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簪星和田芳芳同情的眼神,榮余又寬慰道:「不過也沒關係,不只是師兄,其實昨日和赤華門他們一起去抓贔屓精回來的那些修士,也有不少受了重傷,不能進秘境的。」他想了想:「這一次進秘境的人數,可能比之前師門裡料想的少得多。」
此話一出,田芳芳和門冬面面相覷。他們和赤華門的人話不投機,昨日看那些人喜氣洋洋的模樣,還以為他們大獲全勝,如今看來,受傷的不在少數啊。
牧層霄側頭身問:「受傷的人很多嗎?」
「輕傷的多,傷重不能進秘境的大概十來人左右,」榮余道:「我們琉璃宗一共就來了兩人,師兄出事,我尚還能進,已經是不錯的了。」
牧層霄冷然道:「談天信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這話什麼意思?」門冬塞了一塊玫瑰酥酪糖進嘴巴,含含糊糊地問:「談天信是故意讓那些修士受傷的?」
簪星心中搖了搖頭,以赤華門的霸道性子,也不是做不出來。在贔屓精大開殺戒的時候故意不出手,待將競爭對手都傷得差不多了再慢吞吞地出馬,一來打起來不費力,二來也消耗了未來的對手,一舉兩得。
這個道理,那些修士們未必不明白,只是事已至此,都不願意將話挑明,得罪了赤華門罷了。
「沒關係,」田芳芳拉著榮餘一道坐了下來:「你一個人進秘境,難免赤華門的混賬們為難你,待進了秘境後,你就和我們一道。放心,我們保證不搶你的好東西。」
榮余笑道:「那就多謝田師兄了。」
「謝什麼謝,」田芳芳摟著他的肩,遞給他一杯酒:「我也是看你們這麼窮,想到了當年我沒進太焱派的日子,也是如你這般,好兄弟,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祝我們都能發財。」
瀰瀰還要往榮余身上跳,被簪星一把揪了回來,她夾了筷魚餅,唇齒間卻不是滋味。
看樣子,贔屓精的事情就要這麼過去了。
可事情,真的就會這麼容易過去么?
這天晚上的慶功宴,簪星始終都有些心事重重。
等回到屋裡,連向來不在意外物的孟盈都看出了她情緒低落,詢問她發生了何事,簪星隨口敷衍了過去。
這一夜也很太平,沒有了突然潛入屋中的妖物,簪星一覺睡到天明。待天大亮後,宮裡的侍女們送來今晚進秘境需要準備的事宜。
離耳國的秘境十年開放一次,開啟秘境時,離耳國的王室重臣都要在場。秘境的開口處是皇室陵墓,禮制非常繁瑣。光是注意的事宜就有厚厚一卷,比聖寧皇帝的卷宗都還寫得多。
顧白嬰看也沒看,田芳芳大字不識一個,孟盈一個天之驕女,更不會將這些凡人的禮法放在心上。門冬和牧層霄也只是草草看了幾頁就不看了,唯有簪星,本著多了解離耳國風俗民情的心思將這份注意事宜認真閱讀起來。
但這玩意兒也太長了,簪星還沒看完,進秘境的時間就到了。
因離耳國的秘境內時間,與秘境外時間是完全相反的。因此深夜亥時進秘境,到了秘境離大約是白日的午時。
皇陵位於王宮往北的地方,從雲海園的瞭望台看去,可看到皇陵的一角。因離耳國四面環海,特取雲海盡頭登仙梯之意。
所有宗門修士隨著引路的侍女到了皇陵,皇陵依山而建,眾人抬頭,就看見陵園之外,地面有一道長長的玉石台階,台階盡頭修有一座白玉宮殿,格外華麗精巧。
許是因為離耳國氣候濕潤的原因,這裡的宮殿都多用玉料與石料。看起來確實奇美,卻有些冰冷森然。
台階的側方,則矗立著一塊極高的玉石碑,這便是功德碑,上頭纂刻著歷代帝王的豐功偉績。眼下這塊是聖寧皇帝的功德碑,簪星抬眼一看,果然少不了當年「妖鮫案」的讚頌。先前看只覺誇張,而如今再看,卻覺得有些噁心了。
正想著,外頭傳來沉悶的鐘響。離耳國國主到了。
這位看起來柔弱清秀的帝王,今日穿了雪白的冕服,頭戴冕冠,冕服上綉著十二章紋,冕旒為十二旒,這麼一來,看起來便多了幾分帝王之氣。
簪星也看到了離珠公主,她穿著大紅的禮服,衣裙上織著翟紋,離耳國以白色為尊,不知她這是特立獨行還是女子的祭服本就如此,總之,站在白玉殿前,如一道燃燒的火,燦然又濃烈。
時辰快到了。
白玉宮殿前方的高台上,二十八根柱子上分別刻著二十八星宿,國主走到高台上,從身側宦官手中的匣子里,小心地取出一塊圓形的法印。他將法印放置在高台上的凹槽里,剎那間,二十八根長柱上的星辰一點點亮起,不過須臾,將皇陵上頭的整個夜空照亮。
「諸位仙長,秘境入口已打開。」國主笑道:「請進吧。」
宗門弟子們早已等待多時,聞言,便依次走上台階,往高台上被二十八根星宿柱照亮的入口走去。率先走上台階的是赤華門的人,緊接著是吟風宗的人,再接著是湘靈派簪星他們也走了上去。
宗門裡也踩低捧高,那些不怎麼出名的宗門則在最後。
榮余就是那個留在後頭的人。
田芳芳熱絡地朝他揮手,道:「榮師弟,快點,等下你跟我們站在一起!」
榮余笑了笑,走上台階。
一步,兩步,三步.眼看著最後一步,他就要走上星宿台了,榮余突然停住了腳。
「怎麼了?」田芳芳問:「怎麼不走了,是不是崴了腳?」
身側別的修士都已經走上了高台,唯有他一人落在後面,漸漸的,眾人都留意到了此處。所有人登上高台後,秘境才能進行傳送。有人催促:「這小子磨磨蹭蹭地在幹嘛?快走啊!」
榮余沒有動彈。
過了片刻,榮余抬起頭,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後,他看向了顧白嬰。
少年抱胸站在階上,對他笑道:「愣著幹什麼,走啊。」
「你做了什麼?」他緩緩問。
顧白嬰饒有興緻地盯著他:「沒什麼,做了個顯妖陣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