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水寨時,因為是左家船,連貨艙都沒打開查,簡單就過了。
左佑宴請水寨將軍,魏佳作為代表去當陪客,回來就說左佑跟水寨的人告了一狀,將軍打算派出戰船百艘前去剿寇。
他這邊說完,水寨那邊就迅速動了。chuī號揚旗,起帆吶喊,聲威震天。
墨紫看到那百艘戰船,兩頭尖橄欖底,大小三角帆,包鐵船頭船尾,大尾舵,瞭望台,兩翼提速翅,以及發箭口。她不由冷笑,學了不少啊。
「若是沒見過我們的船,我現在會驚訝大求兵船的奇形怪狀。」蕭維走上前來,看墨紫的目光很是複雜,「是你學了他們,還是他們學了你?」
「不過休息半日,你就能下chuáng走動,不愧是武將。」墨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瞥了他一眼,就繼續看那些戰船行水。船速,吃水度,帆動,她的眼睛忙不停,將圖像全部轉化為數據。
「墨紫,你——」究竟是誰?蕭維想直接問一次。
「噓」墨紫讓他閉嘴。速度快,但還不如她想得快,顯然水下無槳無舵,恐怕是克服不了隔水技術。提速翅亂用,以為有風就能收?帆,她已經改進自己的設計,他們這是老式的了。武器的話,除了箭口,她不曾設計過別的,也許湘兒夠聰明,能自己發揮。那就有趣了,很想看看。
「宋墨紫——」蕭維覺得她有點過頭了。
「別吵」她伸手將蕭維一推,「生病的人不要chuī風,回去躺著。」
蕭維氣笑,她這是嫌他累贅,還是變相關心他?後者的話,他很開心。一把捉住墨紫的手肘,想將她拉到身前。
但,丁狗拉住了墨紫另一隻手臂,目光森寒,「放手。」
蕭維緊鎖眉頭,「你放手。」她的手下個個不懂尊卑之分,他可是二品將軍。
丁狗冷笑,「你倆不是真兄妹,男女有別,將軍莫非居心不軌?」
「那你又算什麼?」蕭維一怒,肩上傷口迸裂,卻毫不在意。
「我?」丁狗給他看眼白,「我的命可以給她。除了她上茅房,連她睡覺打呼我都瞧過,幾乎寸步不離。捉她手肘,讓她免於登徒子騷擾,屬於我職責之內。你說誰該放手?」
「你倆都給我放手偵察敵qíng都不讓我清靜。」墨紫使巧勁竟將兩人的手反扣過來,甩開口,跳下船頭,又說,「蕭維,你傷口流血了。從現在起,禁你的足,待在自己艙房裡,不準出來。添亂」
「丁狗,送他回去。」她扭頭jiāo代。
臭魚在頂上拍桶,桀桀怪笑。
丁狗得意得眉毛飛高,走到漲紅臉的蕭維面前,「大——少——爺,走吧,我送你。」
不敢相信這麼明顯偏袒她的人還禁足?蕭維立在原地,胸膛起伏。
「你最好不要以為她讓你禁足是關心你。」惡狗吐氣,「對她來說,現在不需要累贅。懂不懂?還有,你連她正在研究對方的船都看不明白,只當她無視你。大少爺,我看你高高在上太久了。其實,你這樣的,要討老婆,就該選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墨紫,可不是你能配得起的。她會飛得很高,高到你只有gān看的份——」
蕭維真怒了,一拳兇猛而出。
丁狗一拳相迎,中途卻收了手,只是輕巧閃過,「我可不是怕你,我是怕她啰嗦。」
蕭維卻已讓他挑到極怒,不顧肩上劇痛,又揮出第二拳。
臭魚哇呀一聲,又怕把墨紫招來,連忙捂嘴。兩眼冒光,卻想看好戲。
船夫們是華衣的人,此行只遵墨紫的命令,因此停了手裡的活兒,卻無人上前勸阻。
丁狗讓開第二拳後,見他不肯罷手,不由也惱了,「我不還手,你當我怕你。要是你肩膀廢了,可別怨我。」騰躍而起,一掌疾風,蓄了三分力。
蕭維避用右肩,左手成刀,朝丁狗腕間狠狠砍去。
眼看兩手要撞出個勝負,一道黑影,快若閃電,cha進二人間隙。
蕭維面前便空了。他四下一望,看到那道影子拽了丁狗飛上桅杆,將人掛在桿上,又轉眼回到他身前。
是贊進
而那讓贊進掛著的丁狗,只比贊進慢一步,跳回原地。
好……快蕭維心頭大震,他不知墨紫身邊竟有兩位驚世高手。
丁狗歪鼻子歪眼,氣得一掌拍去,帶了內家勁道,「贊進,你找打啊?」
「大少爺,請回艙。」贊進任那掌落在身上,紋絲不動,只有黑衫鼓起,好像收了風一樣,片刻全息。
丁狗吐個去音,竄到瞭望桶里和臭魚鬥嘴。
挑事的走了,蕭維也發不得火,往樓艙走去。
贊進走在他身後。
「你不必跟著。」他怎麼感覺像犯人?
「墨哥吩咐的。」丁狗不執行,他執行。
「別告訴我你的命也是她的。」蕭維心煩意亂。那個女子到底用什麼方法聚集了這群無法無天的能人異士?
贊進卻不說話,他早知道何時該沉默。
在艙房門口,遇到來探視蕭維的仲安。他見蕭維一頭一臉的冷汗,驚問怎麼回事。
贊進說得簡短,「肩傷裂了,請叫季大夫來一趟吧。」也不解釋原因,神色淡然得走了。
仲安忙喚人去請大夫,隨蕭維進艙,「你跑外面做什麼?」
蕭維倒在chuáng上,不發一言。他喜愛的女子,望而不能得嗎?他心動了,但他配不上嗎?他呵呵笑,因為太可笑。
仲安聽著糝人,「白羽老弟?」
「仲安,我想娶宋墨紫。」笑聲隆隆,心意已決。
「倒是稀奇,自己承認了。」仲安一副早該如此的神qíng。
「我跟皇上說過,我喜歡的女子,才會成為我的妻。如今,得請他出面了。」自擇婚配碰上自擇婚配,皇上總要准了一個。
「那你也得先跟墨紫表明啊。」仲安一聽他有要請皇上賜婚的意思,詫異他的心急。
「她身邊都是男子,和他們兄弟相稱的,恐怕不解男女之qíng。而那些兄弟,似乎反感我接近她。我若表明態度,前路阻礙重重。」皇帝賜婚,她避無可避。後宅之內,那些人不會再離得近,她自然慢慢明白他的qíng意。
仲安說不上來,總覺得哪裡不對,「白羽,你……」
這時,季大夫入內。
兩人便不再多言。
蕭維和丁狗差點打起來這件事,雙方有志一同,都沒有在墨紫面前提起。只是,季大夫說蕭維的肩傷裂得很厲害,讓她有點負疚感,以為是自己反手扣時用力過猛。
長達近一個月的行船,墨紫踏上大求王都的土地,望著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感想就是終於又來了。這個她曾經再也不想踏入,但也一直知道會再來的都城,將要成為她的墳墓,還是成為她的基石?很難說。和烏延朅約在清明,還有七八日,能讓她有時間把自己的未來預測得準確些。
左佑介紹布商給她,她沒多討價還價就把貨賣了。然後,以蕭維需要靜養為由,約好回程出發的日子,便脫離左家船隊,另尋一處城郊外偏僻的小港停泊。在城中租了一個短約的園子住下,趁蕭維養傷暫時管不了她,就急切地打聽起豆綠金銀的下落來。
至於她那三位尚未認下的堂兄弟,先在左佑面前若無其事地離去,又在蕭維等人下船後上了船,帶著臭魚他們對船的各部進行維護和改進。最小的閩桂嚷嚷說進了一個大寶庫。閩楓則發揮老兄的啰嗦,叮嚀她一定要隨身帶好他的毒針。閩榛就不理她了,她給他一張圖紙,讓他把它儘快造出來,他全然沉浸其中。
打探一日後,發現自己像無頭蒼蠅,墨紫從焦急中冷靜下來,想到了一個去處。
「花市?」丁狗望著熱鬧的街面,「這兒能打聽到什麼消息?」
「豆綠愛花。烏延多半只是軟禁她,不會不滿足她種花的要求。種花,就得有花種花苗。這裡有幾家花圃為王宮送花,也許會找到線索。」尤其豆綠聰明,可能藉此留給她暗示。
綠牡丹園是大求最旺的圃園。大求風沙大而氣候gān燥易寒,名花不易存活。越是如此,富貴人家越求。牡丹極品可叫價萬金。該園牡丹品種較多,甚至和王宮有契,最好的先留給宮中來看。
墨紫和贊進丁狗在裡頭逛了好一會兒,對買花當然沒什麼興趣,卻留心聽夥計們對客人說話。也是運氣好,果不其然,有收穫。
一名客人問夥計:「姚huáng的苗子呢?前幾日我來看到七八株呢。」
夥計回:「宮裡頭來人,都買走了。不但姚huáng,豆綠,葛巾,墨紫,絳珠,一樣幾株,讓老闆笑得眼睛都成線了。」
客人奇道:「往年也沒見宮裡要那麼多牡丹,莫非得了好花匠了?而且,我聽說湘妃娘娘不喜歡牡丹花啊。」
夥計又回:「雖是王令,卻不是送進宮裡去的。」
丁狗聽到這兒,眼睛一亮,「墨紫,你料中了。只要想辦法從夥計嘴裡套出話來,多半就知道人在哪兒。」
墨紫往前才踏出一步,袖子就讓人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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