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惦記著自己還要上團課,衛枝早早就起來收拾了下自己,就想著不能給男朋友丟人。
出門前接到個信息。
【崇:出門了?】
衛枝放下滑雪板,啪啪打字。
【少女嘰:嗯!】
【少女嘰:你呢?一起不?】
【少女嘰:算了別一起了,你今天假裝不認識我比較好,人家知道我是你教的苛刻我對我要求高怎麼辦?】
【崇:……】
【崇:真有出息。】
衛枝倒是一點沒覺得自己哪裡慫了,就跟上學某位同班同學的親媽恰巧是班主任似的——雖然表面大家相親相愛一片和諧,但是一旦這同學考試考砸或者犯錯,那必然是一大堆等著看熱鬧的人背地裡笑話呢。
她正慢吞吞扣字準備跟男人講講道理,那邊倒是率先主動放棄繼續討論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
【崇:今天穿的什麼顏色的雪服?】
衛枝看了看電梯鏡子里的自己,黃色的兜帽衛衣和白的衛褲,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轉,她看見鏡子里的小姑娘挑挑眉。
【少女嘰:黃色。】
【少女嘰:怎麼著?你還想跟我同色系?情侶裝?鴨!!?】
【少女嘰:你的衣櫃不是黑色就是深藍色要麼就是白色,哪來的黃色哦,你現場去買一件么?】
【崇:?我就問一句,你話怎麼這麼多?】
【少女嘰:打字快。】
【崇:……】
衛枝把手機踹回兜里,對於男人會穿著情侶款出現在自己面前這種騷嘰嘰的事根本不抱一點期盼。
到了雪場時,同班同學已經到了三三兩兩,有男也有女,大家誰都不認識誰,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剛公園入門,肯定都是滑雪技術水平差不多的——
學了一段時間滑行,能滑了,開始地懵懂選擇以後自己想要專攻的分支。
不算姜南風這個該死的天才和陸新(其實他也算挺厲害),衛枝從來沒有和這麼多同水平的雪友一塊兒玩過,一時間,有點如魚得水的味道,很快就和大家聊起來。
這會兒大家在聊怎麼搶課的。
同學a:「我在老煙朋友圈看見的,他之前教的我基礎滑行還有一點平花……一看見立刻私聊他幫我留課,然後才加的單崇。」
同學b:「嚶嚶嚶我甚至害怕單崇不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同學c:「你的擔心是對的,昨天真的有好多人還沒通過,聽說是後面開放約課了再一批批放進來。」
同學d:「真的好可怕,我點添加好友時手抖的查高考分時都沒那麼緊張。」
同學e:「高考都沒那麼恐怖!」
同學f:「我朋友知道我搶上課羨慕死我啦,她就沒來得及搶上……雖然只是很簡單的box誰都能教,但是能花1500就看見單崇上道具想想都很期待!」
同學a做了個總結:「單崇的課太難約了啊!!!」
眾人:「是啊是啊!」
他們聊著聊著,同學b轉頭問衛枝:「看來我們差不多都是從單崇原本的徒弟或者親友那兒看到消息搶課的,你也是嗎?」
不是。
我是直接敲響了單崇的房間門,抱著他的腰,不給上課不撒手,這麼要來的。
現在衛枝真的有種跟天王巨星搞地下戀的感覺撲面而來,動了動唇剛想說什麼,同學a在旁邊說了句「來了」,當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他看的方向——
單崇帶著背刺、老煙遠遠地從入口方向走來。
男人今天穿的衛衣和衛褲,比較休閑,淺黃色的衛衣和他手裡那塊burton新款很配,走進來時,他正和老煙說話……
他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天生自帶冷感的眼,但是這一點兒也沒影響他吸引別人的目光——
口罩沒讓他顏值打一點折扣。
像是感覺到什麼,他稍微一頓,抬了抬眼,一眼就與人群中衛枝對視上。
矮是她最矮,不過他還是一眼就看見她了,她乖乖地站在那,往這邊望,今天是扎了一半的頭髮在頭上有個小揪,看著乖兮兮的。
她手中抱著的雪板是他給要的——
這是衛枝的第一塊雪板,今年nitro新款,一款全能型的板子,灰白板底有一道彩虹,單崇看著覺得花里胡哨的,她倒是一眼相中。
146長度,她用稍微長了一點點,但也勉強湊合。
單崇走近,跟大家打了個招呼,人到齊就一塊兒往纜車方向走,他言出必行,第一趟上指定高級道,檢查基礎滑行水平以及權當熱身。
此時男人手裡的板已經扔給老煙,借口說他傷口結疤,癢得他心煩。
老煙哪敢不從,他看一眼男人的手心那道如今只是隨便包了層防感染或者天太冷開裂的繃帶,就想給他下跪。
眾人走在前面,衛枝和單崇很有默契地落在隊伍後面。
走著走著,小姑娘身子歪了歪,做賊似的跟他搭話:「你上哪找到的淺黃色衣服?」
「衣櫃。」
「你怎麼會有這種亮色系的衣服?」
「贊助商給的,」男人平靜地說,「咱倆雪服不一定誰多。」
單崇身材好,178的個子不過高也不矮,修長勻稱,肩寬腰窄,往那一站就是個活生生的衣架子——
所以當然不只是有雪板、固定器、頭盔等傳統雪具找他帶貨,雪服品牌也有不少,除了常穿的那幾件burton出的ak系列,每年他雪服不帶重樣的一大堆。
「下午我去你那挑兩件穿行不?」
「我衣服你能穿?不得拖地?你怎麼什麼便宜都想占?」
「我占你什麼便宜了?」
在她的質問下,單崇看了眼前面的各種學生,確認大家都抱著雪板往前走沒人回頭,他摘了手套,飛快地抓起她的一隻手,把她手套也脫了,將還熱乎的軟爪子抓自己手裡,捏了捏。
「這樣。」
於是。
衛枝當場就被割喉了——
簡單的來說就是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她甚至懶得反駁是他主動來占她便宜。
畢竟這有什麼好爭的呢,這會兒,誰來把她拷起來以流氓罪抓去坐牢都行。
任由男人牽著,衛枝眼睜睜地看他不急不慢地將兩人的手套用另只手塞進自己的衛衣口袋裡……
一隻手抱著自己的板,另外一隻手被他牽著。
小姑娘臉紅的像猴屁股。
不是光牽手這個動作多驚心動魄,只是方才他脫她手套動作也太自然了,有點——
有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衛枝張了張嘴,正想說話,突然猛地剎住車,毫無徵兆地回過頭,對視上背刺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森森的目光。
衛枝:「……」
彷彿一陣寒風吹來,臉上的紅色稍微褪去一點點。
衛枝:「您又犯什麼大病?」
背刺沉默了下,幽幽地問:「你知道你現在臉很紅嗎?」
衛枝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瞪他:「我臉紅你也要管!」
背刺:「剛才有一瞬間你是不是想到了奇怪的東西?比如我強調下剛才崇哥只是拽下了你的滑雪手套,而不是內——」
衛枝:「停停停!你以為我是你嗎!」
背刺:「……」
褲。
默默把到了牙尖的話吞回肚子,背刺還是那副鬼魂似的鬼樣子,「呵呵」了聲,看看同樣有點不解回頭看著他的師父,又看看理直氣壯的師娘,真誠地對她說:「別!我跟您相提並論,那都算我碰瓷!」
衛枝不明所以。
不懂背刺對她哪來這麼高的讚譽。
單崇不關心也懶得問,直接拽著她的手,把她往自己這邊拉扯了下,等她踉踉蹌蹌撞他身上,才聽見頭頂男人問:「你倆在這打什麼啞謎?」
他嗓音低沉,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出一點兒不高興。
「你看我像聽明白他在說什麼嗎——不是……你先放開我啊,一會兒別人該看見了!」
「看見就看見。」
「看見以後女粉絲嫌棄你不純潔了就不來上你的課了!」
「……」
單崇想說愛不愛上,你才不純潔了……話到了嘴邊吞了回去,不是不想說了,主要是說出來怕挨罵,說他賺錢不積極什麼的。
「撒手!」
「嗯,一會兒的。」男人懶洋洋地敷衍,「再牽一會兒……你手好香,剛才脫手套時候聞到了。」
「……」
「他們的都是臭的。」
「……」
「真的,要聞聞不?」
「呸。」
……
上了纜車,衛枝直接和單崇被分開兩趟纜車,纜車上坐下的時候,同學a問她手套上哪去了,她尷尬地笑笑,說在口袋裡。
——是真的在口袋,只不過是在那個被大家奉若神明的人口袋裡。
到了山頂,男人已經戴好了頭盔和雪鏡,正所謂雪鏡一戴,誰也不愛,在眾人彎腰穿板時,他把原本藏自己口袋裡衛枝的手套拿出來,毫無留戀地還給他。
……那理直氣壯的勁兒,彷彿鬼上身,或者這手套是剛才他在地上撿的一樣。
衛枝接過手套,掃了他一眼,突然覺得手上捏著的手套手感不太對,低頭看了眼——
今天天氣挺好。他們都只穿了薄手套,這種手套純黑色的,且五指分明,一眼看過去都長一樣。
「拿錯啦!」她遞給他,「這是你的。」
男人卻不接,透過雪鏡,用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說:「你就戴這個。」
「?」
「戴我的。」他說,「沾點兒我的味。」
兩人說話聲音很小,於是周圍根本沒有人聽見向來嚴肅又冷酷的崇神這會在說什麼驚天動地的騷東西。
遠遠看過來,就看見他背著手面朝小姑娘的方向。
那氣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訓話。
衛枝默默縮回手。
男人扔下她,轉身向其他人走去,他背著手站在出發點,「三個三個走,我在最後面,雪具大廳門口集合……走吧。」
前面有同學出發了,衛枝才慢吞吞戴上那隻明顯大了一……可能是兩號的手套,等到最後一組三個人出發,她因為手套不合適,甚至還有一邊固定器沒穿好。
等那三個人下去了一個坡,單崇才轉過身,脫了自己的手套,湊過來彎腰,一系列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三秒乾淨利落地替衛枝「咔咔」穿好固定器:「我看著你都費勁的很,明年給你弄個stepon(快穿系統)。」
衛枝動了動腳,確定固定器穿好了,乘著板往雪坡方向蹭了幾下,耳邊聽見男人慢悠悠地說了句「慢點」,她也出發了。
其實衛枝的基本功挺紮實的——
可能是因為在崇禮推坡推得太多了,也可能是因為單崇太啰嗦,後面她因為基本功紮實進步得也挺快……
搓雪換刃兩三天就能從中級道上高級道,高級道滑了一天半,自己莫名其妙好像就有點兒會立刃,就開始學走刃。
這會兒在身後男人的目光監管下,她的大迴轉無論前刃還是後刃,入彎後半段基本都有了清晰的刃線,並且她身體也有了下意識的摺疊——
摺疊是一種進階滑行站姿。
滑行講究穩定性,在固定器為八字站位的情況下,不能直愣愣地站著,而是下意識的開放性站姿(適當開肩)加上摺疊,身體下壓,用胯去找地,鎖死一個角度,視線跟上……
這就是八字刻滑入門。
每一個刃在出彎階段,單崇可以看見她身體起身和壓下這個明顯的起伏過程,就很滿意。
她滑的挺快,真的很爭氣一次沒摔,沒一會兒就追上最後出發那組——
剛開始就她一個人,那個好像有點兒開竅的模樣看在單崇眼裡,最多也就是打個七十分,勉強能看吧……
直到現在突然有了對照組。
這一對比就很明顯,相比起別人的滑行多少都有點初學時候沒及時糾正、打娘胎裡帶來的老毛病,衛枝笨鳥先飛,這次飛的還挺優雅。
她自己也感覺到了,所以滑到半山腰她刻意放慢了速度,站在雪板上,等跟在她不遠處的人靠近,她一邊龜速挪動,一邊巴巴望著他,求誇獎。
那忽閃忽閃的目光都快透過雪鏡把他閃瞎了。
護臉之後,男人那萬年冰山臉稍消融,唇角不著痕迹地勾了勾……只是開口說話時,依舊聽不出情緒起伏。
「看我幹什麼,看滑行方向,走啊。」
「……」
求表揚失敗,這人眼珠子放眼眶裡可能只是個裝飾。
她瞪了他一眼,碎碎念地罵罵咧咧滑走了。
最後化悲憤為力量,一路趕超,把剩下的九位同學全部當了一回對照組,這一次,依然也沒怎麼輸。
滑雪其實最看基礎。
滑誰都能滑,滑的好看真不一定——
你說刻滑,說流暢換刃,哈腰撅腚他也能摸雪,上半身硬挺著他也能流暢換刃……
就是不好看。
穩紮穩打,循序漸進的進步很重要。
天才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絕大多數人,甚至絕大多數有成就的大佬,他們那些所有令人驚嘆的技藝那都是一遍遍硬在雪道上刷雪時刷出來的。
有句話在雪圈很流行。
其實放之四海皆準——
【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給時間,時間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卷。】
……
到了下面雪具大廳,所有人被告知團課前面十五分鐘是平地的平花基礎,板頭平衡和板尾平衡,原地蹦躂幾下永遠都比直接上道具來的安全。
平地上練習是老煙教。
年輕人抱著板再次出現時,眾人顯然沒想到還有這種彩蛋——
老煙的平花。
單崇的公園。
那一千五何止是划算,簡直被鑲嵌了金邊。
原地練平花,學員們都不用摘板,衛枝正蹲在旁邊習慣性地檢查自己的固定器加固,這時候就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湊過來問:「我剛才看見你滑了,你這滑的跟教科書上摳下來似的……你基礎和誰學的啊?」
衛枝回頭看了眼單崇。
撇撇嘴,正想說崇禮山頂雪場滑雪學校抽盲盒抽來的。
此時後者正低頭摘板,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可能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男人直起腰,拎起雪板,看過來。
停頓三秒。
他面無表情地說:「我。」
周圍安靜……應該說是死寂了片刻。
別說是那些個路人同學,這下子連衛枝都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天要下雨紅了?
男人毫不避諱的主動認領,是過去從來沒有的事。
他干過推著她的輪椅跟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徒弟飛雪包飛到坐輪椅這種屁事。
也站在雪道邊示意滑過的人快滾別研究他身後撅著屁股刨雪坑的在埋什麼東西。
走在去坐纜車的路上他毫不在意幫穿著萌新必備小烏龜的她拿雪板。
可他從來沒有過,用這種聽上去理所當然甚至有點滿意的語氣,在別人提問時,說,看她,我教的。
這跟他倆是什麼關係,如今是否親密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單崇可以講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來哄得她臉紅心跳恨不得打地洞……但是他唯獨不會拿滑雪這事兒撒謊,去取悅任何人。
衛枝心知肚明。
所以這也讓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那個心跳強烈的喲——
少女心乘著凡爾賽號飛船,飛天遁地。
別問。
問是感動。
等來搭話的小姐姐走,小姑娘抱著板,鬼鬼祟祟地主動蹭到男人身後。
「我發現被你以師父的身份誇獎,好像比被你表白時候還開心。」
她聲音聽上去不像是在說假話。
還他媽帶著激動的顫音。
正指揮著團課的所有人找空地,各自間隔兩米左右分散站好,男人聞言回頭瞥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一眼,他面無表情。
「我勸你最好謹言慎行。」
「……」
「滾去那邊站好,我數三聲,三——」
「……」
作者有話要說:沒用的冷知識:滑過幾趟以後手套里會有一股鹹魚的味道,是真的。
我第一次聞差點給自己熏死。
但是少女如我們的手套,再過幾趟有點兒幹了以後好像又會是香噴噴的,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可能這就是體香吧(屁)
——今日不正經更文日記——
體育版塊記者:那個橫呲180下……
大佬:沒有這個動作
體育版塊記者:……(梗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