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得了李明的賞賜,美滋滋出宮,出宮沒多久,她便同靜梅換了衣服,吩咐了靜梅道:「回去把我的替身找出來,明日督查司的人會來封府,近日就讓替身待在府邸,好好遮掩著。」
靜蘭靜梅點點頭,靜梅不由得道:「那殿下如何安排?」
「我去新宅子那邊住著。」
李蓉想著裴文宣,手裡漫不經心轉著摺扇,靜梅沒能明白:「殿下去新宅子那邊做什麼,是想駙馬了嗎?」
李蓉手頓了頓,靜蘭輕咳了一聲:「殿下放心過去,這邊我和靜梅會安排好的。」
有靜蘭這麼打岔,李蓉的尷尬緩和了幾分,應了一聲「嗯」,看路程適合,便讓馬車停住,偽裝成侍女下了馬車,領著幾個侍衛去了暗處。
到了暗處之後,去清路的暗衛折了回來,低聲道:「殿下,沒有人跟著。」
李蓉確認安全,這才回頭,趕緊去了新宅。
李蓉往著自己新買的宅子趕過去時,裴文宣還在屋中看著今年科舉幾個備選的考題。
如今科舉一切都已經安排就緒,就等著柔妃辦了替考的案子,將考生安置好,就準備開考。
裴文宣斟酌著考題,外面就傳來了童業的聲音,小聲道:「公子,殿下派了人過來,說是有要事見你。」
裴文宣聽到李蓉的人來,便知是她宮裡的事情辦完了,他低著頭,在題目上圈了字,寫了修改的批註,一面寫一面緩聲道:「進來吧。」
片刻後,一個黑衣女子就走了進來,她身上披著斗篷,遮著她的面容,裴文宣沒有抬頭,低頭批著摺子,平緩道:「殿下如何了?」
「已回去了。」
沙啞的女聲響起來,裴文宣執筆的手頓了頓,他皺起眉頭,抬眼看向屋裡站著的女子。
女子帶著面紗籠在黑色的斗篷里,完全看不出身形和面容。裴文宣靜靜看了片刻,又轉過頭去,淡道:「哦,那就好,殿下還有其他話說嗎?」
李蓉站在原地,見裴文宣理都不理她,似乎是完全沒認出她來,她一時有些來氣,她壓著嗓子,低聲道:「殿下沒說別的,就說明日公主府要封府,與大人久不相見,怕大人寂寞,讓奴婢特來侍奉。」
「你這婢子沒規矩。」裴文宣皺眉看向她,冷聲道,「滾出去!」
李蓉看著裴文宣一副守身如玉的模樣,不由得笑起來。
她伸手進了斗篷,開始一件一件往下脫自己的衣衫,裴文宣移開眼眸,低頭看向手裡的公文,冷淡道:「你這是做什麼?」
「大人,奴婢乃殿下送入府中,大人不必緊張,」李蓉說著,便褪盡了最後一件衣服,赤足提步往裴文宣走去。
黑色的斗篷隱約露出一雙白皙圓潤的腳和纖細的腳腕,在衣衫下忽隱忽現,落到地面上時,似綻蓮花。
她說著話,經過燭台,廣袖一掃,整個房間便暗了下來。
女子在一片黑暗中倒在裴文宣懷裡,光潔的柔荑從斗篷下探出來,勾在裴文宣脖子上,低聲道:「殿下不會怪罪的。」
「當真么?」
裴文宣終於是裝不下去,語調在夜色裡帶了幾分笑意。
李蓉一瞬反應過來裴文宣在唬她,立刻就要起身,但人直起來半截,便被人一把拉了回去,徹底倒在了他懷裡。
裴文宣一手攬著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向自己,笑著端詳月光下的玉人:「殿下今夜過來,是打算投懷送抱,紅拂夜奔?」
李蓉聽他這話,翻了個白眼,勾了他的脖子坐直在他懷裡,懶洋洋道:「我這是走投無路,來投奔大人,打算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
李蓉說著,挑眉看他:「大人捨得么?」
裴文宣聽這話就笑了,拿鼻子蹭了蹭她的臉,柔聲道:「給你用錢,我什麼時候捨不得過?」裴文宣不老實親向她,「臣的一切都是殿下的。」
「裴文宣,」李蓉有些得意,「你說你我這算不算是……權色交易?」
裴文宣露出詫異之色來:「原來殿下之色,還能交易?」
李蓉品了品,覺得這話不太好聽,裴文宣將她身後桌子上的東西一推,便清理乾淨了桌子,將人放了上去,雙手撐在她上方,笑著道:「早說嘛,上一世微臣還是有些薄權的,殿下想要什麼,微臣都給。」
「宮裡的嬤嬤說過,男人的話都不可信,」李蓉抬起身子,在他耳邊輕言,「尤其是床上的。」
「比如說某人便曾同我說過,」李蓉用手指划過裴文宣胸口,「死在我身上也值得。」
「這話可沒騙你。」
裴文宣笑了笑,便聽李蓉悶哼了一聲,抓緊了他的手。
「今晚和陛下談得如何?」
裴文宣聲音很平穩,李蓉抓著桌沿,語調始終保持著之前的清冷:「差不多了,我給他暗示了徵兵令的法子,又提醒了軍權的問題,他回頭再想秦臨的事,會暗中給秦臨徵兵令的。」
「畢竟,邊境不能丟,世家出兵他調不動,讓自己嫡系去打他不捨得,只能讓秦臨耗在前線。」
裴文宣應了一聲,雙手撐在桌沿,李蓉咬著牙關沒說話,但裴文宣卻喜歡在這個時候同她說話,似乎就是想看著這人能硬撐到什麼時候。
等過了許久,李蓉神智都有些渙散,和裴文宣說話也失了分寸,少有埋怨起來,喃喃道:「他也是為了讓肅王登基,無所不用其極了。把蕭肅放到西北去給了肅王軍權,讓柔妃辦這個寒門的案子為肅王積累自己的人,把蘇容華弄給他當老師讓江南世家和他建交,就等著再熬個十幾二十年,他把李誠教導成人,然後把天下收拾得妥妥帖帖交給李誠。我就不明白,同樣是孩子,怎麼區別,他但凡對我和川兒有一絲憐惜,便會想法子……」
「殿下,」裴文宣知道她是不著邊際想了過去,他不願意她去想這些,便將十指和她交扣在一起,輕聲問她,「你來我府上,是想我了嗎?」
李蓉難以思考,含糊著應了一聲,裴文宣低頭親了親她:「就這麼住下了?」
「嗯。」李蓉閉著眼,低聲道,「我近來就躲在你這裡了,每日在你房裡等你回……」
李蓉話沒說完,都不知裴文宣是想些什麼,一切就停了。
李蓉茫然睜眼,裴文宣也有些尷尬,兩人靜默了片刻後,李蓉笑了一聲,只道:「讓人打水吧。」
裴文宣起身來,將李蓉抱回了榻上,讓人去取了水。
兩人清洗之後,一起躺在床上,裴文宣又問了一下公主府的布置,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將人攬進了懷裡。
他的動作有些重,好似十分高興,李蓉想了想方才,不由得有些奇怪,抬手枕在耳下,側著身子看著裴文宣:「你方才是想些什麼,這麼激動?」
裴文宣聽她問話,哪怕是在夜裡,李蓉都感覺他似乎是有些臉紅。
李蓉不由得伸手去摸他臉,想確認是不是燙了起來,裴文宣趕緊推開她的手,低聲道:「別鬧了。」
「你是不是臉紅了?」李蓉趕緊追問,裴文宣將李蓉按進懷裡:「殿下,睡吧。」
裴文宣越是這麼遮掩,李蓉越是好奇,從他懷裡探出腦袋來,抱著他道:「你說呀,你不說我怎麼睡得著。」
說著,她抬手摸到他耳垂,確認果然很燙。
她搖著裴文宣,追問著道:「你不說大家都別睡了,我白日還能補覺,你還要上朝……」
「好吧。」
裴文宣有些無奈,睜開眼睛:「那我說了,你不能笑我。」
「保證不笑。」李蓉眨了眨眼,「快說。」
「其實,我心裡一直有一個願望。」
裴文宣聲音很輕,他抱著李蓉,聲音柔和:「我希望有一日,殿下能是我一個人的殿下。這段時間不用太長,幾個月就好,幾天也行,甚至於幾個時辰,我都很高興。」
這是出乎李蓉意料之外的一個答案,畢竟是經過人事的,她一開始還以為,裴文宣會給她一個更「人慾」的理由。可是她卻發現,每每在她以為裴文宣沉迷於雲雨之樂時,這個人都會給他雲雨之外的、更溫柔的回應。
她輕輕靠著裴文宣,緩了片刻後,她才問:「怎麼才算你一個人的殿下呢?」
裴文宣聽李蓉回問,他露出幾分詫異,片刻後,他低頭吻了吻她額頭:「就這樣,就很好了。」
「你在我懷裡,我在你心裡。」
「就足夠了。」
李蓉沒說話,她仰頭看他。
「殿下,」裴文宣笑起來,他拉著她的手,聲音溫和,「有我在,就可以從過去走出來了。」
無論李明在不在意她,無論上官玥愛她還是愛李川,無論過去有沒有人喜歡她,無論她看過多少支離破碎的感情,多少人性黑暗,有他裴文宣在,就不會讓她溺死在過去里。
他會把她拉出來,一起走向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