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龍袍這件大事能夠平平安安解決, 花琉璃的小姐妹們都很高興。為了感謝小姐妹們為了自己東奔西走, 四處求人, 花琉璃請她們到京城最好的酒樓吃飯。
吃完飯, 嘉敏看了眼天色:「離宵禁還有幾個時辰,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 聽幾首小曲兒?這麼早回去, 多沒意思。」
「嘉敏說得對,聽說有家樂坊來了幾個琴師,長得眉清目秀, 十分養眼。」姚文茵道:「最近因為百國宴的事,我已經好久沒有去過樂坊了。」
「還是不了吧。」花琉璃乾笑兩聲,萬一讓太子知道她去了樂坊, 肯定會委委屈屈地看著她, 她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哄好?
「走走走,我請客。」嘉敏挽起花琉璃的胳膊:「你好歹也是有食邑的郡主, 平時也不見你節約, 這會兒怎麼摳門起來?」
「別別別別。」花琉璃趕緊道:「嘉敏, 我不太合適去。」
「為什麼?」嘉敏不解, 前幾個月,她不是還在跟她們搶琴師?現在竟然連樂坊都不去了, 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捨不得太子難過啊。」花琉璃嘆氣:「太子待我情深義重, 我若是去了這種地方, 他會在心裡偷偷難過的。」
嘉敏表情變得一言難盡,因為她無法想像太子偷偷難過是什麼樣子。
「委屈你了。」她伸手拍了拍花琉璃的肩膀, 好好一姑娘,就這麼變成了夫管嚴,真是令人唏噓。
就太子那脾氣,一般人真拿他沒辦法,花琉璃能讓他動真情,也是本事。
就是……
嘉敏擔憂地看了花琉璃一眼,太子知道花琉璃的真面目嗎?
年輕之時,也許會因為容貌而互相吸引,但僅僅靠容貌,卻無法讓兩人長久走下去。
太子身份尊貴,以後若是有什麼……吃虧的還是花琉璃。以花家對皇室的忠心程度,就算太子以後負了花琉璃,花琉璃為了天下安危,也絕不可能做出傷害太子的事。
越想越覺得,這門親事,是花琉璃吃虧了呀。
「只是聽曲兒而已,又不是去包養面首,有什麼關係。」嘉敏試圖讓花琉璃在成親前,再享受一下自由的味道。
「不了。」花琉璃笑著搖頭:「讓他傷心,我捨不得。」
嘉敏看著花琉璃眼底的認真,沉默了片刻,搖頭嘆息:「算了,不勸你了。」
以後太子若是對不起花琉璃,她一定會在背後罵死他。
「那算了,我們去茶館聽書。」嘉敏挑眉:「陛下奇遇記,我才聽到一半呢。」
「好。」花琉璃笑:「想喝什麼茶,吃什麼點心,儘管點,我請客。」
「今年最新出的大紅袍也行?」
花琉璃拍了拍腰間的荷包:「沒事,我有錢。」
「發財啦?」
「嗯。」花琉璃笑得眉眼彎彎:「太子隔三差五送我那麼多金銀珠寶,我也沒地方花呀。」
嘉敏:「……」
空氣中繚繞的酸味是什麼,是她的嫉妒啊。
「郡主真好。」姚文茵感慨,「拿太子的錢來養我們,感天動地的姐妹情。」
嘉敏眉頭皺了皺,這麼一說,好像也有些道理。可是按照這種思維,她頗有一種花琉璃是渣女的感覺。
呸呸呸。
「小堂姐,你別亂開玩笑。」嘉敏打斷腦子裡可怕的猜想:「我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姚文茵想說,自己不是有意開玩笑,可是她想到太子的脾氣,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惹不起。
京城百姓喜歡湊熱鬧,加上民風開放,朝廷也不太管著他們拿昌隆帝編故事,所以關於昌隆帝上天入地斬妖魔的故事在民間十分受歡迎。
幸好嘉敏在茶樓有固定的包廂,不然連座位都沒有。她們到的時候,說書先生正講得興起,不少百姓鼓掌叫好。
花琉璃一行人在二樓包廂坐下,讓堂倌撤去屏風,好方便她們聽樓下說書人講故事。
「說時遲,那時快,陛下反手就是一劍,只見那鐵齒銅皮的怪獸被劈成了兩半……」
「太后娘娘說過,皇舅年輕的時候不擅騎射,別說提劍斬怪獸,他連重弓都拉不開。」嘉敏小聲嘀咕道:「這些人可真會編,不過聽起來倒是挺有意思。」
「哎,你們看那邊。」田珊伸手偷偷指了一下角落:「是不是玳瑁國的三皇子?」
花琉璃與嘉敏齊齊望過去,看到玳瑁三皇子賀遠亭坐在角落裡喝茶,神情憂鬱,陪坐在旁邊的除了玳瑁使臣,還有大晉禁衛軍。
這幾個禁衛軍,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以保護使臣安全的名義,跟在玳瑁使臣身邊。花琉璃懷疑,讓禁衛軍跟在玳瑁使臣身後,是為了三皇子逃跑,但這個命令是太子下的,她不能拆自家未婚夫的台。
&nbbsp; 「聽說玳瑁國太子病逝了,三皇子是太子一母兄弟,下一任太子很有可能是他。」嘉敏是皇親,關於其他國家的消息,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不過玳瑁國不止他一個皇子,他現在被留在咱們晉國京城,心裡指不定急成什麼模樣。」
「聽你的語氣,好像不太喜歡他。」花琉璃有些意外,嘉敏與這位玳瑁三皇子,應該沒什麼交集。
「是不太喜歡。」嘉敏點頭。
「為什麼?」姚文茵追問。
「沒有理由。」嘉敏愣了愣,討厭玳瑁三皇子確實沒有理由,就是覺得看他哪裡都不順眼:「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姚文茵:「……」
花琉璃看了嘉敏一眼,嘉敏自己或許沒有察覺,實際花琉璃早就發現,嘉敏的直覺有時候很准。
當初她剛進京,嘉敏能下意識察覺到她表裡不一,還有京城裡其他貴女,嘉敏竟然也能準確地察覺出,誰只是表面討好她,誰是真正想跟她好。
也正是因為此,從小被嬌慣大的嘉敏,就養成了討人厭的「說話不過腦」毛病。
不過經過她這幾個月與嘉敏的「友好交流」,這個毛病已經好了很多。
正想著,花琉璃發現賀遠亭抬起頭,看向了她們這邊。
她端起蜂蜜水輕啜一口,掩飾了眼底的情緒,這位三皇子殿下,警覺性很高,她們僅僅是看了他兩眼,他就能察覺出來,並且可以準確找到視線來源。
「兩位郡主好,姑娘們好。」賀遠亭紅著臉過來,他可能是不太習慣離女子這麼近,手腳都有些無措:「沒想到這麼巧。」
幾位穿著常服的禁衛軍跟了過來,見賀遠亭要見的人是福壽郡主,全都打起了精神。
「三殿下。」嘉敏起身回了一禮,花琉璃跟在後面行了一個禮,沒有說話。
賀遠亭目光從花琉璃身上掃過,隨後很快地垂下頭:「你、你們好。」
嘉敏身子扭了扭,把花琉璃擋在自己身後,她語氣淡淡道:「三殿下怎麼會在此處聽書?」
賀遠亭神情微黯:「前兩日得到鄙國快報,在下的兄長……」一句話未說完,他的眼眶先紅了,「我身在貴國,無法趕回去見皇兄最後一面,只好出來散散心。」
賀遠亭長得好看,難過的樣子也很惹人心疼,若是一般女子,早就生出了惻隱之心。
可他面對的是大晉京城有名的幾位紈絝女,早就見慣了楚楚可憐的男人,所以對賀遠亭的樣子已經有了免疫力。
至於有憐香惜玉之心的花琉璃,天天面對臉好看,說話好聽,出手大方卻愛吃飛醋的太子,已經有了不去招惹其他男人的自覺。
所以他這番話說完,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氣氛就這麼僵硬下來。
最後還是心比較軟的田珊道:「人死不能復生,三殿下請節哀。」
不過除了這一句,她也沒其他話可說了。看過各種話本的她,覺得這種時候,說太多話,就是給對方機會。
「多謝姑娘。」賀遠亭不好意思看田珊的臉,朝田珊作揖致謝。
花琉璃看著這個不擅長跟女子交流的玳瑁國皇子,眉梢微微一挑。
「今日在下來找兩位郡主,是有一事相求。」賀遠亭深吸一口氣,對他來說,開口求人是件有些難以啟齒的事:「舍妹要留在貴國學習,在下回國以後,不知何年才能見到舍妹。舍妹性格溫柔,是個不爭不搶的性格,懇求兩位郡主在閑暇之時,能照應照應她。」
嘉敏在心中諷笑,她一個公主之女,哪能管皇家學堂的事?至於玳瑁公主未來會怎麼安排,她更是無法插手。
他哪裡是來求她的,分明是來求花琉璃這個未來太子妃的。
這事兒若是放在幾個月前,她定會因為這席話,對花琉璃心存不滿。
至於現在……
她除了保持微笑,沒有任何想法。
「請殿下放心。」花琉璃也聽出了賀遠亭的意思,沉默許久的她開口道:「貴國公主來鄙國學習,那就是鄙國的學子。鄙國尊敬的昌隆陛下向來尊重求學之人,就算令妹只是普通的姑娘,鄙國都會善待她,更何況她還是一國公主。」
「有了郡主的話,在下就放心了。」賀遠亭拱手道謝:「待在下回國,一切都託付給貴國了。」
聽他數次提到「回國」兩個字,花琉璃笑而不語。
賀遠亭看了眼花琉璃,猶豫著開口道:「郡主,在下還有一件事,想求郡主幫在下問一問。貴國風土雖好,但在下思鄉心切……」
他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個身著黑色錦衣的男人走進來,他排場很大,引起了不少茶客的注意。
就連嘉敏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英王爺怎麼來了?」姚文茵倒吸一口氣:「我們要不要派人下去,讓說書先生不要再講了?」
英王自己請人唱歌頌陛下的曲兒可以,但卻容不得別人胡編亂造。這要是被他聽清說書人講了什麼,恐怕要掀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