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是記得裴文宣的青澀的。
雖然很多年了,可她還是記得,他們兩個人第一次接吻時,裴文宣小心翼翼又慌張無措的模樣。
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唇和唇輕輕碰一下,只覺得有些軟,倒也沒有什麼其他感覺,沒有傳聞中那麼神秘。
後來時候,莽撞又笨拙,多了幾分慾望,但李蓉也沒有覺得有多快樂,只是夫妻之間,剛剛成了婚,應付著過。
只是她的應付落在裴文宣眼裡,而這個人又向來是個好學生,為她學了梳妝畫眉,這事兒也不會落下,於是每日夜裡便換著換著法子,不斷認真問著她:「殿下以為如何呢?」
這事兒想來好笑,但是他不恥下問,倒真給他試出路來。
他會為李蓉畫十幾種妝容。
他也能憑一個吻,給李蓉送上人間極致的歡愉。
蘇容卿吻過她,在漫長的偎依里,他履行著一個枕邊人能給的職責。
只是他的吻從來拘謹又克制,就像他這個人,他這份感情。讓人能夠始終保持著清醒,所有的感覺,也不過是人生而有之的感覺。
而裴文宣給予的歡喜,是本身慾望之外,他再另外給予,任憑是再強悍的理智,都能化作柔思纏指。
他吻上來的片刻,李蓉起初還有幾分震驚,然而只是短暫的失神,李蓉整個神智便瓦解下去,只覺幾十年未有過的歡愉在腦海中炸開,讓她連推開這個人都失了力氣。
直到裴文宣唇順著脖頸而下,咬開她的衣結,抬手拉開她的腰帶,李蓉才終於得了幾分清醒,一把按住裴文宣的手。
兩人都喘著粗氣,裴文宣緩了片刻,慢慢抬頭。
他面上帶著笑容,眼裡帶了幾分得意,壓著藏在底處的一派春情。
「你……」李蓉喑啞出聲,「你在做什麼?」
李蓉不是傻子,她再唇也不相信,裴文宣是要和她「當朋友」。
哪裡有這種朋友?
平時親她拉她也就罷了,走到這一步當朋友,當她傻子嗎?!
更讓她惱怒的是,她明知他圖謀不軌,竟然還應了!
沒能第一時間推開他,應下了!
李蓉氣惱自己,也惱裴文宣,就死死盯著他。
裴文宣看出李蓉眼裡的戒備,她似乎怕極了他再親過來,裴文宣見得這樣警戒的李蓉,想著她警戒的原因,他忍不住低低笑起來。
「你笑什麼?」
李蓉緩抬手推了裴文宣一把,裴文宣順著她的力道倒回床上,笑個不停,李蓉抬手抓了手邊的軟枕砸他,裴文宣抱著自己的頭,任由李蓉砸他。
李蓉知道他是笑她方才的失態,一個吻而已,就渾然忘了自己,李蓉越想越惱,怒在自己,又憤在裴文宣,她扔了枕頭,抬手去打裴文宣,裴文宣給她打了幾下,終於抓了她一隻打人的手,李蓉瞪著他,裴文宣半撐著身子,將她手拉到唇邊,輕輕吹了一下後,抬眼瞧她,笑道:「別打疼的手。」
「裴文宣!」
李蓉厲喝:「你放肆!」
「殿下不喜歡嗎?」裴文宣斜卧在床上,撐著頭,笑意盈盈看著李蓉,「我覺得殿下方才,應當覺得高興才是。」
李蓉聞言冷笑:「裴御史侍奉人的功夫好得很,本宮怎會不受用?」
「那就好。」裴文宣笑著瞧著李蓉,「殿下若是什麼時候想要微臣侍奉,微臣隨時恭候。」
李蓉沒有說話,她盯著裴文宣,見對方一派悠然,許久後,她終於咬牙出聲:「你發什麼瘋?」
「微臣聽聞,蘇大人之前向殿下求親。」
裴文宣握著李蓉的手,漫不經心摩挲,目光落在他觸碰之處,緩聲道:「微臣怕殿下受蘇侍郎美色所惑,給殿下提個醒而已。」
「提醒?」李蓉冷笑,「你這算什麼提醒?」
「殿下,如果您只是身邊缺個人,文宣在您身邊呢。」裴文宣抬眼,目光落在李蓉身上,柔聲道,「微臣說過,殿下想要什麼,微臣都能給。」
說著,裴文宣忍不住笑著重複了李蓉之前的話:「包括親您。」
李蓉沒有說話,她看著裴文宣的眼睛。
裴文宣挪過目光,緩聲道:「微臣知道,蘇大人對於殿下特別,他願求娶,對於殿下來說怕是不小的衝擊,畢竟兩輩子了,」裴文宣聲音有些低,「沒有名正言順嫁給他一次,怕是殿下心裡的遺憾。」
「殿下少時就仰慕他,容卿穿白衣,世上無仙人。後來相伴一生,也礙於微臣沒個名分,能夠和蘇容卿拜天地君親,於殿下而言,也是了卻夙願。只是殿下,如今已經不是合適的時候了。」
裴文宣撥開壓在身下的袖子,似乎是漫不經心:「若是早前,你與蘇家沒什麼利益糾葛,你們走在一起,倒也是一樁好姻緣。可如今你要建督查司,要從世家中搶奪權力到自己手中,那麼他若願意站在殿下這邊,你們感情里就夾了權勢,這不是殿下要的蘇容卿。若他不願意站在殿下這邊,殿下與她的姻緣也就斷了。更可怕的是,若他想利用殿下這份情誼為他謀求利益,就像上一世一樣,」裴文宣語調有些冷,他抬眼看著李蓉,「殿下怎麼辦呢?」
李蓉沒有說話,她看著裴文宣雲淡風輕說著這些,裴文宣見她不應,以為他把話說進了她心裡,他遊動著目光,轉了調子:「殿下若一定要選個人,比起蘇容卿,殿下還不如選我。」
「選你?」李蓉語帶嘲諷。
「不好么?」裴文宣轉頭看向李蓉,淡道,「論家世,蘇家雖是世家,但裴家也算望族,蘇家能給殿下的,裴家給得未必少。而且如今陛下建督查司,與世家做對,裴家更是會全力依附,比蘇家好控制很多。」
「而若論及個人,」裴文宣挑眉,「微臣是哪裡不如他?」
「你無聊。」
李蓉見裴文宣胡說八道起來,也懶得同他說下去,轉過身躺下,背對著裴文宣道:「睡覺。」
「你別睡,」裴文宣見李蓉不應這個為,有幾分不滿,伸手去拉李蓉,想將李蓉翻過來,追問道,「我哪裡不如他,你說!」
李蓉背對著他不說話,蒙著耳朵不想理他,裴文宣惱了,咬牙道:「君子六藝,我年年考的都是第一,不比他差。若論長相,我也不輸他,要說性子,他對你比我好?他連求娶你都做不到,你惦記個什麼?」
「不聽不聽,」李蓉聽出他是生氣了,到有些高興了,「王八念經。」
「李蓉你說清楚,」裴文宣把她翻過來,氣惱道,「我怎麼就不如他了?」
「那你倒是說說,」李蓉壓著笑意,故作認真,「你樣樣也就和他差不多,他還是名門世家,你怎麼就比他好了?」
這話把裴文宣一時問愣了,李蓉嘆了口氣:「說不出來了吧?說不出來別打擾我,我睡了。」
李蓉說完,便倒下去,裴文宣在她身後坐了一會兒,李蓉想了想,也怕自己鬧太過,準備出言安慰一下他,還沒開口,就聽裴文宣道:「可我敢娶你。」
「你這什麼混賬話?」
李蓉不滿坐起來:「娶我是什麼吃虧的事兒嗎?」
「我敢豁出性命娶你,」裴文宣抬眼認真看她,「他敢嗎?」
李蓉聽到這話,忽地愣了,裴文宣靜靜注視著她:「李蓉,你是我搶回來的。」
是他還只有孤身一人時,豁了命扳倒楊家、攪動朝堂,才娶回來的殿下。
「可他不敢。」
明明他身份高貴,他手握權勢,可他不敢。
李蓉聽著這些話,看著面前的青年,他像一把孤刃,從前世今生,都是自己獨自前行。
其實她知道。
她一直知道,這個一路攀爬而上來的男人,有著世家子弟難有的膽量和野心,又唯獨在她這裡,帶了幾分少年人的小小天真。
「所以,」李蓉也不再玩笑,她苦笑起來,「我嫁給你了。」
「裴文宣,你知道嗎,」李蓉伸出手去,將他的手拉過來,握在手裡,「其實你什麼都好,就唯獨一點。」
「你心裡呀,總覺得自己不夠好。」
「你誇自己,一定得帶點什麼成就,你君子六藝第一,你什麼都會,你當了多大的官,你寫多好的字,你多麼有才華,甚至於,」李蓉抬頭,似笑非笑,「你技術多好。」
裴文宣聽李蓉的話,臉上驟熱,他故作鎮定:「說話總不能憑空亂說,我說我好,自然是要有些理由的。」
「可我覺得不需要。」
李蓉徑直開口:「你是裴文宣,就很好。」
裴文宣身體微僵,李蓉繼續道:「你以前同我說過,你母親總拿你和你父親比,和別人比。可如今我同你說吧,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更不用和蘇容卿比。」
「你怕蘇容卿和我求親,我動心。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你放心吧,」李蓉平靜開口,「我不會為了男人誤了前程。」
裴文宣:「……」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為了男人誤了前程不是不可以,只是對象只能是他。
裴文宣腦海里閃過這個回答,但又不能只說,艱難開口,斟酌著用詞,想著該怎麼開口。
李蓉抬眼看他,一雙眼通透清明,她似乎什麼都知道,又不提及。
裴文宣沉默下來,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該不該捅破這層紙。
他怕說開了,這人就把他推開,連朋友都做不成。
但不說,又怕這人不清楚。
他緩了片刻,目光從李蓉唇上匆匆閃過,片刻後,他笑起來道:「我知道殿下分得清楚,是我擔心太多。」
「殿下明日還有其他事,」裴文宣躺下身來,「睡吧。」
李蓉應付他一夜,也有些累了,她躺下來,沒了片刻,她就感覺有人從身後貼了過來。
裴文宣在後面抱著她,她繃緊身子,時刻防備著裴文宣下一步行為。
「殿下,」裴文宣察覺她緊張,他笑起來,在她耳邊低喃:「我們來日方長。」
李蓉不說話。
她想清楚了,裴文宣這隻老狐狸,怕是真的要對她下手了。
呸。
李蓉暗罵,禽獸。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作者:請用一首的歌詞形容你們。
上官玥&李明:回頭望,伴你走,從來未曾幸福過,恨太多,沒結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李蓉&裴文宣: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
蘇容卿&李蓉:而你撐傘擁我入懷中,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此生若是錯在相逢,求一個善終
上官雅&蘇容華:……
作者:怎麼不唱了?
蘇容華: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上官雅:想申請禁他的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