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念大哥的微信頭像是穿紅色泳褲的蠟筆小新漂浮在泳池上。
有一說一,挺可愛的。
除了跟他本人氣質完全不符之外。
微信名字倒是很酷,就一個「崇」字。
柏原崇的崇。
巧了()。
【少女嘰:比心.JPG。】
隨手發了個表情包。
對面顯示輸入中,過了一會兒,跳出來一行字。
【崇:下午真不來?確定?】
【少女嘰:特別確定!】
【崇:那下午我進公園了,別到時候又扒在滑雪學校窗口滿世界找我,丟人。】
【少女嘰:好的,保證不找!!!】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
【崇:……】
【崇:行。】
……
單崇回到教練休息室蹭火爐烤火,順便等老煙、背刺等人一塊兒吃午飯。
教練休息室挺熱鬧,這會兒大家都圍著一個人,那人屁股上戴著個護具在炫耀——
就雪場萌新必備,走哪都能看見的小烏龜造型的屁股墊。
還有同款護膝。
「您別說嘿,這玩意是真暖和,往下一倒,一點都不疼!」那人大著嗓門,「難怪推坡選手都愛用!」
單崇看了一眼,腦袋上趴了只刺蝟似的髮型,不好好穿雪服,穿著件後面寫著「暴走」二字黑色衛衣的中二青年,可不就是他愛徒(備胎)背刺。
他走過去,彎腰伸手摸了把小烏龜,軟綿綿的,是挺厚實。
「師父父,你回來啦!」背刺轉過身。
「小烏龜哪來的?」
「帶的徒弟畢業回家了,把這玩意留著給我當謝師禮。」
「……」
「您別說啊,這小烏龜護臀護膝真有用,往地上跪的時候一點都不涼,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教萌新推坡的時候得老寒腿了……」背刺愛憐地摸了摸烏龜,嘴巴上停不下來,「噯,對了,你下午還要上課不?今兒咱到底還能不能進公園了?一大群人還巴巴等著你呢,你非要去教推坡,有病病!我這備胎可當不動了啊!」
「下午有空。」
單崇捏著小烏龜的尾巴,搖了搖,懶洋洋地垂下眼。
「進唄。」
……
衛枝放下手機,看了看四周,到了飯點兒,雪具大廳里非常熱鬧,人來人往。
這裡還有個非常有意思的細節——
這會兒大家都脫了板準備去吃飯,此時無論是單板還是雙板,所有人都是隨手把雪板往雪具大廳外面的架子上面一擱,然後轉身就走。
除了來租雪場雪板試水的萌新,正式入坑的雪友一般都擁有自己的雪板,好的品牌雪板一般在三千至一萬不等,雙板價格則更貴一些……大家都隨手那麼一放,沒有人會擔心雪板遺失,就好像都有默契,在雪場,沒人會亂拿、偷拿別人的雪板。
讓幾千上萬塊的東西,在沒有鎖的情況下於公共場合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幾個小時,這種事脫離了這個圈子的大環境,大概是想都不敢想的。
——這樣人均素質幾乎於另一位面的冰雪運動到底為什麼要被算在小眾圈裡呢?
屬實不應當。
衛枝坐在椅子上觀察人類,觀察得興緻勃勃,順便把思考的過程隨手發給了姜南風。
姜南風的回復也很無情。
【薑汁:吃飽了撐著替警察操空心?】
【薑汁:您怕是有什麼大病。】
【少女嘰:……】
【少女嘰:你這個女人怎麼在山上努力還有力氣罵我啊!】
【薑汁:因為我在中場休息啊!山上風景獨好,我和小奶狗教練一塊兒坐著看風景不行嗎!】
衛枝笑了笑,正低頭要繼續打字,這時候有兩個抱著單板的妹子從她面前飄過——
「我剛才在高級A道抓到老煙了。」
「喲,不是說今兒公園有背刺擱那傳道受業解惑呢,他不在公園跟著埋頭苦練,在高級一道幹嘛?」
「帶著個萌新小姐姐,手拉手教推坡呢。」
「呵呵。」其中一個妹子陰陽怪氣地笑,「怪不得昨晚我讓他來喝酒,他說這幾天都有人包課,喝不了太晚……掃興。」
「嗯,連續包課?就今兒那個萌新富婆?」
「應該是吧,看來老煙有新目標了……可憐的阿沁。」
「可憐什麼?說到阿沁,她那個真的好好笑,去年七夕還跟炫耀我們說和老煙官宣了,還發了個官宣朋友圈——結果呢,你看見了嗎?」
「沒有啊。」
「我也沒有。」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分組僅她可見的官宣啊。」
「……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衛枝目送那兩個大笑中的妹子離去。
嗯。
單板,萌新。
高級道手拉手推坡。
【少女嘰:無惡意一問,現在與你共一同欣賞雪景的小奶狗教練叫什麼名字啊?】
【薑汁:老煙。】
【薑汁:怎麼了?】
【少女嘰:……】
【少女嘰:萌新富婆,你好。】
【薑汁:?】
【少女嘰:我隨便往這一坐,就聽見了你教練的八卦。】
【少女嘰:很有那種「老娘下樓買包煙都能遇見三個睡過你的女人」那個氣氛,你細品。】
【薑汁:說他什麼啦?】
【少女嘰:有點多,總體概括倆字:渣男。】
【薑汁:挺好的。】
【少女嘰:?】
【薑汁:我是渣女。】
【薑汁:渣男和渣女,不正好天生一對嗎?】
【少女嘰:……】
fine,您這樣我就無話可說了。
……
大概又過了二十來分鐘,衛枝終於等來了渣女姜南風。
一起來的還有姜南風的渣男教練。
這是衛枝第一次見到老煙本人,進雪具大廳他就摘了雪具和護臉,白白嫩嫩的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有酒窩,清純大學生的模樣。
確實小奶狗。
他沖著姜南風擺擺手,笑著說明天見。
他沖著衛枝揮揮手,笑著喊姐姐。
姜南風也頂著前所未有和善的笑容,笑著同他說拜拜。
那和諧又熟絡的氣氛,不愧是一起看過雪景的關係,也許是衛枝和教念大哥這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姜南風挽著衛枝去還頭盔和雪板,走的時候,衛枝還在一步三回頭地看,前者拽拽她:「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
「看看渣男長什麼樣……媽媽說的對,這世界上的壞男人從來不把壞寫在臉上。」
姜南風翻了個白眼,拽著衛枝上樓吃飯。
在餐廳選好飯菜放桌上坐下來,問題就來了——
站著的時候還行,坐下來沒五分鐘,全身上下哪哪都疼。
最神奇的是滑雪明明是腿部運動,衛枝的脖子卻很疼,稍微低個頭或者往一側偏轉,就能要了她的狗命似的酸疼。
衛枝捏著勺子,一臉嚴肅:「姜南風同志,我問你個問題。」
姜南風:「別問,問就是疼,我也是人類,我怎麼可能不疼?」
衛枝:「可是我連脖子都疼。」
姜南風:「你滾下山的?擰著脖子了?」
衛枝:「滾下山什麼的,暫時還沒有,要不下次有機會我給你表演個?」
姜南風:「可以,全村吃飯的時候我要坐頭桌。」
衛枝:「……」
兩人正熱烈討論。
衛枝手邊手機震動。
她把手機扒拉過來一看——
【崇:脖子疼是因為視線引導時太過緊張,視線給多,脖子擰的角度擰大了,讓你放鬆你還跟我杠你放鬆不了。】
衛枝瞬間彈射坐起來。
把姜南風嚇得筷子都掉了,一抬頭,就看見衛枝抱著手機像只剛出窩的狐獴似的支棱著東張西望。
姜南風:「怎麼啦?遭賊啦?」
衛枝點點頭,又搖搖頭——
滿餐廳的人,大家吃飯沒戴口罩當然也不戴護臉,脫了滑雪外套,她壓根不知道哪個才是她的教練。
【少女嘰:??????你在餐廳???】
【崇:不在。】
【少女嘰:那你怎麼可能聽到我在說什麼!!】
【崇:魔法。】
【少女嘰:……】
……
餐廳角落。
單崇把餐盤放桌子上。
餐桌另一邊,老煙筷子默默伸過來,自覺地從他餐盤裡拖走一串烤串。
這張位於角落的桌子上挺熱鬧,擠滿了整個雪場所有叫的出名字的大佬,背刺坐在老煙旁邊,背靠著後者的肩,叼著煙、半眯著眼吞雲吐霧。
單崇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
背刺懶懶散散地抬頭,在奶白色的霧後望他,問:「怎麼啦,師父父?」
對他的噁心人語氣,男人無動於衷:「明天把你小烏龜給我用用。」
背刺「嗯」了聲,挺困惑:「你用啊?」
單崇沒說話,光用「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望著他。
背刺愣了愣,幾秒後笑了,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老煙:「行呀,老煙!我師父父這麼個冷血滑雪機器帶你個渣男跳了幾天檯子都學會疼人了……」
捏著串的老煙:「啊?」
背刺:「管我要小烏龜給推坡萌新呢!」
老煙:「喲?」
背刺:「我看是他得反過來給你交學費才對。」
老煙:「嗨呀!」
單崇:「……你倆擱這講相聲?」
所有人放下筷子,毫不猶豫地跟著一塊兒樂。
……
餐桌旁又雙叒充滿了快活的空氣。(@魯迅@孔乙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