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素貞現出原形了么?」女眷那邊有個不大的聲音,大概是哪家的小姐。
墨紫不慌不忙,「白素貞有千年法力,自是不怕雄huáng,與許仙對飲,許仙醉了,她便練功去消雄huáng酒氣。可妹妹小青卻是貪玩好勝的xing子,見姐姐喝酒無事,自己也有五百年的功力,就喝了一盞。這五百年和一千年能比么,當下就現了原形,在姐姐房裡就睡翻了過去。」
說到這兒,男官們還沉得住氣,不過女子席那邊就有些動靜,竊竊私語白素貞該怎麼辦,也有抱希望說許仙沒發現的。
「許仙醉得不深,小息片刻便醒轉過來,結果看到房裡一條大青蛇,哪能不嚇到,而且還嚇得沒了魂,當場就死了。」耳邊傳來細細的驚訝聲音,墨紫也無意賣關子,「不過白素貞去神山偷到還魂糙,又將許仙救活了。但許仙相信了法海的話,一時接受不了自家的娘子和小姨子是蛇身,又在法海的攛掇下隨他去金山寺要出家。白素貞氣法海離間她和許仙的夫妻感qíng,和小青引來東海之水淹金山寺。卻因此連累很多無辜的人丟了xing命,天庭震怒,收了白素貞的法力,法海趁機將她壓在雷鋒塔下。」
「與螃蟹何gān?」長明就盯著這點呢。
「小青在這場劫難中逃脫,飛上天庭與玉帝理論,說是法海不分青紅皂白,用無恥手段拆散一對有qíng人,而白素貞也並非害人蛇妖。玉帝一查,小青所言句句屬實,那白蛇原本與仙家有緣,本該歷完天劫之後位列仙班,其心純善其qíng可憫,他便派天兵天將去助小青救白素貞。法海怎麼能對抗得了神仙,就到處躲藏。可不管躲到哪兒,都能讓天兵天將發現。最後他就躲到這螃蟹里,從此再不敢出來了。」這不就有關係了嗎?
「白素貞如何了?」皇太后禁不住問。
「秉皇太后,白素貞從塔下出來,和早就後悔的許仙重修舊好,一世之後,兩人和小青一起飛升成仙。」白蛇傳到現代有好多版本,墨紫這是混合版加自己改編的喜劇結尾,「法海和尚躲在螃蟹中,huáng色的蟹膏就是他的袈裟,而砂囊就是他幻化的了。大家以後吃螃蟹的時候可以找找看。法海固執蠻橫,不分是非黑白。螃蟹成了這樣的人的避難所,墨紫認為實不能稱喜慶之物。但喜慶的日子,吃螃蟹便多一層寓意,就把它當作是平日不喜或討厭的東西吃個gāngān凈凈。皇上說今日不論國事,墨紫也不提了。近來威脅我們大周的是什麼,大家各自有數就行。」就差明說此時的螃蟹不是法海,而是大求。
一個故事,絕不會白講的。
皇帝龍心大悅,「好一層寓意。朕同意你,螃蟹不喜慶了,今日不吃還真不行。來人,傳御膳房準備螃蟹,一人兩隻,定要揪出法海來。」法海,現在只是個代名詞了。
長明公主再刁蠻,也知這時不能掃了父皇要吃「大求」的興緻,咬牙瞪墨紫一眼,不再吭聲。
結果吃螃蟹的時候,墨紫找出砂囊來,又當眾解說一番,指出哪裡是法海的光頭眉毛,還有盤坐的姿勢,令人們嘖嘖稱奇,對白蛇傳多信了三分。
吃過望秋樓的月餅,再吃過金huáng肥的螃蟹,當劉寧說煙火是這夜壓軸,皇帝之前說的大賞已經沒人記得的時候,墨紫以為有驚無險,又能混過去了。
「中秋團圓,太子雖逝,但朕看到還有這麼多親人在身邊,心中頗為欣慰。死者已矣,皇后本要守喪三年,朕感她慈心卻還是勸。後宮不可無後,況且皇后除了慈母的身份,還有國母的身份。先皇走時,朕也想借糙廬守三年盡孝道,但百官當如何,百姓又當如何,這是身在天家的責任啊。」皇帝突然開口。
「皇上,臣妾知道了。」皇后的態度終於軟化。
「就該如此。」皇太后笑道。
「月圓夜也明,好事要成雙。朕今日心qíng大好,想作大媒。」皇帝笑容滿面。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怔住了,目光紛紛尋找尚未婚嫁的男子女子,暗暗揣測是誰將會得到皇帝指婚的好運。
墨紫看一眼蕭維,「蕭將軍早過婚齡,莫非皇上終於想起你的人生大事來了?」
蕭維回望她,「墨紫姑娘,你這個年齡的女子,一般都當娘了。」
墨紫多篤定,「皇上許我自擇婚配,打著此旗,夫君由我自己挑,大齡也無妨。」目光投到另一邊,安明長明,王十娘,誰最有可能成為蕭二郎的新娘?
蕭維挑挑眉,垂眸喝茶,掩去眼中異常熾烈的光芒,安靜等待。
「王鶴。」皇帝點名。
王鶴連忙出列,深深一揖。
「朕聽聞你二弟王羽家的長子王霆,博才多學,風度翩翩,有上都第一美男子之說。他雖未應考,但四處遊學教書,聲名遠播,似乎還尚未婚娶吧?」皇帝早調查清楚。
墨紫聽到第一美男子之名,立刻低聲問楊凌,「你見過王霆否?是真的美男子么?」
「見過兩面,不熟。」楊凌回應疏遠,「王氏高門,jiāo往之人都是王公列侯的公子,與我等不同。」
但聽王鶴謙遜答帝,「王霆雖然自幼聰明,也確實喜歡遊學,教書一說卻有失偏頗。他自己還是個學子,怎能教他人子弟?應考是一定的,去年他遠在雲夢書院讀書,趕回不及,如今只待兩年後中科,為皇上效力。」
「有真才實學,中科也罷,駙馬也罷,都上得了朝堂幫得了朕。朕有意將三公主明秀許配於他,本應跟王羽大人親口說,但他奉旨巡泰州一帶,要有段日子才回來,因此,朕就跟你說了。」
明秀公主是嫻妃娘娘的大女兒,排行第三,長相中規中矩,xing子不似安明顯聰慧,也不似長明刁蠻qiáng橫,不太說話不太出挑的人兒。但嫻妃的父親是皇上後來的老師,大學士鄒傅。鄒家三代書香,代代出才子明吏,同時也深得兩代帝王的敬重,屬於和王家一樣,低調的高門。
王鶴心裡高興,但面上還是要受寵若驚一番,「霆兒尚無功名在身,明秀公主金枝玉葉,唯恐不相匹配。」
「大丈夫先成家後立業,且朕意已決。待兩位大公主辦了親事,就把這兩個孩子的事也辦了吧。」皇帝說道。
「謝皇上。」王鶴跪下領旨。
墨紫心想,還好不是真的親上加親,不然安明長明配自家表兄弟,將來王家就有隱患了。畢竟近親生子就基因遺傳來說傷害還是很大的。清朝的皇帝到最後幾乎失去了生育能力,某種程度上也是迷信血緣純正而近親結合導致的悲劇。
「墨紫。」
她在那兒胡思亂想,皇帝已點了她的名
「皇上。」婚也指完了,墨紫以為皇上要給她大賞,心態上沒有半點警惕,悠哉哉的。
「你聰慧靈覺,一雙手巧奪天工,一張嘴能言善辯,為朕解決了不少煩心事,朕對你著實喜愛非常,甚至將你當成自己女兒。女兒家終究要出嫁為婦,朕雖想繼續用你為社稷大業,也只能忍痛割愛。」皇上說到這兒,點到第三個人的名字,「蕭維,你二人跪下。」
墨紫看著蕭維跪在自己身邊,頓感不妙,皇帝什麼意思?
「蕭維是朕信任的愛將,國之重臣,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與你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朕以為你二人郎才女貌,若成姻緣,當屬天作之合。今賜你們結親,年底完婚,從此夫唱婦隨,不枉朕的一番心意。」居然,賜婚了。
蕭維磕頭謝恩,「微臣尊旨。」無人能看到他面上的喜色。
倒抽口氣的,除了墨紫,還有敬王爺夫婦。而皇后,王鶴面色微沉,王十娘看似淡然處之。
墨紫真想直接問憑什麼,但出口婉轉,「皇上許墨紫自擇婚配,我以為是允我自找相公的意思。」
「不錯,當初朕讓你自擇婚配,是怕人輕視你的出身卻忽略了你的才華,因此想以此為你將來尋個好人家的子弟。如今卻不同,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家也已經接受了你這第一女官的身份。朕為你選的夫君蕭維,那可是各家最盯緊的乘龍快婿,朕為你二人指婚,還不知多少人羨慕,難道不比你自己選還好嗎?」皇帝自認滿意。
誰家盯著就誰家去要,她不稀罕。墨紫這麼腹誹,語氣仍軟,面對的可是皇帝,一句不經大腦,小命不保。
「皇上,墨紫只會gān粗活與木頭為伍,並不像您說得那麼出色。人常言,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冬瓜西瓜不如老藤的絲瓜。亦曰,什麼鍋配什麼蓋,景藍瓷的杯子上不了和田玉的碟子。蕭將軍出身地位如此顯貴,墨紫一名小小工匠女怎能配得起?皇上請收回成命。」
皇帝神qíng不太好看了。
不少人先暗自看不慣墨紫高攀,這會兒聽她讓皇帝收回成命,又覺得她假清高故作姿態,面露嘲冷,等看好戲。
明月仍亮,卻如霜冷的長河,靜靜流淌在華美的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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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