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的時候, 遲稚涵喝了點桂花酒。
上次齊程討了她的米酒又嫌棄米酒太甜的時候,她摘了花園裡的金桂釀的酒, 現在時間正好, 開封的時候酒液醇厚,桂香四溢。
「這酒本來是專門為你做的, 可惜你現在不能喝。」表情卻一點可惜的樣子都沒有, 小酒鬼一樣抱著酒盅,眯著眼睛得意洋洋。
「少喝點。」齊程語氣溫溫柔柔, 因為餐燈的光線,他臉色沒有白天那麼蒼白, 看起來更加可口。
於是遲稚涵很不聽話的多喝了一點, 坐著一起看春晚的時候,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桂花酒的酒精度數,有點高了。
他們兩人還是之前看電影的坐姿, 兩張單人沙發隔開了一米的距離,當時的酒意沒有上頭, 遲稚涵還牢牢地記得靠的太近清醒的齊程會覺得局促這件事。
接著就被春晚開場的鑼鼓敲得腦仁疼,眼花繚亂金光燦燦的舞台讓遲稚涵很快的開始覺得頭暈,微醺的酒意上頭。
她轉頭, 眯著眼睛看坐在旁邊的齊程。
酒精美化了一切,也讓五官本來就出色的齊程看起來更加妖孽橫生。
遲稚涵甚至想要拿出金箍棒,大喊一聲「呔!妖怪!」
晃晃腦袋,把因為鑼鼓聲吵得混亂的腦袋晃得更暈, 遲稚涵開始雙手托腮的盯著齊程。
他今天沒有穿高領毛衣,奶白色的馬海毛,領口露出了一截白的過分的脖子。
他正在吃藥。
吃藥的時候還挺直著背,端著他的小葯碗,一顆一顆挑著吃,嘴裡存了四五顆之後,喝一口水。
喝水的時候會微微仰頭,然後喉結會滾動一下。
遲稚涵眯眼,心裡的醉酒小人因為這樣的性感對她拋了無數個媚眼。
齊程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安安靜靜,明明是個病人,卻一直盡量挺直著背。
像個紳士。
「齊程。」她喊他的名字,看著他轉頭看她,眼睫毛很長,陰影蓋住了眼瞳的顏色。
他今天心情很好,所以眉眼都是暖意。
「你好乖。」微醺的遲稚涵把這三個字說的曖昧不明,眼角微微的揚起,看著齊程因為這三個字愣了一下,然後從耳根開始,露在外面的皮膚開始慢慢的泛紅。
好想……侵犯……
遲稚涵又眯起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齊程吃完葯,看著他無奈的放下碗,然後對她嘆了一口氣。
「讓你少喝一點。」被這個醉鬼看的渾身不自在,齊程說話的語氣帶了些懊惱。
遲稚涵笑。
她臉頰微紅,因為酒意眉眼染上了些柔媚的姿態,笑起來眼角仍然微微翹起,俏皮的像一隻喝醉了酒的小狐狸。
「抱抱。」小狐狸對著他張開雙臂,在空中劃拉了兩下,語氣軟軟嬌嬌。
氣氛甜膩的,像是她剛剛喝下去的桂花酒。
真的走過去抱住她,齊程覺得,他可能也被熏的有了些酒意。
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暖和,為了年三十,她還跑到對面化了淡妝噴了香水。
和齊寧那種個人風格很強烈的香水味不同,遲稚涵的香水味道更少女,更模糊,但是卻意外的,讓人覺得溫暖。
她確實喝的有些醉了,膽子變得很大。
嘴裡呢喃著一些聽不懂的話,兩隻爪子直接塞到了他衣服下面,還捏了兩下。
「卧槽,肌肉。」遲稚涵震驚的抬頭,瞪圓了眼睛。
……
齊程真的被她嚇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幸好醉鬼遲稚涵的注意力比正常的時候還不集中,摸了兩下,又皺著眉頭嘀咕了兩句,注意力開始放到齊程的手上。
他手上有沒有洗乾淨的顏料的顏色,反襯得他的手指更加蒼白。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吸血鬼來著。」小醉鬼說話開始大舌頭,卻還是記得她第一次看到他手的時候,指甲邊緣有紅色的顏料。
想了一下很嚴肅的抬頭,伸出手去摸了摸齊程的嘴唇,摸完了又壓了一下,然後對著齊程咧開嘴放心的笑了:「沒有尖牙。」
……
「睡覺了好不好?」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對付醉鬼的經驗,卻覺得自己似乎被遲稚涵身上夾雜著酒香的味道熏得酒意更濃,說話的語氣更軟。
軟得遲稚涵嗷嗚了一聲,迅速的抬頭,一口咬住他的喉結。
然後發出得逞後的笑聲,嘿嘿嘿的,小流氓一樣。
……
齊程閉眼。
他心跳和血壓有些脫軌,可是懷裡的人卻開始得寸進尺。
他們坐的是單人沙發,他過去抱住她的時候,只坐了沙發一角,以為抱完了就沒事了。
事實證明,他不應該相信一個醉鬼的話。
遲稚涵已經很靈活的爬到了他的腿上,順便把他整個人都塞進了單人沙發里。
兩隻爪子又開始往他的衣服里鑽,暖暖小小的,移到他的胸口,然後笑嘻嘻的用力按了下。
……
完全無計可施。
齊程只能在心跳更厲害之前,把手腕上的監控儀抬起來,塞到了遲稚涵眼前。
……
遲稚涵眼睛有點失焦,對眼了半秒鐘,才看清楚心跳數。
然後反應十分迅速抽出手往後退,卻忘記了是在沙發上,而齊程又因為她的撩撥此刻心跳血壓都不太正常。
於是手腳靈活的她,在完全沒人保護的狀態下,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還沒來得及慶幸地毯夠厚,後腦勺就哐得一聲撞到了茶几上。
實木茶几,她痛的齜牙咧嘴的同時,居然還在慶倖幸好撞到的不是桌角。
其實沒多痛,最多也就是眼前冒了幾顆星星,揉兩下的程度。
但是聲音很響,哐的一聲,然後就是遲稚涵的呼痛聲。
齊程真的嚇得夠嗆,第一時間也蹲了下來,把她腦袋拽過來使勁的揉。
他動作向來慢,像這樣反應迅速又帶點力量的,讓因為疼痛醒了點酒的遲稚涵有些意外。
「痛!」半真半假的喊了一聲,低著的頭因為齊程大手正很用力的想幫她揉開淤青,臉漲的通紅。
她喜歡上齊程,一開始真的是因為臉,然後是因為他的溫柔。
女孩子被寵愛的時候,是有感覺的,所以,她也知道自己越來越肆無忌憚。
因為溫柔而喜歡,因為喜歡而依賴。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是有力量的,屬於異性的擁有荷爾蒙的力量。
心跳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加速了,然後也終於想起了正事。
拉下他的手盯著監控儀一分鐘,確定警報解除。
鬆口氣,抬頭和他對視。
他嘴巴抿的很緊,眉頭皺的厲害。
柔和的眉眼消失,現在的齊程看起來,有點凶,也有點陌生。
「其實,沒那麼痛。」遲稚涵突然就變得吶吶的,心跳的更快。
她覺得自己喝醉到了另外一個境界。
因為齊程現在的表情,讓她莫名的害羞。
和之前那個沒臉沒皮的告白吃豆腐欺負耍流氓的心態完全不同的,某種因為荷爾蒙而產生的害羞。
「不許喝酒了。」齊程眉頭一點都沒鬆開,那聲撞擊真的太響了,他那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人都是空白的。
幸好不是桌角。
他沒料到遲稚涵對他的心跳反應會那麼大,前一秒還牛皮糖一樣黏著他,後一秒就能彈簧一樣彈開。
「我不是正常人,你喝醉了我沒辦法照顧你。」這句話他說的有些慢,分了兩次。
不願意說出來,卻不得不說出來。
遲稚涵的心又開始一邊加速跳動,一邊鈍鈍的痛。
乖乖的點頭,想要說點什麼,卻因為齊程眼底的自責又吞了回去。
她又得意忘形了。
因為被寵著,就變得肆意妄為,因為知道齊程無論如何都不會生自己的氣,所以借著酒意肆意的欺負他。
她忘了,齊程不會生她的氣,但是他會和他自己過不去。
「睡覺了好不好?」齊程又問了一遍,他突然沒了看春晚的心情。
如果他是個正常人,遲稚涵在他身上撒嬌耍酒瘋的時候,他可以抱住她,做一些情侶之間該做的事。
退一萬步,如果他是正常人,打橫抱起她放到床上再幫她泡一杯醒酒茶,也應該是輕而易舉。
可惜他不是。
他把自己的心跳血壓塞到了她鼻子下面。
嚇醒了她的酒,也拉回了他的安寧悠閑。
遲稚涵皺眉。
她在齊程這邊搞砸了很多次,所以很了解他現在又縮回去的表情意味著什麼。
「痛!」哭喪著臉,成功的拉回了齊程又要跑遠的思緒,然後低下頭指著傷口,「會不會起個大包?」
……
齊程伸出手幫她揉傷口,皺著眉頭髮現遲稚涵又一次八爪魚一樣纏上了他。
「一會又摔下去。」齊程低聲警告,手臂纏上她的腰,摟得戰戰兢兢。
「我才不要睡覺。」成功佔領高地的遲稚涵一邊示意齊程繼續揉,一邊表明立場,「除夕夜,要守歲的。」
「守了歲,能讓爸媽長命百歲,也能讓我們平平安安。」抬頭看了眼齊程,用手扒開他仍然皺著的眉頭,「你這樣好凶。」
齊程努力坐得更穩一點,防止她一會酒意上頭又要鬧。
這次打定了主意心跳再快也不喊停了。
但是遲稚涵卻沒了動靜,安安靜靜的讓他揉著後腦勺,乖巧的抱著他,在他以為她就要睡著的時候,在他耳邊說了句對不起。
他知道她的意思。
所以心底更痛。
她本來,可以找到更好的。
但是她卻說,非他不可。
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