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夫婦,是一對戲很多的變態。
昨天深夜周景鑠說的詳談,第二天一早變成了一輛接遲稚涵放假一天的專車,車子直接開到了遲稚涵所在的公司。
遲稚涵公司的老闆算是個奇人,從整合黃牛排隊資源起家,到現在整合微博各類大V和直播主播做經濟公司,公司不算大,但是勝在有人情味,遲稚涵一直挺喜歡這家公司的。
但是今天,公司被收購了。
那輛車子送她到公司的目的之一,就是重新簽訂合同。
消息太突然,公司其他同事都是分到各自人力資源部補簽份協議就搞定了,唯獨遲稚涵和林經武兩個人,被叫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里坐著他們的老闆和另外一位木著臉西裝革履的精英人士,遞給遲稚涵和林經武兩份合同。
遲稚涵看著合同上的公司法人名字,眼皮直跳。
周景鑠……
齊家收購了他們公司。
「你就是去做了十天飯,怎麼就這樣了?」林經武也是今天一早才收到消息,此刻壓低嗓子問的咬牙切齒。
遲稚涵露出了一個我也同樣懵逼的表情。
「你們公司的經營運作不會有任何改變,周總收購貴公司,只是想要方便管理。」精英人士很好心的解釋,然後對著遲稚涵點點頭,「除了法人,你們的合同細則和之前是一樣的,遲小姐多了一份補充協議,您先看,覺得不妥的我們可以詳談。」
那份協議,就是昨天周景鑠說的補充協議,協議內容,居然只是把之前合同里命令禁止的和對門交流這一條廢掉了。
……
就為了這條!?
「只有這條?」遲稚涵覺得自己聲音都是抖的。
有病?為了這條補充協議直接把她工作的公司買了?
「是的,只有這條。」精英人士仍然面無表情,把手裡的鋼筆遞給遲稚涵,示意她可以簽了。
她很想撕了眼前這一堆荒謬的協議揚長而去。
但是現實是,她在林經武和老闆你不簽我們就都死定了的眼神下,咬著牙籤上了自己的大名。
根本沒得選擇……
齊家所謂的詳談還真的是,很有神經病的風範。
「你們老總到底想讓我做什麼?」遲稚涵是真的非常莫名其妙,其他做齊家私廚的人都能全身而退,為什麼只有她變成這樣?
如果說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她那一句:「合不合您的口味」的話,她現在很樂意把自己掐死。
「既然去掉了那一條,自然是希望遲小姐能多交流。」精英人士完成任務,收拾好東西沒有任何留戀的起身,「當然,周總如此大費周章,也是希望遲小姐不要再犯錯誤,合同條款很細,您在齊家服務期間所有的行為都必須遵循條款。」
……
公司並沒有什麼損失,齊家開價比市面上高,買了公司後只對遲稚涵一人有要求,其他的一概不管,老闆賺了不少,對這件事樂見其成。
林經武一直在嘆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最終什麼都沒說。
而遲稚涵這一次,終於無比清晰的明白,當初齊寧為了攝像頭收音這件事和她談條件,其實真的已經給足了面子。
這已經不是自尊心的問題。
這家人她惹不起,更不需要試圖以卵擊石,聽話是唯一的選擇。
不過就是交流,她很擅長。
而且,也再也沒有想要挑戰齊家權威的念頭,遵守合同,一絲一毫的逾矩她都不會再做。
***
回洋房也是專車接送的,遲稚涵把家裡釀好的豆瓣醬,米酒等需要時間製作的東西也一起搬了過來。
進門的時候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那扇硃紅色的大門,一如既往的緊閉。
遲稚涵微微抿嘴,這一次,她成功的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管對門發生了什麼,都與她無關,那不是她能管的事,她要做的,就只有交流……
但是交流,應該是雙方的。
遲稚涵看著手裡字體漂亮的菜單嘆氣,這已經是第三天,菜單只有六個字了,一日三餐後面都只跟了兩個字:隨便。
對門,完全不想跟她交流怎麼辦……
明明之前為了解釋攝像頭的事情,寫了那麼長一段話,她只是休息了一天,對面的態度似乎就完全不一樣了。
真的是天要亡她……
面帶微笑的拿著菜單走進卧室,關好門,抱著枕頭齜牙咧嘴的一通發泄,然後拿出手機給好友戚晴發了一連串我要死了救命啊的表情,最後理好頭髮繼續面帶微笑的打開房門,默默的開始第三天的隨便菜單。
「這幾天天氣有點涼,適合吃一些高蛋白高熱量的食物。中午用牛肉白蘿蔔和香菇做香辣牛肉煲,然後搭配清爽一點的清炒萵筍好么?」抬頭看了眼攝像頭,笑嘻嘻的,「晚餐韭菜苔肉絲,番茄玉米丁,山藥鯽魚湯,夜宵其實不適宜吃太多,煎個土豆餅好不好?我帶了自己做的米酒,配土豆餅味道很不錯。」
攝像頭空洞洞的看著她,一閃一閃的紅燈看起來像是嘲諷。
遲稚涵也跟著嘲諷的笑笑,第三天了,她已經自言自語到完全詞窮,但是對面毫無反應。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無聊么?」遲稚涵低下頭,問的很輕。
也沒指望對面會有回應,問完了之後笑了笑,繼續自己的廚師工作。
半躺在床上畫分鏡草稿的齊程筆尖停了一下,回頭看了眼監控屏,然後面無表情的低頭繼續畫畫。
發病一次會消耗很多體力,這幾天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靜養,而對門那位,一如既往的聒噪。
前天中飯做了青蟹炒年糕,調味的時候她自己嘗了一口,然後開始滔滔不絕的誇獎自己,從蕙質蘭心誇到了傾國傾城……
誇得他實在畫不下去,送餐過來的時候,居然也跟著嘗了一口。
味道雖然不至於傾國傾城,但是確實是好吃的。
本來因為她隱瞞了知道攝像頭收音這件事心裡的那一絲不愉快,也被這味道沖得更淡了。
她也只是拿錢辦事而已,不知道他的病就好。
哪怕他也知道,關在這裡從不外出,行為舉止詭異至此,是個人都會從猜測他有隱疾,但是不知道確切的隱疾名稱就好。
他這次發病恢復的速度驚喜了很多人,他的葯全部被換掉,他自己也能感覺到,幻覺出現的頻率變少,睡眠質量開始變好。
家人打電話過來的的時候都歡欣鼓舞,好像下一秒他就可以出門變成正常人。
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覺得治癒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會覺得,只是維持現在這樣,偶爾發病,安安靜靜的也挺好。
結果對面那位,問他無不無聊。
在明顯因為他發病而被齊寧教訓了之後,這位仍然很唐突,忍一段時間就會語出驚人。
他大概能猜得出,趙醫生應該是把遲稚涵加入了治療計劃,要不然作為他上次發病的誘因之一,遲稚涵不可能還能留在這裡。
他對治療計劃並不關心,只是遲稚涵在他醒來後仍然住在對面這件事,他是開心的。
到底沒有因為他發病害得她失業。
菜單上寫隨便也真的不是為難她,最近他體力不支,沒有想菜單的精力,之前請的幾個私廚也會因為沒靈感給幾天隨便菜單。
不過她似乎挺難過的。
畫畫的手又停了下來,齊程轉頭,眯著眼睛看著監控器裡面遲稚涵從容不迫做菜的樣子。
她的姿態很適合畫入漫畫。
所以他其實並不無聊,關在這裡,看著對面生機勃勃。
羨慕或許有一些,但真的並不無聊。
***
遲稚涵送完綠豆餅之後猶豫了一下,到底不敢真的把米酒拿出來,換上了大麥茶。
送過去確認他收到了,一如既往的安靜無聲。
回卧室給戚晴打電話訴苦,呈大字型埋在床里。
快要睡著的時候,門鈴響了。
遲稚涵睜眼,愣住,現在時間晚上十二點五十。
她住的地方居然有門鈴么。
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衝出來開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脊背一涼。
這幢房子只住了兩個人,對門不可能來敲門,那麼現在門外的是誰?
見鬼的她居然看都沒看就開門了。
「遲小姐。」門外的男人眼明手快的用腳抵住遲稚涵想要關掉的房門,迅速說明來意,「我來拿米酒的。」
「……啊?」遲稚涵認出門外的是洋房入口處的安保,四十多歲,看起來似乎也是剛從床上被挖起來,笑得很尷尬。
「那個……」安保先生搓搓手,臉上露出了我也是被迫無辜的表情,「米酒,您之前的菜單上,有米酒。」
……
遲稚涵撓撓頭。
安保先生也跟著撓撓頭。
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同時望向對面那扇硃紅色的大門。
「……他能喝酒么?」問的吶吶的。
「不能喝為什麼要加在菜單里?」憨厚的安保先生也吶吶的。
「……我先打電話確認一下。」遲稚涵終於找回點理智。
「……我回安保房。」安保先生揮揮手,他也快要嚇死了好么,躺在被窩裡被手機吵醒,裡面的簡訊居然是住在這裡的齊家少爺發的,內容詭異的讓他看了四五遍才確認無誤。
嚇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