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呀,好好的怎麼就打起來了,」團扇飛回手中,商玉容翩翩落到橋上,讚賞地看了眼柳梢,又朝那幾名仙門弟子笑道,「縱然青華宮招待不周,幾位師弟師妹也不用拆我的橋吧?」
幾名弟子面露愧色,慌忙賠禮,那女弟子道:「是這兩個武道賊子太囂張,出手傷人,幸虧少宮主相救。」
聽她避重就輕先告狀,柳梢火冒三丈,想到方才那讚賞的一眼,忙又忍住:「是他們先罵人,還要廢我們修為!」
見那幾名弟子神色不自然,商玉容目光一轉,笑道:「原來如此,柳師妹不知,這幾位師弟妹乃是南華派門下,幾年前南華簡師弟奉命追查食心魔下落,不料半路上遭武揚候府幾名修者偷襲,身受重傷,幸虧洛師兄路過,這才救了簡師弟性命,然而簡師弟一身修為也盡廢了,南華師兄弟情深,他們必是因為此事誤會了兩位,以至失言。」
話說得委婉,柳梢卻聽得氣不過,明知是對方的錯,他幾句就輕易給勾銷了不說,還有理有據說成誤會,什麼師兄弟情深,聽起來對方由咄咄逼人變得情有可原,自己和白鳳反像是有錯的一方,他分明就是在維護幾名南華弟子,怕鬧大了他們會受責罰!
白鳳居然沒有發火辯駁,她兩眼發直地瞪著商玉容,神色古怪。
誰見到這麼個華麗的大男人都會被震住的。
仙門也這麼不公正!柳梢頓時將對商玉容的好感減掉幾分,不再裝大度了:「你根本是想袒護他們!」
主家擺明是袒護,台階也搭得好,尋常人多半會給面子忍了,誰知遇到這麼個直接戳破的,商玉容拿團扇擋著半邊臉,咳嗽了兩聲:「小柳師妹……」
旁邊那女弟子漲紅臉道:「我們並非存心生事,不過說話重了些,你們卻下殺手……」
白鳳業已回神,冷笑:「我要下殺手,你們還有命在?」
「好了好了,這位想是白鳳師妹,」商玉容抬扇制止那女弟子回嘴,走近白鳳,壓低聲音道,「他們幾個與洛寧師妹同是南華門下,同蘇師弟也極好,此事原怪我疏忽,沒及時將二位的身份告知他們,這就與師妹賠禮,兩位且看蘇師弟之面吧。」
他身為青華少宮主,言語軟和,不說看父親商鏡的面,而是抬出世子蘇信,白鳳再不甘也只得住口了。
真是姦猾!柳梢撇嘴。
商玉容又轉向幾名南華弟子,正色道:「父親身為仙盟首座,一向重視仙武盟約,眼下大典在即,兩位武道師妹受命前來協助追查食心魔之事,便是仙門的盟友,諸位豈能因私怨誤了大事?傳揚出去,於仙門,於貴派,皆有損名聲。」
幾名弟子明白他的好意,紛紛點頭稱是。
柳梢雖然不滿意這個結果,面色卻也好了點。
他這番話點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想來這些弟子暫時不敢再想廢白鳳和自己的修為了。
事件剛平息,一名青年仙者就匆匆御劍而來,面容白皙,鼻樑削薄,眼小而有神,簡單樸素的藍白道袍與商玉容恰好形成對比,更顯得他清清瘦瘦,溫文爾雅。
幾名南華弟子同時緊張起來,低頭作禮:「首座師兄。」
青年仙者落在商玉容身旁,掃了幾名弟子一眼,皺眉問:「出了什麼事?」
「沒事,我與他們切磋了兩招,」商玉容拍拍他的肩,介紹道,「這是南華派首座弟子,謝令齊謝師兄,那兩位是武道柳師妹和白師妹。」
謝令齊鄭重地朝柳梢兩人拱手:「兩位師妹好,我這幾位師弟妹都是急性子,或有失禮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這話說得客氣和善,已含了賠禮之意,果然是首座弟子風度。
柳梢與白鳳忙答禮。
謝令齊再客套地問候兩人幾句,便朝商玉容笑道:「我師祖到了,正問起你。」
「他老人家到了?」商玉容似乎極尊敬那位仙尊,面露喜色,「我惦記著還有幾天呢,想不到這麼快,走吧走吧,我去給他老人家磕個頭問好。」
他二人帶著幾名弟子離去,橋上頓時只剩下柳梢與白鳳,合作結束,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對方,表情都有些尷尬。
柳梢立刻別過臉,表示不屑。
白鳳冷哼了聲,綳著臉道:「莫以為你救了我,今日你是在幫你自己。」
誰稀罕救你!柳梢還沒來得及回嘴,白鳳已經不見了人影,頓時氣得她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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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歸惱,柳梢心裡其實暢快無比,今日是有生以來最公平的一戰,沒有陸離,沒用詭計,自己居然能對付兩個仙門弟子,還救了白鳳!
想到白鳳那臉色,柳梢就樂。
叫她看不起自己!
這關鍵的一戰,讓柳梢清楚地認識了自己的實力,沒有陸離,她柳梢也不是廢物!今後必要努力修行,叫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柳梢下定決心,匆匆朝迎雁峰跑,準備找陸離分享喜悅。
迎雁峰是青華宮客峰,專設客房,青華大典將臨,峰上客人逐漸增多,大都是各派先送賀禮來的大弟子,白鳳與杜明沖因為來遲,被安排在另一處院落。陸離自從安頓後就很少下迎雁峰,除了白鳳,只有洛寧蘇信偶爾會來找他說話。
柳梢走到陸離的房間外,聽到裡面有女人的笑聲,滿腔喜悅立刻化作了怒氣,她走上去一腳踢開門。
房間里,陸離獨自躺在床上,眼底猶帶笑意。
方才笑聲聽得真切,見他衣帶未系,柳梢更加確定有事,凝神掃視好幾圈,確認房間再無外人才不甘心地放棄——跑得真快!仙界不是人間,哪來的女人?必定是那些可惡的女弟子!不要臉!
陸離起身拉她:「回來了。」
「別用臟手碰我!」柳梢態度惡劣地拍開他的手,一刻也不想留了。
從陸離處出來,柳梢帶著一肚子的氣不知道去哪裡,不知不覺轉到了主峰。
宮主商鏡在會客,沖虛殿外十分熱鬧,小胖子云生居然也在人群中,他背著柄奇長的劍,應該就是用之前那塊玄鐵打造,由於他個子太矮佩帶不了,只好背起來,劍柄比人足足高了兩個頭,顯得很滑稽。
柳梢看得發笑,招手讓他過來:「幾時出關啦?」
「柳師姐!」雲生高興,「我才出關,正要去找你們呢,聽說萬無仙尊到了,我師父也在裡面,所以就先過來看看。」
柳梢曾聽蘇信提過那位萬無仙尊,想不到他這麼受尊敬,忙問詳細。
這卻要從南華劍仙門說起,世人無有不知,南華派本是劍仙門第一大派,祖師因《南華經》而悟出一脈劍仙道,故立教名南華。至重華尊者洛音凡任仙盟首座,南華派盛極一時,晉陞天仙的後輩就多達二十幾位,溫雲舟尊者,卓衍尊者,洛淇仙尊,未明仙尊……個個皆大名鼎鼎。
一切的轉折點,都在那場天罰。南華派在整個仙門中損失最慘重,為保住六界碑不倒,掌教聞靈之與上萬仙尊弟子捨命抗天,幾無生還者。萬無仙尊當時身為首座弟子,受聞掌教之命帶著南華術法典籍與二百新弟子去人間避難。天罰後,他帶著這二百倖存的弟子回歸南華,面對妖魔覬覦、門中無真仙的局面,仙尊千年撐持,一力延續南華仙道,終於不負使命,保住術法典籍,使孱弱的南華派重新成為仙門大派之一。百年前,萬無仙尊將掌教之位讓與嫡傳弟子原西城,自己退居護教之位,他老人家如今是南華派輩分最高的一位仙尊,整個仙界的人提起他,無有不敬者。
柳梢聽得肅然起敬,有心想擠進去看,卻見先前那幾個南華弟子也在殿外,柳梢便打消了念頭。
仙界的日子彷彿過得比人間慢,許久才又入夜,仙門很少用凡火,以珠光照明,看上去全無熱度,一點一點冷冷清清的光遍布對面的山峰,那是青華弟子們的居處。
海樓前欄杆上,柳梢抱膝坐聽風浪。
外面海浪一聲連一聲,矮峰上松樹也被風吹得呼呼作響,恍惚間,根本分不清是松濤還是海浪。
她故意又來了海樓,這次天都黑了,陸離還是沒有找來。
他會不會真生氣了?柳梢開始不安。
縱容都是有底限的,好比小時候鬧過度了仍然會受罰,柳梢深深地明白這點,所以對於陸離的寵愛,她從來不敢過度揮霍,一次次的任性,既想要試探他到底能多縱容,又怕他真的厭煩走了。
他明明喜歡她,轉身卻跟別的女人親熱,她難道不能發脾氣嗎!
柳梢這次是真的委屈,不甘心地捶打欄杆,眼淚花花地罵:「不理就不理,誰怕呀!」
再等了半日,仍不見陸離的影子。
夜寒風冷,柳梢終於確認這場賭氣只氣到了自己,望著外面沉沉的大海,不由得生出一絲難言的恐懼。
之前都沒什麼呀,那什麼小窈雨姬他不都聽自己的趕走了嗎,這次……也許是自己太凶了點?只要他肯認錯,自己就不追究算了。
柳梢哆嗦著站起來,打算回去,視線轉移卻發現情況不太對勁。
周圍不知何時布滿了濃霧,一丈之外的景物已完全看不清。
入夜不久,怎會有這麼大的霧?
與尋常仙霧不同,未攜清氣靈露,反而顯得污穢濁重,其中透著極端危險邪惡的氣息!柳梢本能地警惕,忙開夜眸探視,頓時駭了一跳——那霧竟是血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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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霧!太詭異了!這絕不是仙界該出現的景象,更像是妖霧魔瘴!
這是仙界呀,怎麼可能有妖魔!柳梢頓生不祥預感,第一反應就是遁逃,然而接著她便察覺不妙,周圍靈氣彷彿凝固了,半絲也吸納不了,如何施展術法!
確認危機,柳梢心驚肉跳,尖叫著就跑。
血霧滾滾追來,鋪滿地面,完全分不清哪裡是路,柳梢情急之下管不得許多,高一腳低一腳地飛奔。
海樓雖然偏僻,但周圍峰上都住了人,更別說此地是大名鼎鼎的青華宮,這麼大的動靜,巡邏值夜的弟子們絕對不該毫無察覺!
意識到這點,柳梢倏地停住腳步,觀望四周,確定自己被法陣困住了!
血霧仍在擴散,如潮水般起伏蕩漾,慢慢地散發出紅光,美麗又詭異,人彷彿立於雲霞之中,隱約有淡淡的腥味在鼻端縈繞。
這種恐怖的感覺似曾相識,記憶中……
是他!是他!柳梢驚恐地退了兩步,就看到那血霧中飄出了一隻巨大的黑蝙蝠。
黑斗篷空蕩蕩地漂浮在半空,猶如浮在半空的惡靈,渾身邪氣,無形的壓迫感如倒塌的高牆,壓得人喘不過氣。
青銅面具,枯瘦的手,血紅的眸……
藍色的長指甲猶如鋒利的尖刀,徹底劃破記憶,眼前情景與當年所見完全重合在一起。
食心魔!
柳梢戰慄著後退,心中震驚難以形容。
近年食心魔頻繁現身,本不奇怪,可這是青華宮!食心魔居然出現在仙門!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仙門第一大派,他到底有多強!長指甲那麼鋒利,要挖出人心很容易吧?害死姜雲的肯定是他,他挖了姜雲的心,又要來挖自己的心?
眨眼間,那惡魔竟消失了。
四周雅雀無聲,連海風海浪聲都聽不到。
走了?柳梢站在原地,心仍砰砰跳得厲害,終於,她鬆開滿是冷汗的手,長長地吐出了口氣,決定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轉身,青銅面具赫然映入眼帘!
殺氣撲面,鋒利的長指甲已經伸到胸前,冷意竄入毛孔!
全身血液彷彿被凍結了,猶如結冰的湖面。
驟然,靜止的湖面下湧起一股暗流!那股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居然再次出現,在脈管中急速奔流,其勢洶湧,似乎要衝破壓制釋放出來。
發現異常,食心魔動作一頓。
青銅面具是如此的近,柳梢直直地對上了那雙血紅的眼睛。
血魔眼中,似乎有一絲驚疑之色。
柳梢再也承受不了,閉眼尖叫,與此同時,面前的食心魔竟也發出了一聲痛呼。
痛呼聲極為耳熟,和當年一模一樣,那次食心魔被嚇得匆匆逃走了。
柳梢連忙睜開眼睛。
就這眨眼的工夫,大片血霧已經消失不見,食心魔果然蹤影全無。
「月!」柳梢倏地轉回身,只來得及看到一道熟悉的、斗篷曳地的頎長背影,伴隨著神秘的藍色光芒,瞬間隱沒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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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的空間里,有人在對話。
「她還認得我。」意外。
「她是你的妻子,當然認得你。」粗重的聲音。
「藍叱你認真了,才一天而已,那時她只是個小孩。」
「如今她不是小孩了,主人,我必須提醒你注意規則,」藍叱慢吞吞地道,「你的責任是庇護子民,她還不是你的子民。」
「可她身上有我的血,不能說和我無關,何況做一點超出責任的事,也不算是違反規則。」
「沒錯,這是規則的漏洞。」
「任何規則都有漏洞,最了解它的人才會發現,」月含笑道,「你看,我鑽研了幾十萬年,多少也能找到一兩個漏洞,發現了不利用,那是白痴。」
「主人,我必須警告你,未來你將自食其果。」
「我也必須警告你,你再用這種語氣對我說這種話,馬上就會自食其果。」
「我只是口誤,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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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陣撤去,周圍動靜恢復,濤聲松聲重新響起,柳梢僵硬得如同一尊石像。
許久,她緩緩地低頭。
胸前沒有血洞,心還在劇烈地跳動,背上衣裳已被冷汗濕透。
方才的一切……是真的,食心魔來過,他也來過。
五年,那身影仍然如記憶中一般挺拔優雅,方才一瞥雖短贊,她仍然認出來了,他又救了她。
還是沒看到他的臉,聽說神仙妖魔都不會變老,他是不是還那麼年輕?
心情激動,思緒雜亂不清,柳梢完全沒注意身後的腳步聲,直到一雙手伸來將她抱住,她才嚇得回神,條件反射地尖叫。
來人立刻放開她。
「是你!」柳梢心狂跳,但她立刻就發現認錯了,只因他們身形太過相似。
「哎,我好像沒做什麼吧,」陸離後退,「這麼大聲,讓人聽到可不好。」
確認是他,柳梢終於徹底地鬆懈下來,才不管什麼誤會,直接撲到他懷裡,聲音帶著哭腔:「陸離!你才來呀!」
陸離拍拍她的背安慰:「好了,沒事了。」
柳梢驚魂未定,顫抖著仰起臉,直到此刻她才發現,那低沉的聲音不知何時竟變得越來越耳熟,柳梢登時有些茫然:「我遇上食心魔了!」
「食心魔?」陸離驚訝地望四周,「在哪裡?」
「它被打跑了,」柳梢喃喃地道,「剛才有人救了我。」
陸離笑道:「原來遇上好人了,你真該多謝他。」
好人?柳梢立即推開他,出奇地憤怒:「誰說的!我最討厭他了!才不想再看到他!」
陸離愣了下:「他有這麼討厭?」
「討厭!」柳梢抬高聲音,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陸離輕咳了聲:「沒錯,能讓柳梢兒不討厭的人,這世上又有幾個呢,走吧。」
「我都差點被食心魔害死了!」柳梢終於想起賭氣,「誰要你管,你去找她們呀!」
陸離摸摸她的腦袋,又擰擰她的鼻子:「乖,沒事了,不怕……」
「我又不是小孩!」柳梢總算意識到這個動作不對,拍開他的手,直跳腳。
陸離瞧了她半晌,轉身就走。
柳梢慌了:「陸離!你給我站住!」
陸離果然站住。
柳梢咬了咬唇,沒再提之前的事,揉腿:「我腳扭了,怎麼走啊!」
「方才跳得很高,想必問題不大。」陸離繼續走。
柳梢跳上去攔住他:「陸離!」
陸離笑看她的腳:「哎呀,跑得真快。」
柳梢完全沒覺得尷尬,實在是在他面前出過太多漏子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往旁邊石頭上坐下,賭氣道:「我就是走不動,你自己走,讓食心魔害死我好了!」
「我怎麼捨得?」陸離彎腰地抱起她,「柳梢兒任性起來啊,真令人頭疼。」
聽到溫柔的話,柳梢才略微好受了點,悶悶地將臉埋在他懷裡,努力忘記這場不快,將白天橋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陸離聽完立即給面子地誇讚:「真厲害!」
柳梢卻開始不安:「那些南華弟子其實……也沒那麼討厭啦,比武道的好多了,他們都沒使過殺招,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呀?」
「誰叫他們欺負你呢,」陸離道,「你看,只要夠強,就沒人敢欺負。」
這種無條件的支持與縱容,讓柳梢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絲反省煙消雲散,想到白鳳當時的眼神,柳梢也頗為得意:「我會變強的!」
「是么。」陸離在夜色中笑。
夜裡的他比白天更多了幾分從容,時隔五年,他身上依然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和當年一樣清新,乾淨,像是雨後的空氣,讓暴躁的她迅速安靜了。
柳梢轉了轉眼珠,手不老實地滑入他的衣襟,她吹了半天海風,手冰涼,陡然觸及那溫熱的胸膛,她整個人都顫了下。
陸離彷彿沒有察覺,抱著她朝前走,步伐平穩。
柳梢原是起興捉弄他,見他無絲毫反應,不由羞惱起來,她一邊回憶受過的某類訓練,一邊將身體貼緊了他,手指照模照樣地在他胸前比劃。
「柳梢兒,」陸離頓住腳步,提醒,「你的手太涼了,拿出去。」
乍對上那雙精美如寶石的眼睛,柳梢心一慌,故作不在意地縮回手,板著臉埋怨他:「食心魔的事要儘快告訴商宮主,走快點啦!」
陸離帶著她遁至主峰,將事情告知宮主商鏡,商鏡大為震驚。青華宮是仙界入口之一,食心魔現身宮內,就等於潛入了仙界,此事非同小可,貿然傳開定會引起混亂,商鏡立即命商玉容和蘇信等幾個大弟子帶人連夜搜山,並吩咐盡量不要驚動客人,又暗中派弟子給附近各派掌門報信,自己則召集長老仙尊們商議對策。
這一夜氣氛著實緊張,然而青華弟子們搜查至天明,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迹,漸漸地便生出了懷疑。這事確實太不可思議,堂堂仙門第一大派被食心魔潛入而毫無察覺,已是墮了威名。
歸來的弟子們在殿外聚集,有人當眾抱怨:「不過是武修者之言,宮主太輕信了。」
「我看清楚了,絕對是食心魔!」柳梢辯解。
那人道:「你還好端端的,食心魔會被你嚇跑?」
柳梢語塞,因為陸離的提醒,她並沒有將月現身相救的事說出來——食心魔就罷了,還有人也能潛進來,這不是打青華宮的臉嗎!恐怕連商鏡都不會相信,而且她還沒確定月的身份,萬一他是魔呢。
那人直接質問:「是你編造的吧?」
「我還不稀罕騙你!」好心報信卻被懷疑,柳梢氣得叫嚷。
眼見要起爭執,有人低呼:「萬無仙尊到了。」
廊上幾個人走來,當先一名清瘦老者,身穿灰白的道袍,鬚髮皆白,洛寧正抱著他的胳膊說笑,謝令齊與昨日那幾名南華弟子都跟在後面。
眾弟子恭敬地退至兩旁,彎腰作禮。
萬無仙尊和藹地對柳梢道:「是這小姑娘報的信吧?莫怪她,謹慎是對的,凡事當防患於未然,否則出大事就遲了。」
柳梢見他無絲毫架子,完全是位慈祥可親的長者,連忙息了怒火,靦腆地作禮問好。萬無仙尊再嘉勉她兩句,就進殿找商鏡了。柳梢心裡喜滋滋的,抬高下巴對方才那人哼了聲,那人也沒好回應。
此後無人再責怪柳梢,食心魔也沒再露面,想來仙門各派得到消息後都加強了防守,這件事逐漸平息,基本上所有人都認為是柳梢看錯,柳梢只是不服,又苦無證據,不好說什麼。
三日後,巡海弟子來報,洛歌與另一批南華弟子已至青華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