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燕有些意外:「陪你?」
「對啊,萬一那女人十分兇悍,我想罵她又罵不過她,想打她又打不贏她怎麼辦?」韓江雪認真地道:「有你在我就覺得很安心。」
沈歸燕:「……」她看起來像那種罵人很厲害還能打架的?
「總之,請幫幫忙吧。」韓氏可憐巴巴地拉著她:「我一個人不太敢去。」
想了一會兒,這個月的賬本許夢蝶已經整理好了,四喜家的後事有宇文府料理,顧朝北最近都該去校場,她好像也的確是閑下來了,呆在家裡沒意思,不如就陪她去看看。
「好吧。」她點點頭:「明日你準備一番,我陪你去。」
韓江雪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要穿最好看的衣裳去么?我好久沒有做新衣裳了…」
「不必。」沈歸燕道:「穿最簡單尋常的,粗布做的也無妨。只是去打聽消息而已,又不是捉姦。真要是捉姦,你才該穿上最華麗的衣裳。聽我的,問你家丫鬟借一套就好了,髮髻也直接梳姑娘的。」
韓江雪睜大眼睛:「那不是叫她看低了我?」
「她哪裡知道你是誰,況且,你還不是沒確定他外頭有人么?」沈歸燕道:「不必緊張,先看看再說。」
「好吧。」韓江雪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顧朝北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韓江雪也已經走了,推開主屋的門,就看見一個一身黑色緊身衣,烏髮高束的人。
「你…」
沈歸燕回過身來,眼睛亮亮地看著他:「怎麼樣?像不像打手?」
竟然是她!顧朝北嚇得一口氣沒吐出來,朝天翻了個白眼:「穿成這樣做什麼?」
「今天韓氏來求我幫忙,明日隨她一起上街。」沈歸燕一臉嚴肅地道:「但是女子上街不安全,所以我要穿成這樣保護她!」
蒙誰呢?一看就不是去做正經事的。
顧朝北好笑地靠著門邊:「你是會刀還是會劍?怎麼保護人家?」
沈歸燕拍了拍腰間鼓起的小包:「匕首、信號煙我什麼都帶了,出什麼問題放個信號煙出來,寶扇會在遠處接應。」
搞得跟要去刺殺誰一樣,顧朝北走過來打量了一番她的衣裳:「這衣服為什麼這麼眼熟…」
「當然,這是你最喜歡那件啊,我給改小了一點,穿著就剛剛好。」沈歸燕笑著道。
顧朝北:「……」
他最喜歡的那件?!
仔細一看還真是,黑色是黑色,裡頭還分明夾雜著金線繡的花紋。那是他用私房錢自己偷偷做的一件衣裳,竟然被她給改小了!
還能改大回來嗎?顧朝北心口有點痛。
「相公不用這樣擔心我。」沈歸燕看著顧朝北的表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會注意周全,也定然不會出什麼事的,放心吧。」
她能出什麼事啊?那麼守規矩的人,就算是去殺人越貨定然也是按著道上的規矩去的,只要是白天,他基本不用擔心她。
他心疼的是衣裳……
「娘子小心就是。」
「嗯。」沈歸燕滿意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又將東西都脫下來收好,等著明天好用。
可憐的顧四少爺轉身回去悶在被子里嚎了好幾嗓子,那衣裳值好幾兩黃金,這丫頭定然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比他還心疼。
第二天,沈歸燕早早地就起來收拾了,換好衣裳一身清爽,再伺候顧朝北起身。
「正好相公也要去校場,還可以一起出府。」
顧朝北半睜著眼點點頭,又掃一眼她這裝扮:「娘子穿這樣走在府里,怕是要被誤會。」
背影看起來就是個清秀小公子。
沈歸燕擺擺手:「無妨,出府去也就幾步路,不會多少人看見的。」
結果兩人一出去就遇見了顧朝東。
正是要去刑部的時候,顧朝東最近因為顧朝北打官事件的影響,在戶部人緣極差,臉上沒什麼笑意,官服卻穿得一絲不苟。
遠遠地看見顧朝北和一個男子走在一起,剛開始顧朝東還沒注意,結果沒走兩步,顧朝北竟然攬住了那男子的腰!
瞪大了眼睛,顧朝東皺眉喊了一聲:「四弟!」
沈歸燕一聽見這聲音,下意識地就往顧朝北的懷裡鑽。
從沈歸雅死後,她與他就沒怎麼見過面了,總覺得看著尷尬,又因著是大哥避不開。
顧朝北停下步子,手抱著沈歸燕,面上笑著應他:「大哥也出門啊?」
見那少年竟然將頭埋進顧朝北的懷裡,顧朝東更是倒吸一口冷氣,遠遠站著就開始教訓:「你平時胡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將人帶回府里?叫燕兒看見了該怎麼想?」
兩人都是一愣,沈歸燕剛想抬起頭來,哪知顧朝北就伸手將她的頭死死按在胸前:「我是真心喜歡她的,燕兒能怎麼想?」
「真心喜歡?」顧朝東怒了:「你不是說真心喜歡的是燕兒么?果然風流的人就是靠不住。原先你與女人風流就算了,現在竟然還…」
路過的家丁趕著來看熱鬧,顧朝東不好再說,甩了袖子道:「燕兒真是錯看了你,還那般一心一意地對你!」
「錯看了她也喜歡我。」顧朝北笑得十分無賴:「我再差也是她一輩子的相公,真是可惜。」
「你…」顧朝東又動了肝火,正要發怒,一邊的奉孝連忙來攔住他:「少爺,先去戶部吧,尚書還等著您,說有急事,您莫要耽擱了。」
被奉孝勸走,顧朝東心裡更是想,該出府去建府了。他必須一步步往上爬,才有機會救燕兒出這火坑。
「你幹什麼要這樣?」沈歸燕抬頭看著顧朝北,哭笑不得:「人家會傳你有龍陽之好。」
顧朝北滿不在乎:「以前又不是沒有傳過。」
當真是爛到了極點已經不怕任何流言了。
沈歸燕嘆息一聲,也沒再說。出了府目送他離開,然後便去宇文府準備與韓氏匯合。
據韓氏說,宇文厚德每日辰時出門,現在過去,也剛好來得及。到了門口,在旁邊的石獅子邊兒上站了一會兒,果然就看見宇文厚德走了出來,沒有騎馬,徑直往校場方向而去。
之後韓氏便跟了出來,當真是一身丫鬟衣裳,梳著丫鬟的髮髻,臉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面巾,遮得嚴嚴實實的。一看見沈歸燕,眼前一亮:「你這…」
「跟著他走,等會再說其他。」沈歸燕拉過她來道:「離得遠些,按我說的做。」
韓氏點點頭,抓著沈歸燕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盯著遠處的背影:「他是去校場的。」
「嗯,我準備了乾糧,咱們可以跟一天。」沈歸燕信心滿滿地道:「還有銀子也帶夠了,路過街角的包子鋪可以買點包子墊肚子。」
韓江雪覺得讓沈歸燕陪她出來真是極好的。
遠遠地跟著宇文厚德,他好像也沒什麼察覺,一路去了校場,在裡頭呆了兩個時辰之後,便又出來,騎了馬往城裡去了。
「這怎麼辦?」韓江雪有些著急:「咱們沒馬啊!」
轉頭一看,沈歸燕已經不見了。韓氏大驚,正要找人呢,就見沈歸燕已經點頭哈腰地從旁邊馬夫的手裡牽了馬來,遞了銀子過去。
「愣著幹什麼?上來。」
韓江雪有些詫異:「你會騎馬?」
沈歸燕很想搖頭,但是顧朝北帶著她好歹坐過,慢慢騎她還是會的。為了不讓韓江雪害怕,她還是點了頭。
這種跟蹤人的感覺有些刺激,她從未乾過這等事情,所以一旦來了勁,還是很有意思的。
韓江雪顫顫巍巍地上了馬,沈歸燕就盯著前頭宇文厚德的那個黑點兒,一路小心翼翼地跟過去。
幸好這馬溫順,也穩當,兩人跟著宇文厚德回到城裡,看著他去了首飾鋪,又去了胭脂鋪,最後還去了玉器店和綢緞莊。
「瞧瞧,你還說他對你不好。」沈歸燕道:「這不是在給你買東西么?」
韓江雪眼眸一亮:「還真是…他的俸祿我是一直沒碰過的,連帶著婆婆給的補貼和月例也都是他自己拿著。本還在想他會用來幹什麼,原來…」
原來心裡還是有她的。
心口微甜,韓江雪道:「這便沒必要再跟了,我相信他了。」
「別。」沈歸燕拉住她:「跟人就要跟個完,不然白費了這一趟。他出來了,咱看看他接下來去哪裡。」
韓氏想了想,也點頭。要是再買什麼貴重的,她也好去攔住他叫他不要再破費。
結果宇文厚德去的是醉花陰。
跟在後頭的兩人都傻了,韓江雪怔愣了半天,指著那牌子問:「那是什麼地方?」
沈歸燕張了張嘴,說不出來。
白天的醉花陰是沒有人的,要等等會兒黃昏了才開始迎客。但是宇文厚德進去了就沒出來。
兩人在外頭等了一個時辰,韓江雪的眼神也一點點涼了下去。
「我去看看吧?」沈歸燕輕聲道:「那地方我去過,其實也不是外面看起來這個樣子…」
韓江雪拉著她的袖子,白著嘴唇笑了笑:「是啊,去看看也好,也許有什麼誤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