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已到十九日的子時一刻。乾清宮的御書房裡,此刻仍燈火通明。大理寺卿狄慎思匆匆入內,朝著趙琚下拜,看了下他的臉色,小心地道:「萬歲爺,那刺客在刑房中時,一直面朝北向,口中……口中呼著太祖太宗之號……臣以為,乃是元康餘孽。」
御書房裡,群臣咬牙切齒道:「果然不出所料,便是那些人在作怪!」
趙琚眉頭微鎖,轉向狄慎思,「主使、同黨,可供了出來?」
狄慎思面帶愧色,搖頭道:「臣無能。那刺客受極大酷刑,卻始終不肯招供。臣命人再加以拷問,他為求速死,趁人不備,竟嚼舌身亡。」
趙琚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斥道:「若非子翔捨命救護,安南王子此刻已經命喪此賊之手。倘安南來使真在我祭祀大典上出事,叫我天朝顏面何存?不過命你審訊,你竟連這種事也辦不好!」
狄慎思急忙下跪,不敢再辯。方熙載便勸道:「萬歲息怒。刺客既敢孤注一擲,往往便是死士。狄大人想也是儘力了。好在子翔見機得早,阻了這陰謀,否則南邊只怕又要生出動蕩。依臣看來,元康餘孽,恐怕仍遍布各地。經此變故,萬歲若能亡羊補牢,防患於未然,便也算有所得了。」
方熙載此時三十七八的年紀。他出身低微,年輕時曾做過燕京附近永平縣縣令的幕僚。熟律令,工心計。後被縣令舉薦給趙琚後,便一直追隨至今。與徐若麟一道,一文一武,被趙琚視為左右臂膀。此刻聽他這樣勸說,沉吟了片刻,面上怒意漸漸消散。命鴻臚寺卿盧耿安撫王子與大使後,看向崔鶴,問道:「徐卿可醒了?」
徐若麟昏迷後,便被鄒從龍等人迅速送至宮城中的中軍衙門裡。那裡離太醫院也近。
崔鶴道:「回稟萬歲。方才奴親自過去探望,徐都督仍昏迷未醒。太醫院院使及御醫多人均在側,未敢離一步。」
趙琚有些煩躁地起身,對著面前的大臣們道:「都散了吧!朕去看下子翔。」
方熙載道:「臣隨萬歲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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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時初,趙琚才返後宮。
後宮之中,如今仍只蕭榮與宋碧瑤二人。蕭榮居坤寧宮,宋碧瑤帶了安樂王趙衡居左側的春和殿。趙琚到了通往這兩處宮室的岔道口時,腳步略微停了下,隨即便往坤寧宮去。
寢殿里,蕭榮一身常服,仍未就寢。見趙琚來了,忙迎了上去。屏退宮人太監後,蕭榮立刻問道:「萬歲,子翔如何了?」
趙琚眉頭緊鎖。
「刺客所用的吹矢銀針淬過異毒,便說見血封喉也不為過。我方才親自去看了他,太醫用遍解毒聖葯,只此刻,他仍昏迷不醒……」
蕭榮聞言,難掩目中的焦慮,沉默半晌,喃喃道:「但願吉人天相。」
趙琚哼了一聲,忽然道:「大理寺審訊出來,說是趙勘小兒的殘黨所為。你以為如何?」
蕭榮道:「萬歲,大理寺富於審訊經驗,他們既審出此事與元康餘黨有關,想來便是了。臣妾並無他想。」
趙琚略微一怔,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蕭榮。
「梓童,你真別無他想?」
這是入主金陵以來,蕭榮第一次聽到趙琚不用「眉兒」來稱呼自己。想了下,後退數步,朝著正端坐於椅上的皇帝跪了下來,叩首道:「萬歲,臣妾確實無別的想法。唯一需在萬歲面前陳述的,便是昨日文廟祭祀之意外,責任全在太子。是他辦事不周,才叫奸人有機可乘,險些墮我天朝之威,更令徐都督以身犯險,生死未卜。太子深以為愧,昨夜探望徐都督回來後,便長跪於東宮門前,自請皇上責罰。」
趙琚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氣。
「算了。奸人暗中居心叵測,可謂防不勝防。太子既自知有過,便當得個教訓。夜深露重,叫人讓他起來吧。」
蕭榮道了謝,慢慢起身。
趙琚看起來有些疲乏,從椅上起身,看了眼蕭榮,似乎欲言又止。蕭榮立刻道:「萬歲,柔妃今日來我中宮時,我見她大腹便便,坐立俱是不順,便叫她免了我這裡的晨昏禮數。柔妃卻定要持守禮節。不若萬歲這就過去,親口叮囑她幾聲,想來她才會從。」
趙琚唔了聲,看她一眼,道:「不早了。眉兒你也歇了吧。」
蕭榮笑了下,送趙琚出了中宮門後,叫安俊去東宮叫太子起身,立在門外望了眼趙琚身影消失的春和殿方向。
「娘娘,宮門可要關了?」小太監小聲問道。
「關了。」
蕭榮收回目光,冷冷道了一聲,轉身往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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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宋碧瑤如今已是□個月的身孕。這辰點,也仍未睡去,趙琚入寢殿時,聞到幽幽一股安南所貢的銀雪香,見她只披件水紅薄衫坐於梳妝台前,正用手中的一柄玉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垂在身前的一把長發。烏黑而柔順的秀髮,在燭火里閃著潤澤的暗光,猶如一匹上好的綢緞,叫人見了便想撫觸它的質地。
她似乎有些心事,直到趙琚到了她身後,這才驚覺,回過頭來,一張秀麗面龐露出驚喜的笑,急忙放下玉梳,一手扶著梳妝台,一手扶住自己的腰,站起來要向他見禮,被趙琚一把扶住攔了。這才嗔道:」萬歲來了怎的也沒點聲響?倒是嚇了我一跳。」說話時,粉面生暈,蹙眉嬌嗔,眼睛裡卻滿含了笑。
趙琚扶著她往床榻去,待兩人並排坐下後,道:「是朕叫人不用通傳的。嚇到你,倒是朕的不是了。這辰點,你怎的還不去睡?」
宋碧瑤知道皇帝在看自己,微微咬了下唇,半垂著眼皮,低聲道:「肚子里的小東西頑皮,一直在踢臣妾的肚皮,躺著怎麼也睡不著……這才幹脆起了身的……」
趙琚嗯了一聲。
宋碧瑤十七歲的時候,因為一場際遇到了趙琚的身邊。如今八年過去,二十四五的女人,並沒有因為再次身孕有損她的美,此刻燭火之下,她反而如同雨後海棠般嬌艷鮮嫩,簡直是勾魂的妖艷。但是皇帝這個時刻,卻沒有心思去欣賞枕邊人的美。他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直到她也覺到了不對,睫毛微微顫了下,抬眼看向他,小聲問道:「萬歲,你怎麼了?」
趙琚微微一笑,道:「昨日太廟刺襲之事,愛妃你應也聽說了吧?」
宋碧瑤點頭。「昨日沒等到於太醫來診脈,問了聲,才曉得都去了徐都督那裡。他此刻如何了?」
「還昏迷未醒。」趙琚道,「先前在御書房裡,大理寺回報朕,說審出了那刺客的來由。愛妃,你想聽聽刺客來自哪裡的嗎?」
宋碧瑤睫毛一顫,低聲道:「臣妾……恐怕不懂這些……」
「無妨,」趙琚微微一笑,「你聽朕跟你說就是。」
「那名刺客,他供出來,說是受人指使,意圖謀殺安南王子於文廟大典中。王子若在金陵遇刺身亡,則我大楚與安南難免又起隔閡。這還是其次。最最叫朕心冷的是,那人還供述,安南王子倒是其次,這預謀的刺殺,矛頭真正要對準的,其實朕的太子。一旦陰謀得逞,朕盛怒之下,難免會怪罪太子辦事不利。愛妃,你倒是說說,太子不利,則朕的身邊,誰又是那個得利之人?」
宋碧瑤方才還泛著紅暈的臉頰陡然蒼白,驚恐地看著神色陰沉的趙琚。「萬歲,您這……這是在暗指臣妾嗎?臣妾冤枉!」
趙琚冷冷道:「你應還記得德和三十四年子翔護送太子回燕京時路上發生的事嗎?當時之事,與今日何其相似。到底是什麼人,從那時候開始,便處心積慮要置朕的太子於死地?」
宋碧瑤顫聲道:「陛下難道是聽了什麼話,這才懷疑到臣妾頭上的來的?莫非是臣妾侍奉皇后不周招致怨懟?倘如此,臣妾願跣足披髮到中宮前伏地乞饒,任由皇后發落,以表赤誠之心。」
趙琚哼了聲,道:「皇后豈是你想像中人?她在朕面前,絲毫也未曾提及你半句不好。」
宋碧瑤肩膀微抖。「那便是臣妾小人之心了。全是臣妾的錯……」嗚咽一聲,跪到了趙琚腳下,抓住他膝蓋,流淚道,「萬歲,臣妾自十七歲跟了你,盡心儘力侍奉承歡,如今安樂八歲,我腹中又有龍種。每每思及萬歲這些年待我恩愛,便感激涕零。何以今日一下竟成陛下眼中的惡婦?陛下您想,即便那些事都是臣妾的意圖,臣妾自跟隨了陛下,便居於內闈深宮。又父母早亡無兄無弟,不過一個孤苦無依的苦命之人而已,哪裡有那麼好的手腕去安排這些事情?陛下既一心認定與我有關了,我這樣居於此處,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以表我的清白!」說罷撒開了手,起身朝著寢殿側的一根柱子便奔去,堪堪就要額頭觸柱之時,趙琚已經趕了上來,從後將她一把抱攔了下來,宋碧瑤哽咽著,掙扎不停。
「父皇,母妃——」
正這時,睡邊上偏殿的趙琚幼子趙衡過來了。一邊揉著惺忪的眼,一邊不安地看著面前正扭在一處的父母,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了。
宋碧瑤慌忙停了掙扎,背過身去。
趙琚對自己這個在燕京所得的幼子,有著一種天生的舐犢之情。此刻見他被驚醒跑了過來,便放開了宋碧瑤,到了他近前,摸了下他的頭,和藹地道:「沒事。你去睡吧。父皇和你母妃在說話而已。」話說完,目光落在了跟隨趙衡跑來的幾個宮人身上。
這幾個值夜宮人,方才一時犯困,沒留意趙衡跑到這邊來。此時才發覺追了來,見皇帝嚴厲的目光投來,驚恐不已,慌忙下跪。
「帶安樂王回去。」
趙琚下令。
宮人謝恩起身,慌忙抱了仍不斷回頭的趙衡離去。待人都散盡了,趙琚這才轉身,看向此刻正站在柱邊的宋碧瑤,他的柔妃。見她長發凌亂,蒼白的一張臉上,淚痕還半濕半干,此刻正哀哀地注視著自己,目光里含了一絲委屈和哀乞。
他此刻的心情,有些複雜。
事實上,大理寺在報說那刺客於刑房中面向正北口呼太祖太宗尊號,據此推斷出他是元康餘孽的時候,憑直覺,他立刻便否認這種可能。如果此事真是由忠心於趙勘的人所謀劃,那麼計劃失敗被捕之後,刺客最當做的,當是保護自己主人的那原本就見不得光的勢力,而不是如此高調地暴露身份,從而將天子之怒引到他背後的那股勢力之上。所以反過來推測,只剩一種可能,那便是策劃這場刺殺的背後之人,應與德和三十四年發生的那件事是同一伙人。目的直指趙無恙。
那一次事情發生後,他便懷疑與宋碧瑤有關,或者至少,她是脫不了干係的。之所以一直隱忍未發,除了宋碧瑤自己方才說的那個聽起來確實充分的理由之外,或許潛意識裡,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他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他的理想,便是女人們和睦,兒子們友恭。所以他告訴自己,必定是自己錯想了。事情應該和宋碧瑤無干。但是現在,同樣的事情卻再一次發生了。這一次,他無法再自欺下去,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一次次碰觸他的底線。所以他嚴厲地質問了她。而她的反應,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又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就在他左右搖擺不定的時候,幼子安樂王的出現,一下讓他的心理天平又發生了傾斜。
畢竟是他所愛的兒子的母親啊。他望著面前的這個女子,微微出神。是自己太多疑了?這一場太廟刺殺,或許,就像他們說的,只是元康餘孽的暗中所為?
女人憑了天生的敏感,捕捉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微妙心理變化。她擦了淚,慢慢朝他走了過來,跪到了他腳下,柔順地將臉貼在他的腿側,低聲道:「萬歲,瑤兒自跟了你,便一心一意。從來沒奢求過不當求的東西。你要信我。」
趙琚似乎沒聽見。只盯著她,慢慢地道:「皇后那裡的晨昏定省,在你產前,必不可少。往後你若不方便走路,叫宮人抬便是。」
宋碧瑤垂下了頭,恭敬地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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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麟終於睜開了眼。看見自己躺在一間四方室中。應是夜晚。屋角的四個青銅燭台之上,牛油蠟燭將屋裡照得如同白晝。
他剛醒,便覺到微微的頭痛,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眼時,已經辨了出來,這是中軍都督衙門裡供自己歇息的那間卧房。靜靜躺了片刻,等意識完全清晰後,腦海里自然便掠過先前發生的一幕,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翻身下地。剛走兩步路,又覺一陣暈眩襲來,身子一晃,人便噗通一聲摔倒在地。聲響驚動屋外的人,門被推開,鄒從龍和一個侍女飛快進來。他認了出來,這侍女正是果兒的丫頭綠苔。
徐若麟苦笑了下,自己試著從地上起身。鄒從龍已經一個箭步過去一把扶住他,驚喜地叫道:「大人,你終於醒了!這可太好了!快,快去叫太醫!」
綠苔應聲匆匆去了。徐若麟此時也站穩了腳。猛地想起一事,心頭一跳,張口便問:「今天什麼日子?我昏迷了幾天?」
「大人,今日十月二十一。你整整躺了三天!」
徐若麟聞言,終於放鬆了下來。被鄒從龍扶著躺回床上後,問道:「刺客的事,如何了?」
鄒從龍道:「說是元康餘孽。還沒問出更多,便嚼舌自盡。」
徐若麟臉色微霾,沉吟不語。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其實並不意外。
「大人,安南王子一行人昨日已經離去。本是想將你送回府上的,只你一直昏迷不醒,這裡離太醫院近,所以皇上下旨,將你留在此處醫治。徐家派了丫頭來服侍,魏國公昨夜來探望過,府上老太太和太太也數次打發人來問話。你可終於醒了,這太好了……」
大約是過於興奮,向來話不多的鄒從龍,此刻也說個不停。
徐若麟躺在床上,全身只覺微微酸脹。他知道這是因為躺得太久的緣故。下地活動活動筋骨,應便會無礙了。
「恩昌伯爵府有人來過嗎?」
他打斷了鄒從龍的話,問道。
「司老大人親自來看過大人。臨走前說,若是大人醒來身體吃不消,婚事可延後。」
徐若麟聞言,略皺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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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十月二十二。昏迷了三天三夜,剛於昨夜醒來的徐若麟回了國公府。因為體內餘毒尚未排盡的緣故,他的臉色還是微微有些蒼白。
「後日的婚事,照舊進行,不必延後。到時候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面對滿屋子人的目光,徐若麟面不改色,淡淡地道。
於院使是此次奉旨替徐若麟治傷的主治太醫。聽到這話,有些為難。想了下,起身朝眾人作揖,道:「諸位讓讓可好?我要替徐大人治傷了。」
人都散去。於院使關了門,令徐若麟脫了上衣赤膊趴下,一邊取出銀針替他刺穴排毒,一邊道:「徐大人,老朽曉得洞房花燭乃是人生一大快事。只你如今這傷勢,恐怕……」
徐若麟扭過脖子,似笑非笑望他一眼。「不過是騎馬迎親拜天地,如何便不行了?」
於院使咳嗽了一聲,苦口婆心道:「徐大人,此次你中的這毒,極其歹毒。若非你底子好,加上當時自救及時,尋常人恐怕早就丟了性命。如今雖僥倖醒了過來,只體內餘毒,一時也難排清。須得慢慢調理,至少一個月後,方可清盡。」
「那就慢慢治。如何娶不得親了?」
「咳咳……」
於院使又咳嗽兩下,終於壓低聲道:「精血精血,精不離血,血生成精,二者自是一體。你血中殘有餘毒,精津自然也不幹凈。倘若此時成親,恐怕……」
「咳咳……」
現在輪到徐若麟咳嗽了。趴在那裡半晌不動,再次抬起頭時,壓下心中的沮喪,幾乎是從齒縫裡憋出來道:「你是說,至少一個月內,我都不能做那事了?」
於院使唉了一聲,表情顯得很是愛莫無助。點頭道:「老朽曉得新婚燕爾,大人又正壯年,難免血氣方剛有些難熬。故方才出於好意,才勸徐大人推遲婚期。何不等痊癒之後,再迎娶新娘?」
徐若麟想都沒想,立刻搖頭。咬牙切齒地道:「老太醫的意思,我記下了。只這婚事,一天也不能拖!」
別說此刻還能站立行走,便是走不了路,爬著也要去把她先給娶回來放著!不能做那事,抱著睡覺也好。
他在心裡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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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昌伯爵府。
後日便是原定的婚期了。只是數日前,忽然遭遇文廟那一場變故,知道徐若麟身中毒針昏迷不醒,司家大房二房的人,心思自然各異。王氏這裡,惴惴不安。黃氏那裡,面上不敢表露,心裡卻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到了前日,連老頭子司彰化也終於沉不住氣了,親自去探望徐若麟。當時過去時,見他仍昏昏沉沉。憂慮無奈之下,只好說出推延婚期的話。沒想到峰迴路轉,次日便又傳來消息,說他已經醒了,恢復良好,婚事要照常進行。這才長長鬆了口氣。急忙命司家人都預備起來,準備後日的大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