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燈亮起,沒有絡繹不絕的人群,甚至卻沒有車經過。
寂靜的路面,能聽見敲敲打打,建樓的嘈雜。
音響里放著輕音樂,不遠處的小情侶摟摟抱抱,分享著手機屏幕中的新聞。
現在是上課時間,居然還有身穿校服的女生,坐在咖啡店中。
她面前的一杯熱焦糖,紋絲未動。
簡玥抬眼,看著女生,「有個問題,阿姨想先問問你。」
在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後,簡玥反而沒有立即開口。
徐品羽想起演講課老師說過,停頓的時間越長,代表下一句話越是重要。
半響,簡玥問她,「你,為什麼姓徐?」
徐品羽愣了一下,笑的有幾分牽強,「阿姨你這個問題好奇怪,哪有為什麼。」
「我爸爸姓徐,當然,我也姓徐。」她在回答時眼神飄忽不定,像在抗拒著什麼。
簡玥又問,「那……」
語氣稍微小心,「你爸爸現在,沒有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嗎?」
徐品羽盯著桌下自己的手,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搖頭。
簡玥才看出她似乎,不願意提起這件事。
她的手沒有中年婦女的粗糙,是細膩光滑的皮膚。
指甲均勻的塗著硃紅色,捏起銀質的勺子,伸進黑褐色的咖啡里攪動了一圈。
簡玥放下勺子,說著,「其實,阿姨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聽到這句話,徐品羽重新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斟酌了須臾,她說,「你年紀還小,我接下來的話,或許你聽著會覺得不公平。」
簡玥微笑著說,「如果今天佑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那他能找到你這樣乾淨漂亮的女孩,我是很高興的。」
她斂去笑容,一時目光靜肅,「可他生在沈家,未來和什麼樣的女孩子交往、結婚,都不是他自己能夠決定。這一點,他很清楚,從小到大,一直都很清楚。」
沈文頌又何嘗不是屈服於沈家,最終也選擇和簡玥結婚,成為商業聯姻下的犧牲品。
即便如此,這樣的悲劇,必須發生。
幸好一直以來,沈佑白都是順從的,同時疏離父母。
他成長的可怕,沒有任何過渡,沒有叛逆期,一夜之間,變得冷靜,孤僻。
就像把一個孩子逼到鋼筋水泥鑄成的高樓上,親眼看著他往下跳。
簡玥常常夢到,他落在地面上,從高處看,血肉模糊的很美,如同顏色妖艷的綢緞,蔓延開來。
她總是在醒來後,止不住顫抖的手。
簡玥緊擰眉頭,「所以現在,他的決定是你,意味著,他放棄了沈家和別的家族聯姻。」
頓了頓,她才接著說,「和你在一起,他將什麼也得不到。」
徐品羽一怔,直愣愣的看著她。
簡玥懇切的說,「只要你離開佑白,阿姨讓你去念最好的大學,甚至你也可以出國,遇到什麼問題阿姨都能幫你解決。」
她知道沈佑白的順從,隨意他們支配,都是因為漠然。
完全不放在心上,當然不需要反抗。
這樣的人,最可怕的,不是他遇見如饑似渴的東西,是讓他擁有了。
如果徐品羽是一支玫瑰,恐怕斬斷他的手腕,殘肢依舊緊握著帶刺的柄。
因此,唯獨玫瑰選擇凋零,才能結束。
在她說這些話時,徐品羽始終一言不發。
簡玥輕嘆了口氣,「你是個懂事聰明的孩子,我希望你好好考慮。」
下課放學的時候,天快要沉到底了。
初冬的徵兆,白晝短,黑夜長。
陳子萱瞥了一眼,從回班到現在,一直趴在桌上,把臉埋在手臂睡覺的徐品羽。
想了想,還是沒叫她起來。
徐品羽是清醒著,還覺得有些冷,但懶得起身關窗。
旁邊一堆的談話傳入耳朵,隨著他們的離開,再然後,就是一段空白的聲音。
手機在課桌下震動了很久,她都沒理。
人幾乎全走光的教學樓,安靜的能聽見襲來的晚風,敲打著窗。
沈佑白來到k班門口,往裡看去。
是她和桌椅的影子。
他皺了下眉。
空蕩蕩的教室,讓徐品羽真的睡著了一會兒。
接著被鈍鐵摩擦的聲響驚醒,她抬起頭。
是沈佑白拉動窗戶,扣緊。
他穿著件暗棗色的呢外衣。
徐品羽看了一眼,又埋下臉,低聲說,「下午的時候,阿姨來找過我。」
她看不見沈佑白的表情,聽見腳步聲,來到她旁邊。
徐品羽抿抿嘴,又說,「她勸我和你分手,是為了你好。可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說不上來。」
沈佑白看著她側過頭,枕在手臂上盯著他,問,「是我想太多了?」
直視他的那雙眼睛越透澈,他的目光越沉暗。
沈佑白說,「伯母提起過沈文頌這個人嗎。」
徐品羽困惑的蹙眉,跟著神情一亮,反而更不懂了,「那不是你的……」
他的父親。
「也許你跟我是血緣關係。」
沈佑白的語氣,就像說著今天晚上降溫了,那樣平淡。
導致他說完之後,徐品羽大腦自動循環了幾遍,才理清狀況。
她直起腰背,睜大了眼睛,「你和我……」
頓了一會兒,有些怔愣的接下去說,「是兄妹?」
在她難以置信時,沈佑白淡然的過分。
似乎對他來說,這是比降溫,還要無關痛癢的事情。
徐品羽聲線顫抖,「為什麼你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
成功讓沈佑白眼神陰測的盯著她。
看著他身形一動,徐品羽低頭喊出,「不要過來!」
她尖銳的聲音剛在教室里回蕩。
飛機從低空掠過,轟鳴聲長達幾秒。
徐品羽抬頭看著他,用慘淡的臉,扯扯嘴角,「……真噁心。」
下一秒,沈佑白猛地踹走她身下的椅子。
忽然的失重讓徐品羽跟著倒去,卻被一把抓住了領口的衣服,拎在和地面距離不到半公尺。
咣當一聲,椅子摔在地上。
她驚慌的抱住,拎著自己的救命稻草,他的手臂。
沈佑白俯身,攥著她衣領的關節泛白,「不是嫌噁心嗎,那就放手啊。」
徐品羽被嚇得愣了下,才回過神,哭腔哭調的求饒,「對不起我錯了,再也敢不逗你了。」
他用力拽起手臂,徐品羽直撲進他的懷裡,便抱緊他的腰。
從開始沈佑白就莫名覺得,她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反應。
只是,那字眼真刺耳。
徐品羽貼著他胸膛,呼吸都是淡淡的煙味,惱羞成怒的說,「我要是摔壞腦子,你賠得起嗎!」
沈佑白卻說,「你摔成植物人我就輕鬆多了。」
徐品羽一時氣結,推著他還沒張開口,又被他重重地撈回懷裡。
她掙扎幾下,就放棄了。
鼻尖滑過他的衣服,最終下巴靠在他胸口。
是她仰頭,看著沈佑白。
徐品羽聲音很輕的說,「我媽媽沒有生過孩子,我是她從福利院領養的。」
沈佑白怔了怔,沒有震驚,更沒有欣喜的神情。
他早已不在意那可笑的血緣關係,也不在乎徐品羽是否能接受。
這樣極端病態的人,她要麼拯救,要麼被他折磨。
好不容易見到他晃神,徐品羽伸手捏了捏他的耳骨,喃喃著,「而且,就算我們是兄妹,哪怕是一起長大,早晚……」
她的目光望進沈佑白眼裡,「也會亂倫的。」
徐品羽在笑,如同嗅到她身體的味道,他就焦躁起來。
沈佑白抬著她的下巴,警告,「你少說兩句吧。」
然後吻了下去。
濕熱的糾纏讓她踮起腳,勾著他脖子迎合。
攙和著的唾液像迷藥,喝到她暈乎乎的就任他抱坐在桌面上。
問題是,手怎麼就探到她裙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