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琉璃注意到使臣團里有個相貌溫婉的女子在看自己, 想也不想便朝對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哪知道這位女子比想像中還要害羞, 竟紅著臉低下頭不敢看她了。
「娘親, 坐在玳瑁國三皇子身邊的女子是誰?」花琉璃沒想到自己一個笑容, 就把對方逗得面紅耳赤, 扭頭小聲問衛明月, 「好久沒有見到這麼害羞的小姑娘了。」
「自己都還是個小姑娘, 就不要叫別人小姑娘了。」衛明月抬頭看了一眼玳瑁公主,「那是玳瑁國送來的公主。」
「她就是那個在皇家學堂上學的玳瑁公主?」花琉璃心裡清楚,玳瑁國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公主送到大晉, 肯定不是為了單純的學習。可是陛下說他們是來學習的,那她就只能是來學習。
發現花琉璃時不時朝玳瑁使臣團看,太子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他記得玳瑁國的三皇子好像長得有幾分姿色, 難道琉璃是在看他?
他招來隨侍太監:「你瞧瞧, 福壽郡主可是在看玳瑁的三皇子?」
「殿下。」隨侍太監仔細看了半晌,小聲道, 「奴婢瞧著, 郡主看的好像是玳瑁國的公主。」
「玳瑁國公主?」太子疑惑, 好好的, 琉璃為何要去看她?
「殿下,您忘了, 玳瑁國想把這位公主送給您做側妃呢。」隨侍太監悄聲提醒, 「也許, 郡主也挺到了這個傳言。」
太子無奈嘆息:「真是拿她沒辦法,怎麼這麼愛吃飛醋。孤連那個公主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怎麼可能納她為側妃。」
隨侍太監趕緊接上話:「殿下,郡主這是在意您,才會如此呢。」
「嘖。」太子搖頭,「罷了,罷了,由著她吧,她高興就好。」
「殿下您對郡主真好。」如果要問誰最會拍太子的馬屁,東宮的一干隨侍若是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她是孤的太子妃,孤最喜歡的女人,不對她好,對誰好?」太子把桌上的點心瓜果瞧了瞧,「把這兩盤水果送到郡主面前,郡主喜歡吃這個。」
「是。」隨侍太監二話不說,端著水果就往花琉璃面前走。
「這是殿下讓你送來的?」花琉璃看著面前的水果,往上一看,太子正在對自己偷偷笑,她回了一個微笑,也挑了兩盤太子喜歡吃的水果,「這個,給太子殿下端過去。」
「是。」隨侍端著兩盤水果,又屁顛顛跑回去。
座位離太子最近的英王酸溜溜地看著這一幕,不就是兩盤酸果子嘛,若真是喜歡,讓宮人再取幾盤過來就是,這麼送來送去幹什麼呢?
都是閑得慌。
他取了一塊水果塞進嘴裡,又吐了出來。
「這是怎麼了?」賢妃注意到英王這個噁心的動作,嫌棄地擦了擦嘴角,「做什麼醜樣子?」
「酸,牙齒難受。」英王硬邦邦吐了五個字出來。
賢妃:「……」
什麼破毛病?
「賢妃娘娘。」二公主道,「大皇兄不喜歡吃酸的東西,不如嘗嘗這盤糕點,不甜不膩。」
「還是你這個孩子貼心。」賢妃對二公主道,「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回事,越發的陰陽怪氣。」
二公主扭頭看了兩眼,花琉璃正在跟太子眉來眼去,她笑了笑:「娘娘,您不要放在心上,大皇兄向來孝順,想來最近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賢妃心裡清楚得很,他確實是心情不好,不過是因為看到花琉璃要嫁給太子,心裡堵得慌。
所以說,男人就是賤的慌,有機會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得不到的時候,發現有人能夠得到,就全身都不舒服,恨不得把曾經沒有珍惜的對象搶回來。
究竟有多少真心的喜歡在裡面?
誰也不知道,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賢妃懶得去勸他,這種事向來是越勸越來勁,越勸越矯情。沒人搭理,沒人陪他作,他自己就能找個台階下去。
「賢妃娘娘。」二公主對賢妃小聲道,「兒臣覺得,福壽郡主這個人,挺邪門。」
賢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有說話。
「嘉敏原本與她爭鋒相對,現在成了好友,姚家的姑娘與她在文君廟發生衝突,現在卻姐妹相稱,就連大皇兄……」二公主用手帕掩住嘴巴,不讓別人看清自己的口型,小心翼翼道,「她怎麼像個惑人的妖精似的?」
賢妃聞言扭頭看著二公主,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你可知……」
「太后娘娘駕到。」
「陛下駕到。」
全場皆靜,賢妃站起身,恭迎聖駕的到來。
還等著賢妃下文的二公主也不敢再說話,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個萬福禮。
所有使臣都知道,這場百國宴,是昌隆帝在警告他們,不要像金珀國那樣蹦躂。看玳瑁國都嚇成什麼樣了,不僅送金銀珠寶,連自家公主都送了來。
更慘的是,人是送來了,可昌隆帝與太子都不要,反而把人送進了皇家學堂念書。
誰也看不清昌隆帝的用意,也不敢亂猜,只安靜地吃飯喝酒賞曲。
有使臣為了給昌隆帝助興,特意從自己的國家帶了樂師舞女來,在殿上給大家表演。
但是其他國家也是有備而來,唱歌的,跳舞的,耍雜技的,倒是給足了晉國的面子。
玳瑁國為了表達自家的謙遜,給昌隆帝送了一幅萬里江山圖,據說這幅畫乃是玳瑁國最有名的畫師所作,極有氣勢。<br勢。
五皇子盯著畫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出聲道:「父皇,兒臣覺得,這幅畫里還缺了點東西。」
「哦?」在這麼多人面前,昌隆帝是不會落自家兒子面子的,儘管他對自家兒子的作畫水平不抱希望,「你來說說看。」
「兒臣以為,我們大晉猶如旭日東升,並非午陽西移。」五皇子指著畫上的烈陽,若是以肉眼來看,這是烈日當空的意境。但五皇子平日里喜歡作畫,也喜歡賞畫,一眼就分辨出,這幅萬里江山圖上的太陽,向西移了分毫。
「拿筆來。」五皇子自信滿滿道,「父皇,待兒臣把它改一改。」
「啥玩意兒?」英王忍不住道,「五弟,你認真的?」
這畫讓他一改,還能再看嗎?
「父皇,五弟習畫多年,兒臣相信他的眼光。」太子打斷英王的話,對昌隆帝道,「改一改也好。」
玳瑁使臣滿頭大汗道:「尊敬的昌隆陛下,小臣等絕無他意,這幅畫是想祝貴國烈日當空,燦爛光輝。昌隆陛下就如同這輪明日,照耀著天下生靈,為萬民帶來福祉。」
「多謝貴國的祝福,不過朕的這個兒子是個畫痴,他認定的事,就連朕也拉不回來。」昌隆帝抬了抬手,「來人,給五皇子殿下取筆。」
「多謝父皇!」五皇子激動得臉頰發紅,原來父皇與太子都信任他的畫技,他這些年的努力是有收穫的。
他取過太監呈上來的筆,在東方唰唰添上一輪朝陽,再把之前的烈陽改成一隻看起來有些胖的仙鶴。
「好!」
就在眾大臣盯著那隻胖仙鶴髮呆的時候,花應庭忽然鼓掌笑道:「旭日東升,仙鶴拜日,好兆頭,好寓意。五皇子好巧的心思,這不僅寓意著咱們大晉百姓能過上蒸蒸日上的好日子,還寓意陛下您能長壽安康,福氣滿滿!」
「不止如此,這隻仙鶴體態豐盈,氣度不凡,分明不是一般的仙鶴。」花琉璃真摯道,「五皇子這幾筆,堪稱畫龍點睛,玄妙至極。」
大晉的文臣們沉默了片刻,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出賣了自己的良心。
「花將軍說得是。」
「微臣與福壽郡主所見略同。」
他們在心中暗自慶幸,好在玳瑁國坐得比較遠,不知道這幅萬里江山圖被改成了什麼樣子,不然能當場氣吐血。
其他國家的使臣想得就要多一些,玳瑁國送給晉國的萬里江山圖,竟然把太陽的位置畫偏了,這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晉國竟然當著玳瑁國的面,直接把畫給改了,這又是什麼意思?
是對玳瑁此舉不滿?
他們偷偷看面色煞白的玳瑁文臣們,都被嚇成這樣了,不像是故意乾的這種事吧?
難道是有人坑他們,所以在畫上動了手腳。
見花琉璃睜著眼睛說瞎話,太子是又好氣又好笑,讓太監把五皇子改好的畫收起來,剛隨口誇了五皇子兩句,就見這個弟弟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孺慕。
他給姬宴丘做了十七年的三哥,還是第一次發現姬宴丘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這眼神太閃,閃得太子不再誇他兩句,就覺得良心過不去。
「五弟畫技是越來越純熟了,進步很大,以後……繼續努力。」這句話說完,太子就看到,五皇子的眼神更亮了,對他的孺慕之情也更濃了。
太子:「……」
昌隆帝欣慰地看著這一幕,訂了親就是不一樣,太子成熟多了,都知道哄最小的弟弟開心了。
英王默默捂臉,完了,宮裡又多了一個睜眼瞎。
「多謝太子三哥鼓勵,臣弟一定會繼續努力的。」五皇子整個人已經被快樂包圍,他朝太子深深一揖:「臣弟回去以後一定好好練習畫技,等你與嫂子成親,臣弟給你們畫一幅百子千孫圖。」
太子:「?」
不、不了吧……
就沒這個必要吧……
「那就多謝五弟了。」太子默默想,只要不把五弟的畫掛出來,他還是能夠忍受的。
「這是臣弟應該做的,請太子三哥不要這麼客氣。」別說百子千孫圖,現在就算讓他回去給太子三哥畫一百棵石榴樹,他也能美滋滋答應下來。
他以前為什麼會覺得太子三哥不喜歡他呢?
太子三哥分明是個很好的哥哥嘛。
太子一直認為自己的這些兄弟挺蠢的,所以五皇子從小就恭稱他為太子,他也從未覺得哪裡不好。
今天老五忽然改了稱呼,喚他為「太子三哥」,反倒覺得有些彆扭。
他扭頭去看花琉璃,花琉璃注意到他的視線,把大拇指偷偷從袖子里伸出來,朝太子彎了彎。
殿下,你今天做得很棒哦。
太子頓時輕笑出聲,再看滿臉喜色的五皇子,對他矜持地笑了笑。
罷了,既然琉璃喜歡,就由著這個蠢弟弟高興吧。
下面的文臣看到這一幕,心裡有些疑惑。
不都說太子跟幾個兄弟關係不太好,對兩個弟弟態度也冷淡嗎?
今天瞧著這一幕,太子與五皇子的感情很好嘛。眾目睽睽之下,都睜著眼誇五皇子的畫技好了,還不算好哥哥?
至於四皇子……
那是個天生不愛說話的性子,誰跟他站一塊,都像是關係不好。
更重要的一點,太子竟然敢答應讓五皇子給他畫百子千孫圖,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感情好,分明是兄弟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