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地方有一方桌椅,也是用木頭削的,桌上放著一隻石頭做的「花瓶」,裡頭孤零零插著一株狗尾巴草,格外可憐。顧白嬰正站在桌前,翻著手中的東西。
簪星湊上去,問:「這是什麼?」
大約有數十張白紙,紙上寫得滿滿當當的,仔細一看,都是些詩文,字跡倒是極漂亮,既瀟洒又風流,一看就令人眼前一亮。簪星拿起一張讀道:「美人出南國,灼灼芙蓉姿。皓齒終不發,芳心空自持」
她又拿起另一張:「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
簪星再拿起一張:「肌膚綽約真仙子,來伴冰霜。洗凈鉛黃。素麵初無一點妝」
簪星:「.」
顧白嬰將她手裡的詩奪過來,不耐煩道:「別看了,都是寫『美人』的。」
「這美人得多美啊?寫了這麼多。」簪星看著顧白嬰手裡厚厚一疊,不覺感慨:「這得有一百首了吧?」
顧白嬰嫌棄地放下手中詩:「真噁心。」
簪星雖然也覺得有一點酸,但仔細一想,這人未必是痴漢。她扒開窗戶,看向窗外的那棵巨樹,邊對顧白嬰道:「我剛剛看過這屋子裡了,這裡有兩間屋,兩張榻,外頭的桌上有兩隻碗,兩隻杯子,應當是兩個人住在這裡吧?或許是一對隱居在此的神仙眷侶,丈夫寫詩誇獎妻子的美貌,這也算夫妻情趣嘛。」
「情趣?」顧白嬰微微揚眉:「都出不去了還有心思在這吟詩作對的,是很有情趣。」
簪星便不說話了,老實說,她也覺得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出去,不過往山的方向走有結界,往回走的路他們也看過了,都是一望無際的原野,沒有盡頭,實在看不出出口在何處。
瀰瀰不知道從哪裡鬼鬼祟祟地竄出來,嘴裡鼓鼓囊囊包著什麼東西,簪星捏著它的鼻子,瀰瀰腦袋往後縮了縮,一下子將含在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這是兩塊泥巴樣的東西,上面糊滿了瀰瀰的口水。
簪星用帕子把上頭的口水擦乾淨後,再看向手中物,發現這是兩尊泥巴偶人。
姑且算作是偶人吧,因這偶人捏得實在是太丑了,乍一眼看上去像兩隻猴子。不過,其中一隻偶人的腦袋上雕著一朵小花,看上去穿著「裙子」,應該是位「女子」。另一隻偶人是普通的衣褲,想來就是「男子」了。
簪星也不知道瀰瀰是從哪裡刨出來的這東西。她端詳著手中的人偶,示意顧白嬰看:「看來我猜得沒錯,住在這裡的,應當是一男一女,而且還是雙有情人。」
顧白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泥偶:「你確定這是人?」
「當然。」簪星望了望遠處:「不過我們在這裡也沒見著別的人,是不是要出去找找他們?」
「不必。」顧白嬰沉吟片刻:「這屋裡沒有灰塵,看起來很乾凈,不像長時間無人居住。」他拿指尖擦過桌子,桌上乾乾淨淨,沒有一粒塵土,遂道:「就在這等他們吧。」
這正合簪星意,走了這般久,她也真是累了。
二人就在屋裡坐了下來。
這屋子裡看起來頗有煙火氣息,桌上也擺了碗筷杯盞,不過簪星並未在屋裡找到柴火米面之類的食物,茅草屋的後院倒是有一方青石水缸,水缸里盛滿了清水,上頭飄著一個葫蘆砍的木瓢。簪星拿瓢舀了一口水嘗了嘗,水甘甜清涼,帶著一點草木的芬芳。
再看顧白嬰,他已經開始坐在屋中那道方正的木榻前,開始修鍊起來。
簪星見他手臂處的傷痕,血跡已經幹了,有心想提醒他包紮,又怕打擾了這位少爺用功,只得放棄。瀰瀰似乎極喜愛這個世外桃源,在院子正中心四仰八叉地躺呈一個「大」字曬太陽,簪星在門檻上坐了下來,望著手中的兩方泥偶,心情有些惆悵。
這屋子裡的主人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來頭,她在虎穴深淵裡的石室,以《青娥拈花棍》打開了石室中的秘境,來到此地,不知是偶然還是有人刻意為之。若只是偶然,她這算不算改變了劇情?若是有人刻意為之為何偏偏是《青娥拈花棍》?難道這地方和青華仙子有什麼干係?
茅草屋的主人也不知在這裡住了多久了,一般這種居住於秘境之中的,都是世外高人,世外高人都出不去,她和顧白嬰一直出不去可怎麼辦?
還有田芳芳他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太陽一點點向西墜去,將金光灑遍蜿蜒的河流,直到最後一絲夕陽的霞光徹底沒入黑暗,寧靜的世外桃源,迎來了夜晚。
茅草屋的主人還沒有回來。
院子里開始涼了起來,瀰瀰站起身,抖了抖毛,輕輕一躍跳到了簪星身邊蹭了蹭,又慢慢地往屋裡踱去。
簪星揉了揉發酸的腰,跟著站起身回到了屋裡。
石桌上還有一方油燈,燈油大概是用什麼草枝碾碎的,上頭漂浮著一點可憐的燈芯。簪星用火摺子點燃,整個茅草屋的窗戶里,頓時透出一點橘色的、暖融融的燈火。
內室里,修鍊的顧白嬰睜開眼睛。
簪星把盛滿了水的杯子放到他面前,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師叔,他們還沒有回來。」
他抬眼:「急了?」
「沒有。」
「那你怎麼無精打採的?」
簪星摸了摸自己癟下去的肚子,把試圖去乾坤袋裡偷丹藥吃的瀰瀰提起來放到一邊,道:「餓了。」
顧白嬰便露出嫌棄的神情:「你怎麼又餓了?」
「什麼叫『又』?」簪星跟他擺事實講道理:「從離耳國進秘境到現在,我吃的最後一頓還是田師兄給的烤魚。距離現在也不知過了多久了,至少一日了。我整整一日沒吃飯,難道不該餓嗎?」
顧白嬰嗤道:「你是修仙之人。」
「我做普通凡人做了十七年,到姑逢山正式修仙還不到一年,師叔,你不要對我太嚴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