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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所屬書籍: 一枕槐安

蘇闌木然握著瓶礦泉水,「我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陶院長雖是金融系的副院長,卻主抓全院學術工作,又是蘇闌嫡親的導師,她也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蘇闌輕聲問了句,「導兒,您的意思是,我應該知道?」

陶院長扶了扶眼鏡道:「上一次這個郭兒請院領導吃飯,點名要把你帶上,後來有人一通電話就給取消了,我估摸和你有關。」

那就有些明白了。

這個別人,應是沈筵。

蘇闌不太懂這些,「被立案審查了會怎麼樣?」

「看情節輕重,不過既然著手調查了,他那罪名肯定輕不了。」陶院長嘆了口氣說,「在這四九城裡為官作宰的,凡事還是低調些,你保不齊哪天吶,就觸了哪位大人物的霉頭。」

蘇闌想起那天在RITZ過夜,沈筵臨去開會前陰惻惻的那一句——「他是舒服日子過夠了」,和他當時那副冰冷的神情。

晴天朗日下,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早該知道的,沈筵於無人處的行事之風,絕不會像她所見到的那般謙潤,否則他坐不穩現在的位置,也混不了衙門。

只不過蘇闌沒有料到,他竟大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狠厲在,全不似平日的斯文樣。

蘇闌在桌子下撥弄著手機,微信聊天框里還有她昨晚和沈筵的聊天記錄,最後一條是他說寶貝晚安。

儘管經過無數次床上實槍荷彈的洗禮,蘇闌已經無法直視寶貝這個稱呼了,但沈筵每次去出差總會這麼哄她入睡。

沈筵一周前去了香港,不過是七天,她卻像獨自過了四季。

只是這個溫和的男人,和在區區半個月之內就處置了國有股份制銀行高層的沈總,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倘或將來她也逆了他的意,不知道又會是什麼下場呢?

不過一剎那的功夫,蘇闌笑著搖搖頭,她不過是和他戀愛,頂天了好聚好散,又不存在利益衝突。

眼見鄭校長致完賀詞,陶院長小聲提醒她道,「就快到你了,先去做準備。」

蘇闌將裙擺撫平,大方地站了起來,「那我去了。」

「郭就是因為她進去的吧?飯局取消那天,我剛一接電話,就被鄭校長好一頓數落。」

蘇闌走下主席台的階梯時,聽見劉院長議論了一句,「她是跟了沈家的那位?看不出啊,好學生也幹這種事兒。」

她的腳步一頓。

這種事是哪種事兒呢?

自雲良家子,教君恣意憐?

呵。

蘇闌裊裊百囀的聲音穿過話筒傳遍操場的每一個角落。

稿子寫的不錯,但她心裡揣著私事,念的卻沒什麼感情,像完任務一樣。

台下鄭臣照樣聽得入迷,連她的每一個微表情都捕捉到了,嗯,這小刺頭兒有點心不在焉。

一直到開學典禮結束,蘇闌都處在一種神遊太虛的狀態,腦子裡跟團漿糊似的。

所以後頭的新生們蜂擁著下樓梯的時候,蘇闌也沒留神,被擠了個踉蹌,從倒數第五個台階上硬生生地滾到了地面。

嘶。

好他媽疼。

蘇闌的眼淚立刻就蓄滿了整個眼眶。

她左邊膝蓋火辣辣的,劃破的傷口密密麻麻往外滲著血,比來例假看著還唬人。

主席台的樓梯台階都是水泥砌的,邊緣粗糙鋒利,她摔下去的時候又是一路刮過去,不破相才怪呢。

蘇闌抱著腿在地上坐著,幾個研院的同學過來圍住了她,俞閩撥開人群彎腰問她,「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她點了下頭。

俞閩又問,「還能自己走嗎?要不要我背你?」

「該幹嘛幹嘛去,她用不著你背。」

鄭臣懶洋洋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蘇闌抬頭看去,只見鄭臣和鄭校長一塊兒站在了她身邊,周遭的同學們都禮貌地喊了一聲校長好。

她對著膝蓋吹了口氣,「你又來我們學校幹嘛?」

鄭校長說:「小臣你也認識她?」

「二伯,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鄭臣弔兒郎當地看她,「這我一白眼兒狼朋友,怎麼選她上去發言了?不怕教壞全校師生啊。」

蘇闌:「……」他能閉嘴嗎他。

鄭校長沒說什麼就走了。

其實根本不用介紹,蘇闌的名字早在他那裡掛上號了,沈筵就她的事情給他打過兩次電話。

操場上一時只剩下蘇闌和鄭臣兩個人。

蘇闌今天穿的是條百褶深藍短裙,上半身穿著系海軍風蝴蝶結T恤。

一雙筆直修長的腿露在外面,白的像剛出爐還沒動過勺的豆腐腦兒,愣挑不出一絲半點的瑕疵來。

鄭臣蹲下來檢查她的傷口,他瞧了又瞧,也沒敢碰她,卻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道:「敢問你幾歲了?嗯?平地也能摔跤。」

蘇闌面不改色地答,「十八。」

「多少?」

鄭臣的聲音瞬間抬高八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聽力。

蘇闌朝他勾了勾手指。

鄭臣把耳朵湊到了她唇邊。

孰料她驀地大吼一聲道:「你給我聽好了,我今年十八!我還是個少女!」

「行行行行,少女,你美少女。」鄭臣忙不迭地捂上了耳朵,「聲音真夠尖的,都給我震聾了。」

蘇闌嘁了一聲,她一隻手撐住了地面,想自己站起來。

鄭臣攙住了她的手臂說:「就別逞強了吧,我帶你去上藥。」

一道高大的人影覆在他們身上,「我的女友,還是我來。」

鄭臣乾笑了聲,「也是,三哥回來的剛好,你來。」

蘇闌仰頭看見的沈筵的同時,幾乎是立馬就委委屈屈地朝他伸出雙手,剛硬憋回去的眼淚又出來了,「要——抱——」

沈筵彎下腰去,一隻手繞過她的膝蓋內側,另一隻手固定住她的背,將她抱了起來。

蘇闌乖巧地縮在他懷裡,整個人蔫蔫巴巴的,十足吃盡了苦頭的樣子。

可分明在三個月前,她還是那個停電都堅持在宿舍點蠟燭過夜也絕不哼一聲的,獨立女性領軍人物。

沈筵感喟於自己的悉心慣養總算見了成效,就連方才下車時,乍見到這兩人獨處的悶氣也散去了一大半。

他垂眼虛眸,「怎麼弄成這樣?」

蘇闌癟了癟嘴,也沒了剛才和鄭臣說話時跟抗日女英雄似的的激昂聲調,柔柔裊裊地回:「下樓梯的時候,不注意被後頭的人撞了一下,我、我沒有站穩,滾到地上的時候可痛死我了。」

站在他們身後的鄭臣聽了,沖著蘇闌用唇形說了句,「你真能作。」

蘇闌哪肯服輸,她的頭越過沈筵寬大的肩膀,也用唇語回他:「我是少女!」

鄭臣:「……」真他媽絕了。

沈筵抱著她往外走,薄怒地剜了她一下,「我才幾天沒看住你啊,就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蘇闌雙手勾著他脖子,「那你可要注意,哪次你再多出幾天差回來,我人找不著了。」

沈筵頓了一小步,「什麼叫找不著了?」

蘇闌半真半假地試他,「和你分手了呀,我離得你遠遠兒的,讓你找不到我。」

沈筵登時就沉下臉來,冷漠的語氣竟日生寒,「胡說。」

蘇闌往他懷裡縮了縮,「開個玩笑呀,幹嘛那麼凶。」

沈筵目光微淡,「不許拿這種事開玩笑。」

「知道了。」

這樁言之有心聽者無意的細枝末節,後來被沈筵在無數個深夜裡輾轉憶起,只是那時蘇闌已不在他身邊。

那是蘇闌準備要離開他的第一次非正式預演。

她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該做什麼,不理智的人是他。

蘇闌對自己的遠走早有預謀,而他在心裡始終存一絲幻想。

彼時他孤身一人坐在棠園的書房裡,水晶煙灰缸里的煙頭堆積如山,沈筵眼底猩紅一片,那股躁鬱、酸澀、苦痛、無奈與不甘的難言情緒,退下去又漲起來,反反覆復,像把鈍刀在他心上來來回回地蹉磨著。

一刀又一刀。

鮮血淋漓,其痛難當。

沈筵把蘇闌送到五道口的和睦家處理傷口,離他們學校沒多遠,她一路恨不得把頭埋在他頸窩裡不出來,「沒必要弄得這麼嚇人吧?」

但沈筵的做法更唬人,他直接掛了專家號。

蘇闌坐在護理床上,看著外科主任用懷疑人生的姿勢戴上一副橡膠手套,再拿一種「有錢人是不是腦子都有點坑」的眼神來回掃過她的臉,取了根粗棉簽清理傷口。

護士就站在一邊,顯得專業又多餘。

蘇闌則果斷選擇了不吱聲。

此時此刻的專家門診辦公室內,會治病的和不會治病的都沉默了。

從醫院出來,沈筵把蘇闌抱上車,吩咐司機說,「回棠園。」

「別呀,先去趟超市,我買點食材。」蘇闌歪坐在沈筵身上,雙手交纏著他的脖子,「都說好了你回來以後,要給你做火腿銀絲面。」

前天晚上沈筵在電話里抱怨說,在香港成天西餐牛排,吃得他都要不消化了,蘇闌就應了他要做碗地道揚州面。

沈筵半抱著她,「你摔得這樣,腿腳都不靈光了,還是休息吧。」

蘇闌撅起嘴,「不嘛!你整天這個請那個約飛來飛去的,誰知道下次有時間是什麼時候?」

「好好好,去超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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