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劉名士得知三皇子為了靠近大晉寵臣的女兒, 竟是要委屈自己使用美男計, 氣得差點當場暈過去, 「殿下, 您貴為皇子, 豈能如此委屈自己?」
三皇子知道劉大人是好意, 然而事到如今, 晉國皇帝陛下一直不願意見他們,他如何能安心?
「大人,晉國勢如中天, 就連善戰的金珀都敗在他們的鐵蹄之下。」三皇子苦笑,「以往我們三國互相牽制,雖偶有摩擦, 卻還維持著表面的平衡。自從金珀偷襲晉國, 殺害晉國平民後,這種平衡便被打破了。」
「金珀戰敗, 朝中並無能將, 簽下投降書以後, 年年給晉國納貢。」三皇子心裡比黃連還苦, 「我實在擔心,晉國壓制住金珀以後, 會轉而像我們玳瑁下手。」
玳瑁文風鼎盛, 重文抑武, 若真與晉國打起來,吃虧的定是玳瑁無疑。
「當年金珀與晉國交鋒, 陛下若願意出兵與晉國一起討伐金珀,今日也不會……」劉名士嘆息,當年晉國與金珀交戰,玳瑁哪邊都不敢得罪,只能裝傻充愣,於是便落得今天這般地步。
劉名士雖不喜晉國的風氣,但是金珀好戰喜掠奪,行事十分霸道。與之相比,晉國就講理多了,當年他們就該跟著晉國一起,把金珀摁在地上打。
不過誰又能想到,晉國竟然這麼拼,耗費這麼多年,也要把金珀打得服服帖帖呢?
怪來怪去,只能怪金珀無事挑釁他國。現在好了,輸得史上留名,年年納貢不說,還割城讓地,連累他們玳瑁也里外不是人。
當年的三國鼎立多好啊,不知道三角形最穩固?
現在倒好,自己砍去一條腿,大家一起做晉國的小弟,開心了?
玳瑁朝臣們嘴上說著不懼外敵,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明白,打是不想打的,打是肯定要輸的。像金珀那樣,輸得歷史留名,割城讓地,連皇子都被擄去做俘虜,那是萬萬不能的。
也正是因為此,他們來了晉國後,才想弄清楚昌隆帝究竟有沒有攻打玳瑁的打算,哪知昌隆帝連見都不見他們。
玳瑁使臣們神情凝重,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愧疚又無奈,但是卻沒有幾個像劉名士那樣,站出來堅決地反對美男計。
關乎國家興亡,很多東西就不那麼重要了。
什麼男人的尊嚴,皇子的尊貴,都是虛妄。
眾人在沉重的氣氛中用完午飯,三皇子沐浴更衣,梳發束冠的時候,臣子們看他的眼神,猶如在目送遠去和親的公主。
「我們往好處想,也許這位郡主不會對三殿下做什麼。」等皇子乘坐馬車離開後,使臣甲安慰其他人。
「可若是她看不上三殿下,又怎麼願意替我們美言?」使臣乙愁著臉道,「我們做的這一切,豈不是白費了?」
眾人痛苦地沉默無言,一時間,他們也不知道該祈禱福壽郡主看上三殿下,還是該祈禱三殿下不會受到福壽郡主的染指。
下午的蹴鞠比賽還沒開始,賽場四周已經擠滿了觀眾。因是女子蹴鞠比賽,觀眾們為了支持自己喜歡的球隊,還特意換上了與隊員服裝顏色相似的衣服。
花琉璃不知道支持哪支隊伍,但是由於嘉敏支持紅牡丹隊,她只好換上了紅色的裙衫,連額墜都換上了紅寶石。
「我的天。」嘉敏見花琉璃從花府出來,忍不住捂了捂眼,「你以後少穿這種顏色的衣服。」
「為何?」花琉璃爬上馬車,朝嘉敏笑得很好看。
「我怕別人罵你是禍國妖精。」同是女人,嘉敏卻忍不住偷看花琉璃。花琉璃本就長得細白柔嫩,紅衣穿在她身上,猶如修為大成的妖精,初來人間,渾身帶著妖媚與純潔懵懂的矛盾氣息。
她若是男人,大概很想掀起她的袖子,看一看藏在袖子下的細白手腕,聞一聞柔嫩脖頸處的幽香。
「謝謝你的誇獎。」花琉璃用手裡的繡花團扇遮住半邊臉頰,故意笑得妖冶道,「我很喜歡。」
「停止你做作的表演。」嘉敏把花琉璃推得離自己遠一點,「我不是男人,不吃你這一套。」
「郡主竟待我如此無情?」花琉璃笑容散去,柳眉輕皺,一雙美目中仿有無限憂鬱,「你忘了我們曾經的生死相依,不離不棄了嗎?」
嘉敏捂住胸口往後退了退,提高音量道:「你別、你別,就當我怕了你,好不好?」
方才還是魅惑人的妖精,現在就是被雨打落的可憐紅花。像花琉璃這樣的女人,如果真心去魅惑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一定會死在她的裙角下。
就連她一個女人,都有些受不住,更別提男人。
想到這,她又開始懷疑英王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為什麼會拒絕娶這樣的絕色?
兩人到了蹴鞠場,果然有不少公子才子過來獻殷勤,嘉敏看了看裝羞怯虛弱的花琉璃,板著臉扮惡人,把這些人全部趕走,帶著花琉璃找到了田珊與姚文茵。
「福壽郡主。」姚文茵看到花琉璃有些不好意思,見花琉璃要坐在自己旁邊,趕緊掏出手絹擦了擦並沒有什麼灰的椅子。
看到這一幕的嘉敏:「……」
小堂姐怎麼忽然對花琉璃這麼殷勤?
「多謝。」花琉璃對姚文茵展顏一笑,提著裙擺坐下。
「不用謝。」姚文茵紅著臉小聲道,「郡主今日真漂亮,你的存在,足以讓所有鮮花失色。」
嘉敏驚恐地看著姚文茵,這隻舔狗是誰,她的小堂姐不可能這樣子的!
然而現實重重給她打了一巴掌,小堂姐不僅誇了花琉璃,還紅著臉掏出提前準備好的零嘴,雙手端在花琉璃面前,讓她挑喜歡的吃。
看著小堂姐那臉頰發紅,含羞帶怯的樣子,嘉敏很想抓住她的肩膀拚命地搖,讓她清醒一點。
說好的一起討厭花琉璃呢?
不久前我們還一起把木雕當做花琉璃使命戳,今天你就對她大獻殷勤,就算是當叛徒,也沒你,也沒你這麼爽快的啊!
田珊沒有穿紅衣服,但是為了支持紅牡丹隊,她身上的衣服綉了紅牡丹隊的隊徽,就連手裡的團扇上,也綉著紅牡丹必勝五個字。
她看到姚文茵終於放下了對花琉璃的偏見,主動示好跟花琉璃做朋友,心裡十分欣慰,她終於不用當為難的夾芯板了。
女子蹴鞠比賽十分精彩,你來我往比分要得非常緊,最後紅牡丹隊艱難地贏了這場比賽,看台上滿是歡呼聲與噓聲。
嘉敏吼得嗓子都啞了,花琉璃遞給她一瓶花露,她接過後仰頭就喝了下去,倒是沒懷疑裡面加了其他東西。
「這是什麼?」嘉敏咂摸了一下嘴,「還挺好喝。」
「槐花露,你如果喜歡,明天我讓人把製作的方子送到貴府上。」花琉璃揉了揉被嘉敏吼得嗡嗡作響的耳朵,「喝了排毒養顏。」
「可以送我一份嗎?」田珊問。
「可以。」花琉璃笑著點頭,見姚文茵也眼含期待地看著自己,失笑道:「姚姑娘要嗎?」
「要、要的。」姚文茵紅著臉想,這是什麼樣的仙女啊,不僅不計較她以前做過的錯事,還主動送養顏秘方給她,京城裡還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嗎?
沒有!
嘉敏默默看著這一幕,內心充滿了自己才能懂的悲傷與滄桑。
三皇子站在蹴鞠場外,見無數穿著藍衫與紅衫的人往外走,整個人都傻了,這麼多衣服顏色相似的人,他上哪兒找人?
「為何這些人,會如此穿衣?」三皇子問身邊的隨侍。
「公子是初來京城的外國使臣吧?」一個路人剛好經過,聽到這話熱情地替他答疑,「這是咱們大晉的習慣,只要有女子蹴鞠比賽,支持她們的觀眾,都會換上與她們隊服顏色相似的衣服。」
「只有女子蹴鞠才如此?」
「是的。」路人道,「大多女子體力不如男子,卻能把球踢這麼好,做觀眾的當然要熱情支持。」
「諸位遠道而來,我們全京城的百姓熱情地歡迎你們,祝你們玩得愉快。」路人還不忘展示京城百姓的大度風範,對玳瑁三皇子一行人說了些場面話,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他們的言行代表著大晉的面子,這種時候死都不能掉鏈子。
被大晉百姓忽然展示了一番大國氣度的玳瑁眾人:「……」
三皇子感慨道:「晉國普通百姓的談吐都如此不凡,我國又豈能與之為敵?」
眾人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三皇子愁緒滿懷地抬頭四顧,忽然被一個女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穿著紅衣的人群中,那名少女格外的顯眼,如雪的臉,星辰般的眼睛,如黑夜般的長髮。她的存在,讓一切紅色都變得黯然失色。
世間居然有如此佳人,她是誰?
隨著佳人越走越近,三皇子聽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他終於明白心如擂鼓的滋味。
「福壽郡主。」他聽到有人上前給女子行禮,並稱她為福壽郡主。
她就是那個受太后寵愛的福壽郡主?
三皇子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花琉璃面前:「在下玳瑁國使臣賀遠亭,請問姑娘可是尊貴的福壽郡主?」
「賀?」花琉璃看著眼前這位衣著華麗,面白斯文的俊美公子,把踩到馬登上的腳收了回來:「我聽說玳瑁國姓為賀,不知大人與玳瑁皇室是何關係?」
「在下乃玳瑁三皇子。」賀遠亭作揖道,「冒然前來,還請郡主見諒。」
人來人往的鬧市,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花琉璃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位玳瑁皇子:「殿下乃尊貴的玳瑁皇子,不知為何找到小女子?」
與花琉璃同行的嘉敏等三人,得知賀遠亭的身份以後,也感到非常奇怪,玳瑁的使臣,來找花琉璃幹什麼?
賀遠亭斯文地再次行禮:「我等初來乍到,若有失禮的地方,還請郡主見諒。久聞令尊令慈大名,在下十分欽佩。不知為何,貴府竟拒了在下讓人贈送的禮物,可是因為在下送的禮物,不得兩位將軍喜歡?」
玳瑁國的使臣會來找她,花琉璃一點都不意外,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找上來的竟是玳瑁三皇子。
她輕笑一聲:「殿下讓人送來的厚禮並無不妥之處,家父家母也無不喜。」
三皇子心中一動;「竟然如此,為何……」
「可是小女子自知不配這些厚禮,所以才讓人把這些厚禮返還給了殿下。」花琉璃臉上在笑,眼中卻沒有笑意,「三殿下的好意心領了,只是鄙府人微言輕,受不起。」
聽出花琉璃這話不對,三皇子心裡更加疑惑,難道他們得罪過花府,不然他們為何是這種態度?
對方把話說得如此不客氣,三皇子卻生不起半點怒意,他朝花琉璃拱手道:「郡主,這裡面或許是有什麼誤會,在下在酒樓備下了一桌席面,希望郡主能夠賞面,讓在下向郡主賠罪。」
「殿下身份尊貴,小女子受不起您的禮。」花琉璃福身回禮,「殿下太過客氣了,鄙府並沒有誤會什麼,請殿下不要多想。」
站在旁邊的姚文茵悶不吭聲地想,你們玳瑁使臣當著花琉璃的面,說什麼女將軍傷風敗俗這種話,還想人家對你們和顏悅色?
母辱兒怒的道理都不明白,還跑來問人家為什麼不收你的禮。沒把禮物照著你們的臉砸,已經是顧念兩國顏面了。
「琉璃,發生了何事?」恰在此時,一個穿著華服的公子騎著馬出現在他們身邊。
賀遠亭看著馬背上容顏俊美的男人,作揖道:「不知公子是?」
太子坐在馬背上懶洋洋地回了一禮:「我是琉璃閨中好友的表哥,見琉璃被人痴纏,便過來看看。」
閨中好友嘉敏:「……」
感謝蒼天,感謝大地,她終於在太子眼裡有了存在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