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舟出去時把門用力一摔。
這個世界不會再好了。
全他媽亂套了。
沈筵几乎是把蘇闌拽進電梯里的,在摁下頂樓套房的樓層後,來勢洶洶地把人抵在了鏡面牆上。
和之前都不同,沈筵吻得霸道又深入,還沒等回房間,蘇闌已經快要站不住,就連裙子一側的肩帶都掉在了手臂上。
電梯里空間太過狹小,密閉的環境讓呼吸不暢的蘇闌一陣陣眩暈,眼角也有了些許濕意。
他將人打橫抱起來走出電梯,蘇闌因怕被瞧見,把臉埋在他懷裡,他微低下頭將臉湊近了她,吻著她的眼睫,柔聲安撫著她,「都是我不對,好心肝兒快別哭了,我給你認錯。」
這個吻太輕,酥酥麻麻又軟滑纏膩,如觸電一般。
蘇闌瞬間就收緊了呼吸,指尖也不爭氣地顫慄著。
輕而易舉地渙散了她連日來不可名狀的火氣。
沈筵以為她哭了?
幾個菜啊?醉成這樣。
蘇闌被他扔在了床上。
她雙手向後撐著才略坐起來一點兒,卻又被沈筵覆身壓了下來,在力氣這件事情上他們素來就懸殊,她連半點反抗的餘地都無。
接連兩次,最後沈筵頂上去的時候,蘇闌痙攣個不住,用力銜住了他耳垂嗔道:「老啞縮。」
沈筵伏在她頸側,他細密地喘著,癮君子似的,笑容也輕飄飄,手指滑過她大腿,「我這個老頭子,你不是也受用的不得了嗎?瞧瞧這一手的……」
蘇闌慌忙去捂他的嘴,「你這人真討厭,不要說出來呀。」
凌晨時分北京飄起了雨絲,漸成雷霆千鈞,蘇闌穿著浴袍,站在客廳的巨幅落地窗前,心情複雜的,賞起了夜雨。
整個京城的中軸線在她眼前鋪開,一切美輪美奐,萬事順理成章,只有她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坐標上。
蘇闌掐了這麼多年尖兒,少有坦露出迷茫的時候。
但在這一刻,她必須承認。
她沉溺於沈筵脫離人生預設好的理性軌跡所給與她的偏愛和溫柔。
他對她的寵慣,甚至是縱容,使她如居雲端。
但蘇闌又覺得一切太不真實,沈筵越是哄轉著她,她心裡頭隱秘的擔憂就越盛。
只是當年身在局中,她一度辨不清這些。
直到後來她和沈筵分隔多年,蘇闌才終於看懂,她面對他時長久以來的自卑。
所以才會用額外的自尊來抵抗這份怯弱,她總是需要沈筵先低頭,每每在他面前亦是敏感與柔婉平分春色。
冷不防地腰被人環住。
沈筵帶著一身沐浴露的清香籠住她。
他拿出塊鑽表就往她手上戴。
蘇闌驚得抬起手,一看這些流光溢彩的鑽石就知道價格不菲,她忙要給褪下來。
卻被沈筵牢牢攥住了腕子,「你敢?」
「有什麼不敢的呀?我又不是你員工。」
蘇闌也算摸准了他的性子,在他面前一貫是膽大包天。
沈筵的聲音低緩蠱惑,「給我們闌闌的賠禮,不把你表給扔了嗎?」
那也不帶這麼賠的,她那破表才多少錢?
蘇闌轉過身來,摟著他的脖子慢慢搖,邊搖邊撒嬌道:「我一點都不喜歡你這樣子。」
她的聲調實在太過軟膩,膩得沈筵喉頭都直冒甜氣兒,他颳了刮蘇闌的鼻子,倦懶的嗓音里混著點兒笑意,「那小公主喜歡我什麼樣子?床上那樣兒?還是在院子里的梨樹下……」
蘇闌又想起那天,她一手撐著粗壯的樹榦,被他攔腰抱著,一手被他拉著捫在身上,他一前一後地動。
「你就會說這些不正經的話。」蘇闌薄嗔了句,「我是說,不喜歡你這樣拿錢權壓人,難道我是愛你的這些嗎?」
她自然而然說愛他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天真、純粹又驕傲自得,像在國旗下演講的小學生。
沈筵心神俱失地愣了幾秒鐘。
蘇闌並沒注意到這些,反而繼續為自己造勢:「昨天在寢室門口你要是就勇於承認錯誤的話我怎麼會不理你?可你開口說的是什麼?你怪我無事生非瞎鬧,兩個人在一起要緊的不是你丟了我的表就要賠給我,而是彼此之間的信任,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懂嗎沈先生?也就是我性子好吧,換了別人你試試看呀,誰受得了這閑氣哦?」
眼前的小姑娘還在喋喋不休地指責他習以為常的處世之道。
可沈筵已全聽不進去,她生得那樣好看,是他自入太古洪鐘,打記了事開始,就從不曾見過的好看。
連啰啰嗦嗦胡亂申斥他該怎麼著談戀愛的樣子也好看。
她沒有一處不熨帖著他這個人,連眉眼都似像為他而生的一般。
沈筵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再說一遍。」
蘇闌:「?」
她剛才即興發揮那麼多,誰知道他說的是那句啊。
她試探性地說:「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再往上。」
蘇闌又說:「昨天在寢室門口……」
「再前一句。」
再前?
蘇闌努力地回憶了一番,她開口時,甚至還原了當時的扭捏,「難道我是愛你的這些嗎?」
沈筵的喉結上下一滾,漆黑的眼眸攫住她,伸手捧牢了她的臉,大拇指碾了碾她的耳垂,低哄道:「不要用反問句。」
蘇闌有些反應過來了,她說:「我並不是愛你的這些。」
「那愛我什麼?嗯?說出來聽聽。」
沈筵眼睛黑得如深淵,蘇闌清楚地在他瞳孔的倒影里瞧見了自己的模樣,耳邊全是她的心跳聲。
房間里太靜了,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被剝離在外,蘇闌的喉嚨忽然癢了那麼一下。
她踮起腳,湊到他耳邊,促狹道:「我就愛你這副死樣子。」
沈筵暗昧地笑了笑,可眼底的侵略性暴露無遺,幾乎是在蘇闌退後的同時,他扶住她的後腦就吻了上去。
兩個人雙雙跌進了沙發里。
沈筵的吻流連在她耳畔,用氣音誘哄著蘇闌道:「寶貝,再說一遍你愛我。」
她的意志一點點沉淪,到此刻已經所剩無幾,只能順心而為,「我愛你。」
沈筵輕抬起她下巴,強迫蘇闌看著自己,「說你永遠都只愛我。」
蘇闌輕啟櫻唇,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迷離又勾人地說:「Jenet’aimeraiquepourtoujours.」
蘇闌說的是法語——我只會永遠愛你。
沈筵眼底一片灼熱,「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說法語很好聽?」
自然下場也非常慘烈,最後出來的那一刻蘇闌顫慄個沒完,她受不住力身子一歪,從沈筵腰間側挺挺地倒在了地毯上。
日。
上蒼的報應。
叫她狗肚子里盛不了二兩油,非要在沈筵面前炫什麼法語。
早知道用日語說句「八嘎」,那麼著估計挺能敗興緻的。
沈筵心有餘悸地去抱她起來,萬幸她身單背薄,茶几和沙發之間也有段距離,才沒磕到哪一處。
蘇闌軟綿綿在他身上趴了一會兒,可實在膩得難受,她勉強撐著沈筵的胸口站了起來,「我、去、洗、澡。」
沈筵望著天花板,捏了捏鼻樑,實在沒忍住笑了。
可憐兒見的。
連說句整話的力氣都沒了。
蘇闌撿起地上不成樣子的浴袍稍微遮了遮,一路顫顫巍巍地扶著滿屋的柜子往浴室走。
沈筵看得好氣又好笑,不知這又在逞什麼強。
他在身後喚她,平常再冷冽不過的聲線,摻雜了絲輕佻,「闌闌,用不用我幫你?」
蘇闌往後擺擺手,「不用。」
路都走不了了還不用幫忙?她自己軟唧唧得能洗得了?
沈筵自然不會和個性子才上來小姑娘較這個真兒,只溫和道:「我人在外頭呢,你要實在使不上氣力來,就叫我一聲。」
蘇闌緊咬著牙關回他,方才在沙發上沒能掙回的面子,像憋著非要從這裡著補回來,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要叫你的話,我就是你女兒。」
沈筵:「……」
小姑娘哪來這麼大的擰性兒。
沒多久,沈筵從沙發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剛點了一根事後煙,窗身照見自己的倒影才發現,他唇邊的弧度一直就沒下去過。
白霧升騰間不經意一瞥頭,就瞧見浴室的門開了道縫。
然後一顆小腦袋從浴室里探了出來,「爸爸……來、來幫我一下。」
……他就知道。
沈筵嘴角噙著絲笑意,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睡了整夜的好覺,蘇闌才感覺力氣一點點回到了身體里,醒來時沈筵已經穿戴整齊,他正在對著全身鏡系領帶。
襯衫外面是一件灰色西裝,面料質感乃至剪裁無一不精良,看起來是要出席重要場合。
沈筵系好領帶回頭,看她已經醒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他坐到床沿,「我去部委開個會,天還早呢,你再多睡一會兒。」
蘇闌抗議,搖著他的手臂嗔道,「你什麼好單位?周日還開會呀。」
沈筵捏了捏她的臉,「革命工作哪有雙休日?有項緊急通知,今天必須要傳達到位。」
她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蘇闌摁下接聽鍵,「劉院長您好。」
「喲,還沒起啊?」
「您有什麼事嗎?」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晚上咱們學院和泰林銀行吃飯,他們郭董事長點名要你過去。」
作者有話說:
老啞縮:上海話,指「老爺叔」,叫人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