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訂的KTV在市中心, 走最近的直道,車程需一個小時再二十分鐘左右。左俊昊和季冰一整天都泡在片場沒回酒店,晚飯也是在片場吃的工作餐,直接乘劇組的車一起過去。
陳讓接到左俊昊的電話, 到那兒的時候,已經八點多鐘。劇組人多,乾脆在第六層一連要了五個包廂, 方便全組人玩。
走廊上各間包廂的門不時露開縫, 玩鬧聲和音樂聲斷續傳出來,不算太吵但也並不清凈。
整層就八個包廂,其中六個是劇組包下的, 從601到606,佔了一層樓的四分之三。601在走廊最盡頭,還沒到最近的606, 陳讓就在走廊拐角看到了要找的人。
齊歡靠牆站著,正低頭玩手機, 另一手作扇揮著給自己扇風。她臉頰微紅,似乎是被KTV悶熱空氣熏的。腳步聲和面前突然籠罩的陰影令她抬頭。
「陳讓?」見他來了, 齊歡略有詫異。
陳讓低頭瞥她的手機:「你在這幹什麼?」
齊歡收起手機,說:「吹風, 裡面有點熱。」
他盯她的臉, 「喝酒了?」
「沒有。」她搖頭, 又問, 「你怎麼來了?」
「劇組都在。」他作為投資方, 參加這種活動很正常。
「這樣啊……」齊歡扯嘴角,「那,你進去吧,我再待一會兒。」
陳讓正欲說話,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突然過來。中年男人的個子不高,比陳讓矮一大截,體態臃腫,滿肚肥腸。
「哎喲哎喲,這不是陳總么!」中年男人衝上來就要跟陳讓握手。
陳讓沒動,視線沉沉,在他的眼神下,中年男人悻悻收手,馬上又揚起笑:「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管波,是仲盛娛樂的執行總監。」
陳讓眉頭幾不可察皺了一瞬,無言頷首。
管波看向齊歡,笑吟吟跟她點頭打了個招呼,「陳總這是在談事?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陳讓沒言語,齊歡對這人的印象也不太好,市儈氣息濃重,讓人覺得不舒服。
這個叫管波的一點都不覺得冷場尷尬,陳讓明顯不想和他聊,他還是一副盛情滿滿的樣子:「陳總來了,怎麼不去裡面包廂?導演他們都在,我們喝兩杯?」
陳讓眉頭擰得更明顯了些,齊歡知道他這樣就是要拒絕,然而沒等陳讓開口,又一道聲音插進來:「陳總!您在這啊——」
掛著工作牌的劇組人員似乎是被安排來接應的,快步跑到他們面前,道:「導演說您過來了,讓我來領路。」
連續被人打擾,陳讓想要單獨和齊歡說話是不可能了。見眼前這架勢,齊歡不愛湊熱鬧,便往後挪了一小步:「你們去吧,我在這站會兒。」
陳讓唇線緊抿,其他兩人對他不了解,看不出來,齊歡卻能感覺到他的不爽。那兩人猶在笑呵呵的,和他的臉色成反比。
「你在這等我。」陳讓側頭對齊歡如此道,之後才跟他們去包廂。
人一走,重新清凈,齊歡鬆了口氣。不過沒能偷閑很久,幾個近來和她處得不錯的劇組員工從一樓買東西回來,經過拐角,看她一個人躲在那,生拉硬拽把她扯進605。
605里只有工作人員,導演等人都在前頭包廂,沒有大人物鎮著,大家都很放得開。
「來來來——」
眾人唱歌唱得正嗨,燈突然被打開,一群人停下,抱怨:
「搞什麼……」
「誰開的燈?!」
門邊開燈的那位手裡拿著瓶酒,道:「601一剛剛開了幾瓶酒,導演讓每間包廂送一瓶,都來喝都來喝!」
如此,唱歌的也不唱了,一群人拿起杯子過去分酒。
齊歡的酒量這麼多年沒有半點長進,她知道自己喝醉了會壞事,在國外的日子,一向滴酒不沾,就連有時團隊聚會,她也是能避就避。
眼下,幾個女工作人員「好心」幫她倒了一杯,她尷尬推拒,實在為難。
「我不會喝……」
「沒事兒,我的酒量也一般!」
「就是,嘗一點而已,你不過敏吧?不過敏怕什麼,這麼一杯能有多大反應!」
「來來來乾杯乾杯,大家都喝你一個不喝怎麼成……」
面前好幾隻手,齊歡擋都擋不住,一杯摻了佐飲的高純度洋酒就那麼被半喂著灌下了肚。
……
601包間內,陳讓和導演等人說了會兒話便坐到一邊,默然看著滿包廂的人玩。那張沉如冰塊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對眼前的熱鬧全然無動於衷。
嗨到爆的音樂在他聽來,彷彿只是噪音,不適盡數寫在臉上。
另一邊角落,管波和人說話,視線一直往陳讓的方向瞟。聊了幾句,到底還是扯到陳讓身上:「那位陳總,好像對這種場合不是很喜歡?」
和他聊天的是劇組統管人員的一位負責人,腦後扎著一小撮小辮。小辮兒對陳讓的行事作風有所耳聞,劇組成立前就略知一二,答道:「你不曉得?我聽華運的人說過,他們總經理嚴肅的很,讀大學的時候就進入公司開始理事,手段犀利,就是不苟言笑,一年比一年嚇人。」
「那他……」管波話說得內涵,「就沒點什麼喜好?」
「喜好?你指哪方面?」
管波低聲嘿嘿笑,手背拍他的胸膛:「都是男人,還能是哪方面。」
小辮兒回他一個同樣內涵的笑,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是他們華運的。這陳總來劇組以後,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酒店,不怎麼到片場轉悠,沒跟他打過交道。反正我聽華運的人說,自從他進華運之後,就沒見他笑過。女人什麼的,更是一概沒有。我猜他在男女這些事兒上怕是冷淡的很,人估計就一清心寡欲的主。」
管波嘴上應著,心裡暗暗計較,覺得小辮兒這話不太對。
對女人沒興趣?
剛才在走廊上,看他跟那女人說話,明明挺有興趣的樣子……
.
齊歡從605跑出來,躲到先前待著的拐角醒神。一杯酒以後,又連著被她們灌了好幾杯,臉燙得嚇人,腦袋裡跟炸開了似得,嗡嗡亂叫。靠牆站不住,她難受得捂臉,緩緩蹲下。
不知過了多久,等陳讓找到她的時候,她蹲著蹲著膝蓋都快著地。
陳讓沉著臉,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抱起,徑直朝電梯去。
還好,她還是分得清好歹,知道自己醉了,迷濛難受間給他打電話。雖然什麼有用的都沒說,撥通他的號碼,斷斷續續翻來覆去呢噥兩個字——
「陳……讓……」
電梯下降,紅色數字不停變化,齊歡醉得睡著,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陳讓低頭睇了眼她酡紅的臉,眉頭輕擰,很快又放平。
關鍵時刻,她會想起他,知道可以信的人是他,不算太傻。
……
偌大的房間里,瀰漫著一股淡淡清香。陳讓不喜歡太過濃重的味道,屋裡用的熏香味道一直比較輕。
窗外黑沉沉天幕里,星點兩三,不時閃爍。
醉醺醺的齊歡蹲著窩在沙發角落,很不安分。
從KTV出來時間不早,但沒有什麼要緊事,陳讓便不急不緩開車回劇組住的市郊酒店。放低了副駕駛座給齊歡睡,她一路不甚安穩,頭一會兒偏向左,一會兒偏向右。
陳讓在吧台倒了杯熱水喝,光腳踩在綿軟細膩的地毯上,走到沙發前,背靠著茶几坐下。他支起一條腿,胳膊搭在膝蓋上,眼灼灼盯著沙發上歪頭晃腦神志不清的齊歡,單手扯了領帶,隨意扔在一邊。
襯衫紐扣揭開兩個,露出精緻的鎖骨,他沒喝酒,在包間里卻沾染了一身煙酒味。
醉醺醺的齊歡將下巴擱在膝頭,眼裡朦朧不清,像是在看他,瞳孔之中卻沒有清楚的影像。
她像陳讓看他一樣,無聲盯著他。良久,頭一歪,臉貼在膝頭,沖他笑:「陳讓……」
兩頰酡紅,喝醉了,笑起來傻憨憨的。
陳讓伸手,「過來。」
她猶豫好久,似是不知道該不該聽他的話。半分鐘後傾身朝他去,身子晃悠不穩,從沙發邊緣跌下,半摔投進他懷中。
陳讓穩穩接住她,托著她的臀讓她調整坐姿。齊歡跨坐在他腹上,兩手扒在他胸膛前,傻不愣登沖他笑。
笑著笑著,她忽然板起臉,手點上他的鼻尖,皺眉:「你誰……」
「我?」他懶散靠著茶几,掐著她的腰肢,「我陳讓。」
「陳讓?」
「嗯。」
齊歡歪頭想了一會兒,忽地揚唇,「陳讓!」下一秒,兩手捧上他的臉頰,低頭就對著他的嘴唇親了下去。
陳讓哭笑不得,反應卻一點都不遲鈍,手摟上她的腰加深這個吻。
良久,齊歡缺氧掙開他。眼迷濛半合,盯著他半晌,眉又皺起:「好痛……」說著,她低頭扒拉自己的裙擺。
她穿的是一件長裙,全堆在他身上,她邊撈裙子邊呢噥抱怨:「硌得疼……討厭死了……」
陳讓錯眼瞥見裙底,眸色一深。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動作,她另一隻手卻探到底下去找,「什麼東西,討厭……」
陳讓皺眉悶哼,趕緊把她另一隻手也抓住。強迫她坐穩,陳讓眼沉沉:「別亂動。」
齊歡試著掙扎,被陳讓摁到懷裡,動彈不得。
好半天,終於老實。他鬆開桎梏,讓她坐直身。她低頭玩自己的手指,像做錯了事的小孩。
陳讓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抬頭。
「我是誰?」
她眨巴眼:「陳讓。」
「你是誰?」
「齊歡……」
他挑眉:「你很聰明對不對?」
她頓了頓,點頭:「對。」
「我比你更聰明,對不對?」
她思考幾秒,再次點頭:「對。」
拇指摩挲撫過她的嘴唇,他又道:「那你是不是要聽我的?」
她想了想,遲疑著點頭,「是……」
「很好。」陳讓眼裡閃過笑意,將她摟得更近了些。
「跟我說。」他引導她,「最喜歡陳讓。」
齊歡愣了半晌,在他緊凝的視線下,開口:「最喜歡陳讓。」
「想跟陳讓睡。」
「想跟陳讓睡……」
「要不要我?」
「要不要我……」
「不對。」陳讓湊近她,鼻尖摩挲她的臉頰,「你要回答——要。」
喝醉的齊歡很鬧騰,但在他懷裡,在他面前,卻也莫名乖巧。
「再一遍。要不要我?」
她這次沒猶豫,老實點頭,顯得有些憨厚,「——要。」
陳讓眯眼,遮住眼中陡然生起的危險的光,「這是你說的。」
下一秒,他放下屈起的腿,將她壓在沙發邊緣上。
裙擺失守,衣擺失守,醉得迷濛不清的齊歡,只覺得熱意原本已經消褪下來,突然之間卻又熱到快要爆炸。
他的動作帶著滿滿佔有慾和侵略意味,直讓她失了所有神志。
陳讓親得她滿面通紅,喘著粗氣附唇在她耳邊。他喉結滾動,聲音喑啞,意有所指道:「歡歡真可愛——」
哪裡都可愛。
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