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吻太綿長,也太深情,黎霜根本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去結束,但在她開始為如何結束這長吻頭痛之前,晉安先放開了她。
他溫熱的手掌從她臉頰旁慢慢滑了下去,晉安昏睡著。
黎霜這輩子頭一次將一個男人摁在牆角親吻,但這個人卻這樣……睡了過去?
感覺到他身上的體溫慢慢恢復正常,身體舒緩柔軟下去的時候,黎霜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應對。
不過……好歹是能喘上一口氣了。
黎霜將晉安的完全癱軟的身體抵在牆角,一手固定他的腰,一手攬著他的肩,用肩膀撐住他倒下來的腦袋:「巫引!」她往外面喊了一聲,「還沒走就過來扛人。」
「哦,啊……好。」
她一喊,外面的兩人才像是被驚醒了一樣,與笑眯眯走進去的巫引不同,秦瀾立在外面,透過那小屋略顯破爛的門與窗,神色不明。
巫引進了屋,走到晉安身邊,將他身體的重量接了過去,與黎霜一同抬著他,放到了床上:「黎將軍。」巫引笑看坐在床邊幫晉安擦汗的黎霜,嘴角笑意不停,像是方才根本沒經歷過全門人瞬間逃生的緊急事態一樣,「你們當兵的,果然比較強勢。」
黎霜瞥了他一眼:「有說閑話的工夫,不如去將你的門人們都喊回來。」
「不喊了。」巫引擺了擺手,「誰知道這傢伙醒了後又是什麼樣子,一會兒跑一會兒回的,麻煩,我五靈門世代居住在南長山上,山裡自有他們居住的地方。」他說這說著,又眯起了眼睛笑,帶了幾分打趣,「天色晚了,待會兒不如我將外面那木頭也叫走吧,這五靈門就你們兩人,將軍,你想做什麼都行。」
「……」
黎霜心頭惱恨,可偏偏隨著巫引的話,她的目光還不由自主的瞟了眼晉安赤|果的胸膛還有他小腹一圈的地方——
腰帶有些破了,要掉不掉的,以她的力氣,一根手指頭就能扯掉……
定神!她在想什麼!
黎霜用心頭理智按住自己那些荒唐的念頭,若是沒人在此她怕是要給自己兩耳瓜子清醒清醒。
內心很鬧騰,但黎霜愣是將這鬧騰的情緒憋住了,她只冷冷的瞥了巫引一眼,「去打點熱水來。」
巫引撇撇嘴,果然覺得無趣,出了門去,但見秦瀾還站在門外,他拍了拍秦瀾的肩頭:「讓他們單獨待會兒,你跟我來。」
秦瀾沒動:「這人為何會如此。」秦瀾在塞北雖沒怎麼見過晉安,但從那屈指可數的幾次接觸當中,他知道,這個黑衣人雖然來歷不明,力量強大,但他是有理智的,他還會保護黎霜,可如今他這模樣,卻是完全成了個怪物。
「等你們將軍回頭和你說吧。」巫引拉了他,秦瀾走得很不甘願,他一直轉頭回望,在完全看不到屋內場景之前,秦瀾看見的,是黎霜為那人擦汗時的側臉。
一如尋常女子,見之所愛之人,至珍至重,溫柔繾綣。
將軍或許……連自己都不知道吧,有朝一日,她會看著某個人,露出這樣的神色。
黎霜讓巫引去打水,他卻像是真的要帶著秦瀾一去不回一樣,黎霜手腕還和晉安鎖在一起,她哪兒都去不了,便索性像之前那樣,坐在床榻上,然後將晉安的頭抱在自己的腿上,讓他枕著自己安睡。
而她則細細審視著他的面容。
與平時有點不同,和晉安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黎霜大概也能分得清楚了。在晚上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晉安與玉蠶蠱融合得要更恰當一些,所以他的力量會更強大,而同時,胸口上的火焰紋也會蔓延到眼角處,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瞳便像是被那些火焰紋染紅了一樣,一片血色。
而在白天他是小孩的時候,他的臉就特別乾淨,眼睛也是普通人一樣的黑色,只除了胸膛上有一團紅色印記以外,與別的小孩並沒什麼不同。
但今日晉安的身體卻有點不一樣了。
他還是大人,胸膛上的火焰紋卻沒有擴展出來,就像他還是小孩時一樣,圓圓的團成一團,他沒睜開眼睛,所以黎霜看不見他眼瞳的顏色,但她抱著他卻能感覺他的身體也沒有平時那麼灼熱了。
他的身體若是沒有這一團火焰紋,就好像恢復得和平常人一樣了。
黎霜有點好奇,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的火焰紋處輕輕畫著圈圈撫摸著。
或許有點癢,她看見了晉安胸膛的肌肉顫動了一下,黎霜收回了手,可當她的目光從他胸膛移開回到晉安臉上的時候,卻發現晉安已經睜眼了。
漆黑的眼瞳,像是一年裡最黑的夜。
屋外的月光已經漫散進了窗,映著月光,他的眼瞳像是會在黑暗中發光一樣閃亮。而這樣的眼瞳里,有她的影子。
「醒了?」
他沉默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而是動了動手,聽到了「嘩啦」的鐵鏈響聲,他抬起手,眼眸往下一垂,看見了將黎霜與他的手腕連在一起的精鋼鐵鏈。
「方才……」黎霜開了個頭,正在斟酌措辭,晉安卻從她懷裡坐起了身,他定定的望著黎霜的手腕。
黎霜跟著看去,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已經破皮流血,在鐵鏈的碾磨下,一片血肉模糊,顯得好不嚇人。
晉安眸光一動。
「無妨。」黎霜怕他內疚,連忙道,「皮肉傷而已。」
她話音一落,卻見晉安將她手臂輕輕握住,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晉安竟伸出舌頭,在她手腕傷處用力一舔。
黎霜被驚到了。
只怔愕的看著晉安,一時間腦子裡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只覺他的唇舌溫柔,那舔舐的力道雖然不輕,但就是這麼微帶壓力的摩擦感,給她帶來的微疼與輕癢,竟讓黎霜從脊樑麻到了腦內。
一片空白。
他在幹什麼……
他在幹什麼?
手腕傷處被舔了一圈,黎霜這才猛然回神,要把手抽回來,晉安卻沒放手,他的唇貼在她手腕的傷口上,像是在品嘗人間珍饈,動作曖昧且誘人得可怕。
「我想要你……」他說著,含住了黎霜的手腕。
鐵鏈的聲音,傷口的微疼,還有窗口漫入的月光都讓這個夜顯得格外的危險與……旖旎。
黎霜聽到自己心口在撲通作響,血液像是在燒一樣難受。
但也是同時,她的心裡仿似在重複詛咒一樣,倏爾想起了那一天里,御書房中,司馬揚提筆書寫聖旨時說的那句話:「霜兒,只望他日,你莫要後悔。」
猶如喝頭一棒,讓黎霜登時清醒,那些旖旎也盡數化成了危險,激得黎霜霎時背涼了一片。
她猛地推開晉安,力道太大,鐵鏈拉扯這讓自己撲到了他身上,但黎霜很快就站了起來,隔著鐵鏈允許的最遠距離。
她回去要做什麼,她不能忘記。
而晉安被她推開之後,卻只是站起身來像她走來,眸中沒有任何波動,黎霜這才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她幾乎是立即就收拾好了自己內心的所有隱秘情緒。
「晉安。」她試圖用名字喚醒他,而晉安卻走上前來一把便將她抱起,不由分說的便堵住了她的嘴。
黎霜怔愕,手肘一轉,抵住晉安的胸膛,而晉安的手已經繞過了她的腰,將她腰帶握住,像是撕扯一張紙一樣,只聽「刷」的一聲,黎霜便覺腰間一松。
當真是現世報,她先前還想著自己一根手指頭能扯了他的腰帶,自己沒動手,這個躺著的人倒是對她這樣做了。
但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黎霜知道晉安一定是在剛才昏睡的時候又出了什麼差錯。
如果說先前他身體變化不停像是玉蠶蠱剛剛入體的狀態,那他現在這個狀態就是玉蠶蠱在身體里已經穩定了,在尋求蠱主安撫的模樣?
可是她並不打算這樣安撫他呀!
摸一摸,親一親,已經是極限了,她這個身體,如今可不是她一個人想怎麼處理就能處理的!
「你冷靜下!」黎霜好不容易轉過頭,喘了氣,喊出這句話,可晉安已經將她推到了床上。
很快,繼腰帶之後,衣襟也幾乎是立刻被撕扯開了,黎霜肩頭一涼,肌膚接觸到了空氣後的下一瞬間,便被晉安的唇親吻而過,點了一路的火,沿著肩膀,鎖骨胸膛正中,一路向下。
黎霜心頭大驚,連忙抱住了晉安的頭,她沒急著強硬動手,而是撫摸著晉安的臉頰,讓他抬起頭來,以為她想與他親吻,而便是吻上的這一瞬間,黎霜尚能活動的那隻手,貼著他的頸項,運足體內內里,在他後頸狠狠一震,只覺晉安渾身一僵,他望著她,眼眸慢慢閉上。
黎霜立即去摸他的脈搏,因為她剛才沒有吝惜著力氣,她知道,能讓常人昏厥的力量不一定能讓晉安昏過去,但用了太多力,她也是心疼,更是怕晉安直接被她殺了。
但還好。
不愧是晉安,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黎霜連忙推開他,翻身下床,東拉西扯弄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剛想離開,手上鐵鏈還套著。
她有隻好滿屋子的找鑰匙,可經過這麼幾場亂斗,鑰匙早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唯有等巫引他們回來,方才能找到備用的。
黎霜長嘆一口氣,在床榻下抱腿坐下,回望一眼床榻上昏迷的晉安。她無奈苦笑。
這要換做其他人,早不知被她殺了多少遍了,可偏偏是這個人,好像只要是他,無論他做的事情有多過分,黎霜都沒辦法真的去埋怨他。
黎霜知道,等他清醒過來,若是想起自己做的事,他恐怕也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更加痛恨他自己。
而如此一想,黎霜竟然心疼他也更勝過了心疼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