上的鐐銬斷口嶄新,顯然是才被鋸斷的。
東方炻忍著身上的傷痛坐起身,從枕邊摸出一根銅絲幾下捅開了飄上的鐐銬。他喃喃說道:「丫頭,你臉皮還不夠厚。若是你守著依依,她就沒時間鋸了。
你怎麼就這麼乖,偏偏就找到了蘇州河上最大的花船呢?」
東方炻活動了下手腳。傷口被包紮得極好,胸口還有些悶痛,也虧得他發現及時一掠而起,否則沒準兒真被小蝦炸死在柳林中了。
他撐著下巴坐在床上想了半天,又用鐐銬鎖上自己,閨上雙眼靜靜的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