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很好奇,看清歡一臉篤定,猶豫了許久也點頭應了,總歸不是要她做事,她也就是旁觀一二。
從大少夫人死了開始北院就一直鬧鬼,府里不少人議論說大少夫人與四少夫人有仇,所以是死了來尋仇的。有人親眼看見沈歸雅的鬼魂,繼而嚇得病了幾天。
府里唯一不信邪的就是四少夫人,寶扇跟在她身邊都被嚇了個夠嗆,偏生她就是不怕,還敢拿石頭去丟白影子,讓姬妾們甚為懼怕。
「小姐…」寶扇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沈歸燕。沈歸燕哭笑不得,一邊端著碗把葯給她,一邊道:「瞧你,一沒害她二沒欠她,怕成這樣做什麼?」
寶扇打著哆嗦,小聲道:「她不是最跟咱們過不去么?我怕她是當真來找咱們的晦氣啊。」
「鬼怪也不能無故害人,陰間自然有秩序。」沈歸燕看著她將葯喝了,而後起身道:「今晚你好生休息,我讓丫鬟來陪你睡。」
「那誰去伺候您?」寶扇皺眉。
沈歸燕擺擺手:「我有手有腳,自己能安置妥當,你就好生休息吧。」
說著就出了門,找了門外的丫鬟進來,自己回去了主屋。
「少夫人,今日主子說先不回來了,您不用等他。」追雲從外頭進來,恭聲稟告。
沈歸燕一愣,側頭看他:「他去哪裡了?」
追雲面露難色,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說是與宇文將軍秉燭夜談。」
微微失神,沈歸燕垂了眸子:「好,我知道了。」
追雲有些愧疚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便去找寶扇了。寶扇丫頭最近哆哆嗦嗦的沒個人樣,他看著也有些心疼。
看著燭台發了會兒呆,沈歸燕莫名想起了韓江雪。輕笑一聲,她也是想多了。
熄了燈,轉身上床準備睡覺,窗子卻輕輕一響。
又來了。沈歸燕都已經習以為常,心想著明日稟明夫人去找個道士來也罷,總能叫她睡得好些。
但是這回的響聲好像有些不太尋常,不止是輕輕敲響,而是好像有人在試圖掰開窗戶。
「什麼人?」沈歸燕喊了一聲。
窗戶不響了,安靜了一會兒,竟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好像剛才的響動只是她的錯覺。沈歸燕疑惑地看了窗戶那邊幾眼,便繼續躺下去睡覺。
夜漸漸深了,窗戶又開始響動,她已經半睡,翻了個身不想去理。
空氣里有些異樣,緊接著窗戶栓子就「咔」的一聲響,好像是被弄開了。沈歸燕猛地睜開眼睛,立馬縮到了床裡頭去,將枕頭塞在外邊,鼓起一個包。
有細細的哭聲傳過來,沈歸燕寧神去聽,就聽一個半男不女的聲音嚶嚶道:「好姐姐,你為什麼要逼死我?」
沈歸雅?
沈歸燕皺眉,無奈地道:「你每天都來折騰,到底累不累?」
那聲音一頓,像是被嗆了一下,而後又繼續道:「沒有纏到姐姐陽氣盡失,妹妹是不會甘心的。」
「你想要我死?」沈歸燕悶聲問:「就靠天天晚上來嚇我?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該怎麼死?」
那聲音離床近了一些,小聲道:「姐姐嚇不死,那就妹妹親自來送你一程!」
說到後頭,聲音分明就變成了個男的,猛地朝床這頭撲了過來。
「來人!救命!」沈歸燕大叫一聲,當即趁著那黑影撲在枕頭上的時候掀過被子蓋住他,而後跑下床就去開門:「快來人!」
冷汗涔涔,以前那些個白影子什麼的都未曾碰著過她,所以她不害怕。沒想到今晚這個影子竟然敢上來行兇!
院子里的人被吵醒了,沈歸燕站到院子中間去,死死地盯著主屋門口。
追雲出來了,姜氏和清歡還有另一個叫青蘿的丫頭也都磨磨蹭蹭地出來,上來扶著她問:「夫人怎麼了?」
沈歸燕指了指屋子裡頭:「有刺客!」
追雲連忙跑進屋子去看,卻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刺客?」清歡小聲問。
追雲沒回答,姜氏有些緊張地捏著沈歸燕的手。清歡的膽子大些,徑直就上前去看,只是剛跨到門口,她便大叫了一聲。
「鬼啊!」
眾人一愣,沈歸燕皺眉跟著去看。
屋子裡已經沒有剛才的黑影子了,點著了燈,那地上卻用血寫著幾個大字:
血債血償。
沈歸燕挑眉,扶著她的幾個人已經飛快地甩開了她,嚇得臉色慘白,齊齊後退。
「我去告訴夫人!」清歡扭頭就跑。
沈歸燕想攔住她都來不及,低下身子去抹了點血起來聞聞,不像是人血,看顏色,倒更像是狗血。
鬼拿狗血寫字?逗誰呢?
顯然身後的人包括追雲在內都被逗了,顧夫人半夜被吵醒,起來去佛堂跪了半個時辰,吩咐清歡等天亮就去請道士。
老宅子里都有些不幹凈,做做法事也是應當,沈歸燕沒攔著。
但是那個牛鼻子老道士不知怎麼回事兒,在院子里跳了許久的大神,又跑去主屋裡灑鹽水,之後看著她就道:「夫人這屋子鬧鬼,是因為陽氣過重,鬼最喜歡陽氣,半夜自然會來吸。」
「那依仙人之見該如何?」顧夫人問。
老道士摸著鬍子道:「很簡單,此屋陽盛陰衰,讓男子退避去旁邊的屋子都呆上幾天,陰陽中和,便不會再有鬼敲門。」
姜氏眼眸一亮,有些驚喜地看著清歡。
清歡低著頭,臉上一點破綻都沒有。
本來此計謀甚好,要是沈歸燕能怕鬼的話,直接嚇瘋或者乾脆嚇死她也就算了。哪裡知道這女人竟然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大到連冤魂都敢砸。無奈,只得出此下策了。一步步慢慢來也行。
「這不就是換著法子要少爺雨露均沾?」寶扇皺眉道:「還是頭一回從道士嘴裡聽見這樣的說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道士,是咱們院子里的姨娘呢!」
「寶扇。」沈歸燕喊住了她,寶扇吐吐舌頭,也就沒有再說。
「聽仙人的話總是沒錯的。」顧夫人板著臉道:「你這一直獨寵也不像話,既然是正室,就該有正室的大度。等北兒回來,就讓他去姜氏的屋子裡吧。」
沈歸燕垂了眸子:「燕兒明白。」
等道士做完法,主屋裡也就被貼滿了雞毛,塗滿了狗血,看得寶扇都不太想進去:「這也太荒唐了,怎麼睡人?」
「如此也更安全些。」姜氏扶著沈歸燕道:「這下夫人總算可以安睡了。」
沈歸燕一句話沒說,只點了頭。
顧朝北從外頭回來就聽說了鬧鬼的事情,連忙要去主屋。
「爺。」清歡在半路就攔下了他,笑道:「仙人說了,您陽氣太重,不好去主屋的。」
「怎麼?」顧朝北停下步子,好奇地看著她。
清歡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又道:「爺要是不信那仙人說的,今兒就先別去主屋,若是您不去還鬧了鬼,那就是那道士撒謊。可若是當真因著爺的陽氣害了少夫人,那爺可得給少夫人賠禮了。」
顧朝北看了她一眼,伸手摟過那纖纖細腰來:「爺是不是最近疼得你們少了?」
清歡臉上一紅,連忙推他一把,力道輕輕的,壓根推不開人:「爺也知道啊,奴婢還只當爺都忘記我們了。姜姨娘都在房間里哭紅了眼,更別說咱們這些沒名沒分的。」
「嗯,也是。」顧朝北一把將她抱起來,嬉皮笑臉地道:「那爺就抱你去姜氏的屋子裡坐坐。」
清歡低呼了一聲,摟緊了顧朝北的脖子,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她就知道,爺其實很好引誘,只是給那沈歸燕佔了上風她們不好搶,如今有個鬧鬼的借口,搶來就自然不能讓他再走了。
沈歸燕在主屋裡看書,寶扇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顧朝北抱著清歡去了姜氏的房間,氣得跺腳道:「我真想不明白少爺是怎麼想的!」
「怎麼了?」沈歸燕翻了頁書,輕聲問。
寶扇轉身過來坐在她床邊道:「小姐您看啊,少爺分明是最喜歡您的,然而他跟誰都是那副浪蕩的樣子,還來者不拒,就不怕小姐您傷心嗎?」
沈歸燕微微一笑:「男人不都這樣?」
哪家三妻四妾的男人,不是對每個女人都好得很?
「可是…」寶扇泄氣地小聲道:「奴婢還以為少爺不一樣呢…」
沈歸燕彎了彎唇角,是啊,她也曾以為他不一樣呢。
按照道士所說,顧朝北當真在每個屋子裡都呆上幾天,再也沒有獨寵沈歸燕一處,奇蹟般的,一直有的鬧鬼之事竟然當真消失不見了。
「那仙人真是神了。」姜氏道:「一定要去好好謝上一番。」
清歡站在旁邊道:「最該謝的是夫人啊,再也沒被鬼魂擾得無法安眠了。」
沈歸燕聞言笑了笑:「是,我得備些香油去謝,那道士是在哪個道觀?」
清歡一愣,想了想道:「是白雲道觀,有些遠,少夫人挑個好時候,早些出發吧。」
白雲道觀在城外,的確是很遠,沈歸燕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