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莫研才試探問道:「這真是治牙疼的?」
「是啊,昨日王兄說牙疼,我特地回去看了好幾遍,不會有錯。」
「光治個牙疼,也太能折騰了吧?」莫研連連搖頭,忽想到自己長智齒時的苦楚,又覺得便是再麻煩些也能將就了,遂朝王朝笑道,「王頭,你快試試,看這方子好不好使!」
「我……」王朝對這些個玩意向來敬而遠之,遲疑片刻便道:「其實今早起來,我的牙就不疼了。」
馬漢愕然:「你怎麼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還得盯著那幫兔崽子去,你們慢聊,我先行一步。」他朝展昭草草拱了拱手,腳不沾地地走了。
莫研朝馬漢笑道:「你方才說的什麼書?借我看看如何?」
馬漢畢竟忠厚,還未來得及看見展昭的眼色,便已點頭笑道:「那可真是一本奇書,你拿去看便是,不過可當心別弄壞了。」
「那是自然。」
莫研滿口應承。
「晚飯時你過來拿便是,展兄,你也正好過來一起吃飯。」
展昭只得微笑著點點頭。
「我還得上馬行街去,先行一步,咱們晚上見。」馬漢朝他們拱拱手,這才轉頭走了。
莫研晃晃腦袋,一副快活的模樣,往前踱了幾步,突得回頭望向展昭:「大哥,你牙疼么?要不咱們回去先試試?」
「我的牙好得很,多謝你了。」
展昭無奈地輕搖著頭,越過她往前走去。
「大哥……」
莫研欲快步趕上,展昭一聽見她的腳步聲便忙停下,輕責道:「慢慢走,莫忘了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說罷,見莫研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終是不放心,挽了她的手慢慢走。
「大哥……」莫研還想說話。
展昭還未聽,便道:「先說好了,不管你看那書上有什麼好方子,都不許用在我身上。」
莫研話未出口便被他堵了回來,沮喪了片刻,隨即又振奮起來,心中暗想:橫豎開封府那麼多人,不愁找不到人。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你也不可去打擾他們。」似乎對她心中所想一清二楚,展昭補充道。
「大哥……那萬一是他們來求教於我呢?」
展昭瞥她一眼,淡淡道:「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
這晚,在馬漢的千叮萬囑下,莫研果然把那本破破爛爛的書拿了回來。縮在床上,擁著被衾,就著燭火便細細地一頁一頁翻起來。
因莫研自小便是由蕭辰教導,蕭辰目盲,凡是他所看之書,都會誦記下來。而對於莫研,他也不管有沒有必要,同樣是要求她必須如此。故而莫研打從識字開始,便是這般看書,邊看邊背。
念到有趣之時,她不由地輕笑出聲,朝在桌邊寫案宗的展昭笑道:「大哥,這裡頭居然還有生男孩的方子呢,你聽——婦人懷娠欲成男者,以斧密置床下,以刀口向下,必生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你去尋把斧子,咱們也試試。」
展昭擱下筆,理好案宗,才起身道:「平平安安生下來才要緊,是男孩還是女孩有什麼要緊。」
莫研側頭一笑:「說的也是,那我們就不用試了。」她接著看書。
展昭走過來,見她看這書時,口中念念有詞,不由嘆道:「連這種書你也要背下來?」
「習慣了,沒法子。」莫研聳肩,「要是不背下來,就覺得這書跟沒看過一樣。」
「這樣子看書也太傷神了。」
展昭將手覆在書上,皺眉看向她。自從那次重傷之後,莫研身子一直都沒有回復過來,此刻她又有了身孕,他著實是希望她能好好休息。
「我再看一頁,一頁就好……」
莫研嬉皮笑臉地看他,卻又禁不住打了個呵欠。
「都已經過了二更天了,你看你困成這樣還不睡。」展昭乾脆把書自她手中抽出來,放到旁邊桌上。
莫研也吃了一驚:「都二更天了,難怪我這麼困。」她伸展下身子,本想躺下睡覺,突又想起一事,忙道:「大哥,你上來,我來替你捏腰。」
「不用,你休息吧。」展昭柔聲道。
莫研堅持道:「不行,這手藝我才跟西街的跌打大夫學來的,不練練,手生了怎麼辦……再說,現在天氣漸漸冷了,這兩日我瞧你醒了以後又躺了好一會才起身,定是疼得厲害。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么?」
「今兒太晚了,你也困了,明日再說吧。」
「不行不行,」莫研探出身子去拉他,「大哥,你快躺上來。」
見她探出身子,生怕她閃到,展昭只得過去,躺到床上。
莫研果然似模似樣地替他推拿起來,她的手勁比起推拿大夫來要輕些,也不會覺得疼,軟軟的很是舒服。
只一會兒,展昭就喊停,莫研奇道:「怎麼了,不舒服么?」
「不是,是我也困了。」
展昭坐起來,手撫過莫研的臉頰,替她捋了捋頭髮,催促道:「眼睛都熬紅了,快睡吧。」
「嗯。」
莫研依言躺下,待展昭熄燈了,也脫去外袍躺下時,她才窩到他懷中。寂靜漆黑的夜裡,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她長長呼出口氣,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問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間屋子,她曾經獨自一人住過三年多,午夜夢回之際,始終是孤孤單單一人。所以現在的她,不知怎得,常常還會有恐慌,生怕展昭只是出現在夢境中,生怕他會突然消失。
展昭握了她的手,柔聲道:「睡吧,我就在這裡。」
莫研頭靠著他的,眼睛尚還睜著,似乎極力想在黑暗中看清他的模樣,不多時,終抵不住睡意,合目沉沉睡去。
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展昭微不可聞地嘆口氣,輕輕親了親她,也才入睡。
他的手,始終握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