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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所屬書籍: 一枕槐安

沈筵邁上台階道了聲恭喜,蘇闌沒有說話,真心誠意沖喬南一笑了笑。

喬南一略微致意,「近來少見沈太太。」

原本蘇闌是黃金屋的常客,每一件陳設都能被她講出來蹤去跡,常給喬南一聽出個明日黃花之感來。

有一回她講那宋代的定州紅瓷,從官窯的興起談到沒落,喬南一聽後咂了半天嘴,摸著那紅瓷瓶兒好久才冒出句,「這不就老爺子插白梅的搪瓷缸子嗎?打小常見的,哪兒來那麼多往事並不如煙的考究?」

但說歸說,隔天見著蘇闌,她還是聽她講。

也不為別的,就是喜歡她說典故的時候,那種仄起平收的頓挫美感,有種咬曲奇的酥脆,她常感慨蘇闌能這麼得寵,並不是什麼窮荒絕徼的事。

她要是個公子哥兒,說不準也和老沈搶。

誰能不稀罕把一活圖書館搬家裡頭啊?

沈筵收緊了她挽在臂上的手,笑著拍了拍蘇闌的手背說:「成天在家躲懶,門兒都不出了。」

「還不是你老沈把人折騰得夠嗆,都能理解,這老夫少妻的難免會收不住韁。」

喬南一是風月場上一路混過來的,行事不羈一格,說話也比尋常的閨秀要更孟浪些。

蘇闌朝她讚許地點頭,喬南一這個老夫少妻形容的,就十分的學術且貼切,是她一直在苦求的精準定義。

這不得給小喬同志來個三連?

「哪來三十歲的少妻啊?」鄭臣瞧著她這得志樣兒,就忍不住要拆蘇闌的台,「還真有人敢點這個頭。」

蘇闌看他今兒是主人家,不好和他起爭執,她擠出標準笑容,咬著後槽牙對著鄭臣說:「我還沒滿二十七呢。」

說完她又看著沈筵,「你說我今年多大呀?」

沈筵無奈沖人一笑,「你當然是十八歲了。」

蘇闌滿意點頭,「假如我今年二十六,那我明年多大年紀?」

「十八。」

「正確。」

喬南一:「……」

鄭臣:「……」

在逆行倒施這一塊兒還是沈公子在行。

沈筵牽了蘇闌路過鋪著柔軟地毯的走廊時,正碰上鄭妤一家子,今天是鄭家的主場,這一對夫妻也老天拔地的在幫忙招待客人。

他禮貌地打個招呼,「鄭叔父,鄭叔母。」

鄭夫人看著他鶼鰈雙雙的就有些老大不樂意。

倒是鄭勛北會做表面文章,「老三啊,這一向都還好吧?」

沈筵比他功夫還深些,「都好,多謝叔父還挂念我,您身體沒大礙了吧?」

「都是小事情,快進去坐吧。」鄭勛北笑道。

待他們走遠了。

鄭夫人當下便狠啐了一口,「面兒上和和氣氣,呸,內里藏奸的東西!」

「行了!這麼多人都在,你也不嫌丟臉。」鄭勛北拉下臉來呵斥夫人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幹什麼?老三要有四分不是,你女兒就有六分的不是。」

鄭夫人想到在國外躲是非的鄭妤就揪心,「我女兒哪兒做錯了?她原就是大院兒里最體統的姑娘,生生叫人勾引壞了!都是這該殺千刀的沈三兒算計她。」

「她要是自己醒事,但凡自個兒立得起來,誰能帶累壞了她?」

鄭勛北邊迎著人笑,邊壓低了聲音再道:「說起來也怪你慣壞了她,張口她外公如何,閉口又鄭家如何,讓孩子以為有外公和家裡撐腰,就自高自大,把個什麼她都不放在眼睛裡頭。山外還有山吶夫人,那沈三兒是什麼家世和為人你不會不知道吧?還能被你女兒制伏?」

「以後像這一類的話,不要再說了,做不成親家,也不好撕破了臉面,」見鄭夫人默不作聲,他又不免放輕語氣,「老三對咱們女兒是有愧的,你要夠聰明的話,就更該在人前對他客氣些,他才你的念好兒,將來要尋他的幫襯也不難。」

鄭夫人斜他一眼,「得虧你們倆沒做成岳婿,否則全天下的人,都要被你們清算乾淨了。」

鄭勛北笑了聲,「我的好夫人,婚事沒了不打緊,這才是萬年基業。」

鄭夫人嘴上順承著丈夫,心裡卻打定了主意,勢要給沈筵點顏色看看。

把她千尊萬貴的寶貝女兒害得人不人鬼不鬼,難道就這麼輕易過去了不成?把她娘家擺到什麼地方去了?別忘了鄭家能有今天都是她一手攙扶起來的。

蘇闌坐下時又往鄭家夫婦的方向瞧,納罕道:「你先頭的老泰山還挺仁義的,居然還能對著你噓寒問暖呢。」

沈筵蔑然又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他的小情兒前陣子剛捅一天大的簍子,鄭叔父不好出面,好在她這檔事是出在廣州的地界兒上,我還有兩個熟張,替他擺平了。」

那天晚上十點多鄭勛北著急忙慌打電話給他,聽他那火燒眉毛的調子,好像這事兒不解決鄭家就要在陰溝裡翻船了。

便是浪裡頭梭擺兩下,在這個朝廷更迭起伏的褃節兒上,也不知會扯出什麼來。

蘇闌怏怏地合上嘴,「行吧,還有這麼一出。」

「哪來的什麼前嫌盡釋啊?」沈筵拉著她的手,輕慢地哼了一聲,「無非都是一個利字罷了。」

蘇闌抬眼看著這一屋子的體面人,要仔仔細細扒開腔子來看,當真是一個賽比一個的烏七八糟。

都是看著光鮮,還未必及得上她在國外刷盤子賺生活費時的自在,又有什麼趣兒!

「那我跟你是什麼字?」她突然仰起臉問他。

沈筵捏一把她的下巴,「你什麼性子自己不清楚啊?若你肯放軟些身段,我們也不至於今天才結婚。」

蘇闌揚了揚眸,拿嬌儺俏說:「我當然是天上地下少有的好性情呀。」

沈筵竟忍住了笑,正襟危坐地點頭。

這下倒弄得蘇闌紅了紅臉,尷尬道:「你怎麼都不拿話歪派我的?」

他奇怪地咦了一句,「你自己都好意思說,我還能不好意思聽?」

蘇闌:「……你的嘴好厲害。」

沈筵直望著台上一對新人,「當然是不如你的嘴厲害。」

「憑哪兒不如了?我都說不過你。」

沈筵湊到她耳邊暗昧道:「就憑我幾度溺在那裡頭。」

「你還要不要臉了!」臊得蘇闌直拍他。

方意如無意瞥見這一幕,對安歆說:「你這妯娌可是了不得了啊,從奴婢秧子一下成主子了。」

安歆雖說是嫁給沈筠多年,但對他沈家的事,向來不敢多置喙,畢竟她母家傳到哥哥手裡,已是江河日下了,諸般需仗仰夫主。

且沈筠現在的地位,已非他們成婚那時可同日而語,她如今連問一句他晚上回不回,都要斟酌再三才行。而除夕守歲那夜,看老爺子的態度,是准了這寒門小戶的丫頭進門的,對她還算是客氣,安歆更不敢說話了。

沒的白討了老三的嫌,還要挨沈筠一通斥責。

「有什麼辦法?老三如今被女色迷昏了頭,已無理可喻。」安歆閑喝了口茶,又想起來一件事,「前天我在婦科碰見小靜,她別是生大病了吧?那臉色差得我都不敢認。」

方意如起初還沒放在心上,「她身體好得很,能有什麼病啊?」

安歆打趣道:「那不然就是你要當姥了。」

方意如冷哼了聲,「下九路狐媚子生的種,誰許她的孩子入籍了?」

「你也是個沒剛性的,早讓你把她打發走,害得我家瑾之成天為了她在家打人罵狗,一會兒要找她拚命,一會兒又哭哭啼啼。」

安歆總瞧著自己女婿是個守成懂禮的,哪怕和林靜訓走得近些,也不至於做出什麼敗喪家風的事情來,一時也沒有想到這上頭。

但方意如卻越想越怕,忙走到盥洗室,給兒子林翊然去電話。

林翊然還在睡覺,「幹什麼一大早的?」

「我問你,你妹妹是不是懷孕了?她沒事兒去婦科幹嘛。」

「你剛說什麼?哪兒聽來的!」

林翊然一下子瞌睡就全醒了。

方意如罵道:「她懷了你的孩子挾治你,你還做夢呢!一天到晚都幹什麼了你?」

她兒子在電話那頭喊起來,「我還能幹什麼?這是誰傳謠,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我身子鬧虧空不是一兩年了,白眉赤眼的,打哪來的孩子!」

方意如倒把這茬忘了,還不忘譏諷兒子一句,「那就是你的人吃裡扒外,虧你行事頂著你爸的名頭,養出這麼個忘本玩意兒。」

林翊然揚手便將手機擲了出去。

他身邊睡的小模特早嚇壞了,聲音打著顫兒,「林公……」

林翊然猛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說!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不是讓你別搗鬼的嗎!」

小模特哆哆嗦嗦的,「我不是林小……」

林翊然猩紅著一雙眼,「我哪點慢怠你了?你要這麼對我啊?」

「求您手、下留情。」

那小模特已經快要喘不上氣,這短短六個字,也像是從喉嚨里強擠出來的。

林翊然反手將她甩到了床下面,「滾出去!」

小模特的額頭撞在柜子上,磕出血來也沒敢吱聲,捂著頭連滾帶爬的出去了,連衣服都沒來得穿上。

他手搭在胯上,氣得在酒店套房裡來迴轉了五六圈,後又撿起電話,打給常年給他開方子補身體的大夫,「我的身子到底怎麼樣了!究竟還能不能種上根兒?」

老郎中支支吾吾的,「大概…也許…要到…」

林翊然瞧著是沒戲了,「行了行了!我不想聽。」

掛了電話以後,又吩咐秘書道:「給我訂機票回北京,聯繫周政委,讓他做個親子鑒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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