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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所屬書籍: 一厘米的陽光

這次再到成都,紀憶的身份微妙了很多,幸好季成陽不是個性格特別外放的人,從不會在外人面前做些親昵的動作,說什麼親密的話,也沒多引起暖暖外公的注意。

這和季暖暖的男友完全相反,那位絕對是個浪漫主義者。

「和我小叔談戀愛是什麼感覺?」季暖暖深夜躺在床上,邊和睡客房的男友用手機閑聊,邊好奇問紀憶,「我怎麼就沒見過你們特親密的時候?」

紀憶想了想:「沒什麼感覺……大家感覺都差不多吧。」。

好像真的是這樣,季成陽絕對不是個會說情話的人,她能想到的特別煽情的話也沒有幾句。他在外人面前確實挺正經,拉手只有一次,在電視台的走廊上,還是她十四五歲時候,估計牽著她就和牽個小侄女沒什麼兩樣;攔腰抱她也僅有一次,還是因為很特殊的原因。

所以在兩人離開成都,去往小鎮的路上,司機閑聊間隙,還問紀憶是不是大學剛畢業出來旅遊,怎麼沒和男朋友一起?當時季成陽正在車下透氣,她怕車裡人都是暖暖外公那裡的人,不知道該不該說得很清楚,就這麼含糊著將話題帶過去了……

2000年來這裡,還是深冬。

轉眼過去了八年。

紀憶透過車窗,看這個不大的鎮子。車沿著平坦的土路轉了幾個彎,停在盡頭,那個姨婆曾經住的院子前。

她悄然看了眼季成陽,被看得人倒是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

兩個人,連帶著跟來的司機、醫生和兵下了車,走進院子里,有個坐在屋前洗衣服的女孩子站起來,局促地看著他們,對著身後說了句什麼。很快有個中年女人挑開塑料珠簾走出來,看著這些陌生人中的季成陽,用當地話猶豫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季成陽點頭:「是我。」

中年女人毫不誇張,真是立刻眼眶就紅了,走上來,不停上下打量著季成陽,絮絮叨叨說著什麼。這裡的人,除了紀憶,都能聽懂。

只有紀憶,邊旁觀,邊猜。

最後和季成陽進了房間,到屋子的角落給姨婆的照片上了香,他終於翻譯給她剛才的對話。姨婆終身未婚,獨有季成陽這麼一個親人,又在北京生活的很不錯,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牽掛的人。臨死前,姨婆特地請來村長作證,將自己的房子送給了村裡的特困戶。

人家感恩戴德,所以將姨婆常年供在這裡。

季成陽看著照片,說:「姨婆,我給你把孫媳婦帶回來了。」

紀憶這才剛畢恭畢敬拿了香在拜,手頓了頓,傻了。

可他卻沒有玩笑的語氣,將點燃的香插好,莫名給她一種進祠堂認祖歸宗的感覺……她還沒回過神,身後忽然就熱鬧起來,村裡有名的老輩都來了,很多都是帶著小輩來見見這位名人的,季成陽轉過身,陪著這些其實他已經早忘得差不多的長輩人說話。

紀憶在照片前多站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要說些什麼。

她還記得十四歲時,姨婆對著她說得那句烏龍的話,問季成陽自己是不是他的小媳婦。那時她還沒開竅,對季成陽還沒什麼男女感情,只是被這句話問懵了。可現在想起來,像是冥冥中註定的事情,先被老人家講了出來。

她認真想了很久,舉著香再次拜了拜,輕聲說:「姨婆,我們會好好的,放心吧。」

這剛說完,還想再補幾句,身後就有他的聲音,忽然問:「好好的什麼?」

「啊?」紀憶沒察覺他過來,「就是平平安安啊。」

「這麼簡單?」他笑。

「……還要說什麼嗎?」她第一次給故去的人上香,完全沒經驗。

季成陽佯裝思索:「比如,說我對你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希望老人家日後多監督。」紀憶茫然:「……你對我挺好的。」

季成陽原本想說的是,那四年的別離,顯然是他的錯。

可看她的樣子,明顯將這件事都忘記了。

他摸了摸紀憶的頭髮,沒再說什麼。

好像每次季成陽回來,這裡都會來很多人,晚飯時,院子里竟然擺了四五桌,女人少,男人多,老老少少的吃喝了很久。那些跟來的兵和司機都是部隊出身,最不懼喝酒,可喝到深夜也都醉得七葷八素了。

紀憶早早吃完了,和這家的兩個小女孩邊聊天,邊去盯著被眾人圍追堵截的季成陽看,生怕他出什麼問題。幸好,季成陽這次來帶了醫生,對方連連發誓,不停解釋季成陽真的是身體不適合飲酒,他才僥倖只喝了兩三杯,醫生倒是被灌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到最後,也不管誰和誰,對上眼了就喝……

總之一句話,這晚能喝的最後都沒站著。

季成陽最後的擋箭牌都趴在桌上睡著了,他也帶著紀憶暫時消失,兩個人趁著眾人未留意,出了院子,沿著土路一直走到了村邊。不遠處就是河,沒路燈,只有乾淨的月光落在河面上,水波蕩漾的,就連遠處也能看到這種月色的反光,都是水田。

「你有沒有不舒服?」紀憶跟在他身邊,慢慢走著,問他。

季成陽笑,食指抵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抬頭,示意她看頭頂。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路邊。

遠近有很多老樹,但紀憶面對的這棵最粗,即使有兩個她,伸臂環抱怕也抱不住。季成陽憑著印象,找到能順利供攀爬的地方,幫著紀憶爬上樹榦,自己也隨後跟上。五月的天氣,這裡樹葉已經很茂盛,很容易就遮住兩個人。

季成陽怕樹上有蟲子,嚇到她,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墊在樹榦上。

「你小時候經常爬嗎?」紀憶處在這樣的環境里,怕被人發現,自然而然輕了聲音,「不會壓斷嗎……」「對,經常爬,」季成陽告訴她,「這裡再坐幾個人也不會有危險。」

紀憶哦了聲,輕拍了拍樹榦,覺得好玩。

「我就生在這裡,」季成陽的聲音,也輕下來,「母親在我一歲多去世,五歲的時候,我被從北京來得人接走。」

「那……之前呢?季爺爺為什麼不來接你?」她輕聲問。

「那之前父親工作變動比較大,他又不想搞特殊化,所以家裡所有的孩子都在原籍居住,都是81、82年才先後到北京團聚,」他簡單地告訴她,「我父親,也就是你季爺爺,在解放前有過一個妻子,後來去世了。我母親是他第二任妻子,和他年齡差很大,所以我和季暖暖父親、還有幾個你見過的叔叔、阿姨年齡相差也大。」

紀憶恍然。

年紀那麼小,獨自在這裡和姨婆在一起,肯定會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

她沒有季成陽的記性這麼好,但還是記得,很小的時候,每次爸媽來看過自己再走,自己都哭得不行,覺得下一次見面好遙遠。

「上次和你來,是想帶姨婆去經濟條件比較好的地方養老,」他繼續說著,「雖然她一直有收到生活費,但這裡畢竟不太發達。」

「她沒同意是嗎?」紀憶猜測著。

「對,她從沒離開過這個地方,也不想離開。」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們之間身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簡單的對話就如此結束了。

紀憶猜,他肯定很遺憾,沒有做一些實質的事情來報答養育之恩。她從小就不會安慰人,習慣傾聽,尤其現在對著的是季成陽,這個她從小到大都認作精神依靠的男人,更是無措。

於是,就這麼安靜坐著,陪著他。

坐了大概十幾分鐘,又覺得太過安靜了,絞盡腦汁想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題:「我昨晚又做噩夢了。」昨晚落腳的地方是個挺乾淨的小旅店,她自己睡一間房,半夜被嚇醒了,想要去找季成陽,卻又怕被人撞到,只能可憐巴巴地睜著眼睛等天亮。

季成陽笑了:「最近怎麼總做噩夢?」

「不知道,估計不習慣外邊的床吧……」

他低聲問:「夢見什麼了?」她回憶,簡單描述了幾句,反問他:「你不會做噩夢嗎?」

「會,」他不覺笑道,「有時候也會做些很不錯的夢。」

她好奇:「什麼夢?」

他輕描淡寫:「關於你。」

她更想問了。

季成陽沒打算給她一直追問的機會,開始慢慢親吻她的耳後和脖頸,這些都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尤其在這裡,腳還懸在半空中,雖不高,可卻是戶外。

萬一有喜歡玩的小孩子跑到樹下,很容易能看到他們……

她這麼想著,越發心虛,可惜季成陽並不在意這些。他一隻手撐在旁邊,用身體將她壓在樹榦上,存心逗她:「西西?」

「嗯……」

他耳語:「是不是很好奇,我會夢到什麼?」

「嗯……」

「夢到——」他頗不正經,輕吐出了兩個字,「這樣。」

手就如此順著她的衣服下擺,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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