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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貴妃玉容

所屬書籍: 月歌行(奔月)

    「訶那!」柳梢歡呼著跳過去,「你怎麼來了!」

    「辦完事路過,看你又遇著麻煩了。」訶那含笑解釋。

    之前他說會來看自己,柳梢只當是敷衍,想不到他真的來了,幸虧有他,不然剛才真危險!

    「那個……也是妖?」

    「是苔妖。」

    柳梢這兩天受夠了青華弟子的氣,聞言道:「青華宮真是徒有虛名,附近有妖魔,他們都管不了。」

    訶那搖頭:「那是千年苔妖,修為不淺,所以能瞞過巡海弟子,但他也不敢太靠近宮門,大約是見你獨自跑出來,才會出手。」

    「你更厲害啊,」柳梢毫不遲疑地稱讚,「千年苔妖見到你就跑了!」

    訶那莞爾,警告她:「最近食心魔出沒,別亂跑。」

    他面相看起來才不到二十歲,只不過神態安詳,說話做事又穩重可靠,給人感覺就像個溫柔的大哥哥。柳梢覺得有趣,仙門修得仙骨便能長生不老,很多人都是四五十歲甚至七八十歲才修成,在得仙骨之前,一些愛美的仙人不惜用名貴的丹藥保住青春,他看著年輕,說不定都好幾百歲了。

    見他似乎不喜塵土,仍然站在冰蓮上,柳梢為了方便說話,便跳到他旁邊那塊高石上坐下:「寄水族和千年苔妖都找我,這事古怪,我覺得他們是妖君白衣派來的。」

    訶那道:「此話怎講?」

    柳梢有自己的道理:「妖君白衣不是出身寄水族嗎?我不受妖歌影響,肯定被他發現了,否則寄水族找上我還好說,千年苔妖又有什麼理由對付我呢?除非,這是白衣的命令。」

    訶那聽得頷首:「言之有理。」

    柳梢煩躁:「他們想知道什麼就來問我啊,這樣使壞真是可惡!」

    訶那道:「他們是怕你不肯配合吧。」

    「我為什麼不配合?」剛問出口,柳梢忽然又明白過來。妖族修行途徑特殊,且昔年妖界曾被魔宮收服,作惡多端,因此人們經常把妖魔視為邪端,白衣認為她會排斥妖族,也在情理之中。

    訶那笑道:「白衣找上你,可能是與寄水族那個預言有關。」見柳梢不解,他解釋道:「寄水族本稱妙音族,乃是因祖先罪業,致使族人寄水除罪,他們族中的古書上記載了一個預言。」

    「什麼預言?」

    「神將用鮮血除妙音族罪業。」

    「神的鮮血……」柳梢猛然想起一事,吃驚,「神界早就覆滅了呀,那……」

    「所以這個預言等於沒有,他們已無解脫的希望,」訶那道,「然而,妙音族妖歌對神族之外的五族皆有影響,你卻成了例外。」

    「他懷疑我是神?」柳梢大樂,跳起來轉個圈,「你看!你看!我要是神……哼哼!」她要是神,早就把武揚侯方衛長杜明沖他們全都收拾了!

    「你的確是凡胎*無疑,」訶那搖頭,「也許他太希望族人能解脫了。」

    寄水族只有白衣得以解脫,可見他用的辦法是非常艱難甚至危險的,難怪他會重視自己。柳梢警覺地往後挪了挪:「你怎麼清楚寄水族的事啊?」

    訶那見狀笑了,沒有隱瞞:「我與白衣確實有些交情。」

    他這麼坦然,柳梢反而不好意思了:「你是仙長,怎麼會跟妖君有交情……」

    訶那挑眉:「你們人修不也與妖魔往來么?」

    事實上,這世間的正邪本來就不是絕對。柳梢年輕,還沒完全理解這個道理,只是尷尬地笑,她的理解是——既然寄水族沒做壞事,也沒聽說妖君白衣害人,那麼就不算「壞」,訶那跟他有交情很正常,自己真是大驚小怪。

    「你們認識就好了,」柳梢道,「你叫白衣別找我了,我根本幫不到他們。」

    「你的好意,他會知曉,」訶那話題一轉,「上次我發現你身中異毒,應是武道秘制,我暫時不能解。」

    「我沒事,謝謝你。」柳梢心頭一暖。武揚候要利用自己控制陸離,毒輕易被解了才奇怪呢,看盧笙那邊至今都沒解藥的消息。

    訶那為人平易親切,極好相處,柳梢跟他聊天很是快樂,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直到肚子咕咕作響,柳梢才發現天色已晚,只好依依不捨地與他分別,訶那親自將她送至青華宮門外方才離去。

    一天沒回,柳梢也怕陸離著急,飛快往住處跑,剛到院門外就聽見洛寧的笑聲。

    「原來是這樣!」

    「是啊,你真聰明。」

    ……

    聽著裡面的笑聲,柳梢心一沉。

    陸離最會哄女孩子,要吸引洛寧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洛寧那麼好,他見了她,是不是就忘記自己了?

    「誒,我要去找柳梢兒了。」陸離忽然開口道。

    「這麼晚了,柳師姐還沒回來呀,」經他提醒,洛寧道,「我也去,我御劍找,很快的!」

    柳梢一顆心登時安定了。

    陸離笑道:「那好,你找南邊,我去北邊。」

    洛寧安慰他:「你別擔心,青華宮周圍有巡海弟子,她不會有事的。」

    方才訶那送自己回來,守門的大弟子都沒發現他呢!柳梢撇嘴,卻也感激她的好意,又怕被他們發現偷聽,慌忙遁往北邊的一座矮峰。

    .

    矮峰臨海,天已黃昏,背後的小樓陌生又古舊,似乎有了許多年頭,匾上名字很普通——「海樓」,樓前有個很大的平台,正好觀賞海景。青華宮設了堅固的結界,裡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從外面則完全看不到裡面的仙山。

    海風很大,海浪聲也比白天大。

    這究竟是不是當年那片海?那片沙灘,那些礁石,那些螃蟹和貝殼……是不是還在?

    可惜武道行動在海上頗受限制,照柳梢目前的修為,要輕身渡海根本不可能。

    那個關於公主的回憶,就像是一場破碎的美夢,留不住,抓不住。如今的她只是個壞脾氣的姑娘,沒有昔日的風光,沒有萬能的僕人,與公主有著雲泥之別。

    柳梢抱緊雙臂站在欄杆邊,兀自擔心。

    這地方太僻靜,陸離會不會找不到?

    正想著,熟悉的聲音就傳來:「哎,跑到這兒了。」

    柳梢已經冷得有點發抖,聞言大喜,撲到他懷裡:「陸離,你來啦!」

    斗篷帽被掀開,暮色中的人始終那麼優雅與親切,長長的黑髮被海風吹起,掩去了半邊臉。他習慣性用斗篷將她擁住,摸著她的腦袋笑:「真是個麻煩的女孩子。」

    柳梢忍不住問:「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

    陸離重複:「我怎麼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

    柳梢馬上後悔得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低頭攥緊了他的斗篷。

    「你跑到哪兒,我都能找到,」陸離沒揭穿她,從斗篷里伸出另一隻手,手上拿著塊點心,「餓了沒有?」

    柳梢點頭,迫不及待接過來咬了口,香香甜甜的。

    兩人坐在欄杆上看海。

    陸離歪著頭瞧了她許久,突然道:「柳梢兒,我們的感情很深了吧。」

    「誰跟你感情深啊!」柳梢立刻別過臉,半晌還是小聲地補了句,「是了,只有你對我好。」

    「你願意回報我嗎?」

    柳梢面色微變,回頭盯著他,語氣也不好了:「你幫我,是想要什麼回報?」

    陸離道:「也不算,我不會強迫你。」

    不會強迫?柳梢心頭微動,莫名地開始胡思亂想,感覺全身血液都開始沸騰,一口點心頓時嗆在喉嚨里,連連咳嗽,臉也燙得要命,吹著海風都冷卻不了。

    陸離似笑非笑地瞧了她片刻,忽然低頭湊近她:「柳梢兒?」

    「啊?」柳梢差點跳起來。

    陸離若無其事地直起身:「我對你這麼好,比你父親更像你父親吧?」

    一句話,氣氛全無,剛產生的一點遐想瞬間煙消雲散。柳梢氣得直接捏碎點心擲他一臉,跳起來狠狠地瞪著他:「我爹是我爹,誰跟誰呀!」

    陸離擦臉:「也對,我的年紀不適合當你爹。」

    他就愛逗自己!柳梢「呸」了聲:「走啦!洛寧還在找呢,你倒悠閑!」

    「哦,原來洛寧在找你啊……」陸離忍俊不禁,「她剛被蘇信拉走了。」

    柳梢完全沒察覺話里透露的信息,「哼」了聲,扭腰先遁走。

    .

    此後好幾天,柳梢都不理會陸離,只與洛寧玩耍。她私心裡不想被洛寧比下去,儘可能忽視青華弟子們的敵意,保持著溫順大度的形象,且陸離也不愛惹事,眾青華弟子見他二人隱忍,倒不好意思過於針對了,洛寧又經常拉著柳梢到處介紹,彼此關係居然有所好轉。

    柳梢既驚訝又高興。

    任性的少女第一次發現,原來忍讓也有好處。

    可惜沒過幾日,白鳳與杜明沖趕到,好不容易緩和的局面又變得緊張了。

    杜明沖吃喝嫖賭無所不能,對他來說,入仙門簡直是拘束受罪,知道蘇信安全回了青華宮,他當然就不著急趕路了,饒是白鳳發怒催促,也遲到了好些時日。他二人向來秉持武道風格,幾句不合就與奉命迎接的青華弟子打起來,最後商宮主責罰了那兩名弟子,引得青華宮上下忿忿不平,柳梢也跟著受了許多冷言冷語。

    照往常的習慣,柳梢肯定要對白鳳冷嘲熱諷,但這次她竟破天荒地忍住了,反惹得白鳳暗暗驚疑。

    這日,柳梢去長青峰找蘇信,不巧蘇信沒在,柳梢失望地出了院子,打算要找個人詢問他的去向,突然看見前方有人正緩步而行。柳梢最近有心學洛寧,嘴也甜了許多,見那人雖然身形高大,卻滿頭金燦燦的首飾,當下便高聲叫道:「師姐!師姐等一等我!」

    那「女子」果然停住腳步,轉身。

    這一看,柳梢只覺眼前金燦燦一片,差點沒被眩花了眼。

    黑髮綰起高高的髮髻,其上髮飾無數,大大小小,玉的金的銀的珊瑚的……最顯眼的,是一頂純金的、嵌了碎紅寶石的並蒂牡丹大花冠!這還不算,再看額上那條紅底綉金抹額,身上那件鮮艷搶眼的繡花紅長袍,頸間那隻雕花的金環,腰間那條紫晶寶帶,底下墜了好幾塊玉佩,佩上垂著各色絲絛,連足下黑靴都嵌著金銀和明珠……

    此人簡直渾身上下都流光溢彩,活像一位貴氣逼人的神妃娘娘。柳梢自認愛打扮了,可比起眼前人,她感覺自己有些灰頭土臉。

    更令人驚悚的是,那平坦的胸,那喉結……

    男女?柳梢正在驚疑,就看到對方伸出了背後那隻手,手裡拿著柄牡丹花開的團扇!

    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那人眼底泛起盈盈笑意,極有風度地朝她彎腰作禮:「在下商玉容,讓我猜,這位一定是柳師妹了,才聽說武道來了個乖巧的小師妹,果然人如其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讚美帶著三分客氣和虛假,柳梢聽得不少,知道這種人必是慣於應酬精於世故的,不過此人神態倒是自然親切,並不輕佻可厭。

    重要的是,柳梢聽聲音總算確定他是個男人,眼皮抽了抽。

    還拿團扇呢!

    其實除去團扇,他戴的多是男人的飾物,單個看沒什麼不妥,然而這許多東西堆到一起就有些恐怖了,柳梢從未見過這麼華麗的男人,怪不得會產生女人的錯覺,她費了很大力氣才將視線從那些寶石花鈿上移開。

    細看,與訶那的女相不同,此人五官十分清俊,正是有這股子清俊氣襯著,那些複雜的裝飾便沒那麼礙眼。可惜也只如此而已,一堆珠光寶氣的東西將風頭搶去了十之*,那張臉基本成了陪襯。

    「喲,我們貴妃娘娘出關了!」背後傳來少女的笑聲。

    來的人柳梢倒認識,名叫林君,因柳梢表現低調,林君待她還算客氣,見面偶爾還會點頭問候。

    被戲稱「貴妃」,商玉容毫不在意地搖搖團扇:「可惜啊,沒有師妹肯當女皇帝,我這個貴妃甚是苦命。」

    「別嚇著小師妹,人家不知少宮主面厚,還以為是哪兒來的登徒子呢!」林君啐了口,並沒生氣,看樣子是習慣了。

    這是商鏡的兒子?柳梢腹誹,怪不得沒人「娶」,哪個女人想找只孔雀啊,丈夫比自己還花哨!

    心裡這麼想,柳梢面上一本正經地作禮:「少宮主……」

    商玉容用團扇制止她:「師妹無須客氣,小雲生閉關了,我猜你定然無趣,來找蘇師弟是不是?方才我見他在流花瀑,正好,叫林君帶你去吧。」

    他連自己跟雲生熟都知道!柳梢忙道謝,心想這人也挺厲害,不僅會說話,還很會猜度別人心思。

    林君笑嘻嘻地答應,御劍載柳梢飛往流花瀑。

    .

    流花瀑在後山腰處,名為「瀑」,實際並無半滴水,只見十丈多高的懸崖上垂落無數萬年古藤,如墨綠的瀑布,氣勢磅礴,藤瀑上零星地散開著粉色花朵,或小如拳頭,或大如碗口,異香撲鼻。

    蘇信閉目坐在石上練氣,藍色道袍更顯沉靜。

    柳梢從劍上躍下地,謝過林君,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蘇信察覺有人,睜眼見是她,忙讓坐。

    最近柳梢難得與他單獨相處,此時兩人並肩坐在石頭上,宛如當年情景。柳梢十分歡喜,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兩人當年也只見過兩三次面,算不上很熟,那點往事早在前幾日路途中說完,兩人學識修養完全不在同一層次,出身經歷更是大有差別,根本沒多少共同話題。

    蘇信主動講起仙界的事,仙門的友愛,第一次除妖的經歷……他顯然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見柳梢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蘇信意識到什麼,略帶歉意地道:「這些年你必定吃了不少苦……」

    「沒有,」柳梢搖頭,「就是覺得仙門真好啊。」

    「當年我一直疑惑,為何你不肯讓我幫你離開,」蘇信垂下眼帘,低聲道,「記得有個女孩求我放她走,我答應了,她……不在了吧?」

    柳梢沉默。

    時隔多年,面前人依舊如初見時那麼善良,她怎麼忍心告訴他事實,儘管他已經猜到了。

    擁有一顆悲憫之心,他是天生的仙人。美麗的珍珠離開骯髒之地,洗盡塵埃,在仙門綻放光華,成為青華弟子里的翹楚,讓仍陷落在泥濘里的她仰望、嚮往。

    蘇信見她悶悶不樂,想到侯府培養殺手的方式,不由得心生憐意,伸手正要拍她的肩,視線卻被另一處吸引過去了:「洛師妹!」

    洛寧御劍而來,輕盈地在半空打了個旋,像是翩翩白蝶。她匆匆落在二人面前,眼睛彎彎:「我到處找你呢,哎,柳師姐也在呀!」

    蘇信忙站起身:「你找我?」

    「謝師兄他們到了,跟商伯伯在殿上說話,」洛寧拉著他,「我想知道哥哥的消息,可……你去問問好么?」

    「這……」蘇信看柳梢,顯然是不好丟開她,又不想拒絕洛寧。

    柳梢不是傻子,早就猜出兩人的關係,想自己和蘇信都還沒說上幾句話,柳梢未免失落,搖頭道:「沒事,你們去吧。」

    蘇信鬆了口氣,與洛寧一起御劍走了。

    .

    這邊柳梢還沒機會將真實來意說出口,只好怏怏地離開流花瀑,打算回院子練功。

    轉過山頭,前方有座懸空的索橋,長二十餘丈,直達對面山峰,橋上一名女子昂首前行,正是白鳳。

    柳梢有意避開她,便停住腳步藏身石後,打算等她走遠了再過去,誰知就在此時,橋對面走過來幾名仙門弟子,腰間掛劍,見了白鳳都冷笑。

    其中一女弟子鄙夷道:「商宮主也太寬厚,竟將人間小賊放進來。」

    另幾人都附和。

    白鳳知道自己勢單,動手討不了便宜,遂忍氣不答言,加快腳步,偏偏那幾名弟子也走上了橋,索橋狹窄,兩邊立刻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仙門弟子常御劍行走,橋完全是形同虛設,白鳳豈會不知他們是在找茬,冷聲道:「是我先上的橋。」

    女弟子嗤道:「橋在這兒,有能耐就過唄!好狗不擋路。」

    他們指桑罵槐,白鳳當即揚眉:「說誰呢?」

    女弟子笑道:「誰認了便是誰。」

    此話一出,柳梢就知道事情不會輕易完結了。

    果不其然,幾道驚怒聲同時響起:「你做什麼!」

    白鳳根本不多話,直接動手了。那女弟子反應過來連忙出劍招架。頓時劍映寒光,武招凜冽,索橋在半空大力搖擺。

    沒過幾招,那女弟子痛呼一聲,想是吃了虧。

    活該!柳梢計較著之前受的閑氣,絲毫不同情她,反而幸災樂禍。武道追求力量,白鳳修行又刻苦,尋常仙門弟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不過看這些弟子的道袍和佩飾標誌,不像是青華宮的啊……

    「師妹沒事吧?」一名男弟子扶住受傷的女弟子,恨恨地道,「人修女可惡,出手如此狠毒!教訓她!」

    幾人同時攻上來,白鳳頓覺支拙,處處受制,瞅了個機會想要脫身,不料對方合力祭起仙印,硬生生將她打下了索橋,好在她反應敏捷,及時抓住鐵索才沒有掉下去。

    身懸半空,腳下是無底懸崖,白鳳臉色發青:「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

    那男弟子冷笑:「以多欺少不正是貴道行事么,我們也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受傷的女弟子催促:「武道的都是無恥小人,師兄跟她廢話什麼,乾脆廢了她的修為,給受欺負的師兄弟們出氣。」

    白鳳立時面如土色。

    仙門不傷性命,但武道中人被廢了修為,下場絕對是凄慘的,尤其是他們這樣的殺手。

    領頭的男弟子上前要動手,突然,一股冰寒之氣迎面襲來,其中彷彿藏了千萬片薄刃,殺機重重,他不由得大驚,急忙御劍凌空退開。

    機不可失,白鳳趁機掙脫控制,飛身躍回索橋上。

    「原來還有幫手,」女弟子嘲諷,「武道小賊都只會躲在暗處偷襲,不敢見人么?」

    既已出手,柳梢硬著頭皮從石後走出來。

    那些仙門弟子倒沒什麼,白鳳卻神色複雜了。

    其實柳梢出手救人並不情願,白鳳真被廢了修為,她恨不能拍手叫好,然而這些仙門弟子仇視的是人修武道,不是白鳳,這次真讓他們得逞,那些怨恨武道的仙門弟子必會跟著效仿,她柳梢又豈能躲得過去?不是人人都賣蘇信和洛寧的面子,四人要留在仙界很長一段時間,防不勝防,杜明沖也好,白鳳也好,大家都在一條船上。

    「彼此彼此!」柳梢素日慣與人鬥嘴,毫不客氣地回敬,「你們口口聲聲罵武道卑鄙,不也跟著干以多欺少的事嘛!」

    女弟子啐道:「誰跟你們彼此!」

    柳梢「哈」了聲:「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打不過武道高手,就拿我們出氣,大伙兒去商宮主面前評評理,仙門這麼不講理!」

    她說得理直氣壯,幾名弟子無言以對,這次確實是他們在找茬遷怒。

    柳梢在石頭後面已經想好對策,見狀便轉轉眼珠,放軟語氣:「你們不是青華弟子吧,青華宮千年大典當前,我們都是客,在這兒鬧就是對商宮主不敬。」

    幾名弟子態度果然有所鬆動,在青華宮鬧事,回去必受師門責罰。

    「我們也不想,」那女弟子低哼了聲,指著白鳳道,「但她出手傷人,又怎麼講?」

    柳梢倒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知道她是放不下面子:「一場誤會,師姐大人大量。」

    「仙門弟子自不會與武道小人一般見識,」女弟子揚臉道,「也罷,你叫她賠個不是,我們就不追究了。」

    「笑話!」白鳳大怒,方才落敗,對方聲稱要廢她修為,還被柳梢聽去,她自覺是平生奇恥大辱,如今對方還要她賠禮,她哪肯咽下這口氣。

    柳梢的性子不比白鳳好,肯說軟話已經是難得,對方不得理還不饒人,柳梢登時也惱了——那句「武道小人」分明將自己也罵了進去!

    女弟子並沒意識到不妥,還在朝白鳳冷笑:「都饒過你了,別不識好歹!」

    白鳳鐵青著臉,殺氣騰騰:「誰饒誰!」

    仙門弟子大多都是閉關修鍊,很少外出任務,實戰經驗少得很,那女弟子仗著己方人多,便挑釁:「怎麼,還想動手?」

    「你們欺人太甚!」柳梢脫口而出,「誰怕誰呀!」

    「廢話少說,」白鳳咬牙,以傳音之術說道,「不給點厲害,今後你我都要任他們欺負了,你到底能對付幾個?」

    真要動手?柳梢嚇一跳。

    殺手是習慣偷襲的,以往是有陸離護著,如今卻要正面對敵,對方人又那麼多,她放狠話純粹是虛張聲勢而已。

    白鳳見狀道:「你別做出那副沒用的樣兒!今日只要撐著拖住一個,待我先收拾那邊四個,哼!」

    話中輕視之意明顯,柳梢登時頭腦一熱:「誰沒用!我對付她們兩個沒問題!」

    白鳳見她受了激,立即道:「那就這麼定了!咱們乾脆把事情鬧大,讓商宮主和仙門重視,這些人將來才不敢放肆。」

    見兩人沒有動作,那女弟子以為她們是怕了,挺胸道:「知錯就賠個禮讓路,我們仙門向來寬宏大量,也不與你們計較了。」

    「好說,」白鳳冷笑道,「可巧我們也趕著過橋呢,今兒武道仙門就各憑本事走路,我和師妹二人在此領教五位仙長的劍術。」

    她故意將「二人」「五位」咬得極重,諷刺之意明顯,對面幾人不約而同漲紅了臉。那女弟子不肯輸了氣勢,拔出佩劍:「既這樣,我們總不好讓兩位失望。」

    長劍出手,攜太極罡風,至中途突然幻化成八柄巨劍,聲勢奪人。

    亦幻亦真,靈氣純正,不愧是仙門劍術!柳梢讚歎之餘暗暗鬆了口氣,方衛長所言不假,劍仙術法固然高明,可惜太依賴靈體,普通弟子尚未脫胎換骨,遠不足以發揮它的威力,相比之下,初學者作戰,武道之技反而更實用。

    柳梢尚且這麼想,白鳳更不放在眼裡,她單手祭出陣牌,剎那間法陣已成,前方生出一道霧簾,有如垂落九天的瀑布,將索橋自中間隔斷。

    「師妹當心!」另幾名弟子發現不對,慌忙撲來救援。

    劍風撞上法陣,火花閃爍,女弟子被震得飛出去。

    「武道賊子,放肆!」四弟子大罵,同時攻向白鳳。

    由於柳梢在旁,那些弟子心有顧忌,這次白鳳以一敵五,倒遲遲未落敗,不過她出招謹慎了很多,仍以防守為主,時而拿眼睛瞟柳梢,目光帶了几絲疑慮。

    知道今日一戰難免,柳梢咬牙,拔劍沖向其中二人:「罵誰呢!」

    白鳳故意稱她師妹,就是將二人綁在了一起,要獨善其身已不可能,若此戰輸了,兩人的下場都好不到哪兒去。

    柳梢好歹經常執行任務,比起這些閉關清修的仙門低級弟子,實戰經驗不知道豐富了多少倍,之前受輕視,她有心出氣,更要與白鳳比一比,兩名弟子竟被逼得連連後退。她的表現委實令白鳳刮目相看,白鳳大喜,頓時再無顧忌,全力進攻,招招狠辣,武道法陣將對方三人牢牢困住。

    兩個往日的死對頭居然同仇敵愾,聯手對敵,配合也默契無比。

    幾名弟子漸落下風,應付艱難又脫身不得,都暗暗叫苦。其中一人情急之下竟揮劍斬向索橋——武道能行陣困仙,但*始終不能駕雲作戰,索橋斷,白鳳必定撤陣後退,如此便能脫身了。

    「住手!」柳梢連忙撤陣擋劍。

    兩名弟子趁機衝出包圍,御劍急馳往峰下,估計是去搬救兵。

    白鳳氣得罵:「廢物!放跑了!」

    柳梢更氣急敗壞,罵回去:「你才廢物!要是商宮主惱了,你想讓侯爺怪我們呀!」

    青華宮大典在即,四方客人將陸續登門,此時毀壞青華宮之物,商鏡心裡不痛快,蘇信在中間肯定會很難做,武揚侯還指望仙門照顧兒子呢,得知四人到青華宮打架會是什麼反應?那些仙門弟子有顧慮,自己四人同樣有。

    白鳳只是怒極昏了頭,經柳梢一提,她便立刻明白其中關鍵,不甘心地哼了聲,索性將怒火都出在剩下的三名弟子身上,雙掌高舉,凝氣為兩丈余長的火色大刀,狠狠地朝三人劈下!她全力施為,氣勢極其駭人,三名弟子一時嚇得面如土色,無處退避,被迫合力舉劍招架。

    武招兇猛,仙力不弱,崖上草木猛烈搖擺,白光火光同時綻放,形成兩團直徑十數丈的光球!

    柳梢略作遲疑便翻身躍起,發招幫襯白鳳——白鳳若敗,她獨自對敵幾乎毫無勝算,對方幫手就快到了,必須速戰速決,雖然不能廢掉這些仙門弟子,但要起到警告作用,必須是個重傷。

    仙門劍術,武道極招,三方大招即將碰撞!

    忽然,一物悄無聲息地飛入法陣,硬生生將三道力量隔開!

    大招交會處迸出數道耀眼紫光,白光火光皆被這紫光吞沒!沒有意料中的巨響聲,三方力量竟都在來人一招之間被化解了,無聲無息!

    那是一柄精緻的團扇。

    柳梢駭然抬頭,只見雲頭上紅袍飛揚,來人渾身珠光寶氣,正是之前遇見的少宮主商玉容,他身後站著方才逃跑的兩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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