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對於一般的男女,女兒家不會武功,那隨意找幾個打手嚇唬嚇唬就行了。保管讓男人保護欲上升,女兒家便好一顆芳心明許。
然而端文和宇文長清這兩盞燈太不省油了,整個皇宮都還選不出兩個可以與之過幾招的。所以年太后特意從南營借了精兵,化作刺客,埋伏在北宮出去的宮道拐角。
沈歸燕就是個跑龍套的,等會出了北宮門口就會找借口退場,然後讓他們先走。
計劃簡單,實施起來本來也該很容易的。
但是,端文和宇文長清身子里都帶反骨,知道沈歸燕和年太后想幹什麼,就等著拆台。
「本宮想起,手帕好像掉在太后的軟榻上了。」跨出北宮門口,沈歸燕低呼了一聲,轉身道:「你們先行,到前面等本宮也可以,本宮回去…」
「是這個嗎?」端文微笑著拿了條手帕出來:「方才看娘娘放在軟榻上,端文順便幫娘娘帶出來了。」
沈歸燕:「……」
宇文長清回頭看她一眼:「娘娘還要回去嗎?臣與端文公主在這裡等也可以。」
「…不,不用了。」沈歸燕接過端文手裡的帕子,擦了擦臉,朝身後的寶扇使了個眼色。
這計劃有變啊,趕緊跟太后商量下一步去。
寶扇頷首,等前面三人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她便悄無聲息地退回了北宮。
端文邊走邊看著四周道:「今晚巡邏的人好像很少。」
宇文長清也點頭,宮中夜晚一般是百步一巡,今晚無月,按理人應該更多才對,結果走了這麼久都沒看見巡邏的人。
沈歸燕沒吱聲,這北宮附近的侍衛都被太后遣走了,等會他們就知道了,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前面就是宮道拐角了,沈歸燕放慢了步子,由著旁邊兩個人先過去。
「小心!」宇文長清拉住想過月門的端文,目光一凜,右手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黑影如鬼魅一般卷上來,朝著宇文長清便是狠狠一刀。端文反應極快,側身閃到一邊,一腳踢上那人手背。刀子閃著寒光飛進了旁邊的樹叢里。
更多的黑影瞬間便從樹叢里出來了,沈歸燕急急後退,宇文長清和端文兩人被迫迎戰。黑衣人人數多,武藝高強,兩人應付著,竟然有些吃力。
沈歸燕躲在一邊看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下手也太狠了吧?真刀真槍,還是致命的打法。太后要的是促進感情,不是要他們殉情啊!
正想著呢,一個黑影趁亂就朝她撲過來了。
沈歸燕真後悔沒穿件顏色鮮亮的衣裳,這些人多半是看不清楚,要誤傷了。
「娘娘!」宇文長清聲音里滿是緊張,揮劍擋開前頭的人,轉身回到沈歸燕身邊,一劍穿透那黑影的胸膛。
血濺到了她的臉上,溫熱的,帶著些腥味。沈歸燕打了個寒戰,皺眉看著面前倒下去的人。
不對,出事了!
這些人不是太后安排的,太后安排之人,斷然不會下這麼狠的手。
端文那頭被圍攻,沈歸燕來不及說話,一把將宇文長清推過去,轉身就往北宮跑。還好如今穿的宮裝是改良版的齊胸襦裙,下擺大,跑起來分外方便。
「有刺客!」
她儘力了,用她平生能吼的最大嗓門喊了一聲。
然而,這一片北宮之中都沒啥巡邏,太后還特意打過招呼,聽見什麼動靜,就讓禁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現在北宮的禁衛都以拋媚眼的嫵媚表情睜著一隻眼守在北宮裡頭沒動。
後頭有黑影追了出去,宇文長清攔都沒攔住,只得眼睜睜看著那影子追上前頭的沈歸燕。
「娘娘小心!」
沈歸燕下意識地想護住肚子,黑衣人卻一把抓過她,直接一劍刺向腹部。
「娘娘!」宇文長清眼睛都紅了,提劍揮開四周的人,幾步追過去便直接砍了那黑衣人的手。
劍卻沒攔住,已經插在了沈歸燕的肚子上。
宇文長清倒吸一口涼氣,紅了眼,看著沈歸燕說不出話來。
掙扎得有些狼狽,沈歸燕站直了身子,理了理髮髻,抬頭看著宇文長清道:「你先去救端文公主,本宮倒這兒裝死就沒人再過來了。」
肚子上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劍,她卻臉色都沒變一下,麻利地往地上一躺,不動了。
宇文長清反應不過來,看著她那肚子發獃,直到身後端文那邊傳來一聲咆哮。
「不自量力的東西!」端文看見這邊的情況,急得眼睛發紅,當下就踹開身邊好幾個黑衣人,拿出袖子里的匕首,一個個地抹脖子捅胸口。
宇文長清轉身,跟著去幫忙。**個黑衣人,打鬥了半個時辰,才全部拿下。
「燕貴妃呢?」端文喘著粗氣,急急地拉著宇文長清去看沈歸燕。
春意料峭,躺在地上也不算太冷,沈歸燕一直聽著動靜,直到四周安靜下來,她才敢睜開眼。
宇文長清和端文看起來好像沒啥感情進展,相反,兩個人看起來都好緊張啊。她剛想說什麼,宇文長清已經上來低喝了一聲:「得罪」,抱起她便往北宮而去。
臉上身上都是血跡,她這模樣看起來是挺嚇人的。但是她肚子里是…
「貴妃娘娘遇刺,身中一劍,怕是傷及了肚中胎兒!」
北宮裡瞬間炸開了,年太后看著肚子上插著劍的沈歸燕,都驚得去了半條命,連忙讓人知會皇帝。
顧朝北正在傅嬪處準備歇息。
傅嬪是右手摺了,皇帝一直以此為借口,同床不動作,美名其曰:「朕不想弄疼你。」
剛開始傅嬪還是很感動的,但是這麼多天了,蓋棉被純聊天也不是個事兒,她得儘快懷上龍子啊。
於是今兒御花園裡她雖然轉身走了,但是稍後還是讓和容拿著銀子去沈妃那裡買了文胸,今晚就打算讓皇帝看看。
「皇上今日心神好像有些不寧。」傅嬪換了寢衣,上前站在顧朝北旁邊道:「可是想燕貴妃娘娘了?您也有好些日子沒去看她了。」
「怎麼會。」回過神來,顧朝北笑得一臉痞樣:「宮裡美人兒這樣多,朕都喜歡。燕貴妃那一套,朕吃膩了,最近偏好你這一口。」
傅嬪臉上一紅,嬌嗔一聲,而後酥手搭上皇帝的衣襟:「嬪妾伺候皇上休息吧。」
顧朝北笑了笑,沒應也沒拒絕。
他是沒想過男人還會有守身這一說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回看見這些女人的身子,他都會想起一張臉,機靈的、哭泣的、微笑的,在他眼前閃啊閃,叫他沒興緻做其他的事情。
是什麼奇怪的咒語嗎?不行,哪能長期這樣下去啊,人家會懷疑他不舉的,後宮三千佳麗,又不是擺著當花瓶看的。
順著傅嬪的動作褪了外裳,顧朝北深吸一口氣。
今晚要不試試,試試看是不是別人就當真下不去口?
「皇上…」傅嬪欲拒還迎,滿臉嬌羞,看著皇帝的臉垂下來,快要吻上她的脖頸。
「皇上!屬下有急事稟告!」追雲的聲音分外響亮,像一聲炸雷,把傅嬪都嚇了一跳。
顧朝北皺眉,放開傅嬪轉頭看著外頭:「什麼事?」
「北宮裡進了刺客,燕貴妃娘娘身中一劍,命在旦夕!」
顧朝北一愣。
誰命在旦夕?
一把推開傅嬪,披上外衣,帝王轉身就去拉開門。
追雲一臉焦急半點不作假,頭上都急得出了汗:「您要去北宮看看么?」
這還用問?顧朝北臉色鐵青,衣裳都沒穿好,急急地就往北宮跑去。
當真是用跑的,越過宮人和禁衛,一路飛奔,沒人的地方還翻了好幾處宮牆抄近路。
他去得比什麼都快,追雲都沒追上他。
北宮外頭全是人,也不知是看熱鬧跑得快還是剛好離得近,華妃襲妃都來了,一見著皇帝,還沒來得及請安,就被皇上一把掀開。
顧朝北誰也沒看,直接闖進了北宮側殿人圍得最多的房間里。
裡頭有淡淡的血腥味,年太后、端文公主安靜地站在一邊,床上躺著個人,聽見聲音,慢慢轉過頭來。
「燕兒…」顧朝北嗓子都啞了,雙腿有些抽筋,一時竟再也跨不動步子。
「皇上。」沈歸燕肚子上的劍還沒拔,看起來真是扎得牢固,大概也是因為沒拔劍,才有力氣喊他吧?
宮裡如何會進了刺客的?
「朕在這裡,你不要怕。」顧朝北僵硬著身子坐在床邊,眼睛就已經紅了。周圍什麼都看不見,只看見了他的燕兒有些蒼白的臉色。
他們才成親不到一年,為什麼就要天人相隔了?
沈歸燕看著面前這人一臉沉痛得像她已經死掉了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手:「皇上,臣妾沒事。」
顧朝北聲音都哽咽了:「朕知道,你會沒事的。」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年太后輕咳一聲,有些不忍心地道:「皇兒,燕貴妃真的沒事。」
顧朝北愣愣地轉頭看著她。
「就等著你來而已。」年太后道:「等會出去宣布,說燕兒的孩子沒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