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正和宋臨寒暄,聽了這幾句忍不住往後看了三四眼,說話的這幾個姑娘家裡都有點來頭,或多或少有些背景。
否則不可能認識李之舟,也不會見過沈筵真人,還能知道他的大概消息。
但這麼熱火朝天地私議公子哥兒,到底不合適,等閑連她們爸媽也不敢多一句嘴。
宋臨笑了笑,「不怕回家以後被罰,你們就再多說點兒。」
姑娘們見這群公子哥看過來了,趕忙收住了話頭不敢再說什麼。
畢竟處在他們這個小圈層里的人物,隨便拎哪一個出來她們都得罪不起。
楊崢一貫憐香惜玉,「別聽他的,只管找地兒說你們的去,哪就那麼容易被聽見了?」
幾個姑娘都笑了起來,膽子也放大了一些,還真就又開始侃大山。
「楊公子人挺不錯的,可惜他未婚妻是曾家獨生女,誰也不敢對他起什麼賊心思,那曾姑娘可驕橫了。」
「算得了什麼呀?真正厲害的是鄭家大小姐,知道沈為什麼一直單身嗎?就和她有關係。」
說著說著幾人越圍越近,分享欲也越來越旺盛。
「我姑父從部隊上下來在301當主治大夫,他說啊,兩年前鄭妤為了沈筵割腕自殺過一回,但消息瞞得很死,幾乎沒有人知道,就因為這樣兩家才坐下來正式議親的,沈本來不願娶她,死活不願的那種,沈老爺子也打算為他另擇一門婚事的。」
「反正都是聯姻,幹嘛不願意啊?」
「都是聯姻,人沈公子也想挑個安分省事好擺弄的,有什麼錯?」
「鄭小姐是個狠人吶,割腕多疼啊,她竟然都下得去手。」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本宮不死,爾等終究……」
最後這姑娘一句話沒說完,就對上了鄭臣打量的目光。
鄭臣一手端了杯香檳,另一隻手夾了支煙抽,噙了三分笑道:「把話說完,終究什麼?」
那姑娘答得暢快:「終究是妃。」
鄭臣虛心地點了下頭,「這要是搭個戲檯子,幾位換上衣服就能演出清宮劇了,抓緊時間申個非遺。」
說完他就走了。
另一個有些見識的姑娘拉住她:「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看著鄭臣的背影正犯花痴,「不知道啊,但他好帥。」
「……嗯,但他是鄭小姐她哥。」
「……靠你不早說。」
等到這場拍前social結束,各人落位,燈幕降下,沈筵才帶著蘇闌姍姍來遲。
他牽著她在最佳的拍賣位前入座,蘇闌單手撫著胸口,盡量躬了些身子不擋住後排的人。
但架不住有眼尖的認出了沈筵。
「那是不就沈公子嘛?跟在他後面的誰?沈總好像扶了她一把。」
「我沒見過,就一塊兒進來的吧,還能是誰!」
「那是他良好的教養使然。我有幸和他吃過一次飯,無論對方是他的下屬還是他的長輩,只要是坐他旁邊同桌用餐的女士,他一定會為她拉開椅子。如果你的運氣再好一點呢,和他同車,那他還會為你親自開車門。」
本場拍賣會展出的都是翡翠珠寶一類,蘇闌一貫對這些也沒什麼研究,要是字畫瓷器她還能提起點興緻,頭頭是道地點評出個子丑寅卯來。
她一路瞌睡著坐到最後,直到壓軸展品開始競拍。
那是一隻老炕高冰帝王滿綠圓條手鐲,色澤濃郁深邃,難得的是它質地細膩,水頭極好,成色滿綠無一點瑕疵,是極為罕見的玻璃種。
所以這件展品一放出來,後來的女來賓都不約而同地哇了一聲,連蘇闌都不免驚呼了聲。
沈筵原本也有些心不在焉,見小姑娘來了幾分意興,輕聲問了句,「喜歡?」
蘇闌搖搖頭,「一點都不,傖俗得很。」
他二人交談時正進行著激烈的競價,經過二十一次叫價,這隻帝王綠手鐲已被抬價到了兩千六百萬。
蘇闌的話音才落,沈筵就舉了牌子,「三千萬。」
她拉了拉他的袖口,「你這在幹嘛呀?都說不喜歡了。」
「那就當我喜歡。」
「……」
沈筵單純是覺得,這麼透亮的鐲子就該戴在蘇闌白嫩的皓腕上,才不算辜負了它。
拍賣師在台上問:「這位先生出價三千萬,還有要跟的嗎?」
一般叫價是五十萬一次往上加,沈筵一下叫到三千萬,在場敢跟的人自然是寥寥無幾。
「三千萬一次。」
「三千萬兩次。」
「三千萬三次。」
「成交。」
拍賣會結束之後有個小型的展覽,沈筵才剛起身,就被各界名流簇擁著交談上了。
沈筵不放心地回頭望了她一眼,蘇闌用唇形對他說了句「沒事」。
這兒的人她一個不認識,此刻也是形單影隻,但其他人卻對她很好奇。
「這人怎麼進來的?以前從來都沒見過她啊,看著還挺勾人的。」
「不認識,哪位公子哥帶來的情兒吧,管她呢。」
蘇闌:「……」
這幫大小姐嘴裡沒句好話,所以林靜訓總像是個異數。
她正這麼想著,就看見林靜訓被她哥拉著進了貴賓休息室,蘇闌跟了過去,才剛走到門口,尚來不及出聲,眼前突然發生的這一幕讓她驚掉了眼珠子。
蘇闌從休息室掩著的門往裡頭一瞧,林靜訓被她哥摁在茶几上,林翊然壓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吻著。
天。
這麼禁忌帶感的嗎?
骨……骨科劇情真人版?
她的心突突跳著,往後退時,險些被裙子絆倒。
蘇闌的身體往後仰倒的瞬間,她幾乎要驚叫出聲,一雙手從後繞過來,捂著她的嘴在她耳邊密語道,「別出聲。」
鄭臣一路拉著她到了二樓的窗台上透氣,看著她那副目瞪口呆回不過神的蠢模樣,斜了她一眼道:「友情提示一句,你可以呼吸的。」
蘇闌這才猛地大喘了好幾口氣,卻又瞬間喪失了語言功能,指著休息室瞠目結舌地看向他,「阿巴…阿巴…」
鄭臣表示聽懂了,「林靜訓不是林家的親女兒,當年林家人在醫院抱錯了,他們兄妹倆這樣很多年了。」
蘇闌撐著窗檯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接受了這個設定,她伸手奪過鄭臣手裡端著的香檳,喝之前還不忘問他一句,「你沒喝過吧?」
鄭臣氣得直要拍欄杆,「你他媽是有多嫌棄我?」
蘇闌見香檳還算滿,杯沿也很乾凈,應是服務生剛倒的,她仰頭喝了口,「當人面不揭短呀,你幹嘛要說出來。」
鄭臣:「……」
她這嘴真夠毒的。
可就這麼個冷艷人兒,在朦朧燈光下,卻暈染出驚人的性感。
從鎖骨到胸口露出的大段肌膚,寸寸皆滑膩,像是霜雪浴著月色的那股冷白。
足以盛放所有男人的目光。
蘇闌還渾然不覺地對林家不足為外人道的晦澀關係抒發著感慨。
但鄭臣一句都沒聽,他只看得見她如花瓣般飽滿的嘴唇張張合合,後來蘇闌停了下來。
她伸出五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怎麼一點反應都不給?」
鄭臣別過頭,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劈手搶回那一杯香檳,心虛地喝了個乾淨,「我從來不聽人說句整話。」
蘇闌差點跳起來:「那是我喝過了的!」
鄭臣低頭看了看杯子。
這他媽……一著急……給忘了。
他大方地擺手,「我又不嫌棄你。」
蘇闌無所謂地抱臂看他,「但我剛往裡面吐口水了。」
「……我麻煩問一下,您吐了幾毫升?」
鄭臣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愣在原地。
蘇闌儀態全無地大笑了起來,惹得草坪上的李之舟都往二樓的陽台上看,鄭臣也背過身去牽了牽唇角。
後來李之舟回憶起這一幕,總會說那是他認識鄭臣三十年的歲月里,見過他最含蓄內斂的樣子。
很快鄭臣接了個電話。
也不知是誰,他一接就皺眉,口氣也不好,「找我要不是好事就別說了。」
正好沈筵發信息來,讓她下樓,蘇闌提著裙子走了。
鄭妤說:「聽說沈筵剛拍了只翡翠手鐲?他給誰買的?不是背著我在北京養人了吧?」
鄭臣抖出根煙叼嘴裡,單手劃開打火機點了,抽了口緩緩道:「連婚都沒訂,你跟人家有什麼關係啊?對老沈來說,你就一外人,還是個自作多情的外人,醒醒酒吧你。」
「少廢話!你趕緊告訴我,他到底是給誰拍的,要不然我連夜回京,誰都別想好過!」
鄭妤在電話那頭吼。
這個瘋婆子。
甭管素日多像個出身高門的世家小姐,只要一碰到沈筵的事,她易怒的情緒立馬就在崩潰邊緣遊走。
鄭臣隔空翻了個白眼,「給他去世的媽拍的,明天他還要敲鑼打鼓親自送去八寶山,你要回國來觀禮嗎?」
「真的?」
鄭臣拿著手機差點笑出聲來。
這個戀愛腦祖宗,居然連這種鬼話都信幾分,她碩士真能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