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枝這邊掛了電話,那邊男人就從浴室里搗鼓出來了,他每次洗完澡好像都能性感出一個新高度,但是今天他的女朋友並沒有沉迷於男色,甚至瞪了他一眼。
單崇對自己幹了什麼那可真是很有逼數。
掃了她一眼甚至懶得問她「怎麼了」,一邊用毛巾擦頭一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眼新發的視頻數據——
就還可以。
這麼說吧,過去幾年他矜矜業業發各種跳台、呲桿、飛桶小視頻,攢了那麼小几萬的粉絲,在短視頻平台存在感還不如老煙……
然後呢?
今兒這視頻他洗個澡的時間就漲了二千多的粉,這數字放以前夠他攢一個月的。
「好像找到了財富密碼,」他嘆息一聲,「你再學兩天刻滑我就能當營銷號了。」
衛枝:「?」
衛枝:「你怎麼什麼錢都想賺?」
衛枝:「我摔的時候你也不來拉著我,就跟在後面用手機拍,有你這樣的男朋友嗎!」
「你哪次摔不是我把你從地上拎起來的,」說到原則問題,單崇就很嚴肅拒絕她混淆視聽,「而且你那各種花式摔我還能預判?卡完前刃卡後刃,走刃走到一半你突然就趴下去了你問問老煙他看懂了不?……我要能預判你那些摔早給你教會了。」
專業問題上,衛枝說不過他。
於是「嗚」了聲,翻身鑽進被子里不理他了。
單崇這個人,就別讓他和滑雪扯上關係,但凡專業相關直接六親不認,也是狠心的人,放衛枝自己在被窩裡悶了一會兒,他轉身去把頭髮吹乾了,才爬上床,把她從被窩裡剝出來。
她也是能屈能伸。
一個翻身直接抱住男人的腰,腦袋壓在他胸口。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單崇原本是在給她順頭髮,聽到這話手一頓,就考慮要不要把她的腦袋擰下來。
「你這胡說八道來的有點莫名其妙。」他語氣很冷靜。
「你嫌棄我笨!」她該撒嬌的時候那是一點兒都不含糊,此時極其矯情地說,「我今天搗鼓了一整天的摺疊、壓胯,剛才打個噴嚏感覺肚子都要散架啦!你都不誇誇我!」
「誇你什麼?我也要找到個能誇的點。」
「看,你果然不喜歡我了。」衛枝嘆了口氣,「我肚子真的好痛。」
單崇聞言也懶得跟她廢話,抬手,面不改色就把她衣服下擺撩開,帶著溫度的掌心有點兒薄繭,不排除是早些年摸雪摸出來的——
這樣的手貼在緊繃酸脹的小腹上,給她揉了揉,衛枝舒服得哼哼了兩聲,同時更加嫉妒了……
為什麼有的人學滑雪能學的又快又好?
八歲就能摸雪摸壞一副手套!
她就不行!
「八字改一順本來就容易把八字站位那些習慣帶過來。」
柔軟的肚皮薄的要命,在他手下,彷彿終於給他傳遞了一點兒溫情,「你沒看老煙也沒說什麼,練幾天就能好了。」
「幾天?」
「今年過年前你前刃或者後刃起碼有一邊能壓下去摸著雪吧?」
「要那麼久嗎?」
「你再聰明點,三天就夠。」
「哦,這也差的太遠了。」
她說話的時候會下意識地仰起頭,鼻息就在他下巴的地方,像是羽毛似的從他下顎掃過。
於是男人放在她肚皮上的手停頓了下,往上滑了滑,衛枝立刻感覺到不對,伸手一把摁住他的手。
男人低下頭望著她,漆黑的瞳眸閃爍著不言而喻的光……衛枝瞬間就支棱起來了,也不喊肚子痛了,麻利地爬起來,一邊嘟囔著「我去洗澡」一邊想要從他身上翻過去爬下床火速逃離——
然而他卻很是眼疾手快。
在她正好手腳並用翻過他身上時,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手腕上火熱的觸碰,衛枝的心臟跳動一下子就漏了一拍。
有點兒緊張被迫保持趴著的姿勢騎在男人身上,幾秒後他一抬腿將兩人換了個位置,將小姑娘壓回了床上。
她窒息一瞬間,他身上的氣息已經鋪天蓋地將她籠罩起來,那張英俊的臉近在咫尺,懸空在上方看著她。
「干、幹什麼?」衛枝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從我的床上下去哦,說好了各睡各的。」
單崇想了想,好享受答應了她,食言的話下次小姑娘就不信他說的任何話也有點麻煩……於是只好低頭在她唇角親了下,然後手一撐給了她點離開的空間。
「沒什麼,」看她翻滾下床滿地找拖鞋的背影,他淡淡道,「就是突然回想起你下午在雪道上努力的樣子,特別可愛,想親親你。」
衛枝拎著雙拖鞋,直起腰,微微瞪大眼望著他,像是聽見了什麼魔鬼才能說的話——
她面頰迅速升溫。
唇也因此抿起。
她站著床邊,伸頭又親了他一下。
然後扔下一句「今晚就這樣了」,飛逃進浴室。
……
接下來的兩天平安無事,第三天,衛枝起了個大早。
今天要去奧運場館採風,小姑娘清早起來洗漱了一番,認認真真地雪服撥開,從行李箱里把長靴和小短裙拿出來。
單崇被她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動靜弄醒的,掀開被子坐起來,看著女朋友像小陀螺似的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寬版的衛衣和高領毛衣還有一件百褶短裙被扔在床上,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打了個呵欠,問了句:「今天光豬節?」
光豬節是雪圈特別節日。
起源於美國,在每年雪季即將結束前,天氣回溫,冰雪消融,為了紀念以及對即將結束的雪季做一個總結,在這一天,不分單板還是雙板,雪圈人士放飛自我,身著各種奇裝異服(傳統規矩其實是果奔)聚集在雪場,一起喝酒、滑雪、玩樂。
「這才一月多,」單崇自己補充了句,「全球變暖導致雪季提前兩三個月結束?」
此時衛枝從洗手間剛吹完頭髮出來,一邊給頭髮打精油,瞥了他一眼:「你起來了啊?」
單崇直接沒理她,掀了掀眼皮子:「裙子做什麼拿出來的?」
「穿。」
單崇拿出手機看了眼:「外面零下三度,今天可能還會下雪……你穿裙子?」
他說著爬起來,長臂一伸把她那厚的能去南極的毛衣掀起來,衛衣撥開,裙子拎起來對著不遠處的她比划了下琢磨了下高度,扔開,再看床上就什麼都沒了。
「褲襪呢?」他停頓了下,為了表示自己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補充了句,「加絨那種,能當褲子穿的。」
「南方人抗凍。」
「抗凍就褲襪都可以不穿?」
「有長靴的。」
對話短暫地結束了,單崇進去洗了個澡,出來以後徹底清醒了,也不著急換上速乾衣和雪服,就穿這個短袖t恤,抱著枕頭盤腿坐在床上,森森地盯著他的女朋友化妝。
等她拿著小刷子「啪啪」地在一盒眼影類的玩意兒旁邊敲敲時,男人自己的手機也想了,拿起來一看,是那個贊助商提醒他別忘記今天有活動,下午時間到隔壁奧運會館的配套酒店會議廳去。
單崇臉上掛著茫然放空了幾秒,然後反應過來了。
他放下手機,問衛枝:「參加活動?」
「嗯,我工作需要,有個在崇禮奧運場館相關的採風,參觀一下場地啊……」小姑娘說著停頓了下,回過頭掃了單崇一眼,「下午在酒店有個見面會,好像是官方請了幾個冰雪運動屆的大佬來開會吧。」
單崇沉默了下。
然後拎起那條裙子,面無表情地說:「大佬希望你換條褲子。」
「我沒帶褲子來,大佬。」衛枝沖著不遠處那件毛衣揚了揚下巴,「再說我這不是有毛衣嗎?」
「你昨天還吃了飯,今天別吃了。」
單崇知道自己根本管不動她,扔下她那條裙子,自顧自穿衣服去了,還是速乾衣加一件衛衣再套一件雪服的搭配,穿戴整齊,他在滿世界找雪襪時,突然冒出一句:「我今天也去雲頂雪場好了。」
雲頂雪場就是奧運會館的名字。
衛枝聞言,畫著眼線的手一抖,差點戳眼珠子上,手忙腳亂地找棉簽把畫出去的黑線擦掉,她這才扔了棉簽,轉過頭問男人:「你去幹什麼?」
單崇不急不慢地穿上內穿護具:「看你。」
單崇一般不穿護具。
除非練活。
衛枝那個小心臟啊砰砰亂跳,手撫了撫胸口,一邊嘟囔著「飛檯子小心點兒啊」,一邊把今天的工作相關姓名牌掛在胸前。
然後兩人就一起出門了。
奧運場館也在山頂,和山頂雪場直接互通,要是穿著板能直接通過相連的雪道用滑的滑過去。
原本說那麼近打個車去就行,出門那個寒風吹的差點給衛枝臉吹歪,她跺了跺腳,身邊的男人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把她塞回了公寓大廳。
手裡的板包扔給她,他轉身去停車場把他的車開了過來。
……
開車到雲頂雪場,其他來參加活動的人陸陸續續已經到了,衛枝跳下車跟男朋友揮揮手,聽見男朋友像是爸爸似的來了句:「你看誰不穿褲子?」
扒著門,衛枝問:「你能忘記這事兒不?」
「能,」單崇說,「今天別讓我聽見你打一個噴嚏。」
「那真的聽不見,」衛枝笑嘻嘻地說,「今天活動完估計得晚餐後了。」
說完她「啪」地關上門,一路小跑跟著大部隊集合去了。
作為奧運會館,雲頂雪場配套設施比其他雪場齊全,相比起別的雪場都是各種品牌集合的買手雪具店,這邊有獨立的商場,有很多例如thenorthface之類的大品牌專賣店。
大清早的,衛枝還遇見了直接從山頂雪場那邊滑過來買肯德基當早餐的花宴和顏顏。
當時她正和其他幾個網站的擬稿人坐在一起,他們也不主攻滑雪方向,這會兒正在討論「滑雪自由式」到底說的是雙板還是也指單板。
「自由式就是雙板,我看資料這麼說的。」
「那你猜公園說的是單板還是雙板?」
「單板公園和雙板自由式就是一個東西。」
「我建議你最好去查查資料再來說這話,看看自由式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兩人爭的雞飛狗跳,衛枝坐在旁邊一臉懵逼,肯德基里大部分的人都是穿著雪服來滑雪的,聽他們爭紛紛轉過頭看過來。
見到花宴她們,衛枝揮揮手打了個招呼,花宴湊過來:「你在這幹嘛?……還穿成這樣。」
衛枝指了指面前的牌子:「工作。」
花宴:「崇哥呢?」
衛枝:「也來了。」
花宴:「他陪你來的?」
衛枝:「你看見他了不,沒有,他只是借著陪我來的幌子飛檯子去了。」
花宴:「今天戴鐸也在這邊,他借著陪你來的名義找戴鐸飛檯子去了……哦豁,這個渣男,還有,昨天的視頻有點東西,你怎麼跑去學刻滑了?」
提起那個視頻衛枝就有點窒息,含糊了幾句,花宴就準備開溜,走之前跟掐的雞飛狗跳那兩人科普了一波自由式,自由式就是自由式,單板自由式和雙板自由式都是存在的,真的雪圈內部沒分那麼清楚。
等她走了,一個老哥還沉浸在給自己拉上粉色雪鏡那一刻小姐姐的英姿美貌里,轉頭問衛枝:「飛檯子是什麼?」
「單板滑雪大跳台,bigair。」
「刻滑呢?」
「單板滑雪技術滑行,平行大迴轉。」
「你會滑雪?」
「不會怎麼做題材?」衛枝奇怪的問,「除了多媒體啥都要會點會找專門的人採訪,那剩下的題材要做項目多少都得會點吧——」
提問那人看向不遠處的一個明顯是阿宅的宅男,目測身高一米八體重二百四五的那種,他指了指他說:「阿德,寫花滑的,他文很火噯。」
衛枝:「……」
可以,牛批。
……
從肯德基出來,他們又一路去參觀了各種項目的比賽場所。
雖然冬奧已經很近,但是許多項目場地仍然在休憩,已經修好的場地則是已經有運動員開始訓練了,比如某條雪道上,插滿了平行大迴轉的旗門。
他們繞到了雪上運動地形這邊。
到了地方衛枝就開始下意識地滿世界找他的男朋友。
正東張西望,就聽見領著他們過來的負責人在介紹完了冬奧會雪上項目有哪些、怎麼比賽之後,突然來了句:「今天我們請來的雪上項目採訪對象便是bigair的傳奇人物。」
衛枝一聽這話,直接麻了。
茫然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這就看見從大跳台上,一個白色的身影一躍而出,伸展,拉板,抓住板,在大家「哦豁」的驚嘆聲中,白色的身影在天上轉了好幾圈,做了個bscord1800°,落地——
落地沒站穩,一看就是屁股往後撅,衛枝縮了縮脖子,就看見他卡著後刃一屁股坐在地上,呲溜帶著雪塵滾出去好多米……
不妨礙站在不遠處的門外漢們瘋狂鼓掌。
戴鐸慢吞吞爬起來,摘了板,拎著板往回走,經過他們的時候剛開始也就是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隨意看了眼,看到衛枝,他像是有點驚訝。
停頓了下,原本已經路他們一群人的男人倒退回來。
「你什麼時候加入馬戲團了?」
這人的聲音刻薄又冷清。
衛枝茫然地回頭看了眼負責人,意思是你就找這個人來採風?這人但凡張嘴說一個字整段都得被掐掉吧?
然而人家負責人根本沒多大反應,戴鐸站在那在所有人驚奇的目光下和衛枝「寒暄」了幾句,最後才說:「他在上面。」
衛枝順著他說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見她的男朋友懶洋洋地靠在出發台,在和旁邊的人聊天,看都沒看這邊。
戴鐸抿了抿唇,看著對於單崇的存在不怎麼愉快地走了。
衛枝又瞥了眼自己的男朋友,轉頭對負責人說:「你們怎麼找他來採訪,那整個雪圈誰不比他會說人話?」
負責人「啊」了聲:「誰?」
衛枝:「剛才過來問我們是不是馬戲團那個。」
負責人:「他誰?」
衛枝:「單板滑雪國家隊……算了,下午採風對象不是他么?」
「不是啊,」負責人指了指他們頭頂出發台那邊,「好像是那個吧,黑衣服的,長得很帥。」
衛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此時此刻的出發台鬼都沒有——
只有她的男朋友。
此時此刻,一身黑色雪服的他已經從剛才懶得沒骨頭似的站姿站穩,抬起手拉下了雪鏡,彎下腰再次確認了一下固定器,扶著出發台。
衛枝:「……」
衛枝:「?」
……比有鬼還恐怖。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