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與行雲兩人的突然闖入讓小荷一驚,血紅的眼望向兩人,張嘴厲喝:「攔我者死!」妖氣如刀,從小荷嘴裡衝出,割裂空氣徑直殺向沈璃與行雲。
沈璃擋在行雲身前,手一揮,妖氣如同撞上了一個無形的罩子盡數散開,但其中暗含的怨憤之氣卻依舊籠罩在沈璃面前,濃厚得讓她皺了眉頭:「我還是比較喜歡你臉紅害羞的模樣。你若自己不變回去,我便讓你再也變不回去。」話音未落,紅纓銀槍在掌中顯現,她剛動殺心,忽聽睿王一聲低喝:「不得傷她。」
他聲色嘶啞至極,但卻字字清晰,若不是此情此景,沈璃倒還要以為睿王是真愛極了小荷,連這樣的情況也捨不得傷她半分。
「不得傷我?」小荷聞言,喉頭髮出的聲音竟似笑似哭,「朱成錦……朱成錦!你是慈悲還是殘忍?」小荷聲音一頓,周身戾氣更甚,「既然如此,你們就都一起死吧!」
地面顫動,一聲崩塌的巨響自洞外傳來,沈璃心道定是那些血嬰兒壓倒了外面的房子,此處在地底,並未受到影響,只是進入這裡只有那麼一個通道,此時洞口封住,無異於是將這裡的人都活埋在地底,不用小荷動手,待空氣用盡,所有人都會窒息而死。
「你守著她,你可以永遠守著她了。」小荷身影漸淡,「而我,要毀了你整個睿王府。」沈璃身型一閃,欲上前抓住她。外面的小妖靈皆是受小荷影響,此時殺了她,或者解開她身上的戾氣外面的妖靈自會恢復常態,但沈璃忘了,此時行雲正牽著她的另一隻手,動作被稍一牽絆,便沒來得及將小荷擒住。
沈璃一咬牙,氣憤的將行雲的手狠狠甩開,她回頭瞪著一臉無辜的行雲,還未說話,行雲便嘆息道:「先前,可是你讓我握緊些。」
沈璃噎住,憋著火狠狠瞪向睿王,見他一臉黯淡,臉色蒼白,沈璃也沒有急著問緣由,只道:「我先送你們兩個能動的人出去,待會兒再來把這女人扛出去。」
「不行。」
「不可。」
兩個男人同時開口,睿王瞅了行雲一眼,沉默下來。行雲嘆道:「此處擺了縛魂陣。」他望了床上的女子一眼,「離開這裡,她可就活不成了。」
聽聞此言,沈璃來了脾氣瞪著睿王怒道:「說!怎麼回事!」
睿王這才吃力的撐起身子,在床邊坐下,此時哪還有工夫來追究沈璃這「大不敬」的態度,他只望了床上躺著的女子一會兒,才沙啞道:
「這是我的妻,睿王妃。三年前,我與她在一次外出中遇刺,我毀了這半張臉,而她為護我,身中數刀,後又為我引開刺客,身墜懸崖……我在崖底尋到她,便將她帶回,安置在此處,等著她睜眼。」
沈璃皺眉:「只是等著?你這滿府的妖靈又是怎麼回事?如今這化怨要噬主的小荷又是怎麼回事?」
睿王沉默了半晌,終是答道:「我將她帶回之時,所有人皆道她死了,讓我節哀,而我知道,葉詩這樣的女人,怎會這麼輕易的死掉。我遍尋仙法道術,終是求得兩個法子可喚醒她……」
他話未說完,但沈璃已經明了,這兩個法子,便是續命陣與豢養妖靈,以命換命。
沈璃冷笑,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他:「你自己沒護好妻子,讓她在三年前因你而死,而你接受不了現實,便妄想要她活過來,尋了逆行天道的法子將她的魂吊著,又養了妖靈要以命換命。到還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
睿王沉默:「那又如何,我只要葉詩醒來。」
沈璃眼睛微眯,若不是此後行雲得由此人護著,她倒真想撒手不管,任由這自私王爺隨意折騰去:「如今小荷又為何變成這樣?」
睿王搖頭:「我每夜皆會來此地看望我妻,今日卻不知為何,小荷竟闖了進來。她不知從哪裡得知的這些事情,生了怨恨。」
自然會生怨恨。沈璃道:「妖靈性子固執,她將你視作此生的唯一,而你卻是為了殺她換另外一條命,她若不恨,便是當真傻了。更遑論……」沈璃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覺得這話沒必要說下去了。小荷喜歡睿王又如何,從始至終,這個王爺在意的只是他的王妃。
正適時,地面又是一顫,不知外面又是哪間樓閣倒了。沈璃略一沉思,對睿王正色道:「我不管你之前如何布局,今日已是如此局面,你既然無能為力,那接下來我便會照著自己的方式來做。待找到小荷之後,若無法讓她散盡戾氣,我便會殺了她。」
睿王目光一冷,盯住沈璃,聽她清晰的說道:「你且記清楚,若小荷身死,連累了你的王妃,是我,沈璃殺了她。與旁人再無關係。」
在一旁沉默著的行雲倏地抬眼盯住沈璃,卻在她轉過頭來的前一瞬挪開了目光。
沈璃自然而然的拽住行雲的手腕,道:「這裡被堵死了,那些血娃娃暫時進不來,但空氣有限,留給他們活命。現在外面應該一片混亂,你與我出去在府中擺避邪陣。讓那些無關的人離開睿王府,然後咱們便可以滿府的找妖怪了。」
行雲目光不知落在什麼地方,只點頭稱好。
沈璃此時哪還有心思留意行雲的小動作,口中咒一念便帶著行雲回到了地面上,此時天邊已隱隱透亮,陽光帶來的正氣讓滿地的血嬰兒有些使不出力,但即便如此,半夜的肆虐已讓睿王府中一片狼藉。傾塌的亭台樓閣,睿王府中奴僕侍衛的屍體被嬰兒們騎在身下,衣服與皮肉已被他們身上的液體侵蝕得殘缺不全。看起來可怖又噁心。
即便是見慣屍體的沈璃也看得頭皮一麻,手中銀槍一揮,殺氣激蕩而出,掃出一片乾淨的落腳之地。她對行雲道:「借著朝陽初生,你先布陣,遏制住這些妖靈之後,還活著的人只會趁此時機離開睿王府。」
行雲愣了一會兒,笑道:「你以為布陣是件簡單的事?睿王府的格局我不甚了解,布不了陣。」
沈璃一愣:「既然如此,方才你在下面怎麼不說?若無法布陣我一個人只管找小荷就是,我還帶你出來作甚。」
行雲清咳了兩聲:「方才在下面沒聽見你說什麼。」
沒聽見你點什麼頭啊!沈璃按捺住火氣,真是越忙的時候越添亂。這要是在她帶的兵營裡面,早讓人把這蠢兵拖下去抽一頓鞭子了。
她本是打算送行雲到睿王府便走的,這都拖了多長時間了!她現在多在這裡呆一刻便是多了一刻的危險,待魔界追兵尋來,她若與其動手,那可不是塌幾棟房子的事情。
沈璃這念頭在沒在心裡想完,鼻尖倏地嗅到一絲極為熟悉的魔氣,她心頭一緊,立時望向天際,但氣味越近,沈璃倒還稍稍放下心來,只有一人,她熟悉極了的一個人——
「墨方!」她向天一喝,一團黑氣倏地落在沈璃跟前,濃霧散去墨方一襲黑衣束身的打扮,他在沈璃面前單膝跪地,恭敬行禮:「王上。」自上次墨方以那樣的手段助她逃脫之後,沈璃心裡一直是感激他的,雖然之後遭到了一些非人待遇……但墨方對她的忠心卻是不可置喙的。沈璃拍了拍他的肩讓他起來。墨方卻叩頭道,「日前傷了王上,墨方罪該萬死。」
沈璃佯怒:「起來!我最煩人和我來這套!」
行雲後退一步,靜靜打量跪在地上的男子,沈璃只道他是心理戒備,轉頭對他道:「無妨,他是我的屬下。」言罷,沈璃心頭一琢磨,覺得墨方必定有大事才會來找她,讓行雲知道太多魔界仙界的事情有些不妥,他一個凡人能算凡間事對身體已是個極大的負擔,若再知道一點仙家秘聞,指不定哪天就被雷劈了。
沈璃將四周一打量,那些血嬰兒被陽光影響,已全都趴在地上不再動了,但為防萬一,沈璃還是將手中的紅纓銀槍遞給行雲道:「你拿著,先暫時走遠點,我與他有事要談,這槍上有煞氣,小妖靈不敢對你如何。」
行雲沒說要,沈璃卻已將槍塞進了他懷裡,他看出白天血嬰兒不會動,本想推脫,但見跪著的墨方倏地抬頭,目光灼灼的將他盯著,那眼神簡直像在說「竟敢接王上的槍!該死!」行雲一默,於是將銀槍往懷裡一抱,慢悠悠的走到另一邊,末了還回頭沖墨方溫和一笑。
墨方拳頭一緊,沈璃卻笑著將他扶起,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好小子,上次多謝你傷我才是,不然我早被捉回去了!」墨方比她高出一個頭,沈璃往上一瞅,瞥見墨方頸項處還有一道疤痕,那是她紅纓槍留下的,饒是魔族癒合能力再好,這疤也消不掉了。
沈璃一身嘆息:「待日後這婚約廢除,我再回魔界,定要好好補償你。」
墨方垂頭:「屬下不敢。」墨方不再廢話,徑直道,「王上昨夜可是動用了法力?上面已有人察覺,追兵便要來了,王上若再不走,只怕便再難走了。」
這個道理沈璃何嘗不知道,只是如今這狀況要她怎麼走,小荷若害死了睿王,朝中何人再與太子分庭抗禮,何人能保住行雲?
作者有話要說:啊……好累,凌晨一點半的時候終於把這章稿存好了,嚶嚶好心酸,覺得自己寫得都快猝死了Orz有木有人來給九爺捏捏肩啊,求軟妹紙捶背,求軟妹紙泡茶,求軟妹紙陪睡覺!不準嫌棄九爺木有小JJ!什麼?嫌棄?來呀,拖出去鞭屍三百,打完了送你一個血嬰兒紀念品抱回家吧!【這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