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貴重的古董從架子上墜落下來,那都是她一個個收集起來,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才攢下來的。現在不過一瞬間,統統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一口氣沒提上來,顧夫人白眼一翻,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暈了過去。
「夫人!」顧丞相連忙叫人,那頭書房裡的信被人撕走了一半已經是夠讓他著急的了,沒想到這邊還出了事,一定要讓人把那宵小給抓住!
「來人,傳我的吩咐,府里所有人都出去抓人!一旦抓到,給我先打去半條命!」
「是!」家丁應下,紛紛出動追捕黑衣人。
只是宇文長清早就出府了,這些個下人也就是在府里隨意找找,裝作很忙碌的樣子,免得被丞相的怒火殃及。
顧丞相吩咐丫鬟看好夫人,自己也帶著管家往外走。
聽著外頭差不多人都走了,顧朝北才戴上面巾,將迷藥點在床底。
「夫人這醒來定然得再暈一次啊。」丫鬟看著那滿地的碎片道:「都是她的命根子,現在一件也沒留下。可惜了,幾百兩銀子的東西,碎了都是一樣沒用的片兒。」
「是啊,平時都不讓咱們碰的,上回水仙來差點碎了一個,夫人直接就把她趕出府去了。」
說著說著,兩個小丫鬟慢慢地就覺得頭暈,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顧朝北從床底下出來,拿出一件兒黑色的披風,將顧夫人裹起來,然後蒙上她的頭,扛起來就往外跑。
院子里的家奴正四處搜尋黑衣人,冷不防地從天上掉下來一個黑色的人。
「黑衣人出現啦!抓住他!」膽子小的家丁什麼都沒看清便條件反射似的上前將黑衣人壓在了身下,按照丞相的吩咐一陣狂扁。
「找到了!」四周想立功的家奴都紛紛跑了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跟著就往那團黑色的東西踩過去。
顧夫人是活生生給踩醒的,尖叫了一聲,眾人才反應過來不對。有人壯著膽子上前將頭套給取了下來,對上顧夫人那張青紫的臉,嚇得後退三步。
「鬼啊——」
院子里亂成一團,顧朝北隱在一邊的大樹上,看著下頭微微笑了笑,這才算真正消了氣,轉身往北院閃去。
管什麼規矩道理,打了他的燕兒,那就打回去。他不屑打女人,也有辦法出口氣。
就是這麼任性。
回到主屋,立刻麻利地換了身衣裳。剛出來就看見寶扇端著葯急急忙忙進門。
「我來吧。」顧朝北順手將葯碗拿過來。
寶扇行禮道:「四少爺回來了?小姐發了高熱,少爺回來正好,奴婢就繼續去廚房看著了。」
發高熱?顧朝北點點頭,捧著葯趕緊往內室走。他從小是無病無災的,就不知道生病是什麼滋味,不過看床上燕兒那皺著的眉頭,就知道應該是不好過。
「爺。」姜氏還坐在一邊,看他端著葯進來,有些驚訝:「您怎麼親自拿葯?」
「無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燕兒就是了。」顧朝北將葯放在一邊,一把將沈歸燕從床上撈了起來。
沈歸燕半睡半醒,被他這粗魯的動作疼得臉色慘白,忍不住睜開眼氣若遊絲地道:「相公,輕點。」
顧朝北沒怎麼照顧過人,嘟囔一聲放緩了動作,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再輕輕將葯端過來。
姜氏看著他這動作,忍不住道:「還是妾身來喂吧?」
「不用。」顧朝北沒看她,只道:「你先回去就是。」
姜氏有些不甘心,可是少夫人這一次是遭了大難,她也不好再爭搶什麼,只能依言退出去。
只是出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見顧朝北紅了的耳朵。
手指緊了緊,姜氏垂了眼眸,帶上了門。
一勺藥被硬塞進嘴裡,嗆得沈歸燕咳嗽不停。顧朝北有些慌張地將她放下來,抿唇道:「你怎麼不好好喝?」
是你不好好喂吧大爺?沈歸燕真是哭笑不得,本以為這人天性風流,好歹就該了解女人,會體貼啊,誰知道連喂葯都不會。
「我自己來吧。」沈歸燕沙啞地開口。
「你這個樣子還自己來,不是我虐待你了么?」顧朝北撇嘴,攪了攪碗里的葯,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你趴好,頭抬起來就是了。」
沈歸燕疑惑地看著他,本著相信他的原則,還是依言將頭抬了起來。
結果顧朝北自己喝了一口葯,猛地就吻上了她的唇,將葯係數渡進了她嘴裡。
睜大了眼,沈歸燕看著他,有些傻了。
「這樣就不會嗆咳了吧?」顧朝北一臉流氓地摸摸她的下巴:「再來,葯都不苦了啊。」
柔軟的唇帶著苦藥的味道,分明還是苦的啊。沈歸燕有些想笑,臉上卻紅成一片。心口裡的東西又不爭氣地大跳起來。
咚—咚—
喝下最後一口他渡過來的葯,沈歸燕垂了眸子想轉開臉,卻被這痞子捏住了下巴,不老實的舌頭又伸了進來,捲住她的,把最後一絲苦味兒都帶走了。
屋子裡安靜得很,她的背上也依舊一陣陣地疼著。但是看著他的眼睛,沈歸燕眼神有些渙散了。
這人,還真是溫柔。
「好了。」不知道多久之後,顧朝北終於放開了她,自己也帶了些微喘,不自在地別開頭道:「我還是很會照顧人的。」
「嗯。」沈歸燕重新將頭埋進枕頭裡:「辛苦你了。」
「不辛苦。」顧朝北紅著耳朵,臉上卻笑得跟痞子沒什麼兩樣:「還可以再來一碗。」
輕輕啐他一口,沈歸燕悶聲道:「相公也該想想正事了,宮裡刺客的案子不是有時限的么?」
「嗯,可是為夫懶啊,不想去查。」顧朝北看向一邊,有些無所謂地道:「反正當不當官,我也不在意。」
沈歸燕皺眉:「如何能不在意?丞相因著你能當刑部侍郎,已經開心了好幾日了。皇上也對你有所期盼,天下人都等著你給個結果,你如何能不查?」
顧朝北嘆了口氣:「查也不好查啊,得出的結果必然是不能說出來的,那還不如不查。」
幕後主使一定是皇后,但是誰敢說出來?他要是說出來,還不等皇帝獎勵呢,就怕是先身首異處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沈歸燕聲音越來越輕:「總之得先走到山前去看看,停在半路上,算什麼本事……」
顧朝北側頭看她一眼,美人臉色嬌艷,紅得甚是好看。若是她少教訓他一些,就更好看啦。
微微靠近她一些,顧朝北很想趁著她閉上眼的功夫親一親她。可是剛靠近他就發覺看不對。
她呼出的氣息也太灼熱了吧?
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滾燙。顧朝北眉頭大皺,連忙起身出去叫大夫。
沈歸燕這一次高熱來勢洶洶,一晚上都沒褪下去。但是府里顧夫人據說是被家丁打得遍體鱗傷,大夫在主院不敢離開,顧朝北只得自己親自出府去請大夫。
「燕兒怎麼了?」走到半路就遇見他最不想看見的顧朝東,顧朝北沒好氣地道:「你先去看看你娘吧,不用擔心我的媳婦。」
顧朝東皺眉,一夜之間鬍子都長出來不少。顧夫人那邊據說是半月下不得床,燕兒這邊又說是高熱不退,他一顆心都跟放在火上烤似的,難受得要命。
顧朝北匆匆走了,他想了想,還是轉身繼續往北院走。
他放不下燕兒,現在已經因為燕兒而寫下了和離書,更是因為她連自己的母親也不想去看。他覺得自己痴心至此,為什麼燕兒還是不肯原諒他呢?
「大少爺。」寶扇一看見顧朝東臉就沉了:「我家小姐正在生病,不便見客。」
一邊的奉孝連忙過來推著寶扇道:「好姐姐,我家少爺擔心你家小姐到現在都還沒睡,你就讓他去看看吧。」
「這怎麼行?」寶扇皺眉道:「規矩不能壞,我家小姐現在這樣都是因著誰?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你們又來裝什麼好人?趕快離開,不然我要告訴夫人去。」
「別別。」奉孝拉著寶扇,塞了她最喜歡的點心,又加了些碎銀:「姐姐,咱們就在這門口守著,大少爺又做不得什麼,只是想看看而已。原先他們感情多好姐姐又不是不知道。」
寶扇一把將東西揮開,冷著臉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這裡大少爺不能進。」
顧朝東有些不耐煩了,朝奉孝使了個眼色。奉孝一愣,咬咬牙,伸手直接將寶扇給劈暈,然後假裝對她道:「姐姐既然同意了,那咱們就去旁邊守著。」
說著就帶寶扇退去了一邊。
顧朝東跨進屋子裡,還有些小丫鬟在打水照看。見寶扇沒攔著大少爺,這些丫鬟也就沒多言,放下東西就站在外間。
「燕兒?」顧朝東輕輕喊了一聲。
那半垂著帷帳的床上,沈歸燕依舊是昏迷不醒。
顧朝東看了一眼旁邊的葯碗,微微嘆了口氣,替她將一邊的窗戶關了,又轉頭吩咐丫鬟道:「屋子裡這樣冷,少夫人怎麼出汗?去弄些炭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