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小侯爺,在園子里找到一個男子,身穿騎裝,已經承認是女扮男裝的。」一名護衛跑來急報。
烏延勒一聽,對裡面這對立刻沒了興趣,毫不猶豫就奔了出去。
他一去,自然也帶走了其他人。
唯有媽媽滿臉歉然,「實在對不住,小侯爺喝多了,才發生這種事。」
元澄溫和笑道:「媽媽不必介懷,民不與官斗,更何況是王族。讓讓就罷了。出去請帶上門,但願後半夜不會再有人來擾我與美人的好事。」
媽媽連說不會,趕緊告退。
墨紫才鬆了口氣,突然元澄翻過身來,臉對臉,幾乎頂到她的鼻尖。
她往chuáng里縮進去,gān笑兩聲,「這會兒既然沒事了,你……趕緊穿衣服,免得……著涼。」
「姑娘這是過河拆橋?」元澄也往chuáng里靠,「利用完了在下,就要一腳踢開?」
「……」墨紫張口結舌,「……那你想怎樣?」還在姑娘在下的。
元澄深深望著她,眸子濃墨沒,眼底有火,「我想——繼續啊。姑娘莫非以為我剛才對那位小侯爺說的是玩笑話不成?老天爺在上,我可是真心實意。如此美人如此夜,令我qíng意難耐。」
「元——澄」她已經退無可退,「行了吧,你別欠了一筆又一筆。**丸那次我還記著呢。」
這個從來溫潤表qíng的男子笑聲揚起,「墨紫啊墨紫,你對我真殘忍。我的心意,你早明了。男子面對他喜愛的女子qíng難自禁,想要討親近,不是常理之中?」
他能笑,就是清醒了。離開chuáng鋪,穿上烏絲裡衣,套上外衫,戴冠簪發。
「我……」也喜歡他啊。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
便是要告訴他,也不能是現在。他上身一絲不掛,這時她表明的話,就正好可以惡虎撲羊。而且,恐怕她還擋不住。只是讓他親著,她就渾身蘇軟,心跳得幾乎脫出身體之外,卻並不害怕,緊張而甜蜜。要不是有人在場,她回應他的機率會有百分之一百。
「你怎麼會來的?」在這裡巧遇,她連想都沒想過,「那位可能解開金風曲秘密的媽媽,不用去找嗎?」
「仔細想想,還是救玉陵太子更能展現我的驚世之才。既然很多人都這麼稱讚我,我怎能讓大家失望,所以就跟皇上再度請纓。至於那邊,我讓銘年去辦,他總不能當一輩子小廝。」他推出一條窗fèng,似乎打算聽外面的動靜,卻又開口,「我在撒謊。」
「嗯?」墨紫正往chuáng外爬。
「相思入骨,病至膏肓,千里尋卿,只為求葯。」元澄的眼睛灼灼發亮。
這個人,能不能停止再說這些ròu麻的話?一點都不像他但偏偏她很不爭氣得讓他感動了。
「求到了嗎?」她假裝低頭理衣衫。
「求到一劑,要除病根,還得繼續服用。」元澄嘆,卻笑,「恐怕一生要依賴此葯存活。然,我心滿意足。」
「心滿……意足么?」墨紫轉過身來。
他離開窗口,走到她身後,用十指為她梳發。一下,一下,慢而輕柔。
「先生?元先生?」門外又來人,不過是騰郭。
「看來,今夜註定我只能服一劑。可惜,可惜。」元澄眯了眯眼,去開門。
墨紫走在他身後,嘀咕,「你還想討幾回便宜啊。」
元澄聽到了,笑得開懷。
騰郭一見這樣的笑臉,不由怔忡。若不是元澄問什麼事,他都忘了所為何來。話到嘴邊,又看到墨紫,再愣了愣。
「這位是我三弟,怕我酒後誤事,管我來了。」元澄這麼解釋,「烏延勒鬧消停了么?」
「果然是先生,一猜就知小人來意。」騰郭忙接過話來,「我剛走到園門口就讓烏延勒的人攔了,本想趕緊知會先生一聲,偏他們扣著我們不讓隨意走動,說是封園找個女扮男裝的人,還要一間間房子得搜。真是莫名其妙好不容易重開了門,我問媽媽,她說是烏延勒喝多了,認錯了人,把一個混進來的江湖女子當成舊識。jī飛狗跳的,居然是白鬧一場。沒想到今日竟然發生這等事。我聽說他們還搜了先生的屋子,擾了先生的——」奇怪,奇怪,老鴇明明說眾目睽睽之下都看到主子在和人辦「那事」,怎麼變成主子的三弟了?
「你聽媽媽說了不少話,難道她沒說我不希望有人再來打擾?」又只吃了一口啊。
「呃?」他急著趕來的,沒把話聽全。
墨紫想到落英,「騰場主,那個江湖女子有沒有事?」
「沒事。」墨紫一聲騰場主,騰郭挺受用,因他一向以馬場為傲,「女扮男裝逛青樓又不是殺人放火,而且還是小侯爺弄錯,自然讓人走了。」
「如此說來,這會兒出去應該不會再有人阻攔了吧?」元澄恢復了溫潤的神色。
「是。不過先生這就要走嗎?」再往屋裡瞅一眼,確定無美人。
「興緻已擾,還留在此作甚?」元澄拉起墨紫衣袖,「三弟,走吧。」
騰郭覺得拉袖的動作看著說不出來的親密,眼皮跳了幾跳,連連甩頭,心道不可能。自己在南德的時候,曾有人送美貌少年給主子,主子從來都是轉送,或當成普通僕人來用。
墨紫注意到騰郭的眼神,想抽手,反而被元澄gān脆挽住了胳膊。
「這是做什麼?」他附耳悄聲,「我連斷背都說過無妨了,三弟何不學大哥瀟洒一些?」
她翻白眼,他倒是已經把斷背這詞應用自如。
還沒走出園子,就遇到四處急找她的落英三人。
丁狗看見元澄,略詫異之後說道,「早該來了,這一路她又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煩。」里外不清靜。
落英則不管元澄,只管墨紫,上上下下瞧過後,便說,「短短工夫,這個園子就煮沸一鍋水。」
「多虧你機靈。」否則,元澄和她合演的戲可能就讓烏延勒拆穿了。想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親吻,需要三次連續深呼吸,心緒才能平復。那,就叫假戲真做。
落英讓墨紫誇了,得意揚揚眉。
丁狗卻數落,「你還敢得意?平白無故去什麼茅房?如果只有你一個人,得一直跟在她身邊,就算是上茅房,也得一起去。不然要你gān什麼用?我和贊進就足夠了。」
落英扁扁嘴,「你那麼厲害,聽不出我的腳步聲?這麼說,只要輕功好,誰都能取她的xing命。一天到晚寸步不離又有什麼用?」
「你們倆少說幾句。」贊進發話。
兩人居然就這樣不吵了。
後來,墨紫才知道,三人排老大,丁狗落英彼此不服,所以由跟她最久的贊進漁翁得利。若遇分歧,以贊進的話為準。
進了騰府,元澄才對騰郭說出墨紫是女兒身。
「墨紫?」騰郭念著,覺得這名字熟悉,「小姐不會是……姓宋?」
墨紫看看元澄,見他點頭,才承認,「正是。」
騰郭眼睛就瞪大了,「你是大求王一心一念非要娶為國後的宋氏長女?」
這件事,贊進知道,丁狗不知道,元澄知道,落英不知道,所以多了兩雙銅鈴眼。
「他是這麼說的,不過我拒絕了。」她繼而開玩笑,「騰場主可別因此就去告密。」
騰郭慌忙垂手恭立,「小人不敢。原以為姑娘是先生的紅顏知己,委實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身份,怪不得小侯爺烏延勒要封園子找你。」
「騰郭,一路上我不曾聽大求百姓提過墨紫為後之事,原因為何?」元澄問道。
「大求王烏延朅為立宋姑娘為國後,調兵圍都。知qíng的,只有朝中重臣和貴族。對外宣稱慶凱旋,軍民同樂。而後,貴族們所提出的條件,就是宋姑娘一日不入主東宮,就對外保密一日。因此,民間只知湘妃,而不知宋墨紫。」騰郭借軍馬生意,能探聽到很多消息。
「想不到那些厭惡我的貴族無意中還幫了我一點忙。」這樣就不用走到哪裡都擔心身份曝光。
「私心罷了。」元澄一針見血,「況且,就算沒有他們,烏延朅和烏延勒兄弟倆的力量就足以覆蓋全城。」
「錯了,是足以覆蓋他們認為我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但絕不可能是每一處。烏延朅既無法讓他的兵圍太久的城,也不能失去貴族們的支持。他必須妥協,以此平衡各方勢力。其實當皇帝也並不能隨心所yù。」墨紫說到這兒,「騰場主消息這般靈通,可曾聽聞我妹妹宋豆綠,還有玉陵二皇子楚毓的所在?」
騰郭搖了搖頭,「先生已jiāo待緊急辦。我之前不曾聽聞,但一回來已經叫人打探。今日宴客也是為了這件事,可惜沒有收穫。不過,彎彎道道多的是,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說完話,元澄親送墨紫回租宅。
「你也奉皇帝密令,不但不一起住,連蕭維魏佳他們都不見嗎?」下車前,墨紫問他。
「還不到時候。」元澄已經知道了墨紫這路上的一切,「我怕蕭將軍看到我就生氣,把傷口再撐裂了。我就住騰郭那裡,華衣會負責傳訊。」
「你不是怕有人會生氣,而是怕人多礙手礙腳的吧?說起來,腳著地面,一切以蕭維的命令為準呢。」墨紫笑彎水眸。
「我和蕭維,誰也不用聽誰的命令,各行其事。」瞧她唯恐他倆打不起來的模樣,元澄輕笑,「下去吧。再不走,我就當你捨不得,直接拐帶回去了。」
墨紫嗖一下,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