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品羽皮膚白皙,如同望不到邊際的雪地。
她眨了眨眼,瞳孔的顏色,是焦灼的黃昏。
徐品羽歪著頭問,「大叔,你找學生會有什麼事嗎?」
他頓了頓,反問,「你是學生會的?」
徐品羽搖搖頭,「我不是。」
但隨即她又笑了,放輕聲音說,「不過,我男朋友是。」
沈文頌抬了下眉,「男朋友?」
此時,徐品羽隱約聽到腳步聲傳來,便轉頭看過去,「啊,應該是他下來了。」
順著她的目光,沈文頌望向樓梯上,並在見到來人的模樣後,從口中發出探究的聲音,「哦?」
她看著沈佑白出現,卻在抬眼掃過他們時,修長的雙腿忽然一頓。
他的視線停留在徐品羽身後,那個挺拔的,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
沈佑白斂去神色,手裡拎著她的包走下樓梯。
他站在沈文頌面前,問著,「你怎麼來了。」
徐品羽愣了一下,正想說原來他們認識。
似乎知道她要開口,沈佑白先將目光轉來,解答,「他是我爸。」
徐品羽愕然,脫口而出,「爸?」
「哎。」沈文頌好像是在回應她,低沉的一個字里,還帶點笑意。
她頓時愣直的看著沈文頌,實在瞧不出眼前的男人已經上了年紀。
儘管略有滄桑,但他清絕的眉目,現在看來的確和沈佑白如出一轍。
徐品羽急忙緊張的說著,「叔叔您好,剛剛我是跟您開玩笑的。」
對她後半句話持有疑惑的沈佑白皺起眉。
沈文頌則是笑了笑,側過身是準備走的姿態,說著,「我送你們……」
「不用了。」沈佑白很快的接話。
當著沈文頌的面,他牽過徐品羽纖瘦的手,同時說,「我先送她回去,你在家等我吧。」
而在沈佑白將有些怔愣的女生帶走後,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沈文頌很是無奈的輕笑了聲。
他可不就是在家等了半天不見人,才找來這裡。
清冷的黑色夜空下,是城市寂寥的燈火。
沈佑白進了家門,視線落在玄關擺放著的,一雙做工非俗的皮鞋。
鞋面纖塵不染。
客廳中,燈光亮堂。
沈文頌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翻閱報紙沙沙響。他的氣息里多了幾分沉穩厚重的意味,少了幾年前那些洒脫不羈的感覺。
金屬觸碰玻璃的響動,是沈佑白將鑰匙扔在茶几上。
沈文頌合起報紙,再反手一疊,放在身旁,淡淡說著,「你女朋友很可愛。」
沒想到他開口是這句話。
沈佑白頓了片刻,坐下後問他,「你有什麼事嗎。」
語氣平靜,愈顯疏離。
自己兒子如此對他說話,沈文頌也並無特別痛心疾首。或許早已習慣,他們之間這樣的氛圍。
究竟是何時開始,連僅有的感情,都消磨殆盡了。
他拿出一疊文件放在桌上,在文件紙面壓一支鋼筆。
將這些推到沈佑白面前,「我給你辦了個人股權證,這是股份投資合約,你簽一下。」
沈佑白看著他,稍稍遲疑了幾秒,還是握起鋼筆。
見滲墨的筆尖滑動在紙上,沈文頌想到了什麼。他從大衣內側的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他對沈佑白說著,「等你想自己管理這些資產的時候,找這個人就行。」
是個陌生的名字,旁邊寫著律師。
沈佑白掃了一眼名片,便扣上筆帽,推迴文件。
再沒有任何言語。
收好文件,沈文頌看了看他始終僻靜的神情,也不打算多做逗留。
當他走到玄關,風霜留下痕迹的手握上門把,「哦還有……」
沈文頌轉回過身,想要試著讓口吻溫和,「周末我有事,提前跟你說聲,生日快樂。」
門關上後,沈佑白站在玄關,不知思索著什麼。
隔了一會兒,他才將燈關了,如同黑色的蒼穹覆蓋視野。
空寂的室內,嘶的一聲,微弱的火光,映出他的輪廓忽隱忽現。
很快,就只剩一點火星,和薄到透明的煙霧。
沈文頌把文件遞給,車旁等待的助理。
他在上車前,回頭遙遙地望了一眼那棟房子,深深嘆了聲,彎腰進了車中。
本來這份股權書,是他送給沈佑白的生辰禮物,饒是沒能說出口。
周六的早晨,日光透過浴室的窗。
他用掌心接住水流,一股又一股從指間流淌去。
沈佑白洗漱完走出浴室,就聽見門鈴叮咚叮咚,頻率焦躁的催促。
他微微蹙眉,過去開了門。
當一群人朝他喊著,「surprise!」時,沈佑白表現的,有幾分嫌棄。
然而,也沒人理會他的心情,各自捧著酒水飲料,毫不客氣的擠入他家。
沈佑白看見跟在最後的人,便伸手去接下她提著的蛋糕盒。
徐品羽笑著說,「昨天周崎山說,一起來你家開派對。」
他抿了抿嘴,表情不能算是愉悅。
二十分鐘後。
徐品羽目睹著乾淨的客廳變得亂七八糟,硬是在大白天營造出了夜店的氣氛。她才知道沈佑白先前在門口搖頭是什麼意思。
昨晚說著自己和沈佑白不熟,來他的生日派對,會不好意思的陳子萱,此刻正握著酒瓶在沙發上蹦的歡騰。
音樂聲震的地板都在晃。
她湊到沈佑白身邊,大聲問著,「鄰居會不會投訴啊?」
然後腰後一緊,被他手臂撈住,整個人撲到他身上。
沈佑白偏過頭,耳朵對著她,「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看著他薄薄的耳廓,鼻樑流暢的線條,徐品羽愣了愣。
她踮起腳,在沈佑白耳邊說著,「床單換好了嗎,我想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