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典遠岫聽她嘰嘰喳喳地說話,這樣的日子,他連聽也是第一次聽說。他擱了酒盞,雙手枕頭,說:「我剛出生的時候,父神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此子資質,遜色有琴多矣。從這一句話開始,兄長就成為我的一棵樹,成為丈量我的標尺。而我沒有一處比得上他。」
胡荽說:「君上那樣的人,原本就是沒人比得上的呀。見過乾坤大,猶憐草木青。我羨慕旭日東升的恢宏,但小草從泥土裡鑽出來,一點一點長葉開花,也很美啊。我就覺得,君上和二殿下,各有各的好。」
少典遠岫右手一揮,多加了一副酒盞,說:「嗯。講點五辛族的事來聽吧。」
我居然得到了二殿下賞賜的酒!!胡荽樂開了花,連忙斟酒:「五辛族的事呀,那可好長時間都說不完。我們族人壽命短暫,大多數只有幾個月。因為還長不大,就會被人吃掉了。所以,我是沒有父母兄弟的啦,只有族長照顧著我們。」
少典遠岫說:「被吃掉……會怨恨嗎?」
「怎麼會?」胡荽一臉不可思議,「能被人做成菜肴、被蟲子或者鳥兒吃掉,是壽終正寢呀!我們的族人,從小就會把根扎得結結實實的,就為了長得又嫩又壯。誰最先被摘走,都會被其他族人羨慕的。這是我們的命運呀!」
少典遠岫提起酒壺,為她倒了一杯酒,說:「很了不起。」
胡荽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說:「也沒有啦。跟其他神族比起來,不值一提的。我也是來到天界之後,才知道原來天界這麼大。各路上仙、上神都那麼厲害。以前我還以為我們胡蒜族長就已經是最厲害的了呢。」
少典遠岫伸出手,同她輕輕碰了一下杯盞:「以後你的姻緣紅線,包在本君身上了。」
胡荽眼睛都亮了:「真的?那我在這裡謝過二殿下了!」她慌忙飲了酒,跪下來向少典遠岫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響頭。
二人正閑聊,花洲外,蠻蠻大聲喊:「二殿下!我家公主請您去吃火鍋。」
別看它只是一隻鳥,這話還說得挺委婉。少典遠岫擱下杯盞,扯下一朵經過的浮雲擦了擦手,說:「少來,你家公主是又饞肉了吧?」
蠻蠻毫不臉紅:「哪裡的話,我家公主說了,整個天界,只有二殿下才配有這等口福,與她共享珍饈。」
少典遠岫淺笑一聲,也不理會它的恭維,撣衣起身。
尋肉去也。
水仙殿外是一片花田。
幾個小花仙正在學琴,其中一個笑道:「你的琴,莫不是也彈得很響?」
水仙花田撒落一片笑聲。
殿前,步微月也跟著揚起了嘴角。步青瓷站在她身後,說:「垂虹殿的笑話,真是傳遍天界了。我若是她,就自請下界了,哪還有臉住在天葩院?」
步微月說:「我若是她,卻會安然住在天葩院。」步青瓷愣住,步微月緩緩說,「畢竟被人笑話幾句,又死不了。」
她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滿意。步青瓷明白了她的意思,說:「可……現在,她剛剛救回君上,也算是為天界立下大功。陛下和神後,肯定會偏坦維護,水仙一族,也不便為難的。」
步微月說:「神族向來允許鬥法。她不是在上書囊讀書嗎?同窗之間,互相切磋,總不會算作欺辱吧?」
「師尊,」步青瓷面有難色,說:「她畢竟是未來天妃,也沒上幾天學,修為薄弱。這時候跟她公然切磋,恐怕會惹人非議。」
步微月望著花田,裡面小花仙打打鬧鬧,一派青春活潑。她說:「是啊。可是如今她風頭正盛,若是我們再隱忍退縮,只怕她在天界,要站穩腳根了。」
步青瓷咬咬牙:「弟子謹遵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