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低聲道:「爹,您不是一直說對林家心懷愧疚嗎?你為何逼靜淵做這些事情,傅懷德可是他的朋友。」
善存淡淡地道:「靜淵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很清楚,天海井要重現當年的輝煌,他就必須得到我襄助。開泰井是我給他的一個機會,其實假如他不出手,到今天依然會是同樣的結果。再說了,傅家的產業,他早就已經插手了。」
忽然一笑,「我原本以為,他會做個順水人情,直接將股份過到我們這兒,可惜到現在他還把契約壓在手上,這倒讓我想不明白,以他的做法,又不像是顧念他的同窗舊情。」
七七一直茫然地聽著,聽到這裡抬起頭來:「我不明白。」
善存忽然幽幽嘆了口氣:「七七,別說你還小,這些事情不明白。可你爹我,最近也是越來越糊塗了。」
七七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爹,究竟有什麼事情?是不是有事情沒告訴我?」
善存忽然一陣遲疑,沉默片刻,只道:「七七,不管過去和以後發生什麼事情,你爹看人應該是不會錯的,靜淵雖然城府深些,但是對你應該是一心一意的。我只希望你們兩人成婚後生活美滿幸福,把兩家的宿怨消融,至於別的,爹都這麼大把歲數了,還有什麼好爭的好盼的?」
七七低聲道:「這麼多天過去了,他連個信兒也沒有。」
善存淡淡一笑,道:「他應該這兩天就會來了。」
善存讓秉忠送七七回去,秉忠答應了,讓司機開了車來。
七七走到門口正要上車,迎面卻看到羅飛,這一個多月來沒見的,豈止是靜淵一人。乍一看到羅飛,七七的心立刻怦怦跳了起來,臉通紅,人僵在門口一動不動。
羅飛穿著深色褂子,臉晒黑了,卻似乎俊美了許多。見七七怔怔立在面前,只朝她點點頭,不待七七說話,便匆匆進得屋去。
大街上人聲喧囂,卻什麼聲音都沒有入得耳里,七七慢慢回過頭,見秉忠跟羅飛正在大堂外低低商量什麼,秉忠見七七回頭,便向羅飛吩咐了幾句,羅飛臉色似乎頗為猶豫,但終於點點頭。
秉忠朝七七走過來,帶著些歉意道:「七小姐,這幾日鋪里事多,我還是留在這兒看著好,讓阿飛送你回家,他也正好回灶上。」
七七勉強笑道:「也好,羅伯伯也別太累了。」
「這一年當中,總會有這麼幾天折騰。沒事!」秉忠道,跟羅飛遞了個眼色,羅飛便走過來,眼光只朝七七臉上略停了一會兒,便轉到別處去,他徑自走到車旁,從司機手裡接了鑰匙,向秉忠道:「爹,那我們先走了。」
上了車,把車發動了,倒是那司機殷殷勤勤地給七七開了門,道聲:「七小姐,我在這兒候著羅管家,就不送了。」
七七點點頭,上了車,只覺得無比尷尬。門剛一關上,羅飛便把車開動了。
一路上他只是漠然不語。
七七怔忡不定,只從後視鏡里偷偷看他的神色,他卻一直直視前方。
我該說點什麼?我該說點什麼?
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卻一絲明確的想法也抓不住。七七有些慌亂,卻又在心裡暗自希望就這樣就好,是的,就這樣,大家什麼都不說,就好。
他終問了一句:「你的傷好了嗎?」聲音很輕,她幾乎意味是自己聽錯了。
他微微回了回頭,又問:「傷好了嗎?」
七七心裡一熱:「已經沒事了。」
他卻沒有再說話。
鹽號離家本就沒幾步路,不一會兒就到了。車在大院外停下,羅飛下車來,走過來給七七開了車門。
他眼睛並沒有看她,而是望向一旁,低聲說:「我先走了。」
七七實在忍不住,大聲道:「你怎麼了!我們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你這麼冷冰冰幹什麼?」
他眼中似有一簇火花閃了閃,旋即又熄滅,他竟然笑了笑,「那麼,你想讓我幹什麼?」
「我……」,七七卻啞然。
她有什麼資格讓他對她熱情,她甚至無法定義這種熱情對她的意義。
她囁嚅道:「我不知道,只是我覺得我們不能永遠像今天這樣。我們一個月都沒有見面……」
「放心,我們不會永遠這樣。」他打斷了她,上了車。
七七幾步做一步跑到他的車窗前,拍拍車窗,大聲問:「你什麼意思?你要走嗎?你真的要走嗎?」
透過玻璃窗只見他面色冷然,他終是沒有再看她一眼,徑自將車開走。
七七突然哭了出來,朝著他大喊:「你要走就走,不必等著我成親那天!走得越早越好,永遠不要回來!」
她不知道他聽到沒有,只渾身顫抖站在原地。那輛黑色的別克車越行越遠,轉了個彎,終於消失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